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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破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云木阳

    陆陵举棋落下,落于白子气眼之中。此子一落,白袍老翁顿时眉头紧锁。看来这后生,确实有些能耐。他思量片刻,落了一子。陆陵见状,不假思索,立时应了一手。二人以残局对决,轮流落子,场上棋局形势多变。

    半柱香后,陆陵落了最后一子,而后起身,让座于灰袍老翁。棋局已定,黑子借着白子气眼,死而复生,连成一气,尽成活子。不多不少,黑子比白子胜了一目,算是险胜。

    白袍老翁沉浸棋局精彩,良久才回过神来。他拱手行礼,言辞谦卑恳切,“青出于蓝,后生晚辈,技高一筹,老夫佩服。”

    灰袍老翁重新落座,拍手叫好,“你这胡老头,千里登门,便是要与我对弈。这一局棋,你我连战了三天三夜,今日可算是险胜于你。你可服气”

    “服气我败也只是败于这后生晚辈,与你何干你这老头儿,颜面可真是厚实,倒抢起了功劳来。”白袍老翁争辩。

    “你……”,灰袍老翁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陆陵见二人正欲争吵,急忙劝道“两位莫要争执,棋之道,在于养性欢愉。若只争高低上下,那岂不无趣许多”

    灰袍、白袍老翁听罢,自觉陆陵所言有些道理,点头赞同。

    “前辈,依你所言,棋局终了,晚辈便可问询要事,不知可否作数”陆陵问道。

    灰袍老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回话“自然算数。”

    “前辈,在下想向你打听一人,不知你可认得”陆陵说道。

    “你想打听何人”灰袍老翁问道。

    “此人江湖人称百草行僧,出家前俗名为莫秋。他常穿一件陈旧灰色袈裟,一双破旧布鞋,圆脸大耳,脸上略有皱纹,眉角弯弯。喜云游山中,行走于城镇村落之间。不知你可有印象”陆陵问道。

    灰袍老翁思忖,脸露诧异,“你可是陆陵”

    陆陵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真的是你老和尚两个月前来到我处,与我喝茶下棋,折腾一月有余。半月前他径直去了云山。临行前交代,若来人陆陵问及去处,定要告知。这老和尚,说起半月后有人找寻于他,我还不信。不想今日真的有人找寻,竟和他所料一模一样。”灰袍老翁赞叹,“看来老和尚这几年的功力又是精进,竟学会了卦象之术。以后吉凶祸福,可得好好折腾于他。”

    “你是说家师就在云山”陆陵再次追问。

    灰袍老翁说道“正是。他离别时手持竹仗,向西而去,说是要去云山寻些药材。”

    陆陵心头激动,欢喜显露,“依依,你听到了么师傅在云山,师傅在云山。你有救了,你有救了!”

    夏依依嘴角微笑,轻声应答,“既知师傅归处,那寻得解毒之法,怕是不难了。”

    陆陵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向两位老翁作揖行礼,“两位前辈,谢谢告知我师傅的影踪,二位的恩德,陆某铭感五内。日后若有什么差遣,直管吩咐。陆某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客气了。陆少侠,我观你双手灵巧,颇有匠魂。这棋局反败为胜,看得老夫也是惊奇。今日有缘相见,老夫手中有一物,想赠予少侠。还望少侠不要嫌弃。”说罢,白袍老翁自怀中取出一书,递给陆陵。那书封,印刻的是“雕刻白书”,书卷残留,似是饱经风霜,已历经不知多少岁月。

    陆陵一时呆愣,婉言拒绝,“蒙前辈厚爱,这书如此残旧,想来必是前辈手中珍贵之物。我陆陵何德何能,能收下此物。还请前辈收回。”

    “书者,不过前人遗迹罢。赠予有缘人,也是应该。陆少侠不要谦虚,这书中内容,已尽在我心中。若想流传世人,再默写一卷便是。”白袍老翁说道。

    “如此,那便谢过前辈了。”陆陵接过书本,收入怀中,而后拜辞,“两位前辈,既知家师就在云山,我这便告辞,找寻家师。山高水长,日后再来西城,我陆某定会再来拜会。”

    白袍、灰袍老翁拱手致礼,“云山道险,少侠一路珍重。”

    陆陵点头,领着夏依依,自茶庄而出,牵马离去。

    白袍老翁与灰袍老翁又是沏了一壶茶,茶水热腾,冒着白烟。白袍老翁对灰袍老翁说道“你早就知道是他,为何又要捉弄于他”

    灰袍老翁说道“云山道险,他若能放下执念不去,自是更好。虽是老和尚的爱徒,但我见他机敏沉稳,也甚是喜欢。只是可惜了,注定是他命途如此。”

    白袍老翁笑道“何为命何为途浮生苦短,还是要遵从自己的本心。既是他的抉择,他也不惧前途千难万险,老和尚更是宽容,你我又何必操心,放念不下茶水易凉,我们还是继续喝茶下棋罢。”

    “言之有理,喝茶,喝茶。”灰袍老翁笑道,浅斟了一杯茶水,放于白袍老翁跟前。这上好的云山雾饮,千金难寻。一片绿叶飘于茶盏之中,浮沉不定,飘着淡香。香味极淡,却又悠长。




庙门
    陆陵与夏依依出了西城,一路骑马向西而去。大道渐窄,化为小道。小道曲折迂回,不知去向。道途路窄,骑马不便,陆陵与夏依依下马,沿道途而上,行走十余里。十余里后,远山渐现,道途荒石,鲜有花草。荒石乱道之中,隐有雪迹,二人似是在一山脉之中。

    陆陵与夏依依沿着山道跋涉数里,道途瞬宽,一座寺庙赫然立于眼前。寺庙残旧,似是多年,未曾修缮。寺庙牌匾,略有蛛网,墨字褪浅,“云空寺”三字,隐约可见。

    陆陵抬眼一望,望见“云空寺”三字,心头诧异。他一瞬想起了身后的圣袈裟。莫非林左所说的云空寺,便是这陆陵心头思忖。

    临出西城,他还在暗想,林左死前嘱托将圣袈裟送还云空寺,却未言及寺庙所在。天大地大,一座寺庙如何能轻易寻得真要送还袈裟,只怕不但要费些心神,更要耐着性子。而今抬眼间,这寺庙就耸立在这云山道途之上。世间机缘,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红尘诸事,皆有因果。

    这一日奔波劳累,也该找地方歇息歇息。陆陵转身对夏依依说道“今日我们便在这寺庙之中歇息一晚吧。”

    夏依依点头默许。

    寺庙大门开敞,冷冷清清,未有人影。陆陵与夏依依在寺庙外束了马匹,走进庙中。

    庙中一座香炉燃着青烟,青烟袅袅,飘向九天。一和尚身穿灰色僧袍,横躺地上,沐浴阳光,竟是仰天,睡着懒觉。蚊虫袭扰,和尚不堪脸痒,伸手挠了挠脸颊。他面白如霜,睡得安香,气息平和,呼吸均匀。谁也不知他在此处已偷懒怠惰多久。

    云空寺清冷,陆陵左看右看,也未能找到另一个僧人。

    陆陵摇了摇头,难怪这云空寺如此冷清凋敝,寺庙之中有这样的懒和尚,若是香火繁盛,那才奇怪。他与夏依依走近,正欲唤醒懒和尚问话。

    香炉后不知何时来了一名小沙弥。他立于香炉后台阶,双手合十,向陆陵与夏依依谦卑行礼,对他二人说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陆陵转身,看向小沙弥。这小沙弥一身灰色僧袍,个子小小,脸蛋浑圆,脑袋光溜,不过十一二岁,看着却甚是机灵可人。

    陆陵作揖行礼,回道“小师傅,我二人欲往云山而去,路经此地,想暂借一宿,不知可否方便”

    “菩提青叶两世界,佛渡有缘庙渡人。二位既是入我云空寺中,便是庙中有缘人。后院尚有客房数间,施主若想歇息,这便随我来。”说罢,小和尚转身,正欲头前带路。

    陆陵一时想起身后的圣袈裟,他于小和尚身后叫喊“等等,小师傅,请问贵寺方丈可在寺中在下手中有一物,为贵寺至宝,承蒙他人嘱托,想交还于方丈。”

    小和尚听罢,一时回头,立即回道“施主,你有所不知,我师傅数年前便已圆寂。你想要再见于他,已然不能。”小和尚脸露难色,想起了师傅当年在世时的场景,一时心头悲伤,难掩心中苦涩。

    陆陵一愣,有些讶异,原来这云空寺竟是数年前便没了方丈。如此说来,这寺庙如此冷清,寺中和尚偷懒怠惰,也在情理之中了。陆陵回头,正想再看一看那横躺于地,沐浴阳光的懒和尚。

    青石板空空,那躺着睡觉的慵懒和尚,不知何时,已然离开,不知所踪。陆陵又是讶异,与小和尚说话不过片刻,懒和尚在这片刻间从容离开,而他竟丝毫没有觉察。难不成,这懒和尚还是武僧,功力修为竟还在自己之上陆陵心头疑惑。

    他收容了神情,转头回复小和尚“小师傅,我手中之物为贵寺遗失的圣袈裟,受画圣林左所托,将其送还寺中。贵寺既是没有方丈,不知可否有监寺此物交还你们监寺,也算物归原主。”

    小和尚躬身行礼,“施主既是要找监寺师兄,还请暂候。师兄素来闲散,常于寺庙中游玩,此刻也不知他跑到何处悠闲。我这便去找找。”说罢,小和尚离了前院,自去四处找寻监寺。

    陆陵与夏依依静候前院,等待许久。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小和尚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回来,见得陆陵与夏依依,他口中呼喊“找到了,找到了,监寺师兄正在后院荷花池喂鱼。我已向他禀明情况。他说两位施主若是找他,可自行前往。”

    陆陵点头,与夏依依穿过院廊,向后院走去。

    后院之中,隔得老远,陆陵便见一灰袍僧人立于荷花池畔,手拿食饵,伸手喂鱼。一池塘的鲤鱼,欢跃而来,盘旋灰袍僧人身前,抢夺食饵,良久不去。

    陆陵与夏依依上前,陆陵拱手行礼“师傅,在下游云门陆陵。受人所托,送还圣袈裟予贵寺。”说罢,陆陵解下包袱,将袈裟双手递于灰袍僧人。

    灰袍僧人听得声响,轻轻一笑,停下给鱼儿喂食,转身说道“袈裟不过寻常物,何须寻道复归还”

    陆陵听得灰袍僧人言语之中的禅机,正欲回话。轻轻抬头,一时呆愣,这僧人脸白如霜,正是先前于寺庙前院横躺睡觉的僧人。这和尚竟是监寺陆陵脸上浮现一缕诧异。

    “怎么施主这便忘了贫僧先前前院之中,你迈步上前,可是想唤醒贫僧”灰袍僧人问道。

    陆陵轻笑,应答道“龙潜山川僧隐寺,佛前问佛不识佛。”

    灰袍和尚听罢,回道“佛化众生渡众生,众生成佛便无佛。”

    “大师佛法高深,不知如何称呼”陆陵问。

    “贫僧法号不空,施主自可唤我不空和尚。”灰袍和尚双手合十行礼,补了句“阿弥陀佛,二位施主不远途艰,前来寺中,归还寺庙之物,贫僧先行谢过。”



智者
    陆陵与不空和尚荷花池前小叙,夏依依候于旁侧。

    陆陵将林左被人追杀,临死前委托袈裟一事,悉数详陈不空和尚。

    不空和尚听罢,摇头叹息,“陆施主仁义。能救小师叔于危难,贫僧谢过。小师叔如此惨死,也是俗事因果,自是他红尘劫数难逃,也怨不得旁人。”

    陆陵听罢讶异,这画圣竟是云空寺中人他一时好奇,问询不空和尚,“师傅,这画圣林左前辈与贵寺有何牵连为何你要唤他小师叔”

    不空和尚答道“施主有所不知。小师叔俗名林左,本就是我云空寺僧众。其与我师傅都是孤儿,二人自幼便生活在这云空寺之中。师傅六岁那年,剃度出家,入我佛门。小师叔与他结伴交好,吵嚷着与他一并剃度。自此二人云空寺中,互成同门,诵经礼佛,晨钟暮鼓,不觉便是二十载。”

    “小师叔自小擅画,山水花鸟,佛陀门神,无一不精。师傅常夸他妙笔丹青,所作之画,妙笔生花,颇有灵气。小师叔而立之年,云空寺中来了一朝廷富贵。其游山玩水,路经此地,见得小师叔画作,甚是喜欢。于是连夜召见小师叔,相询泼墨落笔之法。”不空和尚说到此处,似是想起了什么,不觉停下。

    陆陵笑问“听你口吻,你这小师叔,许是羡慕浮华,自此还俗,成了宫廷画师罢。”

    不空和尚轻笑,不置可否,“施主所言,对也不对。”

    不空和尚继续说道“小师叔见了那人,便是遇见此生红尘之劫。来人为朝廷郡主,小师叔与她一见,自此坠入情网。群主离寺后,小师叔思念至深,日日夜夜于房中给郡主画像,常常看着所画之像痴傻发笑。如此这般,小师叔动了红尘之念,再无心佛法。一年后,一夜大雪,小师叔径直离寺。待众僧发觉找寻,他已不知去向。往后数年间,便再无小师叔半点音讯。”

    “待小师叔再回寺庙之时,贫僧已剃度出家,于寺中修习佛法数年。师兄弟、师傅口中,也听得许多小师叔的传说。有说他痴迷荣华富贵,当了朝廷国手。有说他苦苦痴迷郡主,想当驸马。传说颇多,未知真假。”

    “你那小师叔,以他性情,出了庙门,该是寻人而去。荣华富贵,只怕不是他心中所愿。”陆陵猜测应声。

    “施主所言,一语中的。贫僧见得小师叔时,他黑衣蒙面,入我寺中,偷盗圣袈裟,一时被贫僧抓获,而后幽闭寺中数月。师傅终是从他口中,知他数年来不易。所慕之人,未得其心。郡主兄长,得知其意,更是逼迫于他,让他整日作画,讨好权贵。得知当朝天子欲寻惠能法师袈裟,郡主兄长胁迫,小师叔无奈,便打起了偷盗袈裟的主意。我云空寺寺庙空空,然历代方丈传承之物,便是那惠能法师昔年授道授业时所穿袈裟。”

    “红尘过往,如佛堂青莲,一时盛开,终归落败。你这小师叔林左,于尘世行走,太过清苦曲折,也是不易,更是可叹。”陆陵惋惜。

    “师傅得知小师叔过往,未再阻拦。他将圣袈裟交给小师叔,让小师叔离开了云空寺。师傅原本是想小师叔尘世行走,有所参悟。却不想小师叔尘缘之中,自有灾劫。竟是一时以身献佛,以此了断尘念。”不空和尚言语间,于林左之死没有丝毫难过。他似乎已然参透,世间生死病死,皆是寻常。

    “陆某总算听得明白,原来这袈裟之中,有如此多的波折。而今,林前辈托我送还袈裟,也算物归原主罢。”陆陵停顿,一时好奇,又问“先前听小师傅所言,贵寺方丈数年前便已圆寂,不知为何,不再推举一人,重掌寺庙如此,这偌大的云空寺也不会如此凋敝。”

    “陆施主所言,有理也无理。师傅圆寂一说,也是贫僧慰籍小师弟之言。出家人不该诳语,然师弟年幼懵懂。贫僧若是告诉于他,师傅自师叔出了庙门,他便也离开了云空寺,师弟必定牵念记挂。如此,难免徒生是非烦恼。贫僧思量再三,这才改口,告诉师弟,师傅已是圆寂。偌大寺庙,本该选出新的方丈主持,然师傅出走云空寺之际,未曾言及何时归来。只留下一言,送还袈裟者,便是这云空寺的有缘人。所以方丈一职,搁置许久。”

    不空和尚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自师傅出走,寺内中大多师兄弟,也按耐不住心绪,纷纷离寺。僧众留下者不多。如此,这偌大的寺庙,便是冷清了下来。陆施主,你送还袈裟,自是师傅所说的有缘人。我看你颇有慧根,此生也是与佛法有缘,不如就此入我佛门,如此可好”

    陆陵听罢窃笑,摇了摇头,“师傅真会说笑,我自小习武,看多了尘世悲苦喜乐,不知沾惹了多少红尘恩怨。自是屠刀难放,又怎会与佛有缘”

    夏依依在旁,听得不空和尚欲让陆陵出家,急忙言语阻止,“师傅,他尘缘未断,心有杂念。只怕今生也与佛无缘。佛家讲究机缘,还是不要勉强于他。”

    “屠刀一放,自有佛心。入我云空寺,便是机缘。陆施主仁义,看得尘世花开花落,却是心头自在,佛法境界,也是颇高。你若能留于我云空寺做主持,必定能带全寺僧众弘扬佛法,慈悲救世。”不空和尚认真说道。

    陆陵又摇了摇头,“师傅,我何德何能,又有何长处,竟能弘扬佛法”

    不空和尚答道“佛者,心尔。心中有佛,便是佛陀。”

    “不行,不行,他不能出家,不能出家……”,夏依依不想陆陵再与这疯癫和尚言语。她上前,握着陆陵手臂,转身便欲带陆陵离开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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