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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宫明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囡囡想吃肉

    这话一说出口,她自己倒是有些恍惚——她终究是明白了这些道理,在新人面前张口就说出这些提点的话,苦口婆心地告诉旁人要恭顺知礼,低调行事。

    她从前是不明白自己的转变的,或者是从未注意过——如今却像照见了一面镜子,她将自己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曾经的骄矜好像少了,眉眼也多了顺服。

    她也不过是进宫一年而已,这其中是如何转变的,即便是有心人也只能窥见一点半点,不能全然明了。说到底,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几个字。

    恬贵人微微一怔,旋即勾唇一笑,眼角眉梢尽是妩媚风情:“多谢娘娘告知。只是妾身初次册封之时去坤宁宫参拜时,皇后娘娘就动怒气逆,让妾身在她诞子之前,都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她好像将惹了皇后不快之事全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明艳一笑,“妾身在故乡之地不过是中人之姿,皇后娘娘的气量真是芝麻大小。”

    别人去坤宁宫请安时都是各怀心事,盼着搅些风浪出来,而绾妍多半只是走个过场,未曾有心思留意别人。故此听恬贵人这样一说,绾妍不由蹙眉:“竟有这等事”。

    她回忆了一下,仿佛请安时,并未见座下有空位。不过须臾,她的眉头便舒展开,顿悟过来——只怕坤宁宫根本没摆上恬贵人的位子。

    “妾身儿时见惯了父王的妃妾们勾心斗角,互相算计,做出许多脏事。妾身来到楚宫,看见这里的女人们也是如此。”恬贵人微微扬起下巴,显露出如羊脂玉般的修长脖颈,“只是娘娘为何要告知妾身这些由着妾身被她们揪着错处,冠个妖妖娆娆的名头,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绾妍本是好意,没成想这恬贵人好似并不领情,便不悦道:“本宫不过随口提醒了几句,恬贵人若是疑心,将本宫方才说的这些话,丢在风中便是。”

    恬贵人见绾妍骤然冷了脸,从容道:“妾身失言,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您的好意。”

    “其实本宫也不是不知郭贵人的脾性,今日之事……罢了,你走罢。”

    绾妍轻作一叹,搭着乔鸯的手正欲离去,忽而听得后头的恬贵人抱怨道:“盐儿,叫你去摘几枝梅花,为何去了这么久”

    绾妍倏然停了脚步,转身见着恬贵人后头多了一个怀抱着几枝红梅、气喘吁吁的小宫女。

    乔鸯瞥了一眼绾妍的神色,转而向恬贵人道:“有一件事,贵人初来乍到只怕不知。容奴婢提一句,您身边宫女的名字,犯了昭妃娘娘的名讳。”

    恬贵人扫了一眼乔鸯,耐着性子向绾妍道:“那妾身真是得罪了,只是……娘娘可否将芳名告知”

    “你的名字本宫知晓了,本宫也便告诉你……绾妍,绾发之绾,姣妍之妍。”绾




第五十九章 雪夜祈福(一)
    旧雪未及消,新雪又拥户。阶前冻银床,檐头冰钟乳。年关将至,算起来,也该是皇后临盆的时候了。

    太医与接生嬷嬷十日前便候在偏殿日夜待命,生产所需之事不论巨细一应打点全了。玄镜大师应邀入宫,领着宝华殿的僧众发了国愿,为皇后腹中的孩子祈福,为楚国国运祈福。

    殷鉴不远,中宫的嫡子是多么重要皇后肚里怀的如何只是一个孩子——分明是楚国的未来。

    皇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时下第一人,说起来,她上一回如此万众瞩目之时,还是在初登凤位的参拜礼上。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又是头胎,心中万分不安,早早地召了生母入宫陪护。不仅如此,她稍有不便召唤太医,一日竟有**回,恨不得太医寸步不离才安心。

    这夜,皇后终于从略微的不适突转为剧痛,颤着声宣了太医,才知是真的要生产。一时间,坤宁宫上上下下紧锣密鼓地忙活起来,一石激起千层浪,虽是在夜里,整个楚宫红火得如在白日似的。

    翊坤宫早就熄了烛火,在天寒地冻的夜里,没有什么比早些入睡更加适宜了。皇后生产的消息如乘着呼号的夜风似的,插上了翅膀向各宫飞去,不过半柱香的时刻,翊坤宫值守的宫人便将消息传到了乔鸯耳中。

    “娘娘!”乔鸯“砰”地推开门,外头的风簌簌地灌进来。榻上的绾妍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坐起来,昏昏沉沉中正欲开口,绿衫子也裹着一身寒气提溜着宫灯匆匆近前,身后紧跟着一众捧着盥洗之物的宫女。

    乔鸯掀开帐幔,为绾妍罩上一匹狐裘,急急地唤道:“主子且醒醒,如今可再不能睡了!”

    “娘娘,皇后娘娘已经在生产了,按着规矩,所有妃嫔都该去坤宁宫为皇后祈福,您快一些准备罢!”绿衫子慌得跳起来,手里的宫灯止不住地跃动着,晃得绾妍眼睛疼。绾妍眯了眯眼睛别过头去,下意识用手掩了掩。

    终于是等到这一日了,绾妍穿着薄薄的单衣,却浑然不觉冷,只觉有一阵暖流从心口处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翻了个身起来草草盥洗,由着宫人们为她着装。此刻,她倒是如一个大战前夜的将士似的,被坚执锐,眼中光点熠熠。

    “昨日听您咳了几声,只怕是不好。今夜在外头祈福是极辛苦的,主子务必要穿暖些……”乔鸯不住地打发宫人去取更暖更厚的衣裳,险些将场面稳住了,低声向绾妍道,“否则只怕要大病一场。”

    “怎么说”

    “雪夜祈福,您可曾受过这样的苦”

    绾妍眉心的怯意稍纵即逝。衣裳领口的绒毛在愈来愈大的风势中剧烈的抖动着,细细的痒意如藤萝般从脖颈子延到心里去,勾得她心烦。她紧了紧怀中的手炉,抬头睨了一眼黑得要滴落出浓墨似的苍穹,抿了抿唇,乘上轿辇,领着乔鸯与绿衫子往坤宁宫去。

    绾妍来得并不算早,许湄与宜嫔这两个高位的妃嫔早就到了。她向两人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院内早就布好了蒲团,放眼望去如棋盘上的子。许湄掌协理之权,是众人之首,按着规矩跪在最前头,绾妍紧随其后,宜嫔的位次又比绾妍的往后一些。

    如此,随着僧众们请了神龛供奉在侧,祈福也开始了。子时已过,寒风如刀子般割在绾妍的脸上,她冷得要死,脖子只往衣裳里头缩,雪越来越密,生生地要糊住她的眼睛。

    知书忙进忙出的操持着坤宁宫的事项。看着外头的雪越落越大,后头几个柔弱些的小主身子都晃了起来,便犹豫着是否要停了这仪礼。她站在门边思忖了会儿,终究是怕这将人冻掉耳朵的天糟蹋了皇帝的妃嫔,况且,还有一位娇生惯养的郑家女。

    说到底



第六十章 雪夜祈福(二)
    勤政殿。

    楚岐合上奏本,扫了一眼座下众人,见大家脸上都有了困意,话也不怎么说了,便缓声道:“既然此事已有了头绪,大家去早些休息罢,详情咱们明日朝上再议。”

    众人谢了恩,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背着楚岐偷偷地打了个哈欠。

    楚岐挽着袖口喝了茶,见素华也是转身欲走,急急地唤道:“诶……素华留下。”

    素华心里微微讶异,仍是听了脚步,向他拜了拜:“皇上。”

    楚岐将在周围侍奉的宫人遣了出去,“冯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您的话,子时三刻。”冯安送走了议事的大臣,折返进来回话,“可是要去坤宁宫”

    “给公孙大人赐座看茶,好了便下去罢。”

    “是。”

    “素华,朕马上要做父亲了。”楚岐的脸上难得掠过一丝窘迫,有些不安地看着案上的玉玺。

    素华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向楚岐扬起手抱拳相贺:“臣还未恭喜您……”

    楚岐摇了摇头,打断了眼前人的假恭谨,语气多了几分漠然:“你觉得……朕高兴么”

    “臣觉得……”,素华看向闪烁着的烛火,余光扫过楚岐龙袍外头罩着的玄色狐裘。他收回了目光,旋即沉声道,“您不高兴。”

    楚岐将脖颈向后拗,盯着雕画着二龙戏珠的木梁,像是挪不开眼似的,心思飘忽得老远。良久,殿内响起极轻的嗤声。

    “胡说,初为人父谁人不喜”

    刚说出口他嘴角就勾起一个讽刺的笑——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见素华仍是不动声色,他便觉得在素华面前伪装很是无趣,声音低了几分,也改了口。

    “那你且说说,朕为何不高兴”

    “就如您方才看这梁上头的二龙戏珠似的,如今,楚国也是这样。”

    这是实话,且正如楚岐心里所想的那般——嫡子出世,有些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已经是坐不住了。

    楚岐站起身,踱着步子走到素华那去,曳地的大氅随着他的脚步一寸一寸地拖行着,像是一柄锉刀刮在他的心上。

    见楚岐起身了,素华自然没有依旧坐着的道理,他站起身,极为守礼地半垂着头,旋即听见楚岐凑近在他耳边轻笑道:“你总是这样大逆不道。”

    素华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唇角亦是勾起,一如那人话中浮沉着的笑意。

    只听得外头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楚岐往门那边的方向走着,闻言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晃了晃,素华快步上前扶住他。

    “好歹是吴家,不是郑家。”

    楚岐覆上素华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重新站稳了身子:“朕知道。”

    素华看着楚岐推开门走出去,只觉他的背影甚至有些凄冷的意味。父子相疑,夫妻相离,万人之上,当真就是无人之巅。

    门外,冯安尖细的声音挑开风雪的一道利刃:“皇上起驾——”

    坤宁宫的宫人们如过年一般高兴:自家的皇后娘娘诞下嫡长子,居功至伟;再瞧瞧这院中要冻成雪人一般的嫔妃们,试问今后谁的地位能越过皇后去

    其实这话本就可笑,皇后是六宫之主,皇上元妻,早就是后宫第一人。坤宁宫宫人们心中久违的窃喜,无疑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第六十一章 嫡子
    皇后如释重负地躺在榻上,身下的毡被早已被汗水浸湿。虽然疼痛犹在,她却因着心中巨大的喜悦,觉得这伤口的余痛像从身上拔一根毛似的不值一提。

    她听着身旁襁褓中啼哭声,呼吸急促起来,竭力地歪着脑袋,想看一眼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像一尾快要渴死的鱼,去够一点水。她嗓子早就喊哑了,喉咙里像装了一只呼呼作响的风箱。

    她终于瞟见了一眼那个皱皱巴巴的小家伙,张了张嘴未出声,只是止不住地落泪。千言万语难以诉说她此时的心情,母凭子贵,子也凭母贵,她如愿以偿地闭上眼睛养神,实在是困倦极了。

    楚岐与冯安进了内殿,受了众人的礼,这里头人人脸上挂着笑,与外头肃杀的气氛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冯安扬了扬手:“快将小皇子抱来给皇上瞧瞧。”

    乳母小心地将孩子抱来,楚岐凑近看了看,那孩子本是哇哇大哭的,见了他反倒不哭了,汪着眼睛懵懂地看着他,末了咯了一声,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想是血缘的奇妙,楚岐只掠了一眼,便忍不住伸出手指逗了逗这粉团儿。这是他的儿子,纵使生在了帝王之家,将来会深陷权谋之局,可眼下也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罢了,是招人疼的小家伙。

    他微笑着看着孩子因着好奇而揪住他的食指。婴孩柔嫩湿润的肌肤与他指节上的薄茧接触时,他心中像是极轻极柔地一酸,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新生。

    “这是嫡长子,按着规矩,是接替朕的下一任君主。”他抿了抿唇,看着孩子不住扑腾的小脚丫,眼中带了几分希冀,“善者,国之建也,便叫他楚善吧。”

    众人听了这话,齐齐谢恩,旋即诸如“天佑大楚,国祚绵长”的话从坤宁宫的内殿传出去,外头一处接一处的人跟着叩首,如翻滚的浪潮一般,山呼声像是要将天都震破。

    楚岐点点头,道了声“赏”,便往里头走。他屏退众人,撩开厚厚的九凤红罗帐——皇后已然睡着了,面上像是含着一丝笑意,从这淡淡的笑意中,便可窥探出其梦香甜。

    楚岐坐到她身边,想伸手去摸了摸她已被汗浸得结成一簇簇的乌发,皇后半梦半醒间睁开了眼睛,天可怜见,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最想看见的人。

    她有多久没有看见他了许还是上一个大日子时,两个人挨着头睡了一夜,他还是话少得很,面对她的欢喜,不过淡淡一笑。皇后面上飞快地滑过一丝羞怯与窘迫,用力将自己往被子中缩,她实在不想被自己的夫君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一面。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迟。她诚惶诚恐地在他面前保持着她最完美的样子,怕自己落了下乘,便会被那些妃妾比过去,最后一步输,步步输,不得善终。

    可这般讨好落在他眼里,便是过犹不及了。与他而言,她是他的嫡妻,是六宫之主,是大楚的皇后,实在无需如此战战兢兢地,活像一个邀宠的妃妾。

    何况,她为人庸懦,并无那样的情致,所谓东施效颦,便是如此了。

    楚岐将她的紧张收入眼底,柔声地唤着她的闺名,他覆上皇后微凉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对上皇后激动的眼神,笑道:“时华,朕方才看了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皇后听他这样唤自己,婉然一笑,哑着声音道:“臣妾不辛苦……”

    她眼里带了星星点点的期盼:“您可给孩子起了名字”

    “善者,国之建也,朕觉得很好。”

    “善儿……”皇后喃喃道,旋即眸子里漾出一点泪光,哽咽起来,“确实是很好的。”

    “朕知你



第六十二章 祸不单行
    坤宁宫偏殿。

    知书显然早就留好了后路,嘱咐人将偏殿的炭火烧得旺旺的,又额外拨了一批人守在这儿,外头受冻的主子们一被扶进来,很快就得到了精心的照料。

    绾妍换上了干衣服,缩在被子里好容易暖过来,乔鸯端过来一盏姜汤,见绾妍还时不时地哆嗦,便问道:“娘娘可好些了”

    “现下好多了。”绾妍叹了口气,低下头看见被子上是凤穿牡丹的纹样,便伸手去摸了摸:“想必这是皇后娘娘的东西了,这朵牡丹花儿绣的真好看。”

    她仅仅是妃位,用不了这样的纹样,如今初次得见,不由得看痴了,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地大了几分。凤凰羽翅上密匝匝的金箔刮过她的指腹,若是在往日,一定会硌着她娇嫩的手,可如今她却感觉不到半分的疼。

    乔鸯见绾妍有些错愕,便吩咐人取了一只手炉过来,将其塞到绾妍的两手之间,宽慰道:“主子别怕,想来是冻伤了,您捂一捂就好了。”

    绾妍捧着手炉没多久,便觉之前还是麻木的手如今已是如被蚊虫噬咬似的越来越痒,她再仔细一看,只见手红肿得如烤熟的猪蹄似的,上头细嫩的皮肉已经开始溃烂,沁出触目惊心的血迹。

    一旁的绿衫子见绾妍的手骤然成了这样,大惊失色,急忙去请了一名太医过来。

    “太医,您看昭妃娘娘的手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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