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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溺【姐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纹猫为狐
后来甘棠就更不怎么登陆了。
大叁这年的寒假,甘棠的外婆离世了。
这是两年内甘棠第一次回去,也是数年里她哭的最忘形的一次。
尤其是在看到一打标着数字的红包,从床褥间被摸出来的时候,她哭得就像当年那个小孩子。
原来也有一些爱宽广仁厚如川泽大地,可以分给向往它的每一个人。
她懂的太迟了。
外婆的叁七才过,外公新找了个比他年轻十几岁的女人,搬去女人那边住了。
甘棠想,这一回,她在这城市彻底没什么牵挂了。
她就又把房子挂到中介,讲明了不着急出,就慢慢挂着,反正她最快也要七八月腾空。
四月的时候,中介打电话说谈妥了。
甘棠如释重负。
她挑甘瑅高考完的那几天发了短信给他,告诉他卖房的事,建议他有什么要拿走的趁早回去整理带走。顺带提了他的那一半房款,她会在拿到全款之后再转给他。
这段话还有句潜台词:你最好在六月份打包走人,因为我不太想在七月初回去时碰见你。
甘棠不知道甘瑅能不能读出这层意思来。
发完短信后,甘棠才想起来,甘瑅应该不知道这号码是她。
好在甘瑅人不傻,过了五分钟回复了叁个字,“知道了。”
甘棠觉得这样挺好,卖了房,分了钱,一拍两散。
她的心情很好。
于是她那晚又梦见了甘瑅。
甘棠曾梦见甘瑅很多次,尤其是在他离开以后。
有的梦里他们还是很小很小的孩子,住在黑漆漆的山洞一样的房子。
那房子的门没有装锁,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从外面推门而入。
他们只好使出吃奶的劲来,死死压着门板,不让那股可怕的力量把他们的门打开。
那是个很疲倦的梦。
另一个梦里他们长大了一点,在房子里合力杀死了一个男人。
他们掀开地板,挖了地窖,把男人的尸体藏在下,还盖了很多东西在尸体上。
警车每天都在外面响,他们惴惴不安,每天偷偷掀门缝,看外面是不是有人要把他们抓走。
那是个很恐惧的梦。
甘棠这天做的,既不是疲倦的梦,也不是恐惧的梦。
她又来到棺材摆得密密麻麻的地窟洞穴。
这地方她在梦里来了很多遍,已经细化出不少东西来。
半敞开的棺材里面,装满腐尸,残肢,枯骨。
地窟墙壁上满是爬虫,枯草,苔痕。
她走向那个熟悉的棺材,那里正坐着个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少年,他整个人都泛着淡而柔和的光,同这洞窟并不相搭。
甘棠一如往常那样,走向她的水仙花少年,她的纳喀索斯,她看着他柔和温情的眉眼,自他面前俯身,吻上他冰冷的唇。
他在她的怀抱里破碎,化为齑粉。
这是个很悲伤的梦。
——————
先解释下姐姐做的更过分的事,她在每一次通话后录音,她把“小瑅”这个残骸从甘瑅身上剥下来,然后把他本体踢走不要了……
所以小瑅知道要气死啊,两年里每一次发自内心期待的通话,甘棠都只是温温柔柔引导他回忆,他以为是在抓住她,但其实是在失去她,而自己只成了她的道具。
这章姐姐的转变可能显得突兀,因为又过叁年了啊,她也会成熟也会发现自己的感情。
她说出“乱伦”这个词是自虐也是自我约束,罪恶感太强,所以跟小瑅同属年下的男孩子都不可以了
她对小瑅的感情……成因比较复杂,她爱的是那个十五岁之前没有离开她也没有太多男性特征突显的少年,而不是甘瑅的本体,她甚至对本体带着恨
姐姐喜欢小瑅的理由很充分
因为她畏惧男性
因为甘瑅一直伪装良好渗入她的灵魂,埋下那颗种子却选择离开,满溢的感情无处发泄
因为她一直在梦里反复失去他
因为她一并眷恋着曾经那个自己
姐姐的几个梦,第一个代表年少时被侵夺隐私的痛苦,第二个代表对父母的不满和隐藏的罪恶感
第叁个梦就很有意思了,源于十二岁那年回老家祭祖时甘瑅说过的话,梦里甘棠的骨灰没法跟她聚在一起,因为甘华德说过她不会被葬进祖坟,也因为她内心鄙夷死同穴,更因为罪孽感不容许她跟甘瑅团聚。
啧啧,比起弟弟的梦,姐姐的梦真是纯情
甘瑅偷偷跑去看过她一次,擦肩不相识
下章就是重逢了





陷溺【姐弟】 禁区1
甘棠在离开小城后,偶尔也会做关于这座城的梦。
她梦见高楼表面的墙漆斑驳,脱落,成为烂尾楼一样黑漆漆的颜色。
她梦见楼里的人陆续搬走,房屋空置下来,每一间剥落了墙漆都像洞窟。
而当一栋楼里所有的人搬走时,这栋楼就会卷起灰色的漩涡,坚固的墙板化成流沙,青黑的建筑自眼前坍塌,消失。
梦的尽头,整座城都卷起大大小小的灰色漩涡,剩下的人表情麻木,站在街上看着这一幕。
甘棠觉得这梦是一个预示,小城在衰败。年轻人不愿再回来,街上随处见到的越来越多是老人,哪怕是城区最繁华的商业街也生意萧条。
甘棠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回到小城,到家的时候是上午。
她拿钥匙开门时,心里忽然生出点心悸的感觉来。这让她在拧钥匙的时候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锁孔生了锈,转动钥匙时吱嘎响,转至尽头,她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的封闭空间的灰尘味,而是更鲜活更富有生机的气息,还夹杂着——
甘棠的视线落在躺卧在沙发上的巨型生物——那应该被称作一个男人。
空气里隐隐流淌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甘棠觉得自己像个闯入异兽巢穴的冒险者,下意识地把门无声闭合。
她站在门口显得不知所措,愣了几秒,又蹲下来换拖鞋。
其实要是甘棠一个人在家,她就不换鞋了。反正这房子里的灰尘不在乎多点少点。
但现在房子被打理得很干净,客厅瓷砖被擦得锃亮。
甘棠觉得甘瑅真是多此一举,马上要腾空搬出去的房子,还有什么打理的必要么。
还有,她的潜台词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甘棠面无表情地换鞋,腹诽,站起身。
她差点没站稳。
因为那沙发上的生物已经抬起头,正用兴味盎然的眼神观察着她。
陌生的脸,陌生的感觉,还有——
“姐,你回来了啊,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陌生的声音。
甘瑅懒洋洋地坐起身,身体仍靠在沙发转角靠背上,眼神却留驻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很亮,就像小孩子看到喜欢的糖果。这或许是浑身上下唯一能找到的“小瑅”的影子。
可惜他的眼型已经和那会儿一点都不像了,甘棠遗憾地想。
“看你在睡觉,不想吵醒你。”
甘瑅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轻轻笑出声来。
“没有啊,姐,我没在睡觉,我只是在发呆。”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愉快,带有不设防的亲昵,依稀可见从前的影子。
见甘棠站着不动,他笑道,“不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么,四年了,姐。”
甘棠朝他走去,却在沙发的一侧停了。
两米不到的距离,已经足以感觉他身上传来的迫意。
甘棠拎起一旁的抱枕,朝他丢了过去。
“一把年纪了还要抱抱,丢不丢人。”
这是从前的姐姐样子了,只除了丢抱枕的力道软绵绵。
甘瑅被抱枕砸了,顺势抱在手里,配合做出身子一歪的动作,扬起的抱枕遮住脸,只能看见嘴角惬意地勾起。
甘棠觉得这家伙大概有点受虐癖。
她打着哈欠,往一侧的走廊的房间去了,“我去洗澡,待会得补觉。”
“家里有菜,吃了午饭再睡。”
“嗯。”甘棠心不在焉地答,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甘瑅抱着抱枕,愉快地等她出来。
不过两分钟,甘棠忍着怒火走出来,“我床垫呢?”
“在阳台上晒着呢,一会儿我给你搬进来。”
“不过你的床单被单我都给洗了,还没干,你就将就用我的吧。”
“……”
甘棠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的,早不洗晚不洗,偏在这时候洗。
甘瑅惬意地听着浴室的水声,心情因她眼底暗藏的怒火而高涨。
他就是故意的。
他早知道甘棠会在这两天回来。
——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么?
热水器老化得厉害,温度指数掉的飞快,甘棠如打仗般匆忙洗了澡,出来看见摆在桌上冒热气的饭菜有点呆愣。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还没醒,这会儿正在火车卧铺上晃悠着做梦呢。
不过为什么要梦见甘瑅?这又是什么新品种的梦?
因为不真实感,她居然没说什么,闷不做声往桌前一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坐车太久,胃部不适,其实没什么饥饿感,反倒有点想吐。倘若不是甘瑅在这,她就懒得吃了。
甘棠吃饭的时候,甘瑅坐在较远的一侧。
从这个角度,抬眼之间就能看到她的全部。
被水汽润泽的肌肤,束在毛巾间还在滴水的黑发,水滴答着落在颈上,蜿蜒成半透明的痕迹。
那个位置,他曾留下一个牙印,现在却平平整整,没有瑕疵。
甘瑅顿时觉得牙尖有点痒。
他看着她,有点苦恼地想,该从哪撕碎呢?
分开的漫长时间里,他曾经幻想着对甘棠做很多事,后来又因太过愤怒,那幻想也如脱缰野马,离奇荒诞起来。
甘瑅在那些幻想里,杀死甘棠许多次。
在交媾时拿刀一点点划破她的肌肤,任她的血流满一整张床。
在登顶的瞬间握住她的脖颈,一面亲吻一面慢慢施力掐死她。
在天台的栏杆上肢体交缠,十指相握,牵连在一处,再一同坠落下去。
她痛苦的样子非常漂亮,总能激起他最狂乱失控的情欲。
甘瑅想,这道暴力因子或许遗传自他的父亲,那个一切都糟糕透顶的男人。
他也好,她也罢,全背负这道原罪出生。他们必须毕生交缠到一处,来分享不幸的命运。
现实里的甘棠只有一个,他必须得温柔些。
……温柔地让她痛苦。
“厨房的锅盆生了锈,冰箱是空的,还落一层灰,窗户没关严,雨从窗缝进来把墙都浸变色了。”他眼里噙着笑意,一一数落着。
“……姐,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这么一数落,甘棠又头疼起来,她做个停的手势,“我叁年才回来两次,这是第叁次,我又不常住……”
“就是说从你上次回来到这次,这期间都没有关电闸。”
甘棠不知该怎么对付甘瑅了。
十五岁的甘瑅也曾这样坐在桌旁带着撒娇气地抱怨,那些没有距离感的埋怨,通常以她摆出姐姐的威严来终结。
有些东西没有变,比方说他话语里的熟稔。
有些东西变了,比方说她作为姐姐的威严。
她在他面前还有威严可言么,甘棠看了看男人的身高体型,心里默默给出否定。
她猛扒几口饭,站起身,把碗筷送进厨房水槽。
身后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自暴自弃地无视,心想着,随你怎么说,随你怎么看,我不吭声还不行吗。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甘棠听见甘瑅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停在身后。
她转身,险些撞在他身上。下意识又转回身去。
甘瑅越过她的肩膀,把自己的碗筷摞在她的上面,他没有把手回,而是搭在水池旁的台壁,近乎圈揽的身姿。
他把身体凑近,几乎贴在她后背。
“姐,你该不会是在怕我吧。”
明明身体没有碰触,却仿佛有轻微的电流经由空气传递,带来近乎麻痹的感觉,甘棠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让开,我要出去。”
她的声音含糊,听起来可真是外强中干。
他觉得悦耳,这种说法,就好像她在他的“里面”一样。
甘瑅低头看着环住的猎物,他沮丧地发现,以他们现在的身高差,已经很难把头埋在她肩上了。
计划受阻,他的视线落在甘棠头顶,束在毛巾间的湿发。
“姐,你别怕我,我会难过的。”
他低头,舔了一下她的发丝,潮湿水汽,洗发水香,混着她的味道。
他已经想念很久很久。
“姐,你都不叫我小瑅了,你还在恨我,对不对?”
甘瑅的声音微哑,带一点鼻音,压抑的委屈就一点点渗出来。
分明是桎梏的兽,却擅于摆出最柔弱无辜的姿态。因他知道,他必须得比她更无辜,更可怜——
甘棠转回身时,甘瑅已经倒退叁四步了,他的眼圈微红,脸上两行清泪。蹙眉的样子,还是曾经那个少年的神态。
明明已经长得一点都不像了。
“姐,你能不能还像从前那样叫我。”
甘棠默默叹了口气,“小瑅。”
……才能抓住她。
甘棠这时还不知道,区区一个称呼的重要性。
历经四年,分割开来的记忆中的少年,因相同的一道称呼,再度同面前的男人相连,混淆。
她擅于设定防线,将一切控制在泾渭分明的合理合规的范畴。
他擅于打破森严壁垒,将界限搅得暧昧模糊。
他是她的天生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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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概率只有一更
还有,剩下的都是糖,没有虐了呀




陷溺【姐弟】 回忆的另一面
少年虞棣在十五岁这年来到他的新家庭。
他是母亲虞淑苓不幸过往的证明。
在那个故事里,女人怀恋亡夫,一度因深度抑郁失去生活能力,不得已将嗷嗷待哺的婴孩托付给他人抚养,只为让他获得更好的生活。
她的丈夫心地仁厚,因这段过往反而对她生出别样的怜惜。
在试管失败的第叁年,男人提出建议,把虞淑苓那个寄养在别家的孩子领回来养。
虞淑苓这年刚刚跨过四十大关,试管成功的几率越发渺茫。男人与前妻育有一子,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危机感亟需她抓住什么。
血脉是最牢固的依靠,她需要足以倚仗的筹码。
当她正式迎来那个少年时,心情却不怎么好。他长得太像他的父亲,不是那个早亡的不幸男人,而是有着柔情蜜意,翩翩君子表象的她的情夫。
他是她的一生污点,象征她对婚姻的不贞。
她拉过少年时,红了眼圈,“妈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好,你其实不愿意回来。妈想早点把你找回来,可妈那时候没办法给你好的生活,你别怪妈,妈只想你幸福。”
眉眼清秀漂亮的少年便也跟着流泪,“我怎么会怪你呢,妈,能再跟你一起生活,我已经别无奢求了。”
母慈子孝。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虚伪,他们是真正的母子。
虞棣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那时少年脸上神情欢喜,“棣是朱棣的棣,明成祖是我最喜欢的历史人物,所以我想用这个字做我的新名字。”
他惬意地微笑着,“妈,我很喜欢这个新名字,我也喜欢这个新身份。”
虞棣是个乖巧的少年。
虞淑苓偶尔会拉着虞棣聊他父亲的旧事,那是个阳光,淳厚,心地善良的短命男人。
他听着听着,也越发像他的父亲,阳光,纯善,乐于助人。
虞棣的卧室从不锁门,时常留一道门缝。因为他在房间里时常保持安静,所以哪怕开着门缝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无论谁都能轻易踏进虞棣的房间,因为他是那样不设防而顺从地全身心融入这个家。
过年时,亲戚家的小表弟闯进他房里乱翻乱丢,他也不气恼,反倒是养父气得替他怒骂了一顿那个没教养的小孩子。
熊孩子嘟着嘴很不满,“他的房间里什么好玩的都没有。”
小表弟说的没错,虞棣的房间井井有条,但也无聊至极。他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父母置办的,属于他的存在痕迹近乎于无。
熊孩子还是有获的,他翻出来一本日记。
那本日记也同样无聊,除了最后一页胡乱涂画的数字以外,就是作文范文一般的日记正文。
“爸送我相机时,我很感动又很惶恐,我这辈子还没过这么贵重的礼物……要是我是他真正的孩子就好了。”
“妈生日那天我要送她一个惊喜,我想了想,买礼物花的也是她的钱,我要给她做一道菜,就做她最爱吃的红烧鸭翅。”
“这次考试只考了第九名,我分析了一下,是英语拉分太多了。我不喜欢背英语单词,一到背英语单词的时候总顺手拿别的学科的书,为了克服这个毛病,我要每天第一时间把英语单词背完再做别的。”
虞棣是一个天使般的完美少年……除了日记无聊了点。
他发自内心地崇拜他的养父,很快就在原来的阳光纯善之上,学来了养父的乐观仁厚。
天使般的少年,很快给家里带来新的幸福。
高二的那年,虞淑苓夫妇迎来了真正属于他们的小公主。
小婴儿躺在摇床上哇哇哭着,背着书包的少年脚步放轻地走向她。
“……虞棣!”虞淑苓从房间里走出来时,下意识喝止他。
她有点畏惧这个儿子,哪怕丈夫如何喜欢这个乖巧得可怕的孩子,她内心感到的更多的是可怕。
他们是同类,而少年又表现得太无所求。
以至于她觉得这像一条伪装出温度的毒蛇,藏起他的毒信在房子里一圈又一圈地盘踞。
在有了新的骨肉之后,这恐惧尤为深切。
虞棣竖起食指,朝着母亲微笑,“妈,小点声,你吓到她了。”
他轻轻推着摇床,手指轻柔地抚摸新生命的脸颊,“她真可爱,是爱情的结晶呢,妈,我真为你们高兴。”
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假的,以至于哪怕说出真话也没人信。
虞淑苓对他防备颇深,在高二时给他办了住校。养父感觉过意不去,给他打了足量的生活。
“爸,你不用感觉对不起我的。”虞棣微微笑着,他笑起来的模样尤显纯善,“家里有小妹妹要照顾,会很吵闹,我要备考,学校的环境更适合学习。”
他这样说着,还是下了那笔钱。
仿佛为了不打破一家叁口的欢乐,虞棣打从住校就很少回家了,哪怕周末也总找些借口留校。
养父虽然疼爱他,但毕竟隔着一层血缘关系,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地疏远了些。
一向乖巧的虞棣,在高考结束后没几天做了件没人能想到的事。
他趁家里人不防备,偷走了才一岁的小妹妹。
虞淑苓魂飞胆裂,一直恐惧的事终于发生了。这条毒蛇到底还是吐出了毒信。
她找了两叁个小时,甚至报了警,就在报警后没多久,她接到虞棣的电话。
虞棣站在天桥栏杆前,怀里抱着安睡的小婴儿。虞淑苓多么害怕他手一扬就把那娇小可怜的婴孩丢进滚滚车流之中。
她颤着腿一步一步走向他。
“虞棣……你到底想要什么?”
虞棣诧异了一下,然后他笑了。
“妈,我说什么都不要,你也不会信的,对吧?”
他笑的温柔无害,对应她的仓皇失措。
“既然你这么怕我,那咱们往后就再也不要联系了,大学入学后,我会把户籍迁走。”
“欠你们的钱,我一直都记着,在那本日记上,你回去后可以查证,那些钱我以后会还你们。”
“我也会尽赡养义务,权当报答,报答你让我成为你的儿子。”
虞棣把婴孩交到虞淑苓手上,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也显得真了些。
“妈,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身份。”
虞淑苓离开的时候,忽然生出奇异的感觉,他这次说的话也许是真的。
虞棣喜欢的是这个身份……他不喜欢这个名字。
哪怕到最后,她还是不知道这孩子想要的是什么。哪怕他流着她的血,哪怕他继承到她的虚伪狡猾。
虞棣目送女人的身影消失,他背靠天桥的栏杆,掏出手机,点开那条来自陌生号码的讯息。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了。
他面无表情,眼神阴郁地看着讯息内容,那上面既没出现“小瑅”,也没出现“甘瑅”。
那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叫他的名字了。
他长久地凝视那些字句,眼底浮起漆黑的阴翳,缓缓移动手指,打了叁个字,“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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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文对应的一些内容
弟弟的人格解体症状(人格解体是一种原始的、高度病理化的防御方法,与自我否定相关联,当通常的压抑机制失效的时候,人格解体便可用作控制无法接受与容忍的冲动的应急措施。症状:强迫自我审视,对世界具有陌生感和不真实感,体验能力丧失,自我感知失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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