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溺【姐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纹猫为狐
一切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少年半边身子落在阳光下,有些出神地望着天空,他惬意地勾起唇角,只是那弧度太轻微,看不出微笑的模样,不过是让脸部线条稍微缓和了些。
病房是四人间,斜对过还躺着个老人,见状中气十足地朝他搭话。
“这是你姐还是你妹啊?”
“我姐。”甘瑅很有礼貌地答。
“有兄弟姐妹好啊,能有个照应。”老人憋了很久,终于找到个能说话的,喋喋不休地讲起来。
“照应归照应,也就是趁年轻关系还好的时候,等往后各自成家也就疏远了。”
甘瑅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很快,甘棠就推门出来了,她把输液袋举高,宽松的病号服袖口落了下来,露出纤细的手臂,腕骨的骨节支楞着,让人想到瘦到骨头突出的野猫。
这身病号服还是甘瑅给她换上的,医院是个特殊的地方,这里没有男人和女人,有的只是病人和家属。甘瑅给她换衣服的时候也顾不得生绮念,倒是被她浑身是血眼神呆滞的模样吓个半死。
甘瑅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自甘棠手里接过输液袋,又小心地把管子从她绕开,他的动作很慢,甘棠也不急,耐着性子站那儿等他。
两人站在一起,仿佛时间经过他们都流淌得慢了些。
老人不再说话了,他屏住呼吸,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甘瑅把甘棠牵回病床上,让她靠坐在床边,把装着粥的饭盒摆在桌上。
甘棠吃了几口,就推到一边,“太淡了,不吃了。”
“再多吃两口吧,胃里没东西会难受的。”甘瑅温声劝着。
甘棠觉得别扭,明明她才是姐姐,却要被甘瑅摆出一副哄小孩的态度来对待。
她拨着羹匙又吃了几口,只是眉头微皱,吞咽的动作更似在受刑。
甘瑅将她的痛苦看在眼里,拉住她手腕,“姐。”他脸上一瞬露出哀伤至极的神情来,“你想吃点什么,清淡的,我去买。”
“我想回家。”
“……好。”
甘棠在医院里躺了叁四天就正式出院了。
她候在廊上,听着医生拉着甘瑅压低声音讲着什么,那些词句隐隐约约飘过来,“……避……环境刺激……陪着……”
医生接下来的一句稍微清晰些,“……你们家就没有靠得住的大人?”
甘棠听见了也懒得做反应,她转身朝反方向走,她走得很慢,等到了终点,甘瑅也小跑着过来了。他拉住甘棠的手,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品,把她拉出去了。
适逢暑假,甘棠在家过了十几天,平时见不到几次面的亲戚们这会儿倒殷勤地接连登门,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十足悲伤的模样,说不了两句就开始哭,把甘棠的手一拉,嘴里叨着这孩子命苦哟,以后可该怎么办呐。
甘棠内心没什么波澜,她甚至感到有点可笑。
她等他们哭完,将他们引到主卧,指着已经清理掉被褥的空荡荡的床板,道,“我妈那会儿就趴在这儿,手这么垂着……”
甘棠描述的很详细,不出所料在这些人脸上看到恐惧嫌恶,她觉得这些人当真有趣,分明嫌晦气,又忍不住想来蹭点好处。
等到那些人走后,甘瑅把房门打开,定定看着她,“姐,我不需要躲着,反正他们也对我做不了什么。”
甘棠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你出面,事情会更复杂。”
她不会告诉甘瑅,住院时外婆曾探望过她几次。老人家泪眼婆娑,算为数不多真心实意为她感到难过的人,说的也是难得掏心窝的话,“跟姥姥走吧,家里但凡有一口吃的都少不了你。”
甘棠泪流满面,几乎要说好,可当外婆看到送饭来的甘瑅,脸色顿时冷下来。她吞吞吐吐,躲躲闪闪,让甘棠防着甘瑅。
“那房子好歹算你爸妈的婚内财产,那小子算个什么东西,你听姥姥的,趁他还小抓紧把房子卖了,钱攥自己手才是真的。”
甘棠微微诧异地睁大眼,这一刻,她看外婆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后来的甘棠想,外婆的确是疼爱自己,怕自己吃亏的,只是事情涉及到甘瑅,她没法客观理智地看待。
十八岁的甘棠还活在象牙塔,她没法接受这样市侩现实的一面。外婆对她说的那些,只会让她想起那些唯利是图的亲戚,进而生出深切的怀疑。
不知不觉间,甘棠已对整个世界满怀戒备。
她与甘瑅不同,心中失望,面上也懒得装客气,只是态度冷淡地表示自己已经成年,不需要什么帮助。
外婆的话给甘棠敲了警钟,她知道外婆还算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也许会有亲戚拿甘瑅的身份做文章,打着怕她被非婚子抢夺财产的名号擅自登门来指手画脚呢。故而再有亲戚登门拜访,她只让甘瑅躲着,由她一个人出面交涉。
甘棠窝在沙发一角,甘瑅紧挨她坐下,伸出手慢慢环抱住她。
甘棠放松身体,几乎躺靠在他胸口。两人的姿势暧昧异常,可此刻没人顾得上注意。
有一种病症叫做皮肤饥渴症,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只能从这种带反馈的碰触中获取心理安慰。
甘棠侧身,把头埋在甘瑅胸口,失神地听他的心跳,“咱们不会分开,对不对?”
甘瑅把她环抱得更紧,“姐,咱们会永远在一起。”
甘棠想告诉甘瑅永远是只有小孩才会用的词,他们也根本不存在什么永远,但她这会儿居然不想打破这听起来很美的幻想。
当她把自己活成自缚的蚕,甘瑅就成了唯一抵御外界的茧,她在他身上汲取温暖,还有活着的实感。
这是种病态依恋,她自己却一无所知,因为甘瑅从未离开过,因为她从未想过甘瑅会离开。
他们开始睡在一起。
甘瑅每晚会洗很久的澡,从浴室出来的少年总是浑身冰冷得比尸体好不了多少。
甘棠抱住他感叹,“小瑅,你真的好冰啊,好像从冰库里才取出来的冰坨。”
每当这时,甘瑅就会把手心往她的脖颈一贴,冻得甘棠整个人一抖,他就把头伏在她身上,吃吃地笑,仿佛还是从前那个偶尔耍坏的小孩子。
甘棠躺在床上,皱着脸给他念叨着这回自己究竟耽误了多少天课,杭菀菀给她送来足足一书包的试卷有多可怕。还有她这次期末明明考破新纪录的好名次,却没赶上老师表扬。
她说这些时,甘瑅就安静听着,偶尔也会坏心眼地损上一两句。
甘棠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她睡着时还是习惯性地蜷成一小团,这会儿在甘瑅看来真的只能算一小团了。
他把腿一跨,就能把她纳入怀里,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口,他的头则埋入她的发丝间,明明用的是同样的洗发水,混着她的体味就显得格外好闻些。
他抱着她,身体渐从冰冷到灼热,偶尔半夜又得爬起来冲澡。
甘瑅对自己的这具身体深恶痛绝,哪怕纾解欲望,动作也也带着粗暴。
结束之后,他冷着一张脸,迈腿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摸出那张尸体检验报告来。
孙亦栀的死亡时间是在午夜十二点之前,甘棠从他房间里走出去时是一点半。
他反复确认这个事实,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甘棠永远,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秘密。
死人不会开口,而他会将它们带到坟墓。
身后,睡梦中的甘棠轻声啜泣,那些睡前的故作平静,原不过是她为了宽慰甘瑅做出的假象,可这会儿谁能宽慰梦里的她呢?
他的……笨拙的姐姐啊。
甘瑅的手犹豫地落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
“姐,不要怕,我在这儿呢。”
可这声音太轻,他不敢叫醒甘棠,他知道,那样她又会失眠一整晚。
他的动作顿住,一滴温热的水穿过黑暗,落在她肩上。
陷溺【姐弟】 回忆37
平时的甘棠会在做梦时哭泣,可若赶上雷电交加的夜晚,她就完全变作另一副模样。
甘瑅第一次见到那场面,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到了。
甘棠面无表情地蜷坐在床角,她的眼里空落落的,仿佛魂魄已被拖离这具躯壳。
窗帘不足以彻底遮挡闪电带来的明灭,哪怕甘瑅又挂了一条床单作遮挡。
甘棠的瞳孔只在雷声轰鸣时才会缩,虚焦的视线却不是向着眼前的事物。
她看不到甘瑅。
从第一声雷响过后,甘棠所能看到的,就只有另一道光景,她像缚地的幽灵,被困在那画面,自己便成了那副静态图景里的一部分。
甘瑅颤着手捂住她的眼,另一只手飞快地从床边摸到耳塞给她戴上。
他冲出去找来药和水,可药到甘棠嘴边,她怎么都不肯张嘴。
甘瑅含下那药片,吻住她。她仍是牙关紧闭,那药开始在他舌尖融化了,苦的。
他开始心焦,捏住她鼻子,终于撬开牙关,用舌尖将那粒药推过去。
甘棠没办法吞咽,甘瑅等了几分钟,约莫那药化在她嘴里,才又用嘴灌了两口水给她。
他细致地用舌扫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寸角落,寻找是否还有没融开的药片,她的舌沉寂倦怠,安然接受他的巡检。
他的嘴里到处都是苦的,她的也一样。
甘瑅俯下身,慢慢把甘棠压在床上。
他贪恋这个苦涩到极点的吻,不忍离开,却也满怀自弃地将她的手拉起,扣在自己的脖颈上。
说好了要保护你的,那晚却是我推你入地狱。
对不起。
对不起。
那只手软绵绵地落下。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甘棠诧异地看着甘瑅,一觉睡醒,药物的作用下,她已经忘了昨夜的狼狈不堪。
甘瑅的眼里满是熬夜才有的红血丝,“那天晚上,我不该赶你出去。”
“错!那天你真正不该的是冲我发脾气。”甘棠像只张牙舞爪的猫一样得理不饶人,“你知不知道我多久才能抽空尽情玩一次,多不容易才找到的手感,你那一吼直接毁了我成为游戏高手的机会。”
甘瑅笑得苦涩,“我以后不吼了。”
甘棠上下打量了甘瑅一会儿,见他眉梢眼角仍带着郁郁,隐约猜到几分他的想法。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瑅,其实我有点庆幸那天遇到……那个的是我。”甘棠一面想,一面组织着言辞,“别急着夸我伟大,这不过是一种软弱自私罢了。”
“……我根本不敢想,假如那天是我把你赶出去,让你遭遇到那个,我心里得有多难受,可能没勇气活了也说不定。”
她皱着眉想了一下那场景,又道,“咱俩一起长这么大,你是知道我的,比起内心煎熬,肉体的痛苦对我来说反而是种轻松的选择。”
“小瑅,我知道这么说对你来说很残忍,可如果让我重新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当被推出去的那个。”
“……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甘瑅苦笑了,“不愧是你会说出的话。”
他的姐姐,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她既坚强也软弱,既别扭又坦诚,既自私又无私,既阴暗也磊落,她就是这样的一个让他没法移开目光的矛盾集合体。
——可是,我们原本可以都不遇见那种事的。
甘棠的暑假拖不到八月初,她就开学了。
回到熟悉的学校,甘棠反而松了一口气。紧张压抑的环境,对此刻的她来说,反而是抚慰心伤的麻药。
杭菀菀只知道甘棠病了,却不知她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
“棠棠,你先前到底是怎么了呀?”杭菀菀满怀忧虑地问。
甘棠沉默了一下。
“可能家庭不幸的人比较容易心态失衡,喜欢让别人也心里不好受。”
杭菀菀说过的话忽然回荡在脑海。
甘棠没事人似的笑了笑,给杭菀菀看自己手背上已经愈合的针孔,“就是生了急病,发的快好的也快,我现在身体壮得像头牛。”
高叁虽然还没正式开学,甘棠的放学时间却提前落到了十点半。
这就是臭名昭着的高叁地狱——晚间大自习。
与到八点半的那场晚修不同,这场自习不会授课,纯粹是用来给那些自控能力不怎么样的学生写作业温习功课的。
甘瑅认为甘棠根本不需要上这种晚自习,他也不放心甘棠晚上十点多一个人在外面跑。
可这回甘棠的态度很坚决,哪怕甘瑅软硬兼施,甘棠也不为所动。
甘瑅甚至怀疑甘棠是想借此机会躲他。因为晚上十一点到家,甘棠自然而然地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学习睡觉,他甚至一整天也见不到甘棠多一会儿。
为此,他隐隐生出事态脱离掌控的不安,究竟是自己哪里逾越引起甘棠的怀疑,还是有人对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又或者……发生了什么
又一个夜晚,甘棠满怀疲惫地推门回家,却见客厅灯火通明,甘瑅翘腿坐在沙发上,听见门响,他抬眼看她,笑得甜甜的。
“姐,你饿不饿?我煮了面,咱俩一起吃吧。”
甘棠累的有点睁不开眼,却不忍心扫他的兴,就点点头。俩人也懒得去饭桌,就着茶几简单吃了几口。
吃罢,甘瑅忽然抱住她,甘棠愣了一下,没有躲开。
“姐。”甘瑅拉住她手臂,把头靠在她肩上,“你能不能早点回来,你可以在家上网课,反正电脑闲着也是闲着。我也会用功学习的,你看到我上学期的期末成绩了么,我已经进步了,我还能更——”
“小瑅,对不起。”甘棠声音疲惫地打断他,“我可以在周末多陪你,但晚自习我必须得上……还有,你的成绩属于你自己,你不是在为我努力。”
她的语气不同寻常的冷硬,甘瑅只是沉默,诡异的沉默。
直到他用带颤的声音打破沉默,“姐……这是怎么弄的?”
甘瑅卷起甘棠的袖子——明明是八月底,天气还炎热,甘棠却欲盖弥彰地穿了件长袖,在她的手腕与手肘之间,一道长达十厘米的划伤,哪怕已经结疤,依然触目惊心。
“是你自己划的,对不对?你……自残?”
甘棠毫不犹豫否认,“不是。”
甘瑅惨笑着,将手指落在她的伤疤上,轻轻描绘那形状,“那就是别人干的,有人欺负你?”
他也不等甘棠回答,继续道,“你想上自习随你,我去接你好不好?十点太晚了,我真的很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来。”
甘棠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用,有人跟我顺路的,再说,那么远的路,你来回跑不值当。”
甘瑅黑沉沉的眸子落在她脸上,一眼看穿她的谎言。
他的心头生出漩涡般的黑暗,面上却只是平静,“好吧,姐,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二天是周五,甘瑅去了甘棠的学校。
他到的很早,既然笃定甘棠没有上大自习,他就从八点半开始等。
甘瑅甚至还提前到了一会儿,有闲暇在校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找了个不远不近,便于观察的地方。
夜幕笼罩,校门口渐渐热闹。
他看见甘棠背着书包走出来。
他看见甘棠半发呆地站在门侧等着什么人。
他看见一个高而瘦的男生从人群里走出来,径直走向甘棠。
男生拍了一下甘棠的肩膀,甘棠抬起头,看着他说着什么。
他看着他们并肩走着,那速度不快也不慢。他们穿过马路,又拐了个弯,进了一家店。
那是一家咖啡厅。
男二上线,小瑅感情大危机
棠棠是这样的性格,她日子过得苦哈哈,凡事设想最坏结果,这样只要结果不是那个最坏的,她就能苦中作乐。这是小瑅所说的“自虐”。
她的脑子里就没有“我们都不必承受这些”,生活都已经这样了,设想更好的结果不能让心里好受,想个更可怕却没发生的情境,还能得到一点心理安慰。
很难用自私还是无私这种词来形容棠棠。
爱情有两种,一种是奋不顾身在灾难前挡在对方前,替他去死。一种是拖着对方离开生活泥沼,为她而活。
棠棠是前者,小瑅是后者,他们各自残缺,天生绝配。
陷溺【姐弟】 回忆38
甘瑅站在马路对面,这么远的地方,只能依稀看见两人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
咖啡厅的灯光明亮。
甘瑅的内心烧灼。
他等过九点,又等过十点,时钟很快指向十点半,他看着他们准时从咖啡厅里走出来,
甘棠同男生在咖啡厅门口告别,气氛融洽,能看出他们度过一段不错的时光。
甘棠很快在店门口不远的地方找到她的自行车——原来,她是把自行车停在这儿的。
甘瑅阴着脸,打车回了家。
他却也没真的进家门,只候在楼下,等甘棠回来。
胸口烧着黑色的火焰,灼痛难安,甘瑅发现,亲眼见到甘棠属于别人,和想象完全是两码事。
甘瑅也曾设想过这种事发生,依照那设想,他会不动声色蛰伏,使点不入流的手段暗中破坏这段感情。再或者,哪怕他什么都不做,甘棠也早晚会发觉情感的致命缺陷,她会撞得头破血流,再回到他身旁。
她的一切终究会属于他,感情,身体,灵魂。在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晰地看见她的全貌,也再不会有人能在这重完整之上,恋慕她深入骨髓。
可当真看到那画面,甘瑅被烧得理智尽失。
比起甘棠同别人约会,同另一个男生微笑,交谈,甘瑅从未设想过,也是真正让他愤怒的,她居然会为这样一个人欺骗他。
撕毁她吧,阴暗的念头一旦冒出,就挥之不去。
甘棠他们住的这小区没车棚,平时谁停自行车就直接往楼门口一丢,一来二去,偷车贼很快惦记上,叁天两头就有人丢车。
甘棠不想丢车,就只好把自行车往地下负一层拖,负一层是用作储物的,她家没储藏间,只能把车停走廊过道,反正平时动用储藏间的人不多,把车子停靠里一点,不会挡别人路。
甘棠每天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停自行车,负一层的灯早就坏了,一楼的灯光落下来,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走廊深处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平时除了停车少有人来,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甘棠壮着胆子把车推进走廊深处,摸索着落了锁。
她才刚站直身体,就生出一道诡异感觉,有人正站在一片黑暗里盯着她。
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气蔓延开,甘棠转身就想跑,却不想暗处斜斜伸来一只手,把她一把抓了回去。
那力道惊人的大,带着粗暴意味,甘棠只觉手腕一酸,就被人重重抵在墙上,那墙临着一道铁门,被她的背震得发出声响,听在耳中更觉心惊胆战。
甘棠恐惧到极致,浑身上下就连嘴唇都是麻的,她能感觉到这个人比她高,比她强壮,往面前一拦,她整个人就被困在这一处空间,成了任人刀俎的鱼肉。
那人朝她迫近,腿一抬就插进她两腿间的空隙,完完全全凌虐侵占的姿势,两人的身体,也因这个动作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
甘棠身体一颤,想到什么,刚想开口,那人却低头要来吻她,甘棠把脸侧过去,唇齿就落在她侧颈,吐息灼热滚烫,牙齿却带着森森冷意,仿佛野兽的獠牙。
颈上一痛,牙齿刺破皮肤,仍微微施力,舌尖却舔舐起伤处的周围,那般轻柔暧昧撩拨着情欲。
“小瑅……是你吗。”
“……”
甘瑅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朝夕相伴的人会记得对方身上的气味,而他此刻又离甘棠这样近。
他不觉得挫败,一时间竟不知要不要继续下去。
这么一犹豫,甘棠轻轻一推就将他推开了,她捂着脖子,一通埋怨,“疼疼疼,你属狗的么?吓我一下也就算了,还真下嘴咬啊!出血了对不对?你看……是不是出血了?”
甘棠这会儿的气急败坏,还有几分是发现虚惊一场后故意做出的色厉内荏。
然而放在这种场合,气氛一下子就不对了。
甘瑅像霜打的茄子跟在她身后,往楼上走。
“姐,没出血。”他垂着眼平静道。
没出血,但看起来也有点吓人,估计一周内都消不了。甘瑅把视线落在那道牙印上,淡淡道,“是你防备意识太差。”
“我防备意识差?是我没想到你会下嘴好不好,早从你靠过来时我就发现是你了,不然我书包侧兜的小刀是摆设?”
“姐,”甘瑅无奈道,“你体力差,用刀反而危险,下回你还是带把手电提前照一下吧,真正的坏人,可不像我给你那么长反应时间。”
这样说着,他的眼神却死死地落在甘棠背上。
她的侧颈还留着他的印记,那节颈子因为不经常晒太阳,白得让人很有吮咬的欲望。
她的腰肢很细,因为爬楼梯,摆动幅度也有点大,让他总想一把按住,或让它以另一种更情色的形式在身上扭动。
她身上还带股独特的香,跟在她身后,这样远的距离都能闻到。
她是个女人了。
……可为什么,她对他没有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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