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溺【姐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纹猫为狐
那一程路其实没多远,走到头了,也就没了。
那天的他们,直到家门口也没和好。
甘棠人已经走到路口,正打算过马路,忽听见轻轻的一声。
“……姐。”
甘瑅忽然一下子轻轻贴在甘棠背上,环起的手臂死死扣在她腰上。
“我真的知道错了,往后我绝对绝对不瞎闹了,我保证。”
道歉一定要摆出最真诚的态度,甭管以后改不改,甘瑅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把姐姐哄下来再说。
甘棠沉默了一下,语气也有点软化,“算了,我也没怎么生气了。”
她心里想的却是,打不过甘瑅是迟早的事,往后是该换个方法对付他了,采取怀柔策略也不错。
陷溺【姐弟】 回忆10
杭菀菀邀请甘棠很多次,要她去自己家玩家玩,甘棠每次都应和着,但也只是应和罢了。
甘棠认为“拜访同学”是一种礼尚往来,她的家,着实入不了眼。
甘棠的父母搬过很多次家。
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开销渐增,哪怕再节衣缩食,只要甘华德游手好闲,单凭孙亦栀的入也入不抵出。
因这缘故,他们搬的地方越来越破,越来越偏。
现在住的,是座亟待拆迁的老房子。
住这儿的多是共处十来年的老邻居,看着虽破,治安却好。
甘棠家住胡同最里靠左侧,一堵掉渣砖墙,被她跟甘瑅翻了几次,已经有要塌的趋势。
一座破落院子,养过一条狗,没过半个月甘华德就嫌吵,趁两姐弟上学时给送走了。
穿过院子,进了室内,就能看见各种破破烂烂的家具,摆得到处都是的瓶瓶罐罐,腾不出空间的饭桌,落了层厚灰的窗户,门栓坏了关不拢的门,用板凳和破木板搭的床。
衣柜的玻璃柜门早不翼而飞,是某次甘华德酒后一脚踢碎的,懒得再配,反正也会再碎,于是象征性地覆了层塑料布。
老式电视摆在房间一角的叁角柜上,叁分之一的屏幕颜色失真,落在人像上就成了蓝不蓝绿不绿的颜色,跟中毒似的,这是某次甘华德发酒疯用菜刀砍屏幕砍的。
甘棠房间摆着的书桌上那个碗大的洞,同样是甘华德手里菜刀的杰作,那菜刀差点落在孙亦栀身上,后来女人拉着一双儿女齐刷刷跪在地上,才勉强挽回甘华德的一点理智。
酗酒成瘾的人,跟疯子其实差不多。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甘棠喜欢拉着甘瑅给房间做大扫除,后来他们发现不管整理得多认真仔细,房间最后还是会乱掉。
甘华德拿东西从来都是随用随丢,心情不好还会乱摔乱砸。
而孙亦栀在生活和丈夫的双重压力下,过得越来越像行尸走肉,还哪有闲心享受生活呢。
糟糕透顶的不是房间,而是他们的人生。
甘棠在小学五年级时才懂得这个道理。
那年的圣诞节,她拉着甘瑅拿攒下的零花钱,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塑料拉花和灯回来。
甘瑅扶着板凳,甘棠登高,把房间四下装点成五颜六色。
孩子们幻想的这样就能把家装点得更加温馨,或许爸爸也能对妈妈跟他们好点。
可惜他们还不知道,世界上有叁件东西是掩盖不了的,其中一样就是贫穷。
墙壁的裂痕与污渍能被灯拉花遮掉,可要不了一个月,后者也会落上一层厚实的灰。
黯淡灰败的五颜六色,仿佛无言的讽刺。
甘棠和甘瑅都讨厌过年。
过年时满大街小巷的鞭炮声会加倍刺激到甘华德,他没有亲戚可以走动,谨小慎微的家人脸上更是难寻到过年的喜气。
甘华德是个迷信的人,他把一年的不顺归结到过年这天家人的不配合。
甘棠跟甘瑅的拌嘴啦,某个菜没吃完啦,不小心摔碎盘子啦,孙亦栀起床晚啦,甚至还有饺子包咸了这种奇葩借口。
总之别家过年期间是鞭炮砰砰乓乓,到她家同样是砰砰乓乓,只不过是棍棒。
过年的这天,孙亦栀就差点挨打,到了年初一,她先挨一顿,年初二,又挨了顿重的,已经给打的半昏迷了。
这种情况报警是没有用的,甘棠还记得有一次她打电话找警察,对方那玩味的回答,“小朋友,这是你的家务事呀,你可以找家里的长辈管住你爸爸的。”
她胡乱套了件羽绒服,拉着甘瑅就出了门。才搬来不久,邻居他们都不熟,敲了几户门,对方都只是摇头。
马路对面跑五分钟能到一位舅姥爷家,她要带甘瑅找亲戚搬救兵。
这事姐弟干了有几回了,已经不能再熟练。
只不过这回有点不一样,任凭他们怎么拍门,怎么喊,门里都没人应。
姐弟俩爬上四楼时慌里慌张,手套都甩在楼梯上,待到下楼时,都有点虚脱。
虚脱加上失魂落魄。
甘棠站在楼下往四楼看,方才上楼时那窗还是亮着的,现在却是暗的。
她头也不回,拉着甘瑅就往回走。
甘瑅带着哭腔问她,“姐,他们怎么不开门啊。”
“因为咱们太晦气。”甘棠冷冷道,“哪怕帮了咱这次,妈也不会离婚,爸下次还会继续打她,所以帮有什么用?”
她自暴自弃的话语,听起来仿佛是在替别人开脱。
九岁的甘瑅没法接受这种说法,下意识反问,“那妈她该怎么办?”
甘棠突然觉得甘瑅挺欠揍,懦弱无能也是一种欠揍。他问她怎么办,她又哪知道该怎么办。
她也不过是个刚满十二周岁的孩子。
甘瑅开始小声的哭,他越是哭,甘棠就越心烦。
“吵死了……不许哭!”
她突然喝止甘瑅,但甘瑅眼泪反而掉的更厉害了。
甘棠只觉得滔天的愤怒无处发泄。
警察不管家务事,听起来没什么错。
邻居跟她家不熟,没义务帮她。
舅姥爷家明哲保身,换她也这么做。
这些甘棠都知道,所以她的愤怒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对着甘瑅。
她把甘瑅一把推倒在地,跨在他身上,照他脸上就是一拳头。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其实这会儿的甘棠只比甘瑅高出一个脑门,以她的体能未必能推得倒甘瑅了,不过是抢得先机,趁甘瑅没防备下黑手罢了。
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整天哭哭啼啼,什么都问别人怎么办?你的脑子是猪脑吗?”
甘棠说着说着,又给他一拳头。
甘瑅被打愣住了,也有点被甘棠癫狂的样子吓到,竟然就躺在雪地上任她打,也不抵抗。
“你是男的不是么?你跟那牲口对殴啊!你站出来保护妈啊,你来帮我出主意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说要怎么办?”
甘棠又是一拳头,只是这一拳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比挠痒痒好不了多少,只轻轻落在甘瑅同样冰冷的脸上。
甘瑅仰起脸看着她,声如蚊呐道,“姐……你别吓我,你这样好像爸。”
路灯下他的小脸惨白,也不知道是给冻的,还是给甘棠吓的。
他这句话像一声诅咒,一下子抽干了甘棠全部的力气。
她瘫在甘瑅身上,头侧了侧,无力地落在甘瑅胸上。
年初二的晚上,街上尽是走亲访友回家的人。整个街道都被过年的气氛装点的喜气洋洋。
没人注意到街边有两个小孩迭罗汉,哪怕看见了也只以为是谁家小孩在外面玩游戏玩得太疯。
世人的悲喜各不相通,溺水者的挣扎,断舌者的悲呼,在旁人眼里不过是载歌载舞罢了。
甘瑅的声音透过胸腔传来,“姐,你在哭吗?”
甘瑅见过甘棠很多次哭泣,但没有一回像这次,让他感到一种被彻底击溃的软弱。
他想,姐姐原来没想象中那么强,姐姐也有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姐姐也会想依靠着别人。
正当他想到这的时候,甘棠的声音很轻很轻的落在他胸口。
“小瑅,赶快长大吧。”
这半点也不像是甘棠说出的话,这么幼稚,这么任性,这么软弱。
甘瑅的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后背抵着冰冷的冰雪,身上却是甘棠温热的身躯。
有一种酸楚的使命感盘旋在他的内心深处,撞得他心里一时迷茫又一时开阔。
甘瑅伸出手,环住甘棠的背,像是为了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好。”
陷溺【姐弟】 回忆11
命运峰回路转,在这年放了姐弟俩一马。
甘华德阔别已久的同乡找上门,邀请他去外地做生意。
甘华德窝在北国的小城这四五年里,不是没试过做些小买卖的。
他曾试过把风靡家乡的鱼糕搬来这里,可闭塞的小城对这种食物接受度不高,他绝望的拉着孙亦栀挨家饭店推销,甚至是半卖半送,但最后还是积压了上百斤的货。
那些鱼糕便成了一家四口的一日叁餐,即便这样也是吃不完的,很快就放得馊臭了,一桶一桶的拖出去丢掉,丢的那天,甘华德惨淡的脸色看起来很绝望。
他也试过进些日用品拖到夜市上卖,甘棠跟甘瑅也跟摊凑热闹。
甘瑅那时年纪小,就只记得夜市上的蚊子了,甘棠印象最深的则是夜市二手书摊上永远翻不到连贯书号的漫画书。
甘棠到最后也不知道甘华德的“战果”如何,但想必是不怎么好的,因为那批货没过多久就被他半卖半丢,从此再不提夜市出摊的事。
甘华德算不上一个好人,甘棠对他恨之入骨,不会因他后来的死淡上半分。
但甘棠也没法忘掉甘华德一次又一次失败后的绝望惨淡。以至于很多年后她试着置身事外审视这个人时,觉得他可恨的同时,可悲又可怜。
在甘华德对人生自暴自弃之前,他也曾挣扎过的。
这个事实让甘棠觉得很难过。
就像她永远也忘不掉,曾经那个幼时把她举高高的大笑着的叫做父亲的男人,曾经有双多么明亮的眼睛。哪怕是在看守所里,也无损那双眼睛的亮度。
是生活的磨难和酒一点点杀死了男人。
甘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总是没法说服自己轻易又纯粹地去爱或是恨着谁。这不是擅自原谅的圣母病,而是一种——
“自虐。”
那人侧躺在她身旁的枕头上,拿食指绕着她的发丝,因为色泽深沉而显得阴晦靡暗的眸只在她面前噙出一点笑意,那笑意把眼里的晦暗冲淡了,显出几分兴味盎然的孩子气来。
他的声音还残留着情事后的沙哑,“因为你不肯给自己找个台阶彻底怪责别人,才让自己两厢为难,这种时候你需要的是有人替你遮住眼睛……”
他说着说着,真的伸出手来蒙住甘棠的眼,声音就响在她耳旁极近的地方。
“……反复不停地告诉你,去恨他吧,他是个死有余辜的人渣,也恨她吧,她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把自私包装得致好看的女人。”
“还有你的弟弟,他是个根本不在乎父母生死的冷血怪物,被他缠上可真是你的不幸,但是呢,姐,你也有责任,都是因为你在那个雪很厚的晚上对我说——小瑅,快长大吧。”
他想到什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所以那之后我就想着,就把我的心肠磨得再硬一点吧,更硬一点吧,结果我发现了什么,我姐根本就是个外强中干,心软得不得了的家伙……”
他边说着边往下,微含恶意地一口咬在她的左乳。
甘棠因为这一下吃痛,一把拍开他的手,“别瞎闹……小瑅!”
他的声音含糊地响在胸前,“我没闹,是说认真的,姐你的心太软了,以至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开始欣赏你自虐的可怜样子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这样斜斜压在她身上,十指落下,同她的交错,有种把她禁锢在当场的错觉。
这是发生在十八岁的甘瑅和二十一岁的甘棠之间的事。
时间再回到甘瑅九岁,甘棠十二岁这年。
甘华德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是以孙亦栀极力劝阻他跟同乡走,只是甘华德这回铁了心,谁劝他都不听。
去之前他还破天荒地把老婆孩子带回老家探望了亲娘。往年图省钱,他可都是一个人回去的。
夏天的南国,温度直逼四十度,没有空调,早在北方住惯了的两姐弟很不适应。
奶奶在门外院子里摆了浴盆蓄满清水,晒一下午,等到太阳将落不那么晒的时候,水也已经温热了。
姐弟俩争先恐后脱把自己脱的赤条条,就往盆里跳。
说是泡澡,最后总会变成戏水。
因为幼年时营养不良,甘棠有些发育迟缓,十二岁的她还没长出半点曲线,脱光了跟甘瑅挤在一起,就像两只细溜溜的小蛇。
这一时期的他们对彼此的身体也没什么好奇,同处一室,难会换衣服,再或者夏天穿个轻薄小背心挤一块睡觉。
九岁小男生,下面的那一根也很是无害,不会让人联系到“性器”这个丑陋概念,甘棠看甘瑅甩着那一根,对它,不,对他也只有一个忧虑。
“小瑅,你一会儿可别尿在盆里。”
甘瑅对此颇为屈辱,“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姐弟两人玩水玩到一半,甘瑅发现新大陆地一指甘棠右侧胯骨凸起的地方,“姐,你看。”
甘棠顺着他的手看,没看出什么来。
“你这里有颗痣哎。”
“有痣怎么了?”
“我这里也有,你看……这里,就这儿!”
甘瑅腾地站起身来比划着,那一根差点拍在甘棠脸上。
甘棠往后闪躲了一下,“有就有呗,咱俩是姐弟,有颗一样的痣还不正常?”
“……哦。”
甘瑅手指还落在自己那颗痣上,见甘棠看都不看一眼,没来由地生出点失落。
甘棠对他的一切,不像他对甘棠一般感兴趣。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姐弟俩玩水玩到天蒙蒙黑了,才各自换上背心短裤跑回房。
甘华德不怎么回家,甘棠的爷爷奶奶就只准备了一间客房。
甘棠跟甘瑅这会儿身量长起来了,哪怕床边又搭了一排板凳,一张床睡一家四口也有点挤。
甘棠的右侧躺着甘瑅,左侧睡着父母。
她认床,这天睡的又有点早,结果睡到半夜,她忽然感觉床在摇晃,吓得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她听见甘华德发出类似咳痰又咳不出的怪诞调子,混着孙亦栀含糊的呻吟声。
十二岁的甘棠还没有接受过性教育,对这种行为似懂非懂,但她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
身旁的父母怪异丑陋,与白日里的模样迥异,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无法止息的噩梦。
巨大的羞耻感连着彷徨无措,让甘棠手指尖都颤起来,她侧过身去,不明显地往甘瑅身边靠了靠。
这会儿睡得一脸安详的甘瑅就成了这噩梦里唯一抓得到的一点正常的东西,甘棠人生第一次觉得甘瑅平静的睡脸是这么的顺眼。
可惜随着动静变大,甘瑅也醒了,他皱了下眉,没声没息地睁了眼,漆黑的眼中还是一片没有神智的混沌。
甘棠现在真恨不得这是场梦了,一边是赤身裸体相撞的父母,另一边是突然睁眼的弟弟。
她轻翻半个身,这下整个身体彻底贴在甘瑅身上了,然后她把甘瑅的头往自己胸前一压,才敢伸手来蒙住他的眼。
手掌仍在颤,手心还带着一层薄汗。
甘棠很怕下一秒甘瑅就稚声稚气地发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做什么呀。
好在甘瑅乖巧地任由她抱着捂着,没吭声也不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甘棠移开手掌,甘瑅已经又睡着了。闭着眼的甘瑅,如果不是纤长的睫毛微颤着,他看起来就像个漂亮且无害的娃娃。
这么热的天,只抱了一会儿就浑身是汗,甘棠稍微往后让了让,却不想甘瑅紧跟着往前凑了凑,仿佛黏着她的小滚轮。
俩人一个躲一个追,甘棠却不敢再后退了,身后就是父母,不小心撞上谁都是尴尬。
她就只好任由甘瑅热烘烘的窝在怀里。
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打从甘瑅上了小学,婴儿肥就很快褪去了,现在的他,算是比甘棠好不了多少的一把瘦骨头。倘若是从前的小胖子,怕是要等同怀揣着小暖炉了。
甘棠在心里这样抱怨着,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第二天的甘棠仿佛没睡好,整个神恹恹的,见到孙亦栀不怎么说话,看见甘华德更是不正眼瞧。甘瑅的待遇好点,但也就是好一点罢了。
傍晚时分摆在院子的那个大浴盆也仿佛对她没了吸引力,她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肯脱衣服下水。
甘瑅坐在盆子里,拿水花拍她,“姐,进来玩嘛,我一个人玩无聊。”
甘棠看了看天色,“我再等等,你先洗,再说,我这不是陪着你聊天呢么,你还无聊什么。”
甘瑅垂下脑袋,拨了一会水,有点不开心地道,“我想跟你一起玩。”
看着他,甘棠心里忽生出一点对未来不可知的忧愁来,或者该把这叫做成长的烦恼。
甘瑅还是个孩子,脸是中性的可爱,身体也纤细柔软,声音虽然摆脱幼时的软糯,但也是清丽悦耳的。
他将来也会变成父亲那样,就像自己会长成妈妈那样。
就在不久前,甘棠还一门心思盼着自己和甘瑅能快点长大,但她现在迷茫了。
人为什么要分男女,为什么不能永远当小孩子。
她坐在浴盆边上,满脸的欲言又止。她想告诉甘瑅,你还是别急着长大了,就这样也挺好的。
可这么说又像在打自己脸。
甘棠决定把话说的委婉点。
“小瑅,你以后可不能像爸那样。”
不许长成大怪兽,不许声音变粗噶,不许长扎人的胡子。
这话说的可太含糊笼统了。
甘瑅愣着想了半天,给出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来。
“放心吧姐,我这辈子都不喝酒。”
陷溺【姐弟】 回忆12
甘瑅坐在浴盆里,歪着头问她,“姐,你还在为祖坟的事不高兴么。”
甘棠今天没怎么理孙亦栀跟甘华德,甘瑅觉得他是知道原因的。
早上他们才被带去拜祭祖坟。甘姓在这边是修家谱的大族,甘华德指着墓穴告诉姐弟俩,只要是姓甘的,不管走多远,死了都会葬进来。
“你妈是我老婆,以后要跟我合葬在一起,还有小瑅,虽然没按辈分排字,家谱上也有你的名字,倒是你,棠棠,你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哪怕你姓甘也不能葬进来。”
这话说的,哪怕甘瑅都觉得过分了。
果然,甘棠的脸当时就惨白了。
甘棠伸手拨弄浴盆里的水,“我说不在乎,你信吗?”
甘瑅看着她平静不起波澜的脸,笑嘻嘻道,“姐,我还羡慕你呢,那墓穴看着就阴森森的,人死了还要给装棺材运进去,你觉不觉得它像死人牢房?”
他向来心直口快,哪怕是大逆不道的话说起来也坦荡。
甘棠下意识扫了一眼身后,生怕这些话给甘华德听见了。
她推了一下甘瑅,“你小点声。”
甘瑅又道,“我决定了,等我以后死了,哪怕就地烧了也不要被拎回来关进去。”
他这个“拎”字用得很传神,甘棠下意识就想到甘瑅像只猫似的给拎着后脖子塞进棺材,狂拍棺材板被送进墓穴的模样。
她是个半大孩子,还没到觉得死亡晦气的年龄,况且甘瑅比她还小,怎么都跟死搭不上边。
于是甘棠把这个画面一想,就笑了。
她觉得小瑅是比以前成熟了一点,这大半年以来说出来的话都不堵心了。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落在浴盆里的手给甘瑅一抓,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给他扯了进去,衣服裤子都湿透了,还呛了一大口洗澡水。
“甘瑅,你又发什么疯!”
甘棠心情好的时候管甘瑅叫小瑅,心情不好就直呼其名,不像他心情好不好都得喊她姐。
甘瑅自己也被扬起的水泼了一脸,他委屈地抹了一把脸,“姐,我就是没住力,不是故意的。”
他没想到甘棠居然这么轻。
现在姐弟俩的力气几乎势均力敌了,就连身高都只差个位数的几厘米。
甘瑅一直都想跟姐姐再打一场,衡量一下自己的战力。可惜甘棠近一两年都滑得像泥鳅,就是不给他找茬打架的机会。
现在这情况,甘瑅哪怕有这个想法也不敢提了。
他往后让了让位置,“姐,再不洗水都凉了。”
的确,这会儿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甘棠原本就是想等天黑洗的,但被甘瑅拉下水,跟自己主动下水是不一样。
她板着脸,不高兴地说,“都怪你,我的衣服都湿了。”
甘瑅茫然了,“啊?”衣服反正也是要换的,湿了就湿了呗。
甘棠气得揪了一下他的脸,“换洗衣服啊,我的换洗衣服还没拿。”
甘瑅腾地起身,抄过毛巾擦身体,“我去拿。”
他一心要将功补过,话音才落,衣服都已经套好了,一溜烟人就跑远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