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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金阁(民国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桃子奶盖
金九霖盯着他的眼睛,瞳孔都要散,皱纹纵横的脸和某个冬夜里金之瑜烂咸菜似的样子重合,然而突然爆发出非同寻常的力量,鞋也不穿,他飞速起身逃也似的滚出房门。
夜色太浓重,白雾四起,竟找不到方向,回头看去,茫茫的一团,只有陈嘉扬把玩着手枪,不急不忙缀在几步开外。
金九霖慌不择路撞进一扇门,向前跑去,谁知撞上楼梯,只有向上,没有向下。不管叁七二十一,有路就走,接连上了叁层,他鼻尖碰到空气,蓦地停脚。
原来是座塔。佳直寺里有座舍利塔,高九层,天晴时望得到紫禁城。
还要上么?
陈嘉扬在后面,拿枪柄一下下轻磕栏杆,告知他离金九霖还剩叁级台阶。





弱水金阁(民国1V1) 176收尸(四更)
难道还能下去?撞上枪口,撞上这个疯子?
金九霖擦把汗,喘起粗气拾级而上。楼顶有莲花台,供着先祖排位,装饰无数鲜花,台子下花瓶堆了叁四箱,年少时和夫人来佳直寺游玩,他贪玩佩了长刀,谁知严厉的乳母陪同岳母也来登塔,他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夫人摘下长刀,一把塞进花瓶箱子下的凹槽。
没过几个月,岳母去世,又过不久,他与夫人也彻底翻了脸,再也没人来过佳直寺,倘若运气好,刀约莫还在那里。
金九霖越走越快,汗流浃背,陈嘉扬隔着一层楼叫他:“站住。”
差几步就到塔顶。金九霖停脚,转回身让陈嘉扬观看自己空空的双手。陈嘉扬的目光在他手上一划,他抬腿便上台阶,叁两步爬上九层塔面,一脚绊倒,“嗵”的一声,仿佛塔都在颤动。
陈嘉扬阔步追上去,金九霖也不顾牙都磕掉两颗,爬起来就往莲台下摸。谁料夜里的塔上还有第叁口人,蓦地被惊醒,当头甩他一巴掌,“小姐的儿子女儿养不好,如今小姐的牌位都要动?!干什么你?!”
竟是白头发的乳母,半夜不睡觉,在这里替夫人烧香。金九霖顾不得,当胸一脚将人踢开,拖出花瓶箱,摸向桌下地面,而乳母被踢到楼梯边,撞得陈嘉扬一踉跄,却不知是哪来的力道,佝偻背的老太太飞快地爬起来,一把抓过扫帚,踩着小脚冲向金九霖。
塔外栏杆是木质,早已风化侵蚀,被两具人体结结实实拦腰撞上,陈嘉扬听见一声喑哑的朽木撕裂声,有人惨叫着闪出塔外,随即他脚下骤然出现大片朗月清空。
第一反应是俯下身趴下地,蓦地伸出胳膊,手指摸到了老太太的肩膀手臂粗布衣,末了终于千钧一发地抓住她手腕,同时另一具沉重的人体坠地,楼下传来一声闷响。
金九霖砸坏了叁块青砖,迸裂的脑浆子和四散的肢体吓坏了几个小沙弥,都躲在老太太屁股后头不敢看。老太太搬张椅子,在尸首面前先后接受青帮和警察的盘问,细细讲述事件经过。
青帮看惯的事,有的小警察还没见过,问道:“怎么偏要这么着聊?”
她冷笑道:“你们不是要尸回北平?我多看看,心里喜欢。”
几车警察、十多车青帮、外加一台骚包的樱桃红色名牌轿车,一夜之间聚在了佳直寺,寺里人来人往,寺外人头攒动,本县人倾巢而出,来看这几十年难见的一场大热闹。
警察们庆幸这大麻烦事终于在北平城外有了了局,青帮人则为大宗款项愁云惨雾,郑寄岚从名牌轿车上下来,关上车门,挤过人群,找到坐在石狮子边垂着长腿抽烟的熟人,本想说些什么,待到面对面,又觉得无话可说,只拍了拍肩,“回去?”
陈嘉扬拿烟指指老太太,“给她做个证就回。”
不然老太太总洗不掉蓄意杀人嫌疑,然而蓄意杀人的是他,他本打算给金九霖胳膊腿上来四枪,虽未如愿,但似乎也差不多。
眼下他的仇了了,然而他像个做完了大本财务表又被全公司赞赏的文学青年,没有太多酣畅,甚至怅然若失,感到余生尘埃落定,诸般空茫,地球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懂得。
警察询问完毕,他和郑寄岚抽完了两盒烟,郑寄岚看上了小沙弥的大葱卷煎饼,“你吃不吃?我去要俩,不会挨打吧?”
他站起来掐掉烟屁股,“不吃。帮忙拾拾,我先回北平。”
他独自开车回去,开得飞快,然而今天有学生集会,满路是人和旗帜,走走停停,到银闸胡同时又是半夜。
盛实安窗口的灯亮着,他知道那是怕贼,其实她睡了。
天气微微有些冷,盛实安忘记关窗户,清晨时是冻醒的,看看表,拉起被子,又接着睡,睡到六点,起床吸吸鼻涕,披衣服下楼买早点。
天气冷,她想吃热腾腾的豆腐脑,从半夜就开始想,睡回笼觉时都开始流口水了。揉着眼睛下楼,小男孩八子蹲在楼门口,好奇地看外面那台樱桃红的进口车。
盛实安又揉揉眼睛,想起自己还没洗脸。
她站在楼门口不动,靠在车门上的陈嘉扬朝她招了下手。她还是把八子打发回去,走到他面前,“他们说你不在北平。”
他点了点头,“金九霖死了。昨天夜里,在通县。”
盛实安也点点头。似乎应当震动,可又似乎觉得平常,因为迟早会有这一天,前半生的陈嘉扬注定化为飞灰。
两人都许久没开口,只有布谷鸟站在屋檐上亮嗓。
良久,陈嘉扬极低声道:“……能不能抱一下?”
他没人可以说,没人可以明白,言语不能抵达的地方太多,不需要言语的地方只有盛实安。他的诸般亏欠从来无法宣之于口,因为太清楚那些言辞虚弱虚伪,是在向神告解、求神宽宥,因此更不该宣之于口。然而他有无法咀嚼的时刻。
盛实安张开手臂,陈嘉扬便抱住纤细的小姑娘,破天荒地把下巴埋进她的肩膀。
至少义气会一直在。盛实安踮着脚,一动没动。
他在她的耳边呼吸了几个来回,盛实安以为他会抱很久,预备好了再过一分钟就踩他的脚,骂他耍流氓,然而他很快就放开她,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好了。回吧。”
盛实安摆摆手,又揉揉眼睛,咚咚咚跑回楼上去了,最后也没想起自己忘了吃豆腐脑,径直上班去了。




弱水金阁(民国1V1) 177送个脑袋(五更)
一场秋雨一场凉,换上秋装的那天下小雨,盛实安下楼才发现,回去翻箱倒柜找帽子,上班因此迟到了几分钟,进门便闻到花香,走到座位前,抬起帽檐,眼前霎时一亮——桌上摆着大束鲜花,用浅紫缎带扎着,里头是层迭成浪的粉玉芍药,开得无拘无束,摇曳生姿。
这个季节,不知是哪里来的芍药花,盛实安脑子转得飞快,在朋友中挑富人——陈嘉扬,一定不会,他死了心,上次抱几秒就走了;陈轲更不会,他打定主意只跟她谈工作;那么就只剩谢馥宁。盛实安猜定是谢馥宁祝贺她的新工作小有成果,感到小鹿乱撞,抱起花束一顿猛闻,打算请谢馥宁吃顿大的。
有位男同事经过,看她没见过世面的快活样子,“哎,盛实安你别上钩,人人都有。”
盛实安抬起脑袋,警惕地转动头颅,环视四周。
果然人人都有,连做勤务的彪形大汉都有,整层楼的桌子上摆满清一色的芍药,甚至有人来得早,已把花束拆开,剪好叶子插了瓶。
男同事看她茫然,告知道:“哎唷,你竟不知道?一层二层那间商场卖掉了,这花是他们的新老板送的,说是跟邻居打个招呼。”
盛实安摘掉鼻尖上的花蕊,对着芍药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头,“……新老板叫什么?”
这位美男同事每月发工资第一天就花光全部,对钱的领域一窍不通,只知道荔山公馆有钱,并不知道主人大名,思索半天,只想起前两个字,“陈……嘉……什么什么的。”
盛实安点点头,把紧要的工作处理掉,拎起花束下楼。商场换了老板,照常营业,但是换了水晶灯,换了大牌子,颇有新气象,辉煌璀璨得更胜以往,还有新经理站在大门边当人体招牌,欢迎一位太太,又笑着送走一对法国父女,盛实安让开人,拿花束碰他胳膊一下,“陈嘉扬人呢?”
郑寄岚看见是她,下意识麻溜作答,“二楼东边办公室。”
盛实安推门就走进去,问一个店员楼梯在哪,径直上去。郑寄岚扯嗓子问花边新闻:“你来给他送花啊?”
盛实安回头说:“我来给他送个脑袋!”
她推开办公室门,里面装修得颇富丽繁缛,陈嘉扬在黑丝绒沙发上看文件,一抬眼,看见她就笑。不等他开口,盛实安一膝盖压上沙发,抄起花束砸他脑袋,“干什么?干什么你?!”
陈嘉扬吓一跳,没想到自己好心送花、并且心送全社,竟然会遭这种报应,抬手挡头,避花瓣掉一嘴,“你干什么?!别闹,停,这还有——”
他还问?!
前几日那个蜻蜓点水的拥抱真会骗人,盛实安咬牙切齿,“我不要你送的花!不要你找我!不要你买我工作楼下的商场!”
她打出一场小规模的花瓣雨,陈嘉扬在粉白的雨中左右支绌,“……不是我买的,阿耿瞎买的!买了又不会开,求我来当几天……好歹当了邻居,打个招呼都不行?!”
盛实安手不停嘴不停,“不要你来当几天老板,不要有人知道我跟你有关系!”
陈嘉扬终于一把抓住她手腕,“……那就闭嘴!——你们,都出去!”
盛实安猛地僵住,拨开凌乱碎发,喘口粗气,缓缓回头,这才看见摆满名贵装饰品的办公室里靠墙站着一排经理,包括手贱随手买了商场的阿耿。
众人听了一耳朵的“我跟你有关系”,知道不妙,都眼观鼻鼻观心,得了这一句,顷刻像活过来了,连忙抱头鼠窜。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她的同事们都是商场寄居动物,跟店员比跟父母妻子还熟,这下楼上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从前跟着陈嘉扬,她会千夫所指,度日如年。想到这里,盛实安将花束一松,撤回腿,掐住腰,仰天长呼吸,几近窒息。
陈嘉扬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看到这里,终于拽了一下她的裙角,“我让他们签保密协议,绝不说出去,你可别哭啊。”
盛实安真快哭了,无助地叉着腰捂着脑门,“那你、你叫他们现在就签。签了会有用吗?”
陈嘉扬叫陆秘书拟一份协议,喊阿耿进来签字,又问她:“那我能来上班吗?”
他来上班无外乎是骚扰她,盛实安忍辱负重点头,“……上吧。”
陈嘉扬还算讲究信用,让她看自己提笔在补偿金后头加两个零,“那现在就有用了。”




弱水金阁(民国1V1) 178竹螳螂(一更)
果然还算有用,盛实安做贼似的回到办公桌前,做了两天老实人,没看到有什么风吹草动,于是松懈了,重新活过来,做回走路带风的时装编辑。
副主编觉得她表现尚可,有意培养新人,“明早五点能来?跟我去片场,看看拍摄?”
盛实安忙不迭点头,谁想到看完拍摄已经是下午四点,一行人蔫嗒嗒回到办公楼,向主编汇报完,副主编一挥手,带几位饥肠辘辘的编辑提前下班,先去吃饭。
盛实安快要饿扁,缀在最后头,副主编等人风风火火走在前面,迎头撞上熟人,长袖善舞道:“夏先生上哪去?好久不见,要不要一块去吃饭?”
夏先生是奢侈品牌的大代理商,今日去谈合作,眼下也刚结束,热情地为副主编介绍新老板背后的人物,“这位是陈先生。”
有缘见到第二回,副主编受宠若惊,陈嘉扬则平易近人,“那不如一起吃。新开了家餐厅,恰巧就在对面,各位赏面去试个菜?”
盛实安在后头,眼睛瞪得像紫禁城的门钉,如果能发射,立马就要将他射个对穿,正想说“那我不去”,陈嘉扬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飘了过来,看着她,嘴角一弯,含沙射影,“……对,是商业机密,吃完要签保密协议。”
副主编的玩笑难得有人接,感激涕零,当场喜欢上这位资本家,决定应邀。盛实安这厢被威胁得哑巴吃黄连,只得跟着过马路。
餐厅尚未开业,还没挂招牌,店面不小,里面宽敞但欠奢华,十分质朴的样子。客人都客气,彼此谦让,陈嘉扬自作主张,叫了蟹粉响铃雪菜冬笋油爆河虾等一串菜名。
看样子他像点了一整本,幸而店里只此一桌客人,菜上得也快。他们谈天说地东拉西扯,盛实安专心吃饭,够不着的一碟糖醋小排,陈嘉扬装了一小碗,站起身放在她面前,她说:“谢谢。”
他坐回去,放下筷子,接着聊天,再次当她是个寻常女职员。
桌上都是本帮家常菜,不洋气也不特别,是唐林苑当年连哄带骂逼她多吃几口的那些,如今吃得人云里雾里,糊里糊涂。酒足饭饱,各自离席,盛实安走到电车站,从包里翻零钱,半天才找到,扣好包,抬头问:“你这是干什么?”
陈嘉扬插兜站在栏杆旁,被风撩动头发和衣襟,神色轻松自若,像个正经美男子,说话却颇不要脸,“让你多看看我,也许发现我还不错。”
盛实安觉得他如今不用心对付金九霖金之瑜,唯一要劲的是为牢里的盛雩安与商会周旋,实在清闲,脑子里闲出了毛病,成天瞎想,异想天开。甩下句“别跟着我”,迈上车,又被挤得面对车窗,陈嘉扬在路边对她摆摆手,“明天见。”
倒是不着急的样子,大概是怕她跳下车当街打人。
上次因为一百多捧花而拿捏不清的问题在今天有了答案,陈嘉扬当真有心让她觉得自己“还不错”,在大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甚至他上楼做过几回客、她下楼借过几次衣服,他都拿捏着分寸,没让人看出她局促不安的原因。
如此一来,陈嘉扬真像个好人,盛实安有几天放松警惕,午休时趴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鼻子一痒,惊醒过来,睁眼猝然看见眼前盘踞一只巨大的绿色昆虫,触须正往她脸上骚动,她猛地向后一闪,被人一把拽住胳膊捂住嘴,才没叫出声并掉下椅子去。
陈嘉扬靠在她办公桌前,手里捏着东西,盛实安惊恐万状地睁着眼,看清原来是只竹编的螳螂,完全是虚惊一场。
她恨不得痛骂他一顿,然而他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上,低声“嘘”道,“别出声,我就顺路看看你。路边买的,给你玩,我走了。”
说着四顾一眼,她的同事们睡的睡跑的跑,没人注意,他把竹螳螂宝贝似的放到她的小花瓶边,真走掉了。
盛实安恨自己要脸,把竹螳螂塞进柜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弱水金阁(民国1V1) 179面具怪人(二更)
次日,主编为庆祝分刊创刊,在北京饭店举办化妆舞会,副主编带一众手下出门,扛设备前往。
现场明星模特汇聚,香肩细腰往来,人人都翘指头举着镶金带钻的面具,对杂志社众人而言,是重要专题拍摄现场,摄影机架起来,布景的调光的各司其职,盛实安已经站了一天,手脚发虚,然而四顾一周,没找到座位,就连墙角的小沙发上都有两个模特搂在一起调情。
也就罢了。拍摄开始,她拿表格和名单一一安排拍摄顺序和所策划过的细节,镁光灯烤得人口干舌燥,等待下一个模特补妆换项链的时间,难往身后的墙上一靠。
一个戴面具的男人走过来,食指弹弹沙发靠背,敲打那两位成年人,“长点眼色,有小孩在。”
盛实安今天穿工装背带裤,戴顶报童帽,的确像是哪家不慎放出来的小孩,那两个模特觉得没脸,灰溜溜离开。陈嘉扬抄兜在沙发边墙上靠住,头也不扭,“坐一会。”
盛实安昨天已经踩着高跟鞋跑了一天,今天又站一天,腿都快断了。早就预料这种场合一定会邀请他,碰到也不意外,也不太客气,坐下时舒口气,陈嘉扬递来杯水,盛实安还没接,他低声说:“快点。”
丹凤眼的模特在灯前摆姿势,没人注意黑漆嘛乌小角落里的儿童和面具怪人。盛实安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几口喝见底,陈嘉扬又递来一杯冰淇淋。
简直是大佛降世,盛实安啊呜几口解决掉冰淇淋,摄影师也正要拍完这个模特,陈嘉扬伸手拿走冰淇淋杯,盛实安在副主编回头的前一秒站起来,拿出表格去安排下一个。
化妆舞会的拍摄历时叁天,第一天是舞会现场,第二天拍衣装,第叁天做个别明星和模特的访谈,大工程结束,还不能松口气,主编热情好客,还要做一场庆祝分刊首次拍摄顺利的庆功宴。
盛实安本来还好,不过还以为拍完就解放,一听还有表面工作,当场趴下。
庆功宴是在周五,全社放半天假,中午集体出发去主编家,盛实安平时迎来送往已经用光所有笑脸额度,实在不想吃饭还应酬,但也只能装出一副神样子,随大流下班。
副主编是社交动物,哪里能理解她的磨叽,竟然在等她,还提醒道:“涂个口红。”
盛实安边走边补口红,副主编在大门口一停,她也一停,口红一笔画在了脸上。
副主编这突如其来的一停,盖因门口有人拦路,是陈嘉扬靠在门框上打听,“干什么呢这是?”
副主编笑道:“主编请客,您要不一起来?十分欢迎。”
陈嘉扬有些遗憾似的,“不来了,我原本是来借人的,不巧。”
据这位老板说,商场负责与合作报社沟通的经理今日出差,偏偏现在需要刊发宣传版面,众人愁眉苦脸,唯有他英明,想起楼上时尚杂志社里藏龙卧虎,一定有人可以指导报社设计版面,谁知不巧撞上主编请客,不过,可否通融一二,让他借个专家用一下午?
这事好说,副主编摸着鼻子,将能胜任这工作的手下名单过一遍,正在犹豫间,身后冒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我我、我、我去!”
副主编舍不得盛实安好玩,第一个不想放她跑,没回头就问:“为什么是你?”
盛实安一鼓作气,将脸上的口红接着一勾,索性快扯到耳朵边,随即把头伸过来给他看,“我口红涂坏了,不好补,就我吧!”
这颗脑袋颇为吓人,副主编吓得一蹦,当即决定,就让她去。陈嘉扬还算满意,推着盛实安的肩膀快步流星地走,还回头允诺,一定让盛编辑吃好喝好,祝他们宴会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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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不骗珍珠了,大概十天左右完结,完结后会设置倒v,囤文的同学记得看文。
ps.我太脆了,真空一段时间比较好,所以最近的留言我都留到完结后看,如果耽误了什么事的话请见谅。感谢!




弱水金阁(民国1V1) 180新房子(一更)
陈嘉扬叁番两次当救星,刻薄如盛实安,都要承认他的确不错,有心回馈,到了他的办公室,四处找着问:“版面在哪呢?”
陈嘉扬把她按在沙发上,“黑眼圈都快掉下来砸脚上了,睡你的觉。”
盛实安被按倒,又挣扎着坐起来,“你怎么又骗人?”
陈嘉扬蹲下身跟她平视,应道:“你脸都耷拉好几天了,没人管不合适。”
盛实安静了一会,“我不会跟你回……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图我什么?”
陈嘉扬慢慢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周四发了工资,我图你请我吃顿饭。”
盛实安警铃大作,“你又不缺钱,别勒索我。”
他摇摇头,认真道:“好些年没人请过我吃饭了。你帮帮忙。”
盛实安困得眼珠子糊涂,脑子还是清亮的。买卖不成仁义在,但是总要跟他说清自己的决心,男人似乎总以为女人是欲拒还迎,不如就跟他吃顿饭。
她想着想着,陈嘉扬起身去倒水,细细的水流缓慢地注入玻璃杯,仿佛具有催眠功效,她上下睫毛一碰,坐着就睡着。
好久没有认真午休,盛实安一觉睡到黄昏时分。窗帘掩着,漏出一线橘红的夕阳,陈嘉扬在桌边看报。
盛实安感觉自己脑子不大灵光,有些懊恼地爬起来,“走吧,请你吃饭。”
她站到镜子前,预备把口红印处理掉。拿出纸,对上镜子,看了又看,口红印早没了。
难怪方才睡觉时觉得脸痒。她难以想象陈嘉扬蹲在沙发边擦她脸的情形,为大局考虑,不问为好。
陈嘉扬放下报纸,随她出门,走过半条街,过程中盛实安先后指住叁家餐厅,“那个不行,那个也不行,还有那个,我请不起。”
陈嘉扬打着呵欠问:“预算多少?”
盛实安伸出叁根手指头,严肃道:“叁角钱。”
倒是够买一大袋驴肉火烧,两个人吃,怎么都够,算得上大方了。陈嘉扬无奈摇头,“抠门没完了?省着吧,我请你。”
其实盛实安虽然租,但仍然抠门,每个月定期存款,只花六成工资,所以就连叁角钱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花了这笔钱,这个月就要剪不起头发了。她巴不得这句话,立即咧嘴一笑,“那敢情好。吃什么?”
陈嘉扬早已看破,懒得搭理,又带她走半条街,途中先后指住两家餐厅,“看见没有?喜欢这两家?这个不请,那个也不请,右拐,别磨叽。”
竟就拐进了菜市场,粉西红柿紫茄子堆满一地,肉豆角小青菜堆成尖儿,卖鱼的将鱼鳞刮成七的雨,卖筋头巴脑的颇有艺术细胞,将红白相连的牛肉挂成一面充满肉欲的墙。
时间不早,摊贩们快要摊,捡漏的七姑八姨拥挤杂乱,陈嘉扬拽着盛实安的包牵她走,顺手买一捆小葱、若干鸡蛋西红柿土豆等等,又选出半块牛肉和一条肚子鼓鼓的孕妇鲈鱼,末了捎一只圆滚滚大石榴,重新牵她出菜市场,也没松手,牵包的手也没顺势上移,相敬如宾地牵住她的包带,带她过马路,上街对面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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