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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宫明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囡囡想吃肉

    黄总管一脸苦色:“您恕罪,我这不是路上闹肚子么”

    冯安也默着不言语,两个人进了内殿。

    敬事房的人恭顺地跪在楚岐脚边呈上托盘,楚岐搁下笔,手指悬在绿头牌上头犹疑一会儿,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冯安看着他的动作心下了然,垂首道:“皇上,刚刚翊坤宫来人说,昭妃娘娘身子不爽,故来告病。”

    难怪没有。

    “哦。”楚岐忙撤回手,淡淡道,“太医去看了么”

    冯安道:“回皇上,太医说娘娘歇息几日便可。”

    “可知道是为什么”

    冯安继续道:“仿佛是累着了……”

    楚岐的手不自觉地摸上那个悬在腰际的平安符,眼眸一动——风雪之夜她的手受了那样的伤,如今好容易将养好了,便急急忙忙地绣了这个玩意儿送来,说是补上新年的贺礼。

    这后宫里,盼恩宠者有之,盼权柄者有之,盼他平安者并非没有,毕竟早早地成为太妃太嫔便同于踏进佛庵半只脚。她们盼他平安,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能多过些好日子,只有他平安了,她们才有盼头。

    大抵只有绾妍是真心盼他平安的,以一个妻子的身份,盼着她的夫君平安。

    这样很好,她如今想做的是他的妻子,而不是……权臣之女。

    他捏了捏小棉包似的平安符,像是在捏着绾妍白嫩的小脸似的,心里如掠过一片羽毛般,极轻




第六十七章 龃龉(一)
    寿康宫。

    皇后命内务府送来几尾赤红白尾的锦鲤,太后命人将它们用青花瓷的大缸养在廊下。

    太后不喜欢这样带着冰冷鳞片、触之滑腻的活物。她听不得鱼缸里的水声,只觉得那些鱼儿一摇着尾巴搅动水时,水里就有淡淡的腥气漫出来,生生闷得人头疼作呕。

    她久居深宫,为着稳妥,平日极少与人谈及喜恶,避免被人猜测喜好攻而破之。

    但人终免不了凡俗,有欲,有弱点。她坐在太后的位子上一年又一年,冷眼看着楚宫之中新生的娇妍面孔,看久了,也悟了。

    千帆过尽,锋芒将逝,盛放的昙花眼见要临破晓之时。

    也该寻一条退路。

    “主子,大长公主殿下到了。”

    “还不请进来”

    太后揭开小香炉,捏着银簪子挑了一样赭石色的细香末倾于炉内。将尽的散烟忽浓了几分,在风中狂舞着,很快便如被吞没般地消逝了。她漠然地看着那些烟气,扣上炉盖,将簪子搁在一旁。

    见楚佩进来,太后敛下伤感之色,招呼宫人为其看茶,和颜悦色道:“你有些日子没来了。”

    宫人应数退下,楚佩熟络自然地坐于太后对面,二人隔着一张小几。

    “可要人去传绾妍丫头”

    楚佩摆了摆手,淡淡一笑:“不用了,本宫今日是来与你叙话的。”

    太后眼底忽然笼上一缕暖色,她们二人相识多年,像这样郑重其事地坐下来说话的时候,也是极少的——有多久了呢仿佛上一次这样时,还是商量扶持尚在襁褓中的楚岐上位那日。

    “好。”

    楚佩抿了口茶,徐徐道:“本宫听说皇后自生产之后,身子大不如前了。”

    “这是听谁说的”太后微微一怔,拧眉看着楚佩,见楚佩一脸笃定之色,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松口道,“吴家么他们怎会告诉咱们这些”

    “自然是投诚。”楚佩不由得嗤笑一声,保养得宜的容颜一如年轻时顾盼神飞的模样。

    太后见楚佩开怀,自己也莞尔道:“那样的人家如何能入你的眼”

    楚佩点头道:“本宫何必带吴家一程,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太后服气地呡着笑:“这话是了,当初哀家择选吴家女为皇后,也是看着吴家势微,咱们好对付些。没想到他们竟有了这等心思,竟想着一步登天,保万万年无虞。可见难以贪婪本性,也不怪吴家没有出头日了。”

    楚佩盯着太后嘴边的笑,眼神倏尔冷下来,好似结了一层霜。她话锋一转,自顾自地道:“其实依着本宫看,吴家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这话怎么说”

    楚佩沉声道:“本宫原以为郑姜二家秦晋之盟,百年交好,可如今看来,倒是渐渐变了。”

    太后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惊异,楚佩这话分量极重,今日前来哪里是叙旧,分明是问罪来的。

    可纵然她心有退意,也从未显露于姜家人面前,这几年,她与外头的联系越来越少——她早知意见相左,免生摩擦,故选择了让步。

    如今听楚佩的意思,莫不是……姜家也是想急流勇退了

    她稳了稳心神,从容回应:“这话的意思哀家不知,只是……莫不是当中有什么误会”

    “本宫以吴家做饵探



第六十八章 龃龉(二)
    “好!好!”楚佩嘴角的笑一滞,旋即凤眸圆瞪,鼻翼翕动,脸颊因着薄怒而飞上两团红霞,“正所谓骑虎难下,郑家若退了,再无立身保全之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皇帝多年蛰伏,岂会轻纵郑家”

    太后见楚佩勃然不悦,徐徐地低阖了眼,无可奈何地静默不语。

    “昔日咱们互盟时,约定郑家压制众臣,做尽张扬之事,姜家为后盾,保驾护航,故行事低调。双剑合璧,恩威并施。旁人提起郑姜二家时,姜家可曾沾了半分骂名台面上的事都是郑家来做,姜家不沾一点血。你自然知道郑家的下场,却还是劝本宫抽身,实在无情。”

    楚佩像是将多年的委屈如连珠炮似的从嘴里吐出来,搭在桌上的手指微微颤动。她话说得很急,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腰间的玉坠摆动着,上头的珠穗敲在木榻边笃笃作响。

    太后与楚佩相识多年,也是第一次见这位教养极好的公主殿下这般失态,心里也替楚佩难受。她提起紫砂壶为楚佩的杯盏中续上水,语气软了几分:“是哀家疏忽了,殿下莫怪,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罢。”

    楚佩不耐地蹙眉,她与太后自闺中时就有来往,两个人相持多年,如今太后口口声声唤她“殿下”,两个人像是隔着万水千山似的远。

    多年姐妹,如今却成了这样。她心中泛起一阵酸楚,面上却隐忍着,不耐地硬声道:“别这样叫我。”

    太后耳一动,楚佩的话如三月的风吹开她心中的阴霾,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我”字,其中所含的情谊,她是明了的。

    “你难得来一回,跟哀家去畅音阁听戏罢。世事多变,何况咱们忧心之事,未尝没有解决之法。”

    “好。”

    长春宫只有温常在与恬贵人两位小主,虽然温常在资历比恬贵人老些,可宫里从来都是看位分高低的,长春宫的主位当属恬贵人。

    既然是主位,在所管辖的宫殿之内,当属第一人,犹如民间的当家主母,其余的小主与宫人是要看主位的脸色过日子的。

    在温常在还是温答应时,曾经就遇见一位夜叉似的主位,克扣分例,动辄打骂,温答应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直到熬到主位没了,日子才堪堪好过一些。故此,恬贵人来时,温常在与绾妍都有些担忧。

    这日温常在与绾妍相邀去琼芳台喝茶,正要出门时,只见恬贵人搭着侍女的手从廊下的柱子后头闪出来。

    “温常在这是又要往昭妃的翊坤宫中去么”

    温常在止住了脚步回眸看她,只见恬贵人的步子不急不慢,拾级而下之时也很是从容。温常在心下了然,恬贵人出身蒙古,想来是却是苦习了大楚礼仪的,入宫没多久,穿着花盆底的鞋子走路便可以这般稳当。

    “贵人安好。”她妥帖地行礼,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这位蒙古公主素不与她来往,不知为何今日这般有兴致,倒像是专门等在这儿与她“邂逅”似的。

    “我听闻昭妃为皇上做了一枚平安符,不知温常在能否帮我问一问,平安符该如何做”恬贵人如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似的,欣然一笑之时甚是粲然。

    “贵人也想与娘娘做一样的平安符,送给皇上么”温常在一怔,恬贵人这般邀宠,只怕是不成,甚至还会惹天子之怒,平白有麻烦。

    既然恬贵人不曾作践于她,她也决定好心拉恬贵



第六十九章 内间
    日暮西垂,绾妍与温常在乘兴而归。温常在将绾妍送到了翊坤宫门口,二人才依依散了。

    绾妍搭着乔鸯的手,显然是在琼芳台说说笑笑地累着了,半个身子都依在乔鸯胳膊那儿,主仆二人挤着走。好容易进了内殿,绾妍遣退宫人,自个儿脱了袍子疲倦地歪在榻上,一面回味着今日与温常在絮叨着的趣事儿,咯咯直笑。

    “乔鸯,你说为何皇上登基这么久了,只有善儿这一个孩子呢”

    乔鸯递给绾妍一杯碧螺春,含笑道:“奴婢也不知,孩子的事儿都是送子娘娘定的,不都是命里的福分么”

    绾妍伸手卸下发髻上的宫花扔在手边的沉香木案上,懒懒地翻了个身,嘴角的笑意愈浓。

    “去年南肃平乱之后,太后娘娘叮嘱本宫,要早早在子嗣上用心。前几日咱们去寿康宫,太后又仔细提点了,我听她的口气,仿佛是母亲的意思。”

    绾妍话还没说完,只觉小脸滚烫,她将脸埋在软枕里,闷声道:“难怪母亲不亲自跟本宫说,真是要羞死了!”

    乔鸯闻言,手中解帐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旋即朗声道:“主子们说要紧的事情,奴婢哪儿能在一旁听着那时候奴婢与她们一并退出去了,您如今说出来,奴婢才知道呢。”

    她将勾着帐子的铜扣儿一松,看着束着的罗帐如流水般泻下来,继续道:“这话其实也不必说出来,主子进宫也快两年了,心里总是有数的。自从您给皇上送了东西,皇上对您也算是青睐。莫说别的,每每被翻了牌子,翌日总会喝坐胎药的。”

    “这宫里盼着有孩子的妃嫔那样多。”绾妍的手指胡乱地勾着自己枕边的流苏穗子,“说起来,淑妃既得宠,又是日日喝坐胎药的,为何久久没有动静呢”

    “奴婢也不清楚。”乔鸯自顾自地说着,唤了宫女进来用浸了玫瑰汁的热手帕为绾妍擦脸。乔鸯仔细地给绾妍盖上被子,宽慰道:“主子歇一歇吧。”

    绾妍本谈及许湄,脑子勉强难得清明了些,如今被这热气一燎又有了困意,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沐浴更衣,扯了把被子就与周公说书去了。

    乔鸯放下在盆中淘洗的帕子,走上前去确认绾妍睡着了,才端了水盆带着余下的宫女轻轻退了出去。

    “主子已然歇息,你们去备着主子沐浴的物什。今日主子出了汗,想必身上黏湿睡不安稳,过不了多久便要起来。阿绿与我换值,你们便跟着她伺候主子,知道了么”

    众宫女诺诺应了。乔鸯见她们走远了,才发觉自己还端着水盆,心道忘了将这东西交给她们。

    她没了法子,只得自己走去下房处置。

    “乔鸯姐姐!娘娘可歇下了要不要厨房备着炖品”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从拐角处跳出来,俏皮地拍了一下乔鸯的左肩。

    乔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被这丫头吓了一跳,手上的东西差点砸了,只是一转头见那副小姑娘天真烂漫的样子,一时也没了火气:“四儿,你在这儿瞎跑什么呢”

    四儿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姐姐,师傅让我来问炖品……”

    乔鸯摇摇头道:“娘娘没说要吃。”

    “那姐姐想吃什么我去告诉师傅,明儿姐姐上值的时候偷偷给你拿来。”

    “傻四儿,你师傅要是知道了不罚你一天不许吃饭”乔鸯笑骂一句,又见四儿两手空空,便将水盆塞她怀里,“你去收拾了。”转身就要走。

    “马上就要入夜了,姐姐要去哪里”四儿乖乖地端着水盆,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哎呀,我去去就回来。”乔鸯懒得理这个傻傻的事儿精,脸上洋溢着笑意,小跑着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皇上。乔姑娘来了。”

    这声音不似太监那般尖细,甚至还带了些粗犷。

    “你们出去守着,仔细些。”

    话音刚落,落着微白月光的窗纸上飞闪过几个人影,须臾便消失了,若不是细看,是发觉不了的——想必是轻功绝佳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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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藏情(一)
    乔鸯为了掩人耳目,在返回翊坤宫的途中,折路去太医院取了几味药材。她捧着盒子跨进翊坤宫的门,到了内殿外头,果然看见绿衫子领了几个小宫女,顶着半身月光行色匆匆。

    她隔着一丛花圃,朗声问道:“阿绿,可是娘娘起来了”

    绿衫子闻声回眸,隔着花枝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是已经下了值的乔鸯,奇道:“姐姐辛苦了半日,不在房里休息么”。她扫了一眼乔鸯手里的盒子——看样式是来自御药房的,“这么晚了姐姐去御药房做什么莫不是哪里伤着碰着了”

    乔鸯捧着盒子过来与绿衫子并肩而行,两行人虽目的地不同,却还是顺了几步路的。

    “不是,是今日我煎娘娘的坐胎药时,发觉有几位药材少了,只怕明日临时去取,误了时辰。”

    绿衫子眉开眼笑:“姐姐真是上心,我就说这样精细的功夫,交给姐姐是再好不过的。若是我,只怕又是混忘了。”

    “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翊坤宫我当然要仔细着呢。”乔鸯微微一笑。

    到了分别的地处,乔鸯又嘱咐道:“虽然如今气候暖了,可更深露重的,你要仔细着娘娘的身子,莫要让她受了寒气。”

    绿衫子喏喏称是,领着宫女向内殿去。

    绾妍睡了两个时辰,现下已然清醒了。她靠着软枕坐起来,借着榻边的灯火细细翻看一本《食珍录》,口里缓缓念着:“浑羊设最为珍食,置鹅于羊中,内实粳肉五味,全熟之。”

    哗哗的水声渐停,百花香薰的浴汤已然备好了。屏风上的天女神宫图,在热腾腾的白雾中更显梦幻迷离。

    绾妍搁下书,由着宫人脱去她如意牡丹纹式的散花锦袍子,将她散着的头发绾成一个小髻。

    她惬意地坐在浴汤中,伸手抚过水面上的花瓣,旋即手腕轻轻反转,撩出一点水花,声音轻灵悦耳。

    绾妍阖上双眼,整个人松下来,养神之时,突然想起了今日温常在的话,便道:“阿绿,平安符的绸布、图样与里头装着的香料,你按着咱们做的那个,备下一模一样的,明日送到长春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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