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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1979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杨千意
“你怎么也不去床上睡?”
“不,我要争分夺秒和你睡。”说着,她把腿架在我身上,一手揽着我的脖子,迷迷糊糊地说:“林董快回来了,我以后难得和你这样在一起。”
她的话太卑微,却不带一点怨气。
扯开窗帘,窗外昏天黑地,好似已经暮色黄昏,看看表,才下午三点多。
隔着一扇玻璃窗,外面大雨滂沱,狂风呼啸,迷迷茫茫的城市,浓云密布的天空。
雨趁着风势猛扑到窗户上,发出不绝于耳的呜呜声,如万千人在为城市哭泣着吊丧,而我也酣睡了几个小时。
任娇妹匍匐在身上,点上一支烟,拿起手机,几条未读短信,是梁凤书发来的,看得我毛骨悚然:你一定在睡觉,还有更艰难的事情等着你,该要好好休息,我让他们不打搅你;
黑蟒仔因为内出血没有抢救过来,人已经送到太平间,等台风过去才送殡仪馆;
我已经让庞枫把秀秀送到我们家里来照顾着,所有人按兵不动。马龙已经通知林董,林董说等你醒后,完全听你的安排;
我想过了,事已至此,只能节哀顺变,家里的事我周全。这样的天气里,你千万不要回家,你要再出事,大家真是没有活头了。
看完几条短信,无语凝噎,悲痛难抑,泪水像暴雨一样倾盆而下,身体里的力量也像完全被抽空了。
娇妹被我的泪水浇湿,伸手顺着我的泪水抬起头:“怎么啦?”
把短信递给她看,她猛然撑着坐起来,茫然地点上一支烟,长叹一声:“唉!生死有命啊!”
黑蟒仔是带着满怀悲愤和仇恨离世的,江湖又吞噬了一个鲜活旺盛的生命,在这异乡里,又多一个没有归处的孤魂野鬼。他是因为而死,因我和佛爷的斗争而死,江湖很快会把他遗忘,却在我的生命里烙上一个永远无法去除的阴影。
秀秀该是如何的悲痛,等把晶晶救回来,又该告诉她父亲去哪里了……
随着黑蟒仔的离世,我们的心里都蒙上一层阴云,比那天空中的乌云还厚。
晚饭刚过,肖志程打来电话,被抓进去的那帮人被人保释了。肖志程说:“他们咬定身上的伤是自己弄的,不承认昨夜发生了打斗。玉石商人名叫王怀音,也就是这帮人的老板,他从上面找关系,我不放人不行。麦少,关系错综复杂啊!因为这件事,我也岌岌可危了,但愿林董和洪老能力保我,又或者你那边能找到他们犯罪的真凭实据。”
听肖志程的语气,连他都感觉到了无可奈何。
“他们劫持小芬和我干女儿的事呢?”
“麦少啊!劫持的事你没有公开报警,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抓人。我知道了,就算你报警了,可是,那帮人能承认他们和王怀音有关联吗?唉!要不是这鬼天气,我真想马上过去和你喝一杯啊,心里实在憋得难受,举步维艰啊!”
“不止于此吧?肖队,你可不能这样气馁,我兄弟死了,我还没你这样丧气呢。”
“知道,知道,老黑死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麦少,佛爷手里掌握着太多人的黑材料,你我现在得不到该有的支持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局里快把我孤立了,我竟然变成了:雨夜行孤舟——独自硬撑啊!”
听他这样一说,我马上能想象到,那些被佛爷掌握着黑材料的人,此时肯定都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会暗中帮助佛爷。
古人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老祖宗传承的生存法宝是“明哲保身”,谁愿意掺合这场争斗呢?
娇妹愤愤地说:“这些个人啊,平时道貌岸然,真该伸张正义的时候,全都成了缩头乌龟,佛爷拿着钱敲门,有几个不是为虎作伥的?”
雪儿和贡布扑一个空,鑫仔带着他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就像被这场暴风雨抹掉了所有踪迹。雪儿感叹道:“姐姐,这里面的事情比我们以前的都复杂,连姓肖的都茫然失措,眼下,只有麦哥和我们……”
娇妹没好气地说道:“你住嘴,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怕我们损兵折将?他佛爷再厉害,也不是妖魔鬼怪。”说着,她看看我:“麦子在,我不会退半步,你雪儿鬼主意多,帮我好好布置明晚上的事情,不准再说丧气话。”
雪儿撇撇嘴去了,贡布沉沉说道:“哥,娇姐,明天晚上肯定是个陷阱,佛爷已经把我们的人手算尽,他很可能知道了我们把人手派到几十公里外的山中去了,台风今晚过去,明天还有台风的余威,照样行动不便。我的意见是,在明天晚上之前,把龙刀的左膀右臂废掉,并由你亲自出面买通波仔配合我们明天晚上的行动。”
“好,这主意好。”娇妹一下神焕发,胸有成竹地说:“等晚上台风消停点了,贡布,你和雪儿去一趟,没问题吧?”





始于1979 第587章 一抹翠云
我的脑子乱糟糟的,黑蟒仔的模样老是在我脑海里晃来晃去。深深的恐惧盘踞在我的心里,往日的意气风发再也找不到。
黑夜比以往来得早了很多,城市在狂风暴雨中死寂沉沉,霓虹和街灯像是永远安息了,城市剩下一栋栋大楼矗立着,像是大地上密密麻麻的墓碑。乌云像祭祀后的浓烟盘踞在墓碑上,那些亮起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像是碑林里看不清楚的篇篇墓志铭。
台风的最大威力在傍晚开始隆重登场。
铺天盖地的大雨像是银河决堤后倾泻而下,把城市灌得毫无喘息之机,放眼尽是滔滔奔流的洪水。
咆哮着的狂风没头苍蝇般乱窜,横扫城市里平日里绿意盎然、花团锦簇的那些美丽,花草树木尸横遍野,被席卷起的树枝一次又一次拍打在玻璃窗上,整个城市在狂风中丧心病狂地哭泣。
滚滚雷声裹挟着闪电,黑暗中擂响丧钟,耀眼的闪电化成巨大的耀眼利爪,一次又一次撕裂黑暗,像要把整个世界捣碎。
我所在的一楼已经全部淹没在洪水中,几部停放在二楼的车已经排不上任何用场。
雪儿和贡布全副武装坐在茶座前,不时望一望窗外的恐怖场景,捧着热茶,倒吸一口冷气。
没人敢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再威武雄壮的人,也会如凋落的花瓣一样被拍打在洪水里,又或者变成断线的风筝,不知会飘落何方。
身着黑色紧身衣裤的雪儿特别英姿飒爽,长发紧紧地盘在脑后,像是紧握的拳头,两道细眉飞扬,挺拔的鼻梁两边凤眼灵光,使得她的脸更加致端庄,如书中的穆桂英整装待发。
贡布也是一身黑色紧身装束,面色凝重,沉沉地望着窗外,低声说道:“雪儿姐,恐怕要凌晨后才能出发了,借此睡一会儿为好。”说完,他自顾上楼去。
雪儿如风中的花瓣一样绕着我旋转飘飞起来,像极了独自旋舞的芭蕾舞者,空中吟唱着让我魂神迷离的歌谣:
“咿呀,咿呀喂,咿呀——喂!
月光啊月光,咿呀——喂哦。
你可算过圆缺有几回呀,咿呀喂。
星光啊星光,咿呀——喂哦。
你可数过流星有几颗呀,咿呀喂。
银河啊银河,咿呀——喂喔。
你可记得鹊桥有多长呀,咿呀喂。
风儿啊风儿,咿呀——喂喔。
你可看见我的心在哪里呀,咿呀喂……”
一个空翻,雪儿落在沙发里,甜甜一笑:“麦哥,如果我牺牲了,你要记得我的模样,记得我曾为你跳舞歌唱。你不是会写书吗,一定要为我们姐妹兄弟写出浓墨重的文章。”
她的笑语欢颜,让我从沉醉的欣赏中尝到深深的苦涩,木然地看着她:“瞎说八道,你怎么能牺牲,等平了佛爷,我陪你们一起悠游大好河山。”
她望一望敞开的门,可能是担心娇妹突然下楼来,歪在沙发头上,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凝望着我:“我不相信,你有家人,怎么可能陪我们悠游山河?”
面对她楚楚可怜的质问,我无法回答。
她又说:“姐姐私下告诉我们,说你不是背信弃义的人,你是她的归属,我们也就不再漂泊,我们信姐姐,可是,可是,你会让我们都有归属吗?”
突感自己责任重大,黑蟒仔因我而死,他的妻女我是一定要照顾到底的;娇妹带着她的姐妹兄弟为我而留下来,为我出生入死,我该如何做才能对得起他们呢?
“雪儿,你们的赤诚之心我怎敢相负,归属,我也是一个江湖浪子,但我能保证,永远和你们荣辱与共。”
我也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能表达心中的感动,木纳地坐回茶桌旁,故作轻松地招呼她:“雪儿,过来喝茶。”
她蹦跳着来到我身边,弯腰探头凑到我脸上嗅嗅,旋风一般到我对面坐下来,俏皮地说:“麦哥,其实吧,我们不缺钱花,也不怕漂泊无定。姐姐爱上你以后,她说我们以前看似无拘无束的潇洒,其实少了人生最重要的东西——牵挂,她说心中有难以割舍的牵念,人生才不苍白。”
端起我递过去的茶杯,或许有些烫手,她放在桌上,一手伸出一个手指来回地推茶杯,目光落在茶杯里,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我是不明白的,人为什么非得要给自己找一个牵绊呢?像风一样自由不是很好吗?”
“你和春夏秋冬舍得离开娇娇吗?”
她猛然抬起头盯着我,高声说道:“当然不能,姐姐就是我们的亲娘,她是我们的家,我们怎么可能离开她。”
“这就是牵绊,幸福的牵绊,雪儿,等你爱上一个人时,你会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这种牵绊的幸福感。”
她马上显出非常不屑的神态:“我就爱姐姐和春夏秋冬,才不要别的什么牵绊。”低眉偷看我一眼,带着撒娇的口吻:“你不只不能辜负姐姐,也不能辜负我和春夏秋冬,我们为你平息江湖风雨,你要为我们负责。”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这样的人说‘负责’,选择混迹江湖,就难有风平浪静的日子,这道理他们比我更懂得,负责?应该就是荣辱与共吧?
脑海里又浮现出我和梁凤书刚到达这座城市的时光,那时的我们拘谨卑微地生活,每天都要保持强颜欢笑,要讨好每一个人,而今,好像活得有尊严了,好像生活富足了,可生活偏偏要横生枝节,弄出这许多的身不由己。
不知道雪儿为何突然和我讨论这些,或许是她真正接受了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在这危机四伏的江湖中,她愿意和我毫无顾忌地交心了。
雪儿这样的女人没有人能欺负她,在她看似闲聊的话中,我好像看到她心底藏着的悲怆。这是一种无家可归的漂泊感,却又不得不坚强,犹如悬崖峭壁上傲立风霜的崖柏,绝处逢生,使出浑身力气对抗那凛冽,任凭风起云涌、寒来暑往,身体斑斑节节,枝叶依然飘逸灵动,远望,那是悬崖峭壁上的一抹翠云。
她的话有意无意中带着哀怨,就如悬崖峭壁上的崖柏,一定也羡慕沃土上的蓬勃生长,只因身处凛冽之中,不得不显出自己与众不同的傲气与圣洁。




始于1979 第588章 美人的伤疤
在接到黑蟒仔的死讯以前,我曾怀疑他也被佛爷买,用苦肉计拖我入瓮;以前我也怀疑娇妹这帮人包藏祸心,但我为了有足够的力量和人手对抗佛爷,与他们摆出‘荣辱与共’的姿态。
要是在黑蟒仔死以前雪儿和我聊这些话,我会怀疑她在试探我,如今,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心里的阴影。以前,我认为混迹江湖的人反复无常,除了家里几人,所有人都得提防着点,如今看来,是我生性多疑,也是初入城市时被欺骗欺负太多,以至于心里留下难以抹灭的阴影。
耀仔、阿辉他们死后,我常常反省他们有咎由自取之处;阿虎生前也罪行累累,青子虽然死得悲壮,但他生前也替佛爷干过太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北仔虽然是被佛爷活生生害死,但北仔生前做过的恶毒事情不在少数。
一直跟着我尽忠职守的黑蟒仔英年早逝,惨死于江湖争斗,这让我再也无法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黑蟒仔并没有什么罪孽,就是他跟着北仔时,也不曾恶意伤人。好不容易家庭美满幸福了,也开始有自己的产业了,老婆秀秀又那么贤惠勤劳,女儿宋小晶乖巧可人,他还不满四十岁,正值身强体壮,为何就死得这样悲惨呢?
江湖难道就是英雄冢吗?
晚饭以后,娇妹陪静卧养伤的夏儿说话去了,因凌晨有行动,贡布也去躺着养蓄锐,雪儿却好像神亢奋,一点疲惫也没有,又或者她受娇妹嘱托,不让我一个人独处,怕我因为黑蟒仔的去世太过伤心。
雪儿很少抽烟,因胸口、肩膀和背上都有伤疤,她从不穿裸露的衣服,总是捂得严严实实,因这座城市没有寒冬,她的衣服都是圆领和小桃领的贴身长袖衫,早晚风凉时,偶尔披上半长风衣。只有在偶尔夜晚乘凉时,她才会少有的穿上裙子,平时从来都是贴身弹力裤,好似一幅随时应战的状态。
每当要出任务,她早早就把长发致地盘起,一张鹅蛋脸让人垂涎欲滴。我不知道她笔直的双腿上是否也有过往留下的疤痕,那夜她和娇妹一起跳舞时,穿的也是长裙,加上夜色朦胧,也不曾看清她的双腿。
习武之人没有身材不好的,加上她们是如此身手不凡的女人,身材更是凹凸有致、飘逸如柳。
夏儿和春儿身上也有伤疤,娇妹身上也有伤疤,都不像雪儿这样不愿显露人前,我想,雪儿一定是一个追求极致的美丽的人。
正和雪儿闲聊着,梁凤书打来电话,说庞枫在她面前长跪不起,请求参加我们的行动,要为他的好兄弟黑蟒仔报仇。
我让梁凤书把电话给庞枫,他一个大男人,在电话中哭的稀里哗啦,抽泣着请求我让他参加行动,给他一个替黑蟒仔亲自出手报仇的机会。外面狂风暴雨肆虐,我只能安慰他,让他先留在家里,一来和兄弟们一起保护好家里的人,二来他是黑蟒仔最贴心的兄弟,现在黑蟒仔刚去世,他应该要保护好秀秀。并给他一颗定心丸,明天晚上,让他随我一起去拳馆。
刚挂断电话,雪儿眉毛一挑:“真是的,逞什么能啊!这个庞枫难道不知道任务的凶险吗?到时候忙没帮上,白白丢了性命多可惜啊!”
“雪儿,你可别小看庞枫,以前黑蟒仔兄弟总是爱亲自出手,所以他才少有展示身手的机会。庞枫比黑蟒仔年轻几岁,一直单身,每日苦练,功夫现在可能和黑蟒仔的巅峰时期差不多。”
说道黑蟒仔,我的情绪又悲伤起来,刚要伸手去拿烟,雪儿一把抓过去,看看我,长叹一声,慢慢抽出一支烟点燃递给我:“这有什么好抽的,姐姐烟瘾也越来越大,对,姐姐就是认识你以后,又常常见不到你时,她的烟瘾就养起来了,以前姐姐也抽得不多的。可你为什么啊?你是活在美人堆里啊!有什么好忧愁的。”
见我抽着烟不说话,她又说:“黑蟒仔的死也怨不得你,他要是不折腾,好好养过危险期,想死还不一定死得了呢。也不是我不可惜他,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就得接受可能甚至是一定会面临的结局。”
看我依然默不作声,她倒一杯茶,捧着递给我,故作乖巧地说:“麦哥,别伤心了,我们都不要伤心,好不好?你放心,那些害死黑蟒仔的人很快就要尝到苦果了,有春儿带领冬仔、秋仔他们一起行动,那些人没一个逃得掉。”
我终于看出来,雪儿真是娇妹让她特意陪着我的,为她这份心,我打起神,把雪儿捧的茶接过来,苦笑道:“放心吧,我也是见惯生离死别的人。雪儿,今晚你和贡布出去有把握吗?”
“当然,龙刀下面那些个拳手的住处我们早就调查清楚,这样的天气里,他们能飞上天吗?再说了,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贡布吧?他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我们会随机应变的,绝不至于反落他们的陷阱。”
一说到陷阱,我心中一颤,想,无论是佛爷,还是金紫,都是极其狡诈阴毒的人,在这紧要关头,他们的人能不小心防备吗?不由得担心起来:“不,你和贡布不能去,以他们的阴险,明天晚上就要大战,今天晚上不可能没有防备,如果他们也算计到我们今晚会先下手为强,你们去了,恐怕有去难回。”
“雪儿,我让你陪麦子宽宽心,怎么讨论起这么沉重的话题啦?”娇妹在楼梯上就大声说起来,人随着声音飘然而至。
雪儿左顾右盼:“啊!姐姐,才说起的,才说起的,麦哥也是一番好意,担心我和贡布的安全。”
娇妹一屁股坐在我的腿上,自己倒杯茶一饮而尽,旋即点上烟走到窗户边,瞭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喷出一口烟在玻璃窗上如涟漪般晕开,玻璃窗上立刻迷茫起一层薄烟,像晨曦里升腾起的雾霭飘飘渺渺。
“麦子,你不用担心,我和雪儿说过的,他们肯定有防备,甚至会设伏,这都是小菜一碟,对于我们从前执行的任务,他们还能弄出十面埋伏不成?万不得已遇到巫师那伙人,最多立刻撤回。”娇妹气定神闲地说着,目光依然盯着窗外,窗上映着她模糊的身影。




始于1979 第589章 娇妹性情
到凌晨时分,风和雨都突然减弱了,就像疯狂一天的猛兽暂时放弃驰骋猎杀。
贡布和雪儿真的要出发了,我和娇妹送他们到楼梯口,贡布终于说道:“娇姐,这里人手少,可千万防备着巫师偷袭。”
娇妹爽朗一笑:“贡布兄弟,放心吧,我活着,麦子一定没事,无论鬼神妖魔,敢送上门来的,我照单全。”
雪儿紧一紧背上的贴身背包,一巴掌拍在贡布的背包上,催促道:“走吧,还有一段路程呢,又不能开车。我姐姐在,还有人能害得了你哥吗?”
贡布和雪儿从二楼屋后的窗户跃出,消失在风雨交加的黑夜之中,我的心也随之惴惴不安。
狂风和暴雨虽然减弱了很多,雨变得时大时小,可风依然凌厉,城市的积水普遍在一米以上,一般车辆已经无法通行,虽然我们有可以涉水一米五左右的悍马,可娇妹担心我们处于被监视之中,街道上已经没有车辆,开悍马出去太过扎眼,要贡布和雪儿靠早先藏好的简易冲锋舟,假扮成救援巡逻员,在风雨中从香蜜湖赶到南山拳馆附近去执行这场任务,这十五公里左右的距离,就是平日里,也得走上三个小时,我想,这样的天气,冲锋舟也快不了多少。
感觉茶室突然变得空空荡荡,以前也常常只有我和娇妹两人,可从没有这样的感觉。三楼靠南的这间茶室,布置得非常简单,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陈设。
繁花似锦的波斯地毯铺满整个四十多平米的茶室地面,墙上挂着她珍爱的藏品——几套中国刀剑、几张弓弩、几套西方古代兵器,她以前用过的三十公分厚黄色绒面的垫子临窗摆着,垫子上依然是黑檀木的茶桌,靠墙摆着两米多长的南亚风格矮花柜,柜上放着熏香炉。
东面靠墙的窗下放着整栋楼的监控显示器,这套显示器楼下也有。
这间茶室里再没有其他任何座椅和摆设,她喜欢这样简单明了的屋子,很符合她这样一个四海为家的女子,不因物品而累赘。
她也常常在此练功,我看她练功时,她曾无所谓地说过:“麦子,我这样的人,必须保持战斗力,不然我可能随时得去鬼门关报道。”这话我听起来总是感到非常凄楚的,人怎么能始终保持战斗力呢?人都会衰老,还有无法预知的伤病,难道说,她就没准备活到老吗?
没有想过活到老是什么光景,这样的人生让我匪夷所思,梁凤书常常提醒我:“我们是要共白头的。”而娇妹从不说天长地久的话,在她心中,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浴血磨练中长大,以消灭目标为活着的资本,估计她也想过自己随时会被别人消灭。
我也觉得,能不能活到老,想是没有用的。今天活得怎么样很重要,世间根本就没有明天,因为每一个明天都会变成今天,明天没有变成今天以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今天好了,明天自然好,今天不好,奋力争取,下一个今天可能会变好。我想,刘邦在建立汉朝之前,难道他就能看到明天吗?那时的他也在亡命天涯,又如何敢幻想自己当皇帝。
世间的事情,自己奋力去做,能到的就到,不能到的也不必遗憾。我从没有想过黑蟒仔就这样死去,可他就是死了,明天,谁能想得到呢?
没有一张照片,出门一点戴一顶遮住半边脸的太阳帽,加上一幅大墨镜,这也是娇妹的异于常人之处。她也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故意不照相,公安局、入境处都有她的照片,照片本身不是秘密,她就是不愿意留影。
自相机不是个稀罕物以后,人总是会为自己的当下留下照片,这种心态始终伴随着人类的脚印。在没有相机时,通过绘画,通过石刻,通过墓志铭,等等一切方式想方设法在世间留下自己的痕迹,活着时,好像觉得这些很重要,稍微仔细想想,自己死以后,世界再和自己没有关系,往根上想,都是瞎折腾,还是老子看得明白——顺其自然,老子终究留下洋洋洒洒几千字。
我曾问过她为何一张照片都没有,她笑着说:“活着时,我自己不用对着自己照片祭祀自己,死后也不求谁祭祀我,照片有何用?”
“起码可以清晰看见自己的过往啊!”
“麦子,如果一个人靠看着自己的照片回顾自己的过往,这人难道不是有病吗?自己的过往自己难道不知道?就算是想把自己的过往分享给爱人或朋友,彼此信任交心,三言两语足够,不然,看照片、长篇累述也是浪力。”
她的话听着有些极端,可仔细一想,又觉得简单质朴,极其直白的话,全是她对人生积淀的华,一针见血,一眼而尽。
以前我和娇妹各位其主时,我带着狡诈虚伪的面具,她也同样如此,那时我们会为一个问题拐弯抹角绕好多圈,自从她选择和我在一起后,再没有那些颠颠倒倒的话,也从不儿女情长地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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