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破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云木阳
白面书生缓步接近夏依依,三枚银针一瞬同时打出。夏依依瞬间晕厥,倒将下去。白面书生飞身上前,伸手环抱夏依依,而后将她扛起,轻功施展。
他的身影在地面轻点了几下,而后越上了树梢,紧接着在树叶与树叶间飞掠而过,片刻间便没了踪影。
唐闲埋头在林丛中几番寻找,终于是寻有所获。他起身,手捧着几株满是泥土的阴行草,面露欢喜。药典记载,阴行草外用可治创伤出血,是山野不可多得的良药,正好合用岁岁的腿伤。他满意地从林丛出来,纵身飞跃空中,手握草药返回。
片刻,他轻轻落下,回到了夏依依、唐秋梨所在的树林。唐闲四面环顾,却发现树林里没有夏依依与唐秋梨的身影,只剩小白与小灰在林间焦躁不安,左右踱步。
这是怎么了出事了唐闲心头疑惑。
不待他细想,唐秋梨飞身而至,回到了树林。她怀抱着岁岁,神色间有着慌张。她见唐闲已经回到树林,急忙上前禀告,“师傅,大事不好,师娘不知哪里去了!我四周找了个遍,也找不到她。”
唐闲眉头一皱,夏依依出事了他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连个人都看不好”
“我……我……我在一旁与小白、小灰耍玩了一会,师娘就坐在旁边的那棵树下休息。可是……可是等我回头一看,师娘却不在那里了。”唐秋梨手指着那棵松树,吞吐地说道。
唐闲听罢,收拾好草药,急忙向松树走去。松树旁是一岩石,照唐秋梨所说,夏依依一直坐于此处。唐闲摸了摸那岩石的表面,感觉到了岩石表面的余温。他四周查看,终于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松树旁,一个浅浅的脚印留于松软潮湿的泥上。那脚印朝南,足跟处稍许凹陷,背离树林。除脚印外,四周再无别的痕迹。
好厉害的轻功,看来他是背着夏依依逃走的,唐闲看着地面的脚印,一瞬有了推断。
唐闲来不及思忖来人是谁,他对唐秋梨说道,“来人带着夏依依往南去了,我们追。”说着他已是凌波三步施展,一时间没了踪影。唐秋梨急忙施展轻功,紧紧跟上。
唐闲施展轻功,他的足尖在树枝间轻轻一点,而后径直向南而去。
南边渐然出现了一条小道,唐闲数次停下查看,确定小道中有几个若隐若现的脚印,于是沿着小道一直追去。他轻功施展,内心着急,紧紧追赶,没有一瞬停歇。
唐秋梨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紧跟,仍是追赶不上。她嘴里喘着粗气,却又不敢停歇。
追赶了近十里地,小道穿进了土坡。
唐闲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进了土坡。
远远地,他便见夏依依五花大绑,被绑在一棵杉木之上。唐闲停下脚步,收了功法,足尖轻点落地,缓步靠近。
夏依依见来人是唐闲,喜出望外。她神色紧张,试图叫喊,无奈布条塞嘴,喊不出声。
唐闲警惕,缓步上前,留意四周。他的右手握着破云剑剑柄,随时做好出剑的准备。原本他以为那人守在山坡某处,意图暗算。可缓步上前,离夏依依已是一丈,四周静悄悄,仍无动静。唐闲松了口气,松开了握剑身的右手。
他脚步缓缓迈前,啪嗒一声,他迈步的右脚足尖忽然沉陷。不好,有机关,唐闲警惕,急忙抽走了右腿。
五六枚柳叶镖从树后四周打来,唐闲机敏,弯腰躲避。而后树后又有九枝星刺连续射出,唐闲抬腿连连避开,往右一退。右侧的泥土被厚厚的一层落叶掩盖,唐闲右脚一踏,却不想着了道,右脚陷入旁边早已挖好的坑中。
坑中明晃晃插着二十四枝箭羽。唐闲反应迅速,破云剑出鞘插入坑中泥土,借着破云剑的力道翻身,稳稳落地,终于是躲过了所有的机关。
唐闲看着地上的柳叶镖与星刺,暗自佩服,看来此人精通暗器,颇有智谋。
唐闲小心翼翼地走到夏依依身旁,替她松绑。布条取下的一瞬,便见夏依依嘴唇红紫,疑似中毒。
唐闲将夏依依身上的绳索取下,急忙问道“依依,你没事吧”
夏依依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我……没事……”话毕,她身子前倾,倒在了唐闲怀里。
唐闲扶夏依依缓缓坐下。他眼神犀利,发现了夏依依发间的猫腻。唐闲伸手,轻轻将她发间的三枚银针拔出。那银针,细如汗毛,感若虚无,江湖人称汗毛针。汗毛针,做工繁复,价格高昂,非富贵侠士不能拥有,又因此针柔软无比,所以要想飞针打出,定要内力深厚,精通暗器之法。看来此人确实是暗器名家。
银针的末端还有墨绿色液体残留。唐闲将银针凑到鼻前嗅了嗅,闻见了那银针上一股淡淡的腥味。腥臭味入鼻,唐闲自觉一瞬脑袋昏沉。
唐闲迅速丢了那三枚银针,给夏依依号了号脉。夏依依的脉搏异常紊乱,气脉时而喷张有力,时而虚弱无力。果然是中毒,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毒。
唐闲暗觉不妙。这毒异常猛烈,已在夏依依体内扩散,如若不救,只怕她性命堪忧。唐闲急忙将夏依依转了个身,背对自己,接着盘腿坐下,双掌齐出,运了内力。
内力在夏依依身上游走,唐闲感觉身体一阵发热。他的内力在渐渐虚耗,但毒素只是在夏依依体内游走,运功逼毒并不见成效。
唐闲急了,拼了全力,将全身所有内力一瞬间输入夏依依体内。
夏依依咳嗽了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
唐闲额头冒着热汗,只觉得身体一瞬虚弱无力。他急忙收了功法,调息半刻,这才缓过心神。
这时,唐秋梨足尖轻轻落地,她怀抱岁岁,急忙走到唐闲跟前。她见地上有一摊黑血,夏依依的嘴角还有一丝血液残留,她不由得担心起来,急忙问道“师傅,师娘没事吧”
唐闲缓缓起身,将夏依依扶到树旁靠着休息,说道“我已是用了我一身的功力,却仍是未能将她体内的毒素全部逼出,只能是缓解她体内毒素的蔓延。”
唐闲咳嗽了几声,方才运功太急,伤了他的肺腑。
“师傅,我来试试。”唐秋梨应声说道。
唐闲拦住唐秋梨,认真说道“不用再试了,这不是一般的毒。非解药不可解。强行以功力解毒,不但会虚耗所有内力,只怕损伤她的五脏六腑。”
说话间,夏依依在昏迷中睁眼醒来。唐闲站在夏依依身旁,关切地问道“依依,你感觉如何”
夏依依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大家小心,那书生找水去了,他随时都可能回来。”
唐闲问道“谁带你来这的,是名书生”
夏依依轻轻地点了点头。
唐闲听罢,一瞬眉头紧蹙。
五行
夏依依依靠杉树而立,有些不安地环顾着四周。
唐闲盘膝闭目,坐在夏依依身旁,安之若素,不动如山。他神情异常平静,气息收纳、倾吐之间,遵循天地规律。
他侧耳留意着周围的声响,他听见树上飞走了一只灵雀,听见阳光晒裂了林间的一寸土壤。而后他听见几片落叶飘落于树下,那树叶轻飘飘的,飘落下来时毫无征兆。
唐闲嘴角闪过一抹莫名其妙的微笑,他开口说道“阁下,来了便现身吧!”
不远处的一棵柏树旁缓步走来了一名白面书生,他头戴纶巾,一身白衣,细皮嫩肉,肌肤白皙。细细端详,倒真看不出他身怀轻功,只觉得他羸弱,不堪一击。
“陆掌门果然身手不凡,竟能闭眼于丈外感知到我的存在。”白面书生夸赞道。
唐闲睁眼,看清了那书生的模样。他没有理会书生的夸赞,只是好奇地问道“你认得我”
唐闲的脑海没有搜寻到有关书生的任何蛛丝马迹。他继续补充说道“这世间知道我真实名讳的,都是故人。你我从未谋面,如此你必定与认识我的故人有关。”唐闲一语双关,似有所指,却又没有直白言明。
白面书生浅浅一笑,并未应答。
“兄台,你我无仇无怨,不知你掳走我身旁的姑娘,意欲何为”唐闲问道。
白面书生笑着说道“陆掌门,秋刀无意,露水无心。这话你该听说过吧”
唐闲笑了笑,明白了。他应声说道“刀是好刀,只是它并不在我身上。”
“有你在,秋刀便在。”白面书生信心满满地说道。
唐闲不置可否,他说些别的,“你既是要刀,只管开口便是。”
白面书生笑了笑,说道“我为的,还不止秋刀,你游云门一门的冬剑,我也想收入囊中。”
唐闲不喜,神情微变。“你倒也坦诚实在。只是我有一问,你就一人,用得着那么多宝刀宝剑么”唐闲疑惑问道。
“商贾爱财,侠士爱刀剑。这本就是情理之中。宝物,自是多一件不算多,少一件却是不可。”白面书生说话间神情格外认真。
“秋刀与冬剑,皆是我游云门的至宝。不能轻易交予外人。不过我也知道,我若不给,兄台便是要抢了。说到抢,此刻唐某内力尽失,只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到时你使些计谋,秋刀冬剑还是会落到你的手中。”唐闲仔细分析,一语中的。
白面书生点了点头,赞同唐闲的说法。他说道“我先前与夏孟达拜会陆掌门,碍于好友情面,并未出手。而今夏兄已回丰城,我便没了顾忌。方才陆掌门必定运功给夏家小姐逼毒了吧如此,真要出手,只怕你真不是我的对手。”白面书生眼睛犀利,已看见了地上的那一摊黑血是唐闲运功逼毒所致。
唐闲笑了笑,问道“阁下轻功了得,又惯用毒计,不知可是江湖人称毒刺客的白琉言”
白面书生应声说道“不错,正是在下。”
“既是毒刺客,那在下有一事相求,还请你成全。这夏家小姐身子羸弱,断然挡不住你的毒,还请你恩赐解药,救了她吧!大丈夫光明磊落,你若要秋刀冬剑,只管明刀明抢,唐某绝对奉陪。只是以毒欺凌弱小,多少有些卑劣。”唐闲言辞恳切地说道。
白面书生摇了摇头,说道“你与夏家小姐暗生情愫,我岂会不知她在,便是你的软肋。制服于她,便能牵制于你。你游云门的秋刀冬剑我要带走,这夏家小姐我也要带走。东川王前行京都,发布的悬赏令仍有效用。我若能将夏小姐带回王府,五十万两黄金便入我囊中。神兵利器,荣华富贵,我都想要。”
“神兵利器、荣华富贵你都想要,真是够贪呐!”唐闲冷冷一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叹呐!“唐闲深沉叹息一声,却不是为了自己身处危境而忧虑。
“那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白面书生说道。
“看来,这世间容不得你了!”唐闲神情冷漠地看着白琉言。
树林间突然飞出了九枚飞针。白面书生警惕,出了手,他手法熟练地从腰间摸了三枚柳叶镖打出,紧接着又摸了六枚金钱镖打出。柳叶镖及金钱镖阻挡下那九枚飞针,飞针被击打镶嵌入旁边的一棵松树之上。
飞针之后,又有树枝迅速飞出。那树枝,被利刃削尖了前端。它们散乱从四周向白琉言飞来。白琉言冷冷一笑,不屑一顾。
起先他还未与唐闲交手时,对唐闲还有些敬佩,而今看来,唐闲也不过如此。白琉言足尖轻点,离开了原处,而后轻功施展,飞快地在乱树枝中掠过。与此同时,他摸了身上的银针。他手法极快地将银针打出,银针与乱树枝相互碰撞,跌落在地。
白琉言靠近了唐闲数尺,足尖落地,收了功法。唐闲看着白琉言发笑,笑的有些诡异。
白琉言周遭突然陆续飞出五棵枯柏。白琉言弯腰,将枯柏一一避开。那五棵枯柏,陆续落在白琉言身旁,而后迅速移动,将白琉言包围在中央。白琉言一愣,还未反应过来。那五棵枯柏飞速转动起来,自成阵法,围困住白琉言。
唐秋梨飞身,从树林中出来。她怀抱岁岁,立于唐闲身旁。方才的飞针、利枝,便是她从林中放出来。
枯柏阵法以树木为介,五棵枯柏分化,一木为金,以木为木,一木为水,一木为火,一木为土。始有天地道法,道生阴阳,阴阳为三,三生万物无穷,阵法遵循天道循环,生生不息。唐闲令唐秋梨将内力灌入各木中,那木有了内力的支撑,阵回变迁,瞬息万变,生生无穷。
这阵法,可困武功高强者,有伏击之能。凡内功大能者,落于阵中,木随意而动,渐然收缩,迫大能者以内力御之。不出一个时辰,大能者内力消耗一空。这阵法更为精妙之处,在于破阵者如若强行破阵,必受阵法反噬。轻则伤及五脏六腑,重则吐血身亡。游云门秘典,将这以木为介的阵法称之为木式阵,又名曰遁阵。由是门志盛赞阵出,逍遥逃遁。
数年前,唐少橙还未执掌游云,唐闲曾于望都峰经阁清修阅经。经阁之中的一卷《阵法》,正记载了这类阵法的排布与用法。唐闲当年匆匆一阅《阵法》,记不住太多阵法的排布与摆设。唯一记得清晰些的,便是这木式阵。当年唐闲找寻破云剑,师妹余彤也曾摆下阵法。只是那阵更为精简,并非真正的阵法。
白琉言被困在阵中,他抬头看着极速飞旋的五棵枯柏,暗叫不好。原本他以为唐闲气定神闲等候于他,唱的只是空城之计。却不想唐闲早有谋划,只待诱骗于他,将他逐步引入彀中。
白琉言从怀中摸出银针、柳叶镖、芙蓉镖……一一打出,试图破阵而出。然而木式阵岂是如此好破。那银针、柳叶镖、芙蓉镖,一一被弹回原处,落在白琉言跟前。白琉言不服,又一次出手,又是数十枝梅花镖打出,结果还是弹回原处。白琉言眉头紧锁,他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白扇,接着向阵法边沿靠近。他的白扇沉沉挥动,打在了木中。木岿然不动。白琉言自觉不妙,看来这阵一时三刻也是破解不了。
“白兄,你还是少费些力气吧。这阵法,本就是困人之用。岂能如此轻易,便被你破了把解药交出来吧,我可饶你不死。“唐闲说道。
白琉言被困阵中,冷冷一笑,说道“陆掌门果然好手段,白某佩服。只是解药一事,怕是要让陆掌门失望了。此毒并无解药”
唐闲厉声发问“毒既是你配的,如何没有解药”
白琉言平静回道“毒虽是我配,但皆是盲配。盲配时,双目遮蔽,取了何种毒花毒草,份量几何,皆是随性而为。如此,药性如何,无人可知。又何来的解药”
“你……”,唐闲听罢恼怒,破云剑微微出鞘,他质问道,“你就不怕毒死了自己”
白琉言又是一笑,说道“生死有命,若是施毒害了自己,那便算我的不幸吧。”
“你……”,唐闲哑言,好一个不惧生死的白琉言。唐闲无奈,看来夏依依身上的毒只能另寻他法。唐闲神情一变,认真说道“白琉言,唐某于此告诫于你,莫要再追来。此番我先饶你性命,如若你还紧追不舍,可别怪唐某手下不留情。”说着,唐闲搀扶夏依依,与唐秋梨离开了树林。
白琉言看着唐闲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无可奈何。他在阵中挣扎了一个时辰,试图脱困,却是不能破阵而出。一个时辰后,阵法骤缩,白琉言不得已,强行运功破阵。
白琉言将全身内力,附着白扇之中,而后轻功施展,跟随阵法转动,接着将白扇沉沉击打在其中的一根木中。阵法强行骤破,附着在木上的内力反噬白琉言。白琉言立于地面,顿时口吐两口鲜血。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轻功施展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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