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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效协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里杏
周围渐渐嘈乱起来,陆续有人交卷出来,叁叁俩俩围在一起交谈,江岸抽回手,一言不发地往楼下走,姜瑶在后面喊他:“不等傲傲么?”
江岸不理,留给她一个绝尘而去的背影。
姜瑶一跺脚,转身往回走,到了第一考场门口,发现年级第二的座位早已人去楼空。
又垂头闷闷不快地离开,却在下楼转弯处看见江岸站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姜瑶只撇撇嘴。
“你他妈真没良心。”江岸拧着眉骂她,拉下一截羽绒服的拉链,解开里头的围巾,替她套上。
灰色宽大的羊绒围巾,裹着温热的气息,瞬间让她回暖起来。
“许傲走了,提前一小时她爸就把她接走了。”
“哦……”
姜瑶向来思绪跳跃,说完愣怔几秒,又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浓黑的眼眸快速闪过一束光,诘问:“你吃醋啦?”
江岸不看她,目不斜视往前走,出了教学楼,刺骨寒风刮在脸上,从领口直灌进身子里,好不容易积攒了些热气,瞬间被挟走。
“你是不是吃许傲的醋?说嘛,是不是呀?”
江岸被她缠得没办法,也破了功笑起来,又同她说:“我不吃谁的醋,我只希望你能听话一些。”
姜瑶觉得此刻没什么比让江岸开心更重要的事情了,他笑起来多好看,就和日光下那湖面上的碎冰似的,闪动着粼粼波光。
“知道啦,你说什么都对。”
出了校门,过了马路,姜瑶越走贴他越近,最后悄悄把手伸进他那羽绒服的大方口袋,同他握在一起。
五指交错,不留一丝缝隙。
“别生气嘛,我最喜欢你啦。”
撒谎。
可江岸还是笑了,如孩童手里的竹蜻蜓掠过水面,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也顾不上下一秒,那小玩意儿会不会落进水塘中,无人再寻。
“你嫌我唠叨,明日就得解放了,恭喜你啊。”江岸也不知怎的,吃味地冒出这一句。
“什么意思?”
“我们今年要去南岛过年,明天的飞机。”
姜瑶张着嘴,好久后才回味过来,不高兴,“什么呀……你怎么不早说!”
她还想着……她、她还有很多事想要同他在寒假一起去做呢。
“不想理你了!”说着就要把手回来,推他打他,在大街上就开始撒泼。
她想去学溜冰,想去江边放烟花,想去一趟佘山露营,想去游乐场坐一整天的过山车,好多好多,这些事她都想让江岸陪她在寒假做一遍。可是现在,他居然临时通知自己,他要飞去数千里外的南岛避寒度假去了。
她委屈极了,恨不得扑上去在他那雪白的腮肉上狠咬一口。
江岸先是站着由她打了几下,竟也不觉丢人,反倒看着她这副娇横蛮缠的模样,心里隐隐还有些开心的。最后握着那两只小手放在胸口,“我也是考试前一天才知道的,过年呀,我不好不和家人一起。”
姜瑶扭动手腕,却挣不开,气得狠了,胸口上下起伏着,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这火气来得莫名,冲他吼:“谁不让你家人一起过年啦!谁稀罕你留下来!”
“好好好,是我自己想留下来,是我不想去。”江岸服输,轻轻地叹着气,把她拢在怀里,顾不得这仍是在学校周边,好在他们出来的早,来往的学生并不多。
“我讨厌你……讨厌你……”
这还真不让人安生了,一颗心就这么被她缠着磨着,拿软刀子这样一寸寸地割,说不清是酸痛抑或是不舍。
俩人当了一路的哑巴,到底还是把她送回了家,站在弄堂口,谁都没说话,她低敛着眼,嘴巴翘着,情绪还没恢复过来。
江岸看她长睫轻颤,沾了些冬日潮气,凝成细霜挂在尾端。颇为懊恼地挠挠头,刚想开口,就被打断。
“姜瑶———”
俩人一道回头,看见一高壮少年在不远处向他们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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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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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黑得早,江岸看不大清晰,眉心紧蹙,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瞧,直到那少年咧着嘴站在他们面前,乖巧地冲他喊一声:“江岸哥。”
江岸这才松下口气,“哦,路杰是你啊。”
路杰正憨笑着准备同江岸叙旧,就听见姜瑶极不高兴地冲他嚷一句:“喂!你怎么来了?烦人!”
撇过脸,一扭头,就往弄堂深处跑。
路杰更愣,江岸拍拍他的肩,温声解释:“你姐生我气,不是针对你。”
路杰这才回过神,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哥,你可别和我姐一般见识,她脑子有问题。”
江岸笑笑,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妈叫我来的。”路杰妈妈是姜瑶小姑,路杰比姜瑶小一岁,也在二附读书,不过两个年级隔得有些远,不常碰见。
江岸冲他微微颔首,轻声道:“嗯,你上去吧,我回家了。”
姜瑶脚步踏得又快又重,心里暗骂:死路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这废物还能干成什么事?尽给她添乱!
至于给她添了什么乱,姜瑶也说不上来。
她把大门一推,气冲冲进家,被客堂乌压压的阵仗吓了一跳,一家子人聚得比过年还要齐,四五双眼睛齐齐盯向她看。
“呃……大伯大妈妈,小姑姑父,你们好。”
大伯大伯母长住乡下,不大来家走动,姜瑶见他们面生,不敢造次。
“疯疯癫癫!谁又惹你了,非得把家拆了你才高兴?!”奶奶很反常地一上来就斥她,姜瑶努努嘴,不敢说话。
小姑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低着头忙溜上楼。小姑紧随其后,俩人一进屋就把门关上,姜瑶高兴得发疯,紧紧抱住小姑。
“小姑小姑,吾好想侬呀……”
小姑是这个家里和她最好的人,人漂亮又时髦,比姆妈对她还要亲热些,她早年嫁给小姑父时,小姑父只是一个没爹没娘的穷小子,后来南下去了内陆特区,倒卖港货做了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搞来第一桶金。接着又学会炒股,随着特区经济的生长腾飞, 他们作为第一波吃螃蟹的人也着实发了好大一笔财。千算万算,没算到94年股市连跌,他们在大股灾中逃过一劫,脱了层皮敛了余财返沪开厂,如今忙是很忙的,但日子过得也不错。
只是这几年做外贸生意,总跟着小姑父外出,姜瑶不常能见到她,所以一见到她就抱着晃呀晃呀,舍不得放她走。
“哎哟,吾也老想侬呀……快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
姜瑶终于把小姑松开,看见桌上摆了一堆大小包裹,她扑棱棱跑过去,一个个地拆。
毛衣外套,皮鞋长裤,从里到外连袜子都给她置办了好几双,还有一个枫木制的八音盒,浅棕色的天然木材纹路,上头雕着两只熊宝宝,很细的手工制品。
“谢谢小姑,每一件我都好喜欢。”
“侬欢喜就好呀,我出去了,吃饭时喊你。”
姜瑶点点头,小姑刚走,某个不速之客就直接推门进来。
“你今天又发什么神经?”路杰一屁股坐在她床上,迭了两个枕头靠在一起,“我都看见了,你在大马路上发病。”
姜瑶刚了小姑的礼物,对她儿子自然客气许多,只翻了一个白眼,哼一声。
路杰不依不饶,又问:“你是不是在和江岸哥谈恋爱?”
姜瑶看看她这个表弟,身高体壮,高鼻大眼,五官端正,只可惜,是个痴傻的废物,她并不理会,仍坐在桌前玩她的八音盒。
“你要是我女朋友,老子一天叁顿打。还像江岸哥这样宠着你,把你当宝,你照照镜子瞧瞧自己,丑模丑样也不知道人家看上你什么。”路杰虽是四肢发达,但头脑一点不简单,尤其那张嘴厉害的要命。
姜瑶也不遑多让,回头指向他:“你最好别逼我当着全家人的面打你。你以为你多牛,哦,有点钱了不起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被人家小姑娘当凯子吊,我都懒得说你,管好你的嘴,出去不要和人说你是我表弟,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姐弟俩你来我往,却从来不真的红眼,对付路杰这种色厉内荏的草包,姜瑶还是颇有门路的。
然而饭桌上的气氛可不如这俩之间热闹,姜瑶今天真觉得奇怪了,往常在家都是爸爸不停话痨,可如今,对着这血缘相亲的一家人,他却格外沉默,总显出有些为难之态。
而姜瑶对着大伯母那副莫名的亲昵姿态也着实有些招架不住,终于在她第七次夹着菜往姜瑶碗里送的时候,姜瑶忙捧起碗连连往后退,“不了不了,您吃您吃……”
路杰那个不上道的孬货,竟噗嗤一声笑出来。
姜瑶瞪他一眼,继续埋头扒饭。对桌上这情景一头雾水,直到大伯母主动提起拆迁补偿的事。
“姆妈,听讲您同阿良前几日去和拆迁办的人见面了?”饭桌上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大伯母丝毫不觉尴尬,继续说着:“你们怎么好去直接和他们谈的呀,这开发商和政府哪个不是千年老狐狸,虱子都能看公母,你们……”
小姑突然敲起桌子,姑父在下头扯她一下,没阻住,“大嫂,两小宁还在桌子上,勿好讲这些话的吧。”
姜瑶静静打量着这不大熟悉的大伯母,圆脸肤白,腮骨横突,细眉压眼,眸间光轮转,笑起来时面孔打着褶:“小宁也是我们姜家的人嘛,再说了他俩又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让他们晓得。”
这时小姑将筷子往台面上一拍,厉声喝道:“你俩回房去。”
两小兔崽子碗筷一放,溜得比谁都快。
可上了楼都没进屋,姜瑶给路杰使了个眼神,那小子走到姜瑶房前,把门一开一关,弄出这假声响来,俩人缩蹲在楼梯口偷听。
男人们都沉默的,只有女人的声音。
大伯母的嗓音尖厉此刻态度却放得很低,“姆妈,这拆迁按人头分钱分房,我和阿庆商量过了,就找之前村里的主任通通关系,把我们户口都迁回来,还有小妹一家叁口。您说,这多一份钱可不是要让日子好过一分么。”
小姑冷冷哼一声,“这个钱我可不要的,我结婚时户口迁出来了,今朝也不多想二哥家这份钱。再说,拆迁不一定按人头给补偿,地多人少那都是按面积来算钱的。”
“那是小妹你家日子过得好,你瞧瞧妹夫,大老板开外企,同那洋人做生意,你家自然不缺这个钱。”大伯母顿了顿,为难地说:“姆妈,侬亲孙子今朝快叁十了,都没讲到媳妇,我们也是真的没办法呀。”
这时老太太开口了,话里带着怨气,却字字掷地有声,“当初要迁走户口分家的是你们吧,今朝老屋要拆迁,就又想做回姜家人。阿庆啊。”奶奶突然点了大伯的名字,“你们小算盘抖一抖,做人未太明很了。当年,你要娶老婆,要分家,那个钱从哪里来的?!那一万块。是你阿弟在外头打碎了脊梁拿命跟人换来的!”
“姆妈!”一直沉默的爸爸突然发声,“侬现在讲这些事情做啥!”
俩小孩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大好看,灰溜溜躲进了房间。
沉默好久好久,路杰过来坐在姜瑶旁边,拍拍她的肩,“姐,你说做人到底是有钱好还是没钱好呢?没钱,被人瞧不起,有钱了吧,又牵出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姜瑶没说话,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今晚如此大的信息量,她一下子难以承受。
“姐,我看你还是把江岸哥抓牢了,他家有钱他人又那么聪明,你和他好,将来肯定享福的。”
“你去死啊!”
这场饭局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姜瑶扁着嘴和小姑告别,回屋的时候偷偷拽了电话线,抱着座机躲进房间。
本想给许傲去电话谈心事,不知怎的,铃声过后,接起电话的人竟然是江岸,原来她刚刚一晃神,拨成他的手机号。
“喂,小囡,你吃过饭了么?”
“喂?”
“囡囡……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姜瑶扁扁嘴,有水汽往眼框里头灌,视线渐渐失焦,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变成碎片,她开口,忽而声音也破碎。
她问:“江岸,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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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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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效协议 落雪
大年初四,姜瑶趴在窗台前的小木桌上,从午后一直发呆到傍晚,看着纤云不染的澄碧天幕漫上层层云霞,随着风轻轻于天际浮游。她就这么趴着看呀看呀,瞧着那瑰丽渐渐褪去,如棉似烟的悠然云朵也掩在昏聩的夜幕之下。
姜瑶起身,转动僵硬的脖颈,拨通江岸的电话。
等待时间大概是十秒钟。
“喂?”他接起,电话那头很嘈杂,孩童的喧闹,亲友的交谈夹杂着碗碟碰撞的声响,饭桌间的热闹气氛扑于耳畔。
“江岸,你是个骗子。”姜瑶平静地开口。
那头顿了几秒,走到一处稍微清净的地方,他问:“骗你什么了?”语气有些不耐烦。
“今天根本没落雪。”她等了一天,观察了一下午,都未见有落雪之势。
“那可能是天气预报出了错。”他不以为然地说出这句话,可指节却在无意中蜷成一个很弱的弧度。
前些日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吵起来,俩人都憋着一股气都不给对方去电话。不知道江岸在那里是如何过来的,反正姜瑶是每天都绷紧了神经等电话铃,只要那老旧座机一旦在屋子里响起来,不管她在哪,都能成为第一个冲过去接起电话的人。
小姑的,路杰的,爸爸的,许傲的,甚至还有好几个售楼中心营销的骚扰电话。就是唯独没有那个人的,她等了好几天,终于在昨天夜里,他打来一个电话,九点多了,姜瑶当时正磕着瓜子陪奶奶看春晚重播。
铃声一响,她如林中受惊的鸟儿扑簌簌飞过树丛般,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喂,是我。”
听到一直等待的熟悉声音,她心口却一阵发堵。
“阿瑶,谁的电话?”奶奶在那边问,她不说话,觉得自己身上原先的那股劲儿已经被锉刀磨平,整个人都是昏闷的。
“天气预报说,明天a市会落雪。”他主动开口说起这件事,其实姜瑶早就知道了,电视上播报好几天了,说是十年难遇的大雪。
“是大雪,听说有冷空气要来。”他又补充一句。
姜瑶眼皮跳了一下,故作自若地回答:“哦。”
那头显然是没料到她会如此惜字如金,沉默片刻便道:“好,那我挂了。”
昨夜他语气尚且还算得上和缓,可今天姜瑶主动去电话,他竟拿起乔来,冷漠应答后将她晾在一旁。
不就是比谁会装哑?还真能输给他不成!
终于,在未开灯昏暗一片的屋子里,在双方僵持不下的别扭情绪中,她捕捉到电话那端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月光的影子大约是从这一刻悄悄从窗缝漏进来,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又一次萦绕在这两人之间。
“啪嗒”一声,姜瑶按亮屋内的日光灯,白晃晃一片刺得她愣了几秒神。
“你吃了没?”那头的人终于开口了,姜瑶翘起嘴角,战利后的愉悦情绪在她那张娇嫩俏丽的小脸上昭然可见。
“没——”
“怎么不吃饭?家里没做?”
一提到这件事姜瑶就不大高兴,这个年过得膈应极了,大伯大伯母时不时要来叨扰一阵,从迁归户口,到为了拆迁补偿怂恿爸爸做钉子户和开发商打持久战,又带着未成婚的大哥来卖惨。总之,这个年过得好不舒坦。今天爸爸和奶奶去了趟老屋,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这大过年的又没馆子开张,她便从中午饿到现在。
“别提——我可烦着呢!”姜瑶抱着座机倒在床上,存着一肚子的委屈要倒给他,“为什么不下雪,你这个骗子!骗我好玩是么?”
江岸在那头被气笑,“我没骗你,真的会下雪。”
“嘁、下雪又怎么样,你反正是看不到,你光顾着在海边沙滩看比基尼美女去,忙得乐不思蜀——”
“别胡说!”
那头又传来有人喊他的动静,江岸压低了些声音:“先这样吧,迟一些找你。”
姜瑶不情不愿地挂掉电话,还有好多话没同他说呢。
不过爸爸奶奶没多久就回来了,给她带了碗小馄饨,姜瑶边吃边问他们拆迁补偿的事。
爸爸挠挠额头,说没谈好。姜瑶也就闭嘴不提这茬。
晚上睡觉前,姜瑶心里还念着落雪的事,a市叁面临海,近地面气温较周边城市偏高一些,即便落雪也只会是小米粒似的碎雪,还没落下,就在空气中消融了。所以姜瑶活了十五年,记忆中还未曾真正看过一场雪。
她身子越过小书桌,推开窗探身去看天,只望见一轮残月挂在深邃幽蓝的空中,刺骨的冷风拂过,姜瑶吸吸鼻子,将窗户关严,拉下小卷帘,死了心,爬上床躺好。
掖好被子,留了盏小夜灯,隐隐暗光中,她悄悄从枕头下扯出一条羊绒围巾,抱进怀里。
灰色的,很宽大,整片松开可以当作盖肩的那种,女孩躲在被子里,弓起身子翻了两圈,温暖柔软的松木香裹住她瘦伶伶的身子,她埋头深深嗅了几下。
光是闻见他的气息,心底便升起一股隐秘的雀跃。好像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残留在围巾上,熨烫着她那颗不安的心。
姜瑶在睡着的前一秒还在想着,江岸大年初一那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和她生气呢?
冬夜的风太过冷冽,睡到一半迷迷糊糊,总听见窗框被风刮松动的声响,姜瑶翻了几个身,最终还是决定起来检查窗户。
胡乱套了件外套,哆嗦着走向窗台,撩起一寸叶帘,发现窗户正关得严丝合缝,她还迷糊着,一粒小石子砸在玻璃窗上。
她顺势卷起整条百叶帘,看见老弄堂梧桐树荫下的窄马路,悄然矗立着一个高瘦的黑影,她怔住,拉开窗,少年举起手里的手机,打开电筒将光线射向她的窗户。
然后姜瑶听见他说——
“落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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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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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晃晃手机,照过来,顺着那束光线,姜瑶仰头看见漫天的雪,白茫茫的轻羽随晚风飘荡,绕在空中,无暇美景缓缓下坠,落在少年的肩头,发梢。
姜瑶呼吸一滞,心声鼓噪,微微启唇却说不出话。
“接好!”
姜瑶还愣着,就见他弯腰拾起地面上的一个中号行李包,高举过头,长臂舒展开,轻轻一抛,投过窗,准准落在她面前的小木桌台面上。
“你干嘛?”姜瑶探头去和他说话,忽然声音拔高:“啊——你要死啊,别……”
姜瑶话还没喊完就看见少年踩着一楼厨房那里突出一截的窗台边沿,扶着水管,翻上了二楼露台,同她面对面站着,晶亮的瞳仁将她看牢。
“别乱叫。”
说着,扶住窗框,半跪着爬进来。
那样子真的很狼狈。
他进来后没说话,双手支在桌子上,眼神从上到下扫视她一遍,姜瑶垂头,发现自己迷糊中披着的居然是他留下的那条围巾。
江岸翘起嘴角笑,伸手拉住她往怀里带,紧搂着。雪夜的湿气扑了她满面,生生打了个颤。
“这么喜欢这条围巾?送给你好了。”洒在耳廓的气息是热的,细细密密地钻进骨缝。
姜瑶冷,小手哆嗦着拉下他的大羽绒服拉链,往江岸怀里钻。贴着他胸腔,睫毛擦过他里头穿着的毛衣,微微有些痒。
“我好想你,江岸我好想你呀……”连带着声音也发着轻微的痒意,小猫肉爪似的挠得人心又酥又麻,震颤得厉害。
“我知道。”江岸说完亲亲她的脸蛋,用羽绒服将她裹紧,“我没骗你是不是?真的有落雪。”
“是呀,你最好,我最喜欢你了。”姜瑶抬起脸,尖尖的下颌搭在他胸口,双手伸进毛衣隔着薄薄的棉衫摸他的后脊骨。
江岸知道她在撒谎,却也没挑破。只敛下眸光,静静瞧她。
“看我做什么呀?你不想我么?”除夕零点过后,姜瑶给他去电话,关机。早上起来又给他拨去,同他道新年快乐,谁知他听完一声不应,直接挂断。等姜瑶再打去,俩人一言不合就直接吵炸了窝。
江岸垂下眼,躲开她的视线。
姜瑶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踮脚,亲上来。
吻技实在是青涩又莽撞,嘴唇贴着蹭几下,就迫不及待地勾舌进来。
温软的身子倚着他,望过来的眼神发着烫,同他在这雪夜拥吻,这爱欲炽热,几乎快让他忘记这些天的苦闷挣扎。
你瞧瞧她,多会骗人。
“你真的不想我么?”她的问题很直接,一如既往的让人难以招架。
同她目光相撞的一刹那,江岸没有再躲,他补贺一句:“新年快乐。”
姜瑶撅着嘴揉揉眼睛,脑袋往他身上靠,“什么嘛……到现在才说,你知不知道零点过后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竟然还关机!”
江岸哑然,他错了么?就因为零点拨她电话时,正在通话?而许傲电话在同一时间段占线?就因为知道自己不是她第一个道新年快乐的人?所以,他关了机,抵触所有迟来的新年祝福。无端端失眠到天亮,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表明自己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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