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溺【姐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纹猫为狐
不,甘棠没法想象自己会触碰另一具更加陌生的男人身体。
她给予甘瑅独一无二的特权,因为漫长岁月的同处,也因彼此身体里奔涌的相同血脉。
甘瑅这会儿又把她的手抓起,拉向自己身后,语气纯良,“后背上还有一条你抓出来的,等回去再给你看。”
“……!”
甘棠心跳差点停了,下意识把手往回抽。
这家伙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语气很正常,内容很正常,偏偏听起来怎么都像调情。
不……甘棠转念一想,这就跟小孩子一脸神秘说要给你看个大宝贝,实则蒙上被子秀自己的夜光手表是同样的操作。
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心脏了,才生出这样的错觉。
她的手抽到一半,顺势捏住甘瑅的脸,像小时候那样霸道蛮横地一拧,把他的脸掐得有些发红了。
“弟弟也要有弟弟的样子,不能随便对姐姐动手动脚。”
甘瑅像个小可怜似的任她胡作非为,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鼻音有点重,听起来可真无辜。
甘棠很快找回了久违的姐姐特权,行使暴力。
她发现甘瑅像个打不还手的大型沙包,比方说在沙发前推他一把,他就很配合地往沙发上一倒,带点委屈地看着她,很容易让人生出罪恶的摧残欲来。
甘棠甚至忍不住想,假如是在床边这么一推,甘瑅是不是也能像电视剧里的娇弱美人一样,往床上一倒——
……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比方说,但凡她打发甘瑅下楼买点什么,他从不拒绝,就淡淡应一声转头就走。再上楼时,除了要买的还带能点别的回来。
有时是薯片,有时是威化。
甘棠咬了一口威化,劣质香,和着融不掉的代可可脂口感。
她满脸嫌弃,“我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甘瑅一点也不恼,“难吃就丢掉。”他边说边从她手里捞走还剩一大半的威化,咬了两口,“是挺难吃的。”
话这么说,他也没丢掉,反而全都吃掉了。
甘棠现在当姐姐有点当上瘾了。
不对,她本来就是姐姐。
她觉得她从前是对甘瑅太客气了,她可以对他再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一点。
偶尔还是会心虚的。
“我这么对你,你就不想反抗?”
甘瑅反问,“你希望我反抗?”
甘棠摇头摇的坚决。
甘瑅笑得意味深长,“那你还问。”
大概出于试探底线的目的,没有底线的纵容,总让人觉得不安。
“姐,我觉得你这样很好,你对我要求再多一点,我也不会介意的。”
甘棠对他提出的要求,是寻常女孩子会对亲近的人随口提出的程度。
只是这样,她已经这般心虚。
可他要的是更多,更过界的,他要存放更多她的弱点和真实,将她一点点拉往他的世界。
那样一来,她的灵魂也会对他眷恋不舍,不忍放开。
甘棠苦苦思索这个再多一点的“一点”,究竟该是多少。
从前那个锱铢必较的小屁孩,居然能乖巧温顺地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有点受虐癖,甘棠发自内心担忧甘瑅往后的感情生活会不会受制于人。
她不知道,老虎是不会在意猫怎么踩着脊背往上爬的。摆出更加无害的姿态,无非是害怕吓跑胆小的野兽。
“小瑅。”甘棠神情自然,蜷在沙发上的腿却扭捏地紧,“去楼下买包卫生巾来。”
甘瑅下意识应了一声,过了几秒,可疑地把脸扭向一侧,轻声问她,“日用还是夜用?”
这回轮到甘棠沉默了,她脑子里成了浆糊,不停重复着,日用还是夜用……日用还是夜用。
“夜——算了,你都买一点。”
她知道这个要求算是很越界了,这会儿尴尬得不敢面对甘瑅。
反映在身体语言,就是凶巴巴的一句,“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甘瑅像个小媳妇,还有点懵,低低应了一声,换鞋出了门。
甘棠跳起身来,飞快回房间换了衣服,再绕回客厅,看到沙发上那一滩红,内心羞耻异常。
她觉得布艺沙发真讨厌。
脑子里的浆糊这会儿终于停止重复日用还是夜用,开始探索事态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明明本意只想把甘瑅支走,让他随便下楼买点东西,再趁机处理掉罪证,万没想到会被那个“一点”拐偏。
甘棠把换下的衣服跟沙发套泡进盆里,捂住自己滚烫的脸,心想这叫什么事儿。
同一时间,甘瑅却镇定得多。
他把东西挑好,买单时全程神态淡然,银扫了他一眼,“要不要塑料袋?”
甘瑅点点头,神情自若地付了款。
凡事都是这样,你表现得越窘迫,别人越会看你的笑话。你摆出平淡的态度,那么困窘的反倒是别人了。
甘瑅现在的情绪,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就像在甘棠面前,他也绝不是看上去的那样窘迫。
有什么好窘迫的呢,甘棠人生里的第一包卫生巾就是他买的。而她方才的羞涩,同那时没什么不同,都会激起野兽最暴戾的凌虐欲。
甘瑅撑起伞,步入连绵细雨中。他走得很慢,他想他还可以再慢一点,太早回去的话,甘棠会感到害羞的。
只是唇舌之间,依稀尝到一点血腥味。
他已经忍耐太久,吞吃入腹的渴求,渐被将她逼入绝境的亢奋所取代。
他给她最后的期限,在那道期限前,他不介意更加无辜,更加退让。
你可要痛快咬住我的脖子,那里是我的要害。
现在,轮到你当野兽了。
陷溺【姐弟】 禁区5
甘瑅回家时,听见远方响起第一声惊雷。
客厅没有人,沙发套少了一只,却不是甘棠先前坐的位置。
这实在是种好笑的欲盖弥彰。
甘瑅顾不上笑,他冲进房间寻找甘棠。
甘棠安静靠坐在床头,见他闯进来也没怎么惊讶,指了指自己头戴的耳机。
她想了想,把书摆在一旁,把耳机摘了。
“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甘棠的语速比平时慢,许是因为身心虚弱,听起来倒格外显温柔了。
“其实不听歌也没什么,反应可能会慢点,注意力不太集中,不过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找点事做,会比较好打发时间。”
甘瑅意识到她说的“反应慢”是怎么回事。
方才他慌张推门进来,放在平时,甘棠肯定会被吓一跳,但今天她的反应出奇平淡。
她把对外界的反馈全落在迟缓的度量之上,以隔绝那些不好的刺激。
甘瑅垂下眼,小心地把耳机给她戴回去。
手机里,曲子还在回转,childs的《ian p》,那的确是她会喜欢的音乐。
就如摆在一旁的那本《恶童日记》,也是无可救药的她会痴迷的书。
沉湎绝望,甘之如饴者,无可救药。
他捞起她的手机,调出聊天软件,找出那个他从来没见过的新id,输入自己的账号,发送好友申请。
另一只手掏出自己的手机,申请通过。
甘棠对此表示愤怒,只是软绵绵的眼神,连愤怒都带着股惹人欺负的弱气。
甘瑅坐在床的另一侧,默不作声地给她发讯息。
“咱们来聊天吧。”
他用的还是以前的账号,灰色头像久违地转成色,甘棠看着那头像,没来由地生出几分眷恋。
“你先从我的床上下去。”
她的反应慢半拍,就连打字也慢吞吞的,气势先丢了一半。
“为什么?”
“床单是我洗的。”
“床垫也是我搬的。”
“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只占一点点地方,不会挤到你的。”
【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甘棠颤着指,看着甘瑅的话一行一行往外冒。
打字快了不起啊。
她手指哆嗦半天,最后只来得及打出两个字,甘瑅的新问题就到了。
“姐,你一会想吃什么?”
“不饿。”
“煮馄饨吃好不好?”
“嗯。”
“明天也有雷雨呢。”
“。”
“我还这样陪你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啊?我觉得这样聊很有意思。”
“占地方。”
“我只占了一点点地方。”
“我的床。”
不管甘棠怎么反对,第二天甘瑅还是鸠占鹊巢,还是霸着床头那一点地方。
好吧,甘棠其实也没反对到哪去,不然她完全可以提前锁门。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卑鄙,欲拒还迎,还假惺惺地摆出一副凶巴巴的姿态来。
她同甘瑅的对话还是他问的多,她答的简短。
“姐,你今天脸色有点难看。”
“正常反应。”
“你身体不舒服?是肚子疼吗?”
“闭嘴。”
“你以前没有不舒服到这种程度的。”
“!”
“稍等,我去给你拿药。”
甘棠接过一盒布洛芬和一杯水。
“小瑅。”她有些恼怒,不知该怎样指出他的僭越。
却不想甘瑅的话语几乎同时发出。
“没有成瘾性。”
小瑅,没有成瘾性。两句话连在一起,甘棠忽生出心惊肉跳之感。
……明明就有成瘾性,她茫然无措地想。
甘瑅的话又刷了一行。
“姐,总有身体没法自行办到的事。”
甘棠看着这行字,忽然很想回头看看他本人会是何种表情。
她艰难地制住这念头,满脑子想的却是,她对甘瑅究竟是种什么感情。
依赖,眷恋,还是更具危险性的沉迷?
最终她还是忍住没回头,只是,当需要动用自制才能避一件事时,已经足以说明这件事的危险了。
内心五味掺杂,一半拉扯着她想要逃离,另一半却止不住的留恋。
偏在此时,甘瑅的下一句话出现了。
“以后都这样陪你好不好?”
甘棠心脏漏跳一拍,她觉得这句狡猾异常。
没有说“永远”,没有说“一直”,不涉及任何沉重到让人想到誓言的词眼,却也能让心情轻飘飘地上扬,以后……是指多久的以后?
她没有回复。
甘瑅也保持沉默,仿佛在等她的回复。
甘棠心慌意乱地坐了一会儿,那慌乱愈演愈烈,她连耳机都顾不上摘,噌地站起身。
她想推门出去,却鬼使神差回头望了一眼。
甘瑅紧靠着床头,安安静静躺在那,原来是睡着了。
甘棠无意识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更加鬼使神差地把灯关了。
被窗帘遮挡严实的房间顿时成为不见光的洞窟。
甘棠踮起脚朝他走过去,她又想起那个做过无数次的梦。
甘瑅现在躺在她的床上,而不是黑漆漆的棺材。
他的皮肤不会泛光,也并不苍白。
他有呼吸,也有温度。
甘棠想,她总得确认一下那温度。
指掌自黑暗里轻轻落下,抚摸甘瑅的脸颊,触手的温热,让她险些哭出来。
他是活生生的,有温度的,躺在她面前。
她的指落在他的脸颊,缓慢移动,想探他的鼻息,却无意间来到唇上。
他的唇也是带有温度的柔软,哪怕经历碰触,也不会粉碎消失。
萦绕心间的悲伤终于消散。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恐惧。
假如甘瑅不再消失,那她梦里的,梦外的,对他做过的这些又算什么呢?
甘棠刺痛地回手,有些惶恐地看着黑暗里不辨轮廓的男人。
她感觉自己正陷入一场丑恶怪诞,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她夺门而逃。
身后,甘瑅睁眼,狂热的眼神,潮红的面颊,无不让他像个陷入高热的病人。
他以手指摩挲自己的唇瓣,回味来自她的触碰。
他想,他都已经这么配合了,为什么她还不肯吻他?
——————
推荐childs的《ian p》,很好听哒
旁白的每一句都敲打在棠棠的灵魂上。
陷溺【姐弟】 禁区6
持续四五天的阴雨天很快过去。
甘棠熬过生理期兼雷雨带来的身心两重虚弱,自我感觉又是铁骨铮铮,刀枪不入的一条好汉。
她与甘瑅的关系,变得越发微妙。
饭是两人轮流做的。
甘棠试过给甘瑅算一笔账,以她和甘瑅两人的食量,自己做比买现成的成本还高。
但甘瑅那时只是笑笑,“姐,我觉得这样比较有生活的实感。”
甘棠衡量敲定,把一切家务事分成两半,这样才能泾渭分明,两不相欠。
她切菜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去他妹的生活的实感。
可是当甘瑅细嚼慢咽地咽下她做的饭菜时,她不可避地感到愉悦,那因填饱对方,故而产生的灵魂餍足。
甘棠想,这回是真完了。
她面无表情盯着甘瑅,心里巴不得把他立刻踢出房间。
甘瑅察觉她的目光,放下喝到一半的汤,善解人意道,“姐,先把碗放着,一会我来。”
他的唇被浸得润泽了,比平时要鲜艳一点,勾唇时,那点浸润的水光也格外明显。
甘棠给他丢去一张纸巾,不无嫌恶道,“嘴上都是油,擦干净。”
心里想的却是,小瑅现在长得真好看,大概能凭这张脸骗到许多女孩子了。
她大概是色迷心窍了吧。
那天之后,甘棠不再等甘瑅吃完,就提前把碗放进水槽。
与之相对应的,她开始错开在公共区域逗留的时段。
她做的隐蔽,可还是很快给甘瑅发觉了。
“姐,你在躲我。”
他都没用疑问句,就只是平静地阐述。
甘棠看着站在卧室门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会走进来。
但甘瑅只是站在门口的阴影里。
敛神色的眉眼,现出几分平时不曾见的阴郁。
“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错的人是她。
甘棠苦闷地想,甘瑅是怎样对她从不设防,他叫她姐姐时眼里有明亮的神采,任她差遣时又是那样心平气和。
那般顺从的姿态,简直像是可以默许她对他做出任何事。
任何事,这几个字本身就是甘美的诱惑。
甘棠有如被蛊惑般,咀嚼这几个字。
“过来。”
她的声音不带感情,只是冰冷的命令。
甘瑅愣了一下,走进来了。
“坐。”
这里只有一把椅子,在床的另一侧。甘瑅犹豫了一下,坐在床边。
甘棠心里的愤怒腾地点燃了。她敢断定,就算她现在让甘瑅躺下,他也能毫无怨言地照做。
再然后呢。
她可以对他做更过分的事,他会不会震惊,会不会哀求,还是皱着眉就此默默承受。
甘棠的内心被这想象激起凌虐欲来,她缓缓走近,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落在他脸上。
甘瑅不自在地把脸侧过去一点,无辜地轻声道。
“姐,你说吧,我到底是哪做……错了。”
他的话语因吃痛而中断了一下,因为甘棠忽然伸手,指甲在他脖颈上划了一道。
那处紧挨着喉结,是人体最脆弱的位置之一,被划破表皮,很快泛起红肿。
“为什么不反抗。”
“你希望我反抗?”甘瑅的反应出乎意料,他轻轻抓住甘棠的手,指腹在她的指甲边缘滑动。
“这种程度的伤,一天就能结痂,再要不了一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远不如你以前抓出来的重,姐,你手软了。”
甘棠生出荒唐的认知,甘瑅……他在诱导自己伤害他。
这想法令她毛骨悚然。
这般不设防,甘愿被伤害的行径,假如没有目的,那他该是多么的可怕。
假使有目的,那么甘瑅不惜以被伤害为代价,又想从她这里获得什么?
“小瑅。”她抽回手,平静无波地问,“你现在究竟叫什么名字?”
“虞棣。”甘瑅姿态仍是顺从,声音也是柔和的,“我叫虞棣。”
“那么,虞棣,你报考的是哪所学校?”
“姐,别这么叫我。”甘瑅的声音微微地颤,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垂下眼,缓缓说出学校的名字。
那是与甘棠在同一座城市的院校,同她的相距不过十几公里。
“姐,你觉得这所学校不好吗?”他若无其事地问。看起来是那样云淡风轻。
只是,幽微的执着,就这样一点点渗出,仿佛黑色的雾顺着地缝漏出,蔓延。
“我知道了。”甘棠的反应出奇平淡,“你回去吧。”
“回你自己的家去,我帮你订车票。”
“你在这儿住了也有两个月了吧,该整理的也足够时间整理了。”
“要不就我先走……待办的手续稍微有点麻烦,但你已经成年了不是,一个人总能办妥吧。”
甘瑅没想到她能做得这么决绝,愣住了。
“姐,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他白着一张脸,轻声说。
甘棠以缄默回应。
沉默是对付巧言令色最好的武器。
于是甘瑅就在这道沉默中,低低的笑了。
“姐,你还和那时候一样,懦弱又伪善。”
“因为主动离开的是我,你就成了无辜的那个。你恨我,一直都恨我,我知道的。”
哪怕说出这些,甘瑅语气依然轻柔,惧怕吓跑怯懦的野兽那般轻柔。
“假如我留下没有走,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甘愿放弃学业,供养弟弟读书的伟大姐姐?你肯定不想成为那样,对吧?”
“还是我辍学打工,呵,那样也不错,你会对我愧疚到死,这辈子都没法撒手的吧?”
“姐,总得有个人下决断,你不敢,我替你,这是我该做的。你可以当最完美的受害者,一厢情愿地恨我,我不在乎。”
他说着不在乎,垂下的眼里分明藏着无尽的委屈。
“可你不该再赶走我一次。我是活生生的人,会受伤,会心寒,你不想再见我,可以,入学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找你。”
“你知道,哪怕同一座城市,有些人也是一辈子都不会见面的。”
他说一辈子不相见时,甘棠仿佛听见什么破碎的声音。
那是她的心吗,她不知道。
甘棠茫然地拢了一下指,才发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离,她几乎站不稳脚。
活着,永不相见,听起来可真残忍。
她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生离,还要经历第二遭吗?
她苍白失神地看着甘瑅,眼里有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
他一点也不像看起来那样柔和无害,他是带着刺的,会温柔地贴近,撕下血肉再若无其事地离开。
她应该拉住他的,告诉他自己不是没试过让他留下来,她去找过房产中介,可那些人像闻到血味的豺狼,眼里的幽光让那时的她感到畏怖。
可那也的确是怯懦……甘瑅没有说错。
就像她那时对他说的那句“你走吧”,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伪善罢了。
甘棠就这样茫然地看着甘瑅离开房间。
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甘瑅没有立即离开。
但他很快开始整理东西。
他的房门打开时,甘棠能看到落在地上的黑色旅行袋,它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逆的速度被填充,就快被装满。
两人维持着最疏离的关系,仿佛同一屋檐下的合租房客,甚至偶尔还不如。
至少房客不会在视线交汇时故意躲闪。
甘棠知道,甘瑅是在用行动证明他能做到话语里的永不相见。
夜深无人的时候,她摸出弃用的手机,戴着耳机近乎贪婪地循环播放。
那里面也有个小瑅,声音维持变声期时的微哑。
他叫她姐,也会恰到好处地朝她撒娇,他对她絮语那些过往。
那些过去,于一个人是苦难,可当承受的变成两个人,就成了弥足珍贵的记忆。
他们曾扒着土墙,灰头土脸又满脸欣羡地看着别人放风筝。
也曾因为养过的狗被送走,一道哭哭啼啼地追到巷尾。
那时的他们可真是不体面啊,可他们都不会觉得对方不够体面。不像现在,非得小心翼翼维持着尊严,口是心非说着伤人的话。
甘棠听着听着,迷迷糊糊睡过去,再醒来时,正听见十六岁的甘瑅在耳边轻轻说。
“姐,你就做只风筝,飞得越远越好,我就当抓住风筝线的人,早晚有一天会顺着那根线找到你。”
骗人,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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