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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溺【姐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纹猫为狐
甘棠本以为甘瑅走之后她就能一个人舒舒服服泡个澡了,可甘瑅前脚走,羞耻空茫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这里虽是后院,没什么人来,但毕竟是个露天区域,还是她不怎么熟悉的空间。
甘瑅在的时候,两人一起吵闹玩耍还不觉什么,现在只剩她一个小姑娘赤条条的泡在浴盆里,那感受就不太美妙了。
甘棠一时怕有人闯进来,一时又嫌没衣服遮掩的自己难堪。
她把打湿的衣服在盆里浸泡了,披在身上,往屋门口的方向眼巴巴地瞧。
甘瑅这一趟去的有点久,等他蹬蹬地跑回来时,心里不由得有点发虚。让甘棠等这么久,他都猜到甘棠会怎样凶巴巴地说他了。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月色照在院子里,夏天的夜晚没什么风,树影落在地上,乍一看张牙舞爪的。
甘瑅往浴盆的方向看去,第一眼居然没看到人,他第一反应甘棠人不在这,走近细瞧,甘棠居然又弯成了只虾米。
小姑娘正窝坐在浴盆的一侧,那件深色的衣服被她盖住屈起的膝盖连同胸口,乍一看她的身影就跟漆黑的天色融为一体。
待绕到一侧,看到的却又不一样了。
她的辫子因为洗澡解开了,被水打湿,又被夏夜的闷热空气烘得半干不干,发丝有点蓬乱地落在背上,露出的肩膀和小半张背是柔白的,被头发,夜色,盖在身上的衣服映衬,又被月色照出一点朦胧柔和的光。
这时的甘瑅看到这场面,无非就是感慨下甘棠的身板真是薄,看起来可不大结实,所以,她到底从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呢。
其实甘棠的力气不大,只是甘瑅被她仗着年龄优势教训了五六年,习惯性地夸大了。现在的甘棠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甘瑅却对戳破这件事连想都不敢想。
“姐,我……”甘瑅已经做好挨训的准备,还在犹豫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甘棠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弹跳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来,那一瞬间,出现在甘瑅面前的是一张跟他认知的甘棠完全不同的脸,那张脸写满软弱和惊恐,只是当他再眨眼,甘棠面上已经只剩一片平静了。
她朝甘瑅一伸手,“给我。”
甘瑅看着甘棠把衣服穿得飞快,问道,“姐,你刚才是不是害怕了呀。”
话是这么问,连他自己都不信。看鬼片的时候,甘棠可比他镇定多了,虽然很多年后甘瑅才知道,甘棠未必不怕,她只是特别能装罢了。
甘棠这会儿穿戴整齐了,斜了他一眼,指了指不远处漆黑的树影,“要比胆子的话,就跟我过去溜一圈。”
甘瑅一缩脖子,“不去。”
甘棠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去,把他的手拉住,“那就回屋吧。”
在等待甘瑅的时间里,甘棠一度埋怨过他,再到怕被他放鸽子,怕赶过来送衣服的变成甘华德,以至于当甘瑅真跑来了,她心里已经没剩多少愤怒,相反的,还带点欣慰。
在甘棠心里,甘瑅是纤细的,天真的,迟钝的,没有侵略性的……她的弟弟。
她从没把甘瑅当成异性来看。
甘瑅对甘棠难得一见的温柔有点飘飘然了,他一高兴就想多说几句,一说话就又把甘棠惹毛了。
他说,“姐,我刚才给你抱衣服过来的时候,看你坐在那,就像牛郎织女故事里的织女呢。”
甘瑅觉得姐姐安静的坐在水中,那种不同以往的带点女孩子气的纤弱,很有几分故事里仙女清高渺远的气质。
他这么说还想卖弄一下甘棠以前给他讲的故事,他还都记着呢。
有一段时间,大概是甘瑅幼儿园到小学一年级那一阵子,甘瑅每天睡前都要磨甘棠讲故事给他听。讲到最后甘棠烦了,就只给他讲一个压箱底的绝活。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小和尚,整天磨着老和尚给他讲故事,那个故事就是,咳咳,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
……她能一直念到甘瑅睡着。
牛郎织女的故事,正是甘棠给甘瑅讲的。
但问题是,讲的时候甘棠自己也才六七岁,她把自己跟甘瑅带入的,是牛郎织女那俩孩子。
站在小姑娘的角度看,织女的经历可实在不怎么美好——
好端端出去洗个澡,就被一个男人偷了衣服,被威胁着嫁给他,天上不饮晨露的仙女变成凡俗女人,还得给人生儿育女。
甘棠冷冷地横了甘瑅一眼,把他一推,自顾自走了。
“哎?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甘瑅几乎就在一夜之间,发现姐姐喜怒无常的一面。
写的时候全程姨母笑,啊,小姑娘青春期的患得患失真是青涩又美好
棠棠不把小瑅当男人看,仔细品品,这不是虐点是特权呀





陷溺【姐弟】 回忆13
这个夜晚对于甘瑅来说是具有特别意义的一天。
不只是因为姐姐甘棠在这个节点开始变得喜怒不定,也不只是因为这天的甘棠——还是小姑娘模样,又隐约带着脆弱青涩少女气的甘棠反复出现在未来某天之后的他的梦境里,以另一种更朦胧的,更难以言述的姿态。
甘瑅还在这天见到更多的,丑陋的,真实的,在大人之间意会而难以传述的事。
他去给甘棠取衣服的时候,是给奶奶叫住了。
甘华德的母亲,周老太太年轻时也是个泼辣美人。她一共有叁个儿子,中年得来的甘华德行叁,传说中的最得宠的老幺。
周老太太的确最宠甘华德,可惜这最得宠的因为当年的事故在家乡混不下去,跟孙亦栀走了这么些年,在她看跟入赘也没区别了。
入赘也有岳父母家能啃老,甘华德却混得有目共睹的差。
同一样事情,在不同人眼里就有了不同的解释,周老太太觉得自己的小儿子被这个女人用两个孩子困缚在异乡,过得很是委屈。
因这缘故,周老太太对孙亦栀厌恶至极,连带着对甘棠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看见甘瑅满头是汗地跑进跑出,拿的却是甘棠的衣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揣测。
亲妈不在身边的孩子就是可怜,被姐姐支使着做这做那,脸上连点抱怨都不显,定是早被使唤习惯了。
周老太太故作慈爱地朝甘瑅招了招手,“小瑅呀,你过来。”
甘瑅愣了一下,笑出俩小酒窝来,“有什么事呀,奶奶?”
对于甘瑅来说,这位老人家跟陌生人也差不多,叁岁前的记忆他早没了。
装得乖巧其实是一种戒备,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有事快说,我还有急事要办呢。
周老太太把甘瑅手里的衣服一扯,放在一边。拉着他问了一堆像是上学累不累呀,作业多不多呀,爱吃什么呀之类的废话。
甘瑅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态度也明显敷衍了不少,他的手落在衣服的一角,甚至想扯过衣服先跑了再说。
周老太太突然从兜里掏出一迭红钞,点了几张递给甘瑅,“这么些年,奶奶也没陪你过几回年,这些你拿去买点爱吃的,奶奶看你都这么瘦了,看着心疼。”
甘瑅从没拿过这么多钱,下意识接过来,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拿人手短,这会儿他更走不开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这笔钱,手僵在原地,甚至连道谢都忘记了。
不过周老太太的下句话说出口,他也顾不上道不道谢了。
“小瑅,你想不想见你自己的妈妈?”
甘瑅愣了一下,语气困惑道,“奶奶,你在说什么,我就一个妈妈呀。”
周老太太就抱着他哭起来了,边哭边数落这些那些。
甘瑅渐渐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生母,那位姓虞的女士丧偶以后一直都没再嫁,放在从前,周老太太看不上这丧偶的女人,但现在她觉得对方能看上甘华德就不错了,好在两人之间有甘瑅这个结晶作桥梁。
周老太太想通了,她觉得就算甘华德在当地混不下去,反正他要在外闯荡做买卖,何不撮合儿子离婚另娶,姓虞的毕竟是本地人,只要他们结合,甘瑅这个孙子也能名正言顺留在身旁。
甘瑅现在捏着手里的钱,像捧着块烫手山芋。
他的思绪纷乱,一时是周老太太的一句“你亲爹亲妈要是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属于你的家”,一时又听她问要不要跟亲妈见一面,血浓于水,没准见了就有感情了。
她说的“换个生活环境怎么也不会比现在差了”听起来颇有诱惑力,至于那些夸甘华德的话,全被甘瑅左耳进右耳出了,他自己的亲爹,他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甘瑅心里乱糟糟的,他突然想到甘棠有一次生日跑去外婆家,又饿着肚子跑回来,吞咽蛋糕坯时眼圈红红的样子。
他打断周老太太的话,问,“奶奶,这些钱是给我和姐姐的吗?”
“是给你一个人的。”
像是终于找到说服自己的借口,甘瑅如释重负,把钱塞回了周老太太手里。
“奶奶,这钱我不能。”他后退一步,抓起了甘棠的衣服,“我姐我妈都对我挺好的,倒是我爸,总把我往死里打,您有心就帮我劝劝他吧。”
甘瑅说着说着,又露俩酒窝,颇为腼腆地笑了笑,“而且我觉得我……亲妈应该看不上我爸。”
说了这些话,他就噔噔跑出去了。
绝对不能给姐姐知道奶奶偷偷塞钱给自己,不然她肯定又要难过了。
姐姐说要快点长大,那么就从保守这个秘密开始吧。
九岁的甘瑅,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秘密。
这天晚上睡觉前,甘棠坐在床上,心里怎么都不舒服,还有点忐忑不安。
这天的甘瑅也特别闹腾,一个劲的抱怨自己昨晚躺在板凳拼出的床边边上,睡得一点也不好,身底下又硌又硬,要跟甘棠换地方。
甘棠巴不得跟他换,哪怕被他挤得滚地上她都不介意。
但这一晚甘瑅也没怎么挤甘棠,他往孙亦栀那边去了,孙亦栀被挤的往甘华德身边去,最后甘华德被挤贴了墙。
这次暑假之旅结束,甘华德就没跟孙亦栀他们一起回去,他直接去找同乡一起拿货了。
他这一去就是一年半,期间只在过年的时候回来呆半个月。
压在头顶的名为家暴的阴霾一扫而空,一切都过得顺遂起来。
甘棠的六年级一下子就过去了,她上了隔壁的初中,放学需要多走一段到原来的小学跟甘瑅会和一起回家。
杭菀菀也读同一所初中,俩人还是邻班,她同甘棠不顺路,但偶尔会陪她走一程到小学,捏捏甘瑅的小脸蛋,再投喂点零食。
甘瑅的身高开始猛涨,就在他洋洋得意自己要赶上甘棠时,甘棠开始窜高了。
甘瑅立志要赶超甘棠,就连一向不屑的课间操都认真做了。
甘棠却另有心烦的事。
十叁岁的她开始发育了,胸前鼓鼓涨涨的,别提有多不爽。
她从那次老家回来就念叨着要跟甘瑅分床,磨到初一这年,终于如愿了。
孙亦栀把板床一分为二,因为屋子太窄,姐弟俩的床只能一横一竖搭成个“厂”,两个人头顶头睡。
奈何甘瑅对分床这件事很不满意,他以实际行动来反对,调转方向把脚对着甘棠的头。甘棠不是吃素的,也有学有样,以脚来反击。
甘棠早在小学五年级时就不梳羊角辫了,她嫌梳头麻烦,剪了个假小子头,度过整个六年级,待升到初中,头发又留长了,被她扎了个高马尾,走起路来马尾在脑袋后面晃啊晃的,许是上了初中,她的气质一下子就沉淀了不少,依稀有几分少女的样子了。
只是,对着“没有性别”的甘瑅,她也生不出什么女性认知,俩人还吵吵闹闹像小孩子,平时肢体接触也不忌讳,只在换衣服的时候甘棠会象征性地把甘瑅赶出房。
现在的甘棠还处在一种乍看没什么胸但内里不爽的阶段,比起露胸更令她羞耻的反倒是那个俩吊带一片布拼出来的小抹胸。
尤其在甘瑅某次怪里怪气地提了句,“姐你那个搓衣板身材戴不戴没区别的啦。”
四年级的小男生,有些已经能懂很多了,甚至涉及同对方女性直系亲人负距离的原理及脏话,甘瑅擅社交,摄取知识层面虽广,但他比较心无杂念,只捡温和无害的往脑袋里装,“搓衣板”这种词,在他看只算一个堪堪符合客观的形容词。
但他还是惹恼了甘棠,被甘棠抓着套上她的小学校服裙羞辱了一番,这时期的甘瑅长得依然唇红齿白,头发又稍微留长了一点,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俏丽女生的模样。
经此一役,甘瑅了解到姐姐的胸部是违禁话题,不可以看,不可以说,暗示也不行。
他觉得姐姐真是麻烦难懂的生物,假如是他自己被说搓衣板,他不仅不会炸毛,还能露着胸脯跳一曲搓衣板之舞。




陷溺【姐弟】 回忆14
甘棠初一这年的春节,甘华德又回来了。
他不在家的时候,孙亦栀跟他远距离恋爱,又找回蜜里调油的感觉。就连孩子们偶尔对甘华德有怨言,她也全力站在丈夫的一侧维护他。
只是甘华德回来一两天,家里一片和睦,叁四天,小摩擦不断,又过了两天,就是噩梦重演,甘棠跟甘瑅新鲜劲过了,都恨不得他赶快离开。
现实里的感情不像电视剧,没有那么多幡然醒悟之后的相互理解。
它更像开弓离弦的箭,破了口子的布,一旦分崩离析就无力挽回。
比方说,当甘华德笑嘻嘻地用夸奖语气说孩子们曾经怎么用塑料拉花装点这个家时,甘棠只感到羞辱,甘瑅则第一时间想到那些拉花上落的厚重而无法清理的灰。
再比方说,当甘华德再喝起酒提及他要买一个大房子时,其他人立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了。
甘华德又开始觉得过年“气”不顺了,大年叁十,他要打孙亦栀。
只是这回甘瑅给出反击。
他直接给奶奶打了电话。
这事还真只有甘瑅能办得到,只有这个一年见不着一次的宝贝孙子才能让周老太太大年叁十晚上捏着电话筒耐着性子打一两个小时电话。
甘瑅打开提,扯东扯西,就是不挂电话,偶尔还拉着甘华德说几句,夹杂着孙亦栀跟甘棠干巴巴没什么新意的拜年话。
一家人活像表演尴尬的舞台剧。
但孙亦栀最后没有挨打。
甘华德就算是牲口,也没法对着一年没见的老母亲表演一出打老婆骂孩子式拜年。
当然,挂了电话之后恼羞成怒的甘华德还是把甘瑅揍了一顿,但这小子刚才还跟周老太太在电话里聊的火热,甘华德潜意识里怕打坏他周老太太心疼,也没往死里重。
甘棠把他拉回房间,有些心疼地往他淤青的脸上擦药。
甘瑅却只是笑嘻嘻地问她,“姐,我有长大一点么?”
甘棠很用力地点了点头,“你现在是个能保护妈妈的男子汉了。”
甘瑅拉开她的袖子,看着细瘦白皙的胳膊上的两道青。
“疼吗?”他问。
甘棠道,“你不这么捏就不疼。”
甘瑅下意识又捏了她一下,“姐你真的很奇怪,明明能不挨打还主动跑来挨揍。”
结果皮带既打在她的手臂,也落在他额角,根本挡的就没意义嘛。
甘棠把手抽走,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不挨揍,妈会怪我干看着。”
就像以前哪怕各打五十大板,她还多挨了两板,孙亦栀总觉得甘瑅是挨的更重的那个。
甘棠对甘瑅恨的源头就是她妈孙亦栀。
这些年来,她对甘瑅的恨意渐渐淡了,不仅仅是因为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接受了甘瑅这个弟弟的事实,更因为她对来自孙亦栀的渴慕淡了。
鱼终究会知道自己无法拥有天空。
哪怕那渴慕曾因供给的稀缺而更显疯狂,但鲜活的心脏是会冷却坚硬的。
孙亦栀对甘华德爱到了骨子里,孙亦栀对甘瑅视若珍宝。
孙亦栀也爱甘棠,但是这种爱与前两者冲突而不得不做抉择时,被一次次切割之后,甘棠宁愿它不存在。
倘若一样东西做梦都没法得到,那么甘棠只能反反复复告诉自己,它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没有它也能活得好好的。久而久之,她就说服了自己。这是种自我驯化。
甘棠还是会恨甘瑅,那层恨意被包裹在凶巴巴的言行上,她一直从潜意识里拒绝对甘瑅温柔。
对敌人温柔,等于对自己残忍。
那么——
假如有一天这敌人不再是敌人了呢?
二月时分,北方天黑的特别早,只不过四五点,天就阴沉沉的。想出去玩一定得赶早。
甘棠得了妈妈的零花钱,带甘瑅去冰冻的河面上玩滑冰车。
这是小时候心心念念要玩却不被允许的活动,对十四岁的甘棠已失去吸引力,甘瑅倒是玩的很开心,白净的小脸罩在帽子围巾里只露出一小部分,冻出的俩红晕看着分外明显。
甘棠那天玩的有点心不在焉,她总觉得心里有点事,惴惴不安的总感觉遗忘了什么。
她天生就对不幸有种不同寻常的预知。
后来她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一个凡事预先先想到最坏结果的人。
但在后来的甘瑅看来,许多事其实是早有端倪的。
孙亦栀虽然会在孩子们面前不停抱怨甘华德,却不允许孩子们说他的半分不是。
再譬如甘棠与甘瑅私底下对孙亦栀说出的埋怨话,会被她随口报告给甘华德。
她用这种方式把自己跟甘华德死死捆在最亲密的位置,也为这个家每个人的离心添砖加瓦。
是故孙亦栀选择跟甘华德一起离开,这是一种必然。
甘华德的生意伙伴是夫妻档,甘华德自打生意有起色就一直没放弃游说孙亦栀跟自己一起走。
一个有手有脚的中年男人,缺的哪是孙亦栀那点气力呢,何况孙亦栀脑子木讷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不过羡慕别人老婆热炕头,想有个人伺候罢了。
孙亦栀舍不得孩子,但她发现甘华德在外面没人看顾又开始找女人时,心里的天平就彻底倒向甘华德的一方,她像个宣告领地的母兽,气势汹汹奔赴了战场。
孙亦栀说服不了孩子,也没法面对孩子们雪亮的眼,所以以一种最不堪的方式离开。
她如以往那样安慰孩子们自己不会离开,用几块钱把他们骗出门,像个贼一样离开了家。
甘瑅耍坏地拿滑冰车撞甘棠的,把她赶到了桥洞底下。
桥洞的阴影在甘棠的脸上打出一层阴影。
她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小瑅,我想回家看看。”
甘瑅不以为然,劝她,“妈是不会骗人的。”
“那你继续玩,我回去看看。”
“不嘛。”甘棠不在,他自己还有什么好玩的。
甘瑅一个劲的挽留甘棠,后来见说服不了她,也把滑冰车还了回去,“我跟你一起走。”
甘棠大跨步往家跑,只跑一会儿就没了力气。
甘瑅觉得颇不可思议,“姐,你现在体力好差。”他看着甘棠佝偻着腰把手落在膝盖急喘着,她呼出的白雾很快在围巾边缘打出一层水汽。
“……得多锻炼才行。”甘瑅得出结论。
甘棠横了他一眼,喉咙像有火在烧,她连话都说不出。
甘瑅拉住甘棠的手,“我拉你跑吧。”
俩人手拉着手穿过马路,穿过楼宇,穿过人群。
孙亦栀不在家,在家的是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远房太姥姥。
这位太姥姥甚至连甘瑅真实的身份都不知道,她今年六十来岁,人有点糊涂,还有点耳背。
太姥姥家原本不住这附近,后来她在附近的路口盘了一家小店卖杂货。店面是有了,住的地方就成了问题。
孙亦栀请她给孩子做饭,顺便在这边落个脚,也算是各取所需。
太姥姥看着哇的一声哭起来的甘瑅和默默掉眼泪的甘棠,对孩子们的大惊小怪感到不解。
“我年轻那会儿还不都是爹妈在外头种地讨生活,姐姐把弟妹一牵就这么过来的嘛,啧啧,现在的小孩儿呀——”
“娇气”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甘棠忽的狠地瞪了她一眼,拉着甘瑅就往外走。
“别哭了,小瑅,我带你去找妈。”
甘瑅用手肘抹了抹眼泪,跟着甘棠就往外走。
甘棠拉着甘瑅只是走,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街景越来越陌生,路也越发显得昏暗,甘瑅心里渐渐不安。他不傻,妈早走了,姐姐拉着他再怎么乱走,也不可能把她找回来。
他不明白甘棠究竟想要做什么。
甘棠忽然松了手。
猜猜姐姐要做什么~
要做一件让小瑅再也离不开的事




陷溺【姐弟】 回忆15
火车的铁轨是会穿过城市的。
穿行的路口会设置路障,每逢有火车经过,路障就伴着叮叮的铃音被放下来。
很快,就有火车就从面前跑过,一个个方块的小窗户,每个窗前都坐满来自天南海北的过客。他们偶尔会带着好奇的目光往窗外望,夜幕下的小城一片漆黑,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通往旅途终点的一段最不起眼的路程。
身高相差无几的两个人影肩并肩,站在路旁看着火车,它从远方而来,当行驶过一半,又变成往远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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