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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溺【姐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纹猫为狐
姐弟间的战争就像一场漫长而分不出结果的拉锯战,甘棠一方的优势是智商和体力,甘瑅这边的优势则是孙亦栀完全倾斜的宠爱。
站在成年人的角度,他们的争斗是幼稚无脑的体现,可对在困局中的姐弟二人来说,这场仗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是宿命也是必然。
甘棠想要争得妈妈的宠爱,甘瑅想要博得姐姐的认可。
孙亦栀羡慕别人家庭和睦,对孩子们吵吵闹闹的背后原因又懒得深究,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丈夫甘华德身上,而甘华德本身也只不过是个软弱无能的草包,早些年仗着家庭荫蔽混得不错,但那也是以前了,现在的他只是个心有不甘的废物。
一家四口人,每个人的心思各有不同,没法理解,不能理解。而在外,孙亦栀早同连父母在内的亲戚关系断绝,甘华德更是个被小城排外风气戕害的外来者,看起来过得其乐融融,在外已是一片薄冰之上的孤岛。
看似稳固的家庭在无人发觉的时候日渐滑向深渊。
甘瑅看着甘棠慢条斯理的吃雪糕,馋得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姐,让我吃一口吧,就一口。”
甘棠存着心气他,又舔了一大口,才慢悠悠地摇头,“不给。”
就算孙亦栀平时再怎么偏心甘瑅,现在她也握着甘瑅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比起吃雪糕,甘棠更享受的是这种拿捏甘瑅的快感。
甘瑅求着求着,见甘棠不为所动,孙亦栀又下班回来了,他便跑到隔壁去央求孙亦栀再给他买一根。
平时的时候,孙亦栀极宠着甘瑅,没准真会给他再买一根,但今天女人肚子里有火气,把他往旁边一推,“去去去,里面玩去。”
甘瑅像个小陀螺似的被推回来,后知后觉意识到爹妈这是又要吵架了,还是躲为上策,他一声不吭回了屋。
俩人住的房间太小,只要他进了屋就不可能看不见甘棠吃雪糕的样子,这会儿雪糕已经吃了大半,眼看再几口就没了,甘瑅恶向胆边生,冲上去就咬了一大口。
甘棠愣住了。
主要这雪糕整个都被她舔了一遍,她真没想到甘瑅能干得出这么恶心的事来。
她的眼神像带了刺,满怀怨恨和嫌恶地瞪了甘瑅一眼,飞快地把剩下的雪糕全吃掉了。
吃完雪糕,也就没了最后的负担,她把木棍儿一丢,拍干净小手,要忙正事了。
打架!





陷溺【姐弟】 回忆5
在家里的打架遵循另一套严格的规矩,不能打脸,不能出声,不能毁坏家具,久而久之,就简化成了一种无声的方式。
四只小手死死掐在一起,指甲在手背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月牙形的痕迹,两人无声地瞪着彼此,脸上带着角斗士才有的凶悍。
这边的较量是无声的,隔壁的吵嚷声却越来越大。
酒把甘华德的眼睛烧得通红,在他眼里,孙亦栀早已不是温柔贤惠的贤内助,她的能干反衬出他的无能,她看似语重心长的劝慰更成了虚伪的惺惺作态。在他心里头其实从来就没看得起这女人,他觉得她木讷庸俗没有内涵,可她现在却混得比自己好。
酒是个好东西,他的灵魂向上飘着,就快羽化登仙。偏生这唠叨的女人把他往俗世凡尘里抓。
甘棠和甘瑅的这一架还没打完,就听隔壁孙亦栀发出一声不似人类能发出的惨叫,伴着叮叮咣咣的响。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隔壁赶。
“爸,别打了!”
“呜呜妈,你流血了……”
俩小崽子很有默契,一个拉爹,一个架妈。
酒疯子下手是没有轻重可言的,孙亦栀直接被扯着长发往地上撞了好些下,额头划了道血口子,很快满脸就都是血。
甘瑅哇的一声吓哭了,“妈,你是不是要死了……妈你别死啊。”
他的哭就是没有节制的嚎啕大哭,嘴巴咧成滑稽的形状,鼻涕眼泪一起流。
甘华德醉眼朦胧地看着这个吵死人的小崽子,这是他的种,却是他坏运气的由来。甘华德懒于检讨自己,他把人生遭逢突变的责任轻巧地推给甘瑅。
扫把星,瘟神,讨债鬼——
他一把挥开甘棠的手,踉跄着往甘瑅身前走。
甘棠的一颗心直直坠下去,她生出过于诡异强烈的预感,男人又要发疯了。
这一刻的她被甘华德狰狞的丑态震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屋子没多大,甘华德迈两脚就来到甘瑅面前,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把他拎起来甩在地上,解开皮带就开始抽。
劈头盖脸的抽打根本不成章法,不过是种宣泄罢了。
被打傻了的孙亦栀这会儿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冲过去挡,“甘华德!你要打就打我,你拿孩子撒气……你都不算个男人!”
甘华德看不得这副母慈子孝的场面,他叉着腰,被酒泡哑的嗓子发出古怪模糊的笑,“孙亦栀,你伟大!我算是佩服你,不是自己的崽子也这么护着。”
甘瑅被这句话镇住了,他甚至忘了哭,只是愣了几秒,就像只小兽在孙亦栀怀里死命挣着,“妈,爸他脑子是不是坏了,我是小瑅啊,他把我当成谁了?”
孙亦栀只是呜咽的哭,把他往怀里捂得更深些,第二轮抽打很快到来,她被抽得苦不堪言,再看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甘棠,就生出一点怨气。
她觉得对甘瑅好是值得的,这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却肯跟她同甘共苦一起挨揍,这小丫头不哭不闹就在一边看着,跟她爹一样面目可憎。
她却不想想,要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扑上来劝架,是不是太过强人所难。
“甘棠……甘棠!你来救救妈和弟弟,妈求求你,妈给你磕头了……”
甘棠如梦初醒,像只猫一样的抖着腿走过来两步,甘华德甩过来一个玻璃杯砸在她一边的墙上,“滚远点!”
玻璃杯哗啦啦地响,碎了一地。
甘华德对甘棠还是留了点手的,一方面他对女儿心里有点愧疚,另一方面他实在在甘棠身上寻不出什么错处来,她的安静,她的乖巧,她的好成绩,算得上甘华德人生的一点慰藉。
甘棠慢吞吞趟过玻璃碎渣,腿还在抖着,声如蚊讷地说,“爸,别打了。”
这像一个没法终结的噩梦,空气里弥漫着酒味和堆满杂物的房间才有的霉味,孙亦栀的吸气声,甘瑅的啜泣,夹杂着甘华德野兽般浑浊的粗喘,每一样都深深根植在内心深处。
她伸出小手来,小心翼翼拉住甘华德的衣角,扬起的小脸泪像断线的珠子不停地流,“爸,停手吧。”
孙亦栀一把夺过她,把她架在身前,“华德,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啊,咱的女儿在求你,饶了我们吧。”
那之后的甘棠的记忆就模糊了,她依稀记得自己也挨了几下的,可后来甘瑅告诉甘华德在她站出来之后就甩了皮带跑去睡成死狗了。
甘棠觉得那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
倘若她没挨打,她就成了甘华德的同党,只有她挨打了,她才能当受害者。
孙亦栀的血止住了,她嫌丢人,不肯去医院,就贴了一排创可贴,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甘棠把甘瑅拖回房间,解开他衣服,摸了摸他身上的红痕,“疼么?”
“……疼。”
甘棠转身往外走,“我去拿凉水沾毛巾给你冰下。”
“姐。”甘瑅的声音响在身后,带着几分犹豫和怯懦,“爸说的……是真的吗?”
甘棠反应迟钝的转过头来,才意识到甘瑅问的究竟是什么,历经漫长时间烧在心底的那一把火猛地弹跳起来,灼痛,酸楚,混合焦黑扭曲的,名为报复的快意。
“是,你是爸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所以——”
所以什么?
她忽然愣怔了一下。
所以我不是你姐?这句好像不太对,无论是否承认,她都是甘瑅的姐姐。
所以你是个野种。这话虽然没错,但野种两个字太脏了,身为乖小孩的甘棠说不出口。
所以妈不是你的。这就更说不出口了,孙亦栀根本就对甘瑅疼到了骨子里,假如孙亦栀不是甘瑅的,那也轮不到她。
甘棠蹙着眉,想了一下,“所以……你往后要对妈好点。”




陷溺【姐弟】 回忆6
甘棠的生日在一月中下旬,甘瑅的生日在一月底,中间隔不过半个月。
孙亦栀懒得给他们分开过两次生日,就俩人生日轮着一起过,比方说今年,甘棠的生日就成了甘瑅跟她两个人共同的生日。
甘棠跟甘瑅对此都不满意,生日在小孩子心中的地位是神圣无比的,这样相当两年才能真正过一次生日。然而他们的反对无效,孙亦栀告诉他们可以在神上过自己原本的生日,想要好吃的,就得照她安排的来。
甘瑅这年七岁,上了学前班,婴儿肥稍微褪去了些,看起来还是个小豆丁模样。
甘棠就不一样了,十岁的小姑娘,身高开始往高了抽,甘瑅才只能到她胸口。就是瘦,弱不禁风的瘦。
当然,打架还是她占上风,甘棠虽然瘦,但是手劲并不小,而且她现在会巧劲了,拇指和食指这么一笼,掐人特别疼。
只是甘棠现在学得聪明了,绝大多数时候,她不需要跟甘瑅打到不可开交,她觉得那样太没有风度了。
她不找甘瑅打架,甘瑅就贱得慌,整天想着法的撩她,生日这天也是,他吃蛋糕吃得满脸都是,沾了奶油的小手往甘棠身上一抹。
甘棠下意识就想抽他,却见甘瑅一缩手,手腕上隐隐露出几道淤青来。
甘棠愣了一下,就把手了回来,有点心不在焉地说,“我去姥家一趟,剩下的蛋糕都给你了。”
劣质奶油多吃几口就齁的慌,甘棠不怎么爱吃。
她现在对甘瑅的心态很是复杂,怨恨他,嫌弃他,嫉妒他,偶尔又觉得他有点可怜。
甘华德在家这两叁年,酒喝得越来越凶,酗酒的男人大概都是一个样子,眼球浑浊,胸脯通红,一张开嘴就是一股浓烈的酒臭。
甘华德每次喝醉酒后的固定流程就是即兴演讲,在那个展开的梦里面,已经不止是甘棠一间房,甘瑅一间房,阳台上种满栀子花了,它还细化到了买一面墙的大电视,淡绿色窗帘,白色大理石茶几,席梦思的大号软床。
谎话说了一千遍也不会变成真相,渐渐的,就连甘瑅都不信他的话了。
过度沉默的反应只会激怒甘华德,他觉得全家老小都看不起他,男人的尊严需要用拳头来体现,他教训老婆孩子只是在立家法。
甘华德总能提前找个合适的借口,汤咸了,碗没洗干净,家里不够整洁,电器坏了没修,孙亦栀回家晚了,甘瑅太吵闹,甘棠不肯给他亲亲抱抱。
晚饭的过程越来越寂静,除了甘华德的每个人都如履薄冰。只是,挨的揍并没因此少上多少。
孙亦栀每回都少不了挨打,再就是甘瑅,有回被打出了鼻血,洗得一脸盆水都是血红的,自此以后,甘瑅就有了流鼻血的毛病,叁天两天就鼻血不停。
甘棠也挨打,不过是挨多挨少的区别,甘华德喜欢把她抱起来亲亲抱抱,而她嫌弃甘华德身上的酒臭,况且自从听到几次甘华德夫妻生活的动静后,她对亲爹又多了一重男女有别的疏离来。这在甘华德看来也是大逆不道,亲女儿,就算被爹亲个嘴又能怎么样呢?
孙亦栀被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一开始她还知道闹离婚,有两回甚至带着姐弟俩住回了娘家。
可甘华德总能找到应对的法子,要么痛哭流涕的发誓,用小刀自残把膀子割得鲜血淋漓,要么拿着菜刀冲进孙亦栀的娘家威胁要鱼死网破一个都别活。
一来二去,孙亦栀对甘华德越发死心塌地,反倒跟自己父母闹掰了。
老两口被砸了几次家,又劝不回女儿,心灰意冷,再懒得掺合夫妻事,索性搬去小儿子家住去了。
甘棠坐着公共汽车往小舅舅家里去,一旁的窗玻璃结了一层厚霜,被她用食指化开,眨巴着眼看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小姑娘的心是欢腾雀跃的,她跟外婆私底下有个约定,每年生日外婆都会给她包个大红包,既是生日礼物,也是提前给的压岁钱——以甘华德跟他们闹的矛盾,春节往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妈妈偏心眼,爸爸烂酒鬼,弟弟烦人,只有姥姥一如既往的慈爱,是甘棠心里的一方净土。
甘棠小舅舅家住一楼,窗被铁栅栏围起来,窗前有个斜拉的固定电线杆的钢丝,假如夏天的时候拉着钢丝爬到窗前,就能看见半面墙那么大的鱼缸。
不过这会儿是冬天,窗户上结了厚厚的霜花,什么也看不见了。
甘棠走到窗前,看到衣服上被甘瑅抹的奶油没擦干净,已经被冻硬了,她把手套摘下来,用小手去抠那奶油渍。
隔着窗,她能听见四岁的小表妹扯着嗓子咯咯的笑,“奶奶,牲口是什么意思呀。”
“牲口”是她爸甘华德的代称。
她听见外婆气急败坏的训斥,“好听话你不学,非提脏词,我今天非得让你妈好好教训你。”
小表妹慌忙认怂,“奶奶奶奶我错了,你别给我妈告状了,求你了。”
小表妹说起话来特别好听,不像甘棠普通话说得拗口又奇怪,尤其是喊奶奶的时候,第二个音是发二声的,听起来娇嗲嗲的,任谁都讨厌不起来。
甘棠站在窗前不动了,她还想多听几声他们的对话,可惜声音很快低下去了,只能听见有人说话,却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他们是不是在抱怨“牲口”,又或者是在埋怨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会不会觉得晦气。
甘棠的手指很快冻僵了,她心里不是滋味地抠了几下奶油渍,那奶油早冻得硬邦邦,跟衣服融为一体了,就跟她跟爸爸一样,在外面就是一个分割不开的整体,甘华德是牲口,她是牲口的女儿。
她抖抖索索的戴上手套,抹了一把脸,缩着脑袋一溜烟跑回去了。
纷纷洒洒的鹅毛雪,落在雪地上的两排小脚印上。
一窗之隔,外婆戴上老花镜,把百元钞折迭了往红包里面塞,她年纪大了,去年才给甘华德气得脑血栓发作,手就有点无意识地抖,好容易塞进去了,她抽出笔来,一笔一划在红包背面写了甘棠的名字,和一个“十”。
她很想多塞点钱进去,可老伴劝的对,钱给多了,总不了落到那牲口男人的手里,还不如给棠棠买点零食文具。
一场大病后,外婆总有种身体撑不了多久的危机感,她拉着自家老头的袖子,“去看看锅里的肘子骨汤煮好了没?好了就把火关了,上回棠棠就把舌头烫了,你这回提前晾温点。”
天渐渐的黑下来,外婆不见甘棠来,推开窗张望。
鹅毛雪已经停了,地面上一片绒白,像新铺的地毯,干干净净。
写的有点难受




陷溺【姐弟】 回忆7
甘棠是一路连走带跑回的家。
她出来就只带了坐车的一块钱,回程的车钱历来是管外婆要的,今天没能进门,自然是没有这份钱。
冬天的街头人总是很少,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在室外只要超过十分钟,身体就会被寒冷一点点侵蚀掉。
不过她身子灵活,跑动起来,出了一身汗,也就没那么冷了。
甘棠跑了一会儿,寒风灌得喉咙疼了,她就放慢速度,晃晃悠悠地走着。
等快到家,天已经开始黑下来,霓虹灯牌一个一个的亮起来,映着雪地的反光,美的好似幻境。
甘棠有些贪婪的看着那些灯牌,像看着不可触及的海市蜃楼。
她觉得不管推开哪一扇门,都比回家好。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家还讨厌的地方。
只可惜她还是到家了。
甘华德喝过酒已经睡了。孙亦栀只当甘棠在外婆那边吃过饭回来的,见了她眼睛红红的还以为被批评了,冷嘲热讽道,“没给你外婆添麻烦吧?你代表的可是咱家,可别那边丢人现眼了。”
你们这些大人丢的份还不嫌多么。
甘棠心里这样想,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孙亦栀又说,“你姥姥毕竟是住你舅舅家的,你这样叁天两头跑去,就算你姥姥没意见,你舅舅人家也觉得烦。”
其实甘棠去的频率也不高,也就两叁个月一次。
以往的甘棠会直接无视孙亦栀的这种话,但今天她只把头低了低,“嗯。”
她侧过身,猫一样的钻进属于她跟甘瑅的小房间去了。
甘棠一进屋,甘瑅就把她一拉,踮起脚凑到她耳边说,“今天爸又去妈公司闹了,害她丢人现眼,这会儿气正不顺呢。”
甘棠轻声道,“哦。”
甘华德从前是绿别人的那个,现在形势逆转,总忍不住怀疑别人要撬他老婆。
孙亦栀手机上的异性同事都给他删完了,他还不放心,叁天两头就跑到孙亦栀公司门口骂骂咧咧的,当然,都是喝酒壮了胆再去,所以骂的也格外难听。
甘瑅顺势抱了一下甘棠,“姐,你身上好冷啊,像冰一样。”
他抱的这一下有点讨好的意思,甘棠每回去外婆家总能带回来一大笔零花钱,还会买零食给他吃。
这算甘棠的个人特权,以前的甘瑅会对此愤愤不平,现在他知道是为什么了——外婆只是甘棠的外婆,不是他甘瑅的外婆。
甘棠把空空的口袋翻出来给他看,肚子正好叫了一声,她问,“有吃的么?”
不仅没要来零食,反倒成了被讨要的那个,甘瑅有点失望,不过甘棠难得有有求于他他的时候,他又生出种被需要的使命感来。
他点点头,“有的。”
甘瑅跑到墙角把剩下的生日蛋糕都拿了出来,奶油都被他刮着吃掉了,剩下的蛋糕坯卖相不太好。
甘棠饿极了,哪管它卖相好不好,直接往嘴里塞,一口气吞下去两块,没忍住打了个嗝,“真难吃。”
甘瑅心想,难吃你还吃这么多,不过他也没说出口。
甘棠没管孙亦栀要吃的,不只因为孙亦栀今天说话夹枪带棒的,若给孙亦栀知道她连饭都没吃,肯定又要问东问西,她不想给孙亦栀知道外婆他们管甘华德叫牲口这件事,要是不小心给甘华德本人听见了,怕是两家都别想平安过这个年了。
甘瑅的一大优点是不会问这问那。
甘棠把外套一扒,坐在书桌前写了会儿寒假作业,甘瑅坐在一边玩他的玩具。
一个人玩太过无聊,甘瑅很快把主意打到甘棠身上。
他坐在桌子的侧边,以手托腮看甘棠写作业。
铅笔写字发出的沙沙声很是悦耳,甘棠的左手食指捏在作业册一角,无意识地压下来一点,指肚就被她压得微微发白了。
甘瑅觉得甘棠安安静静写作业的样子很耐看。
他跟甘棠每天朝夕相对,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认知,只是觉得甘棠这样低垂着眼,认真思索解题写字的模样,有种耐人寻味的沉静。
这么看着,心不知不觉就静了下来。
同有外婆依靠的甘棠不同,甘瑅在这座城里除了爹妈和这个姐姐以外就没半个亲人了,爹是个靠不住的,妈的宠爱又让他有点窒息,只这个性格沉静的姐姐让他生出点不一样的眷恋来。
他看了一会儿,就去夺甘棠的铅笔。
甘棠横了他一眼,“干嘛?”她的声音有点鼻音,还有点哑。
“姐,陪我玩嘛。”甘瑅一把合上她的作业册子。
甘棠撑着额头,有点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无聊就看电视去。”
甘瑅的确很想看电视,可是——
“把爸吵醒了,又要挨骂了。”运气不好还得挨打。
甘瑅飞快地溜到书架前,找了一本书出来,“姐,给我讲故事吧。”
甘棠扫了他一眼,把书从他手里抽出来,正当甘瑅以为她开始讲故事时,甘棠飞快把故事书往旁边一丢,又把衣服裤子一扒,只留了贴身的秋衣秋裤,往床上一钻,“我睡了。”
甘瑅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才七点多,甘棠怎么能睡得着。
他打心里认定甘棠是为了逃避讲故事才装睡,翻上床,把被子一掀就往她身上扑。
平时的甘棠被这么闹下来,会直接把甘瑅像只小螃蟹似的一翻再一压,再挠他的痒直到他求饶为止。甘瑅怕痒怕得厉害,哪怕她手指虚虚在空中那么一抓,他也能笑得喘不上气来。
可今天的甘棠只是闭着眼把被子抢回来,“别闹,我好冷。”
甘瑅一把捏向她的脸,烫得跟火炉似的。
他翻下床就去找孙亦栀,“妈,妈——我姐她发烧了。”
甘棠惯性地把自己缩成一只虾米,哪怕裹在棉被里,她还是冷,意识都有点模糊不清了。
很快,有人拍了拍她的脸,是甘瑅。
他递过来一杯温水和一颗药。
甘棠都烧的迷糊了,接过药时还不忘问他,“药是你找的还是妈给的?”
甘瑅答:“妈给的,怎么了?”
甘棠把药一口吞了,“哦,我怕你不识字乱找药,把我给吃死。”
甘瑅:“……”不识字怎么了,明年他就上一年级了,到时甘棠的优势就又少了一个,看她还拿什么吹。
他很想这么说,一想到甘棠现在生了病……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这会儿再看甘棠微红的脸和湿润的眼,怎么看都是一副生病的虚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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