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宫明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囡囡想吃肉
绛宫明灭
作者:囡囡想吃肉
元和年间,郑家扶持新帝,把持朝政,掣肘君王,还塞了个女儿预备给他做皇后。 皇帝楚岐韬光养晦数年,迫切地想拿回属于自己的大权,郑绾妍入宫,皇帝瞥了一眼当即表示“这个女人根本不是我的菜啊”。 过了些年,史官激愤疾书:“郑妃跋扈,无才无德,魅惑君上,帝竟甚爱之!” 奢靡豪华的绛宫拔地而起,京城郑氏,离天尺三。 刀光剑影,满地落红,山河一统。 是谁置之死地而后生,归来一具空壳? 又是谁幕后
楔子
“嬷嬷,为何楚宫之中会有这么好看的宫殿”
“这便是天下闻名的绛宫,当今太后曾经的住所。”
“那这么好看的宫殿,以后会拨给其他的娘娘住么”
“不会,先帝亲许,这座绛宫唯太后一人所有。”
“绛宫……为何取这样一个名字”
“听说绛宫是神仙住的地方。”
“神仙住的地方我知道话本子里的长生殿也是神仙住的地方。”
 
第一章 神鸟宛雏
郑府。
“昨儿我听人说,大将军王想给小姐议亲。”戴着蓝头巾的小丫头整理着被子,觉得甚是无聊,跟旁边的姐妹闲聊起来。
“那定是姜家公子,亲上加亲。”穿着绿衫子的小丫头说着说着便禁不住神采飞扬起来。“两人都是一同长大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若是从小姐闺房传出去这些事,郑家脸面还要不要”一个看着年长几岁,衣着更为体面的侍女“吱呀”一声推门进来,呵斥了几句正在叠被的两人。
“乔鸯姐姐教训的是。”两个小丫头被这劈头盖脸的呵斥吓了一大跳,吐了吐舌头。
“过会儿大长公主殿下会带小姐去圣慈寺烧香,你们去瞧瞧各房的茶水果子准备好没有。”
乔鸯打发了这两人出去,见房里只剩她一人了,想起郑绾妍叮嘱她寻的东西。她在妆奁那儿摸了好一会儿,才费劲地摸出一张小小的信封。
“好丫头!没想到我今日竟做一回鸿雁了”乔鸯捏着那封带着幽幽兰花气味的书信,哭笑不得,揩了一把鼻尖上的汗珠。
待到乔鸯与郑绾妍一同上了马车,趁着车里只有她们两人,乔鸯才从袖中将信给她。
郑绾妍接过信,笑从双脸生,靠近乔鸯,悄悄道:“我就知道你办事得力,今儿母亲给了我盒新首饰,等今儿回来我让你先挑,凭你择了什么好的我都给你,可好”
绾妍一面说着,一面瞅了瞅手里的信封,嘟囔道,“我就不信这首你还能对上。”
“小姐与裕王殿下……”乔鸯面露难色,想起早上听见那两个小丫头的话,“要不咱们跟大长公主知会一声……”
“母亲不喜欢裕王殿下呢,听说裕王殿下的母亲得罪过她,没拿正眼看过他。”郑绾妍随口道,旋即发现乔鸯是误解了自己与裕王,气的轻轻捶了一下乔鸯,“我可不是跟裕王殿下暗通款曲。”她将那信封在乔鸯眼前晃了晃,“这里头是夫子给我的题,可是我不会。听说裕王殿下文才了得,我来请教请教。”
乔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道:“话虽如此,可是……”
郑绾妍扬起小巧的下巴,哼了一声:“清者自清,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再者,有父亲母亲在,有什么担心的呢”
是了,京城郑家的独女,大将军王与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谁敢去编排这位
盛夏的风格外的热,郑绾妍不耐烦地摇着扇子,这车里昏昏沉沉的,人都闷得快要睡去了。正当快要睡着时,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打起,几寸阳光照到她眼睛上,加上外头有人来请,她这觉也是无从睡起。
好不容易来的困意被扰得远远的,郑绾妍面沉如水,气咻咻地跟着乔鸯下了马车。
刚下脚的功夫,皇家专属的鸾凤仪驾也过来了。虽说这位大长公主嫁出去多年,衣食住行可从没被人克扣过。历朝历代公主们那样多,用得起鸾凤仪驾的又有几位
大长公主单名一个佩字,是先帝的嫡姐,也是唯一与先帝一母同胞的人。楚佩在先帝那朝就备受关怀,有一次因为封邑的户数逾越了礼制,被御史参了一本。那御史反而被先帝呵斥了一顿。
楚佩端庄地行在两个蓝头绳侍女后头,到了圣慈寺门口,众人给她请过安,她开始说一些客套话。通身的派头不由得让人服气——皇家的嫡出公主,气质雍容华贵。
绾妍显然是又困了,有些迷蒙地站在楚佩身后半步的地方。
那圣慈寺的方丈玄镜大师,颇有几分神通,会一身功夫不说,尤擅看相称骨,有半仙之称,否则也不会被请至这“天下第一寺”里来做方丈。
玄镜大师与楚佩寒暄了几句,正要迎众人进去。这才见着一直站在楚佩身边、有些犯懒的郑绾妍,一时眼神带了些许惊异。
“怎么了”绾妍小嘴撇了撇,被他看得不痛快,抓紧了母亲的衣角。
 
第二章 其心可诛
乔鸯果真挑走了那只牡丹簪子,郑绾妍气得两个时辰没理她。
直到乔鸯再三保证不在她面前戴这支簪子,郑绾妍才噘着嘴看了她一眼。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郑绾妍正好好地坐在那儿理妆,突然想起了前儿在乔鸯面前没脸的事情,轻轻地哼了一句:“乔鸯,那个牡丹就给你吧,你家小姐也不是那么小气。”
“小姐真是孩子心性,乔鸯是奴婢呀,怎么可以带牡丹这样的簪子呢”乔鸯先是一愣,旋即失笑。那根簪子她是打算在今后小姐出嫁的时候,作为自己送她的贺礼。一个卑贱的侍女,当然送不起什么入得了小姐眼的宝物。
乔鸯接过绿衫子端过来的冰镇绿豆汤,搁在小桌上唤绾妍:“这几日越发的热起来,那个日头毒的哟,简直要将人活活烤死了。小厨房送来的这碗绿豆汤,小姐这会子喝是最好不过的了。”
夏日里郑府用的食具都换成偏清淡的风格,比如楚佩用的便是冰裂纹甜白釉,大将军王原本也是单开了一类,但是他倒不常在府中用饭,便吩咐下人按照楚珮的样式多打了一套。
至于绾妍,用的是青花瓷的。
做了这般功夫,为的就是在眼里添上一抹沁人的清凉。
绾妍舀了一勺炖得正是火候的绿豆汤,勺子碰在瓷碗沿上当啷地响,声音极悦耳。
“很甜呢。”
她笑起来,额前碎刘海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弯成了两只月牙。发髻上的珍珠穗子莹莹的亮。
乔鸯比绾妍大三岁,是郑府的家生子,七岁起就在绾妍身边伺候了。作为最是明白绾妍心性的侍女,见绾妍贪食,她促狭一笑,便出言提醒道:“这绿豆汤虽然清火消暑,可小姐再吃就要仔细牙疼啦。”
一旁的绿衫子听了这话也点点头,“那次小姐吃多了桂花糖糕,晚上牙疼得睡不着,将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折腾起来,大长公主还去请了御医。这还不算,第二天公主殿下又将我们一顿好骂,唉,我的好小姐,您可别再贪嘴了!”,一面给绾妍送上漱口的物什,一面喋喋不休起来。
主仆几个正说这话,外头的人传话进来,说是大将军王回府,先往大长公主那边去了。
“知道了,我待会儿再去给父亲请安。”
绾妍声音拔高几分回应着外头的人,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算起来,自己都有一个月没有见到父亲了,自从新帝大婚之后,父亲好像比以前更加忙了。
楚佩这边也是早早得了消息,东西一应备全了。这位虽是皇家公主,可在大将军王郑伯忠面前从不摆架子,待人周到温和,治下宽严相济,真真当得起贤这个字。身为郑家主母,从上到下,倒是人人服气的。
“公主安好。”郑伯忠脱去盔甲后略显疲态,眉眼中带着浓浓的倦意。作为领导班子的主心骨,这些日子他都只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眠一会儿。
“快坐。”楚佩为他倒了一杯茶,秀眉微蹙,颇为心疼地看着郑伯忠眼中的血丝。
“新帝大婚,娶的是没权没势的吴家女,西北的人不安分了。”郑伯忠有些轻蔑地笑道,“天子年幼,国母又没有强大的母家依仗,这皇位得靠咱们与太后才坐得稳呢。”
楚佩温柔一笑,一面听他絮絮叨叨,一面为他添满手中的茶盏。
 
第三章 帝王心术
楚宫。
“皇上,这是今儿个刘御史与李御史上的折子。”
冯安领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小太监进来,见楚岐不说话,抿了抿唇,也不多言。他在楚岐身旁站定,转过身去将锦盒捧起,搁在镇纸的右侧,事毕,三个人知趣的退下。
他在这楚宫已有四十年余,从一个年轻的小太监一步步成为太监总管,侍奉了三朝君主。从文帝、哀帝,再到如今的小皇帝,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窝囊的天子。
楚国的皇位传承自始至终都恪守嫡长子继承制。只是历代皇帝长子都是皇后所出,皇位归属从一开始便尘埃落定,谁学为君之道,谁学为臣之道,大家早早的举全力培养下一代君主。
而到了哀帝这一代,这样的“巧合”终于有了改变,或者说是回归了它的随缘性——先帝的长子是庶出。不仅如此,中宫还无子。
哀帝体弱,未曾立储就猝然崩逝,众皇子夺嫡之争是在所难免的事。
五个儿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共同上演了同室操戈的戏码,一时天下大乱。
因着郑家在朝中有实权、有资历、有威望,谁能得到郑家的青眼,绝对是继位胜算最大之人。
哀帝的皇后,也是如今的太后姜氏,出身河南大族。姜氏一门与郑家交好,二者同气连枝已有百年之久。一个是从文政的簪缨世家,一个是好武的忠烈将门,倒是情分很深。
众皇子夺位之时,姜家与郑家合力平息战乱,最后迎了先帝最小的庶子楚岐登位。
世人都叹息这满目疮痍的楚国,只有这么个小皇帝来支撑。
楚岐打开锦盒,取出两封赭石色云纹的折子。
两封都是字迹稍显潦草,许是激愤之下提笔而作。他看了几句便丢到一边——这都是将郑家狠狠地参了一本的。
朝臣们总有数不清的矛盾,面上和和气气的两个人说不定转头就在自己这里告对方的黑状。你要问他们为何昨日交好今日便告状,他们总是义愤填膺又急又愧,就差领了尚方宝剑去清君侧。
楚岐继续拿起朱笔批阅奏折,自大婚之后亲政以来,他一向不管参郑家的折子,倒不是他脾气好,而是手里没权,如何去管
他还是太年轻,一双明亮的眸子中有几分沉稳,也有还未脱去的稚气。尽管他这些年来没日没夜的学习,想像祖先们达到政通人和的境况,奈何开蒙晚,他人虽聪明,但也急不来一时。何况,实权总不在自己手中,面对政事,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算起来,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正是一个帝王雄姿英发的时候。
勤政殿的烛火影影绰绰,将冯安走进来的影子拉得老长。
“皇上,已经是亥时了。”
“无妨,朕再看一会儿。”
“今日是初十,按惯例您要去皇后那儿的。”
楚岐站起来,冯安上前跪下替他抚顺袍角的褶皱。
外头早就备下辇轿,抬辇的小太监一边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休息,一边听着里头的动静。见有人出来传话说皇上已好了,一个个鲤鱼打挺起来回到辇轿旁站得笔直。
“是朕忙忘了。”楚岐扫了一眼脚下的冯安,瞥见他脑后辫子间夹杂的几缕花白,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今后这样的事让底下人来做。”
冯安极低地“啊”了一声,站起来垂首而立,“谢皇上恩典。”,跟在楚岐身后走出去。
风微凉,今夜只见满月不见云。
摇摇晃晃终于到了坤宁宫,远远的就能看着灯火通明的院子里跪了一片人恭候圣驾。见楚岐下了轿,为首的皇后由着侍女搀扶着上前请安:“臣妾恭迎圣驾,皇上万福。”
她一张小脸上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可眼中的疲态是如何都掩藏不住的。单薄的身子撑着皇后的翟衣,她微白的脸色与周遭人脸上的红润全然不同。
“都起来吧。”楚岐握住她的柔荑,“手怎的这样凉”
皇后犹是一笑,声音轻轻的:“不过是染了风寒。”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二人两手相握的地方,无悲无喜。
“起风了,进去吧。”
坤宁宫是中宫所居,所列陈设之豪华皆是六宫之冠。皇后身子弱,虽已是入秋的时节,殿中的地龙已经烧起来了。
楚岐走进来,只觉得满室温暖,热浪卷着鹅梨香的气味慢悠悠地荡漾过来。
当真是芙蓉帐暖。
“前些日子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得了风寒可叫太医来看过了”楚岐接过皇后亲手奉上的六安瓜片,揭开茶盏呡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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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暗潮涌动
几家欢喜几家愁。
郑家要嫁女入宫的消息很快就散布天下,这几日得了楚岐的默许,礼部也开始择选好日子。大家得了这些风,郑家一时门庭若市,来往庆贺的人把门槛都要踩破。
东院里,郑绾妍和几个女伴围在一堆,坐在海棠树旁的小亭子中挑选丝帕的绣样。
今日阳光正好,映得少女的脸颊上都红扑扑的,柔柔的风儿情难自已,轻吻着她们的肌肤。
“真羡慕郑绾妍姐姐啊,可以入宫当妃子。”一个簪着木兰花的小姑娘目光欣羡地看着郑绾妍颈子上的和田玉项圈,想伸手去摸一摸,登时被后头簪着玫瑰花的女子暗中抓紧了手。
小姑娘吓得回头一看,只见自家姐姐皱着眉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自己万万不能造次。
郑绾妍转过头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小妹妹:“有什么好羡慕的呀,宫里规矩大得很,母亲虽然这几年有好好教导我礼仪,可我还是觉得外头好呢。”
“绾妍妹妹,你手上的这幅牡丹真好看,很是衬你的气质。”那簪着玫瑰花的女子轻轻一笑,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妹妹掩在身后,断了郑绾妍看她的目光。
郑绾妍微微一怔,旋即嘴角的笑一滞。
自从天命之说的消息散播开之后,绾妍明显感觉到姐妹们待她的感觉变了,这让她很不愉快。
“说来绾妍这样的身份,普天之下能配上她的只有天子了,如今入宫正是称心如意的事情呢。”旁边的一个女子七窍玲珑心,觉察到微微尴尬的气氛,笑着出言道,对着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的簪着玫瑰花女子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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