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满楼之天堂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极品雅词
十二岁那年,去新学校后的场大雨,妈妈开着车去学校大门前接我。我透过车窗看到被大雨淋湿了的容容,薄薄的白衬衣贴在她的身上可以清楚看见里面小棉背心的痕迹。那么多的人在雨中奔跑,那么多没有带雨伞的孩子拥挤在一小片屋檐下,我只看见了她一个人被那场大雨冲洗得美丽绝伦的模样。
于是,我从车里跑出来,坚决地拉了她的手不放。
容容说,那天我暖暖的掌心让她不再寒冷;我说,那天她软软的手腕让我不再孤单。
一牵手就再也不舍得松开。
初中那三年,很多时候都是走到各自回家的路口才依依不舍互说再见,走几步就会回过头看看对方的身影是不是已经越走越远。
高中之后,学校离我家很近,干脆去求了容容的家人让她搬过来住进我家。
于是原来的单人床换成了双人的,每天夜晚一定要拥抱很久等到胳膊发麻才甜甜地睡去,有时候在夜里醒来,还要再叫醒对方再迷糊地说上一会话。
很多秘密,一直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一些看见我会双眼呆滞的男孩,在被我忘记模样后仍偶尔从容容嘴里提起;一些写给容容的情书,许多年后我仍会背诵出某段文字,再一次暴笑着,看容容的脸慢慢变红。
在妈妈面前不敢袒露的心事,单独在一起时不经意就可以说出口。
那些属于女孩子成长的困扰,在无数个夜里,我们小心翼翼地探讨,互相从另一个人身上学习解决的方法;那些私密得让自己脸红心跳的疑惑,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才有勇气羞怯地提起,喘着发烫的呼吸,一起寻求答案。
有一段时期我们彼此依恋得意乱情迷。
某天夜里我先醒来,叫醒容容说如果女的跟女的也能结婚就好了,这一辈子我们两个也白头偕老。容容说是啊,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是女的呢,如果其中有一个是男的多好!
我们难过地彼此拥抱,渐渐感觉身体也难过起来。不知不觉,我们在黑暗中接吻。
是那种真正意义的接吻,舌头缠绕着舌头。
随后的日子我们认为结婚的快乐无非就是这样。我们在黑暗中彼此向对方承诺,以后都不要结婚,就这样两个人一起白头到老。
忘记过了多久,类似的亲密渐渐减少下来。
一天夜里,我们都不好意思地坦白,很多次我们两个亲密得很过分的时候,心里会莫名其妙地想起男孩子。
两个女孩之间的爱情草草结束。
我们都觉得很自然。
那次我逼着容容承认,是她先违背诺言移情别恋之后,我才跟着她回头是岸重色轻友。
这一次我知道,先违背了诺言的那一个人是我。
淡色满楼之天堂 淡色满楼之天堂(07)
(七)
春节过后容容返回学校读书,每天晚上仍回到我这里住。没有和陈重出去的夜里,有时候我望着容容坐在台灯下的背影,觉得自己很孤单。
曾经最重要的几个人,他们总是一个一个在把我宠坏之后,接着再一个一个残忍地淡出我的生活。
戒掉了爸爸叫我早起时留在脸颊上淡淡的剃须膏味道,戒掉了妈妈每天在餐桌上摆好的早点。
现在,我又要努力着去戒掉已经陪了我整整六年时光,容容总会在耳边轻声说出的悄悄话了。
以前容容说:“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吧。”
昨天容容说:“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的。”
以前从来不怕和容容吵架,始终不会担心我们会真的彼此生分,因为我知道她心里总是很疼我的,就像我在心里疼着她一样。
以前生气时我会对她说些很过分的话,也会故意走去另一个方向,装成要从此分道扬镳的样子,但我知道她总会很快就追过来,对我说她心里丢不下我。就像我惹她生气的时候,同样会追过去给她说对不起。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地吵过架了,我没有生气地对她说不要再跟着我,容容也没有再因为生我的气一个人躲起来悲伤地掉眼泪。
可是突然之间,我们的距离渐渐拉远,好像怎么样都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其中一个人走开,另一个就飞快地追上来。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是命运?还是我们自己?
人家说的沧桑,就是这种意思吧?
有几次,远远地望着容容,想起来有很久没有拉过她的手了。
很想冲她大声喊,再这样总用背影对着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并没有真的喊出来。
曾经也在那个练狱中呆过,所以我知道,迎接高考到来之前的这段日子,对一个准考生意味着什么。难过得想哭,因为已经不能再手牵手共同经过那样一场练狱,心里想现在只剩下容容一个人了,她一定比我还要觉得孤单。
终于也没有哭出来,只是长时间地沉默。
三月初,陈重说要离开一段时间,为了备战总队的军事比武,去某基地接受为期四十天的封闭集训。
我痛苦万分,四十天那么长啊,还封闭。
我说:“不能见面,不能通话,不能随时知道你的消息,我会想得发疯的。
你不要去了好不好?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你去?“
陈重骄傲地笑:“因为我是全支队最棒的战士里面最棒的那一个。”
我宁肯他不是最棒的。
我问他:“参加比武有什么好?训练那么累,生活那么苦,还不能保证一定能拿冠军。你装病不要去了吧。”
陈重说:“不保证能拿到冠军,并不代表我就会放弃拿冠军的梦想。参加总队的比武并且拿个冠军回来,是我一直梦想的事情。就算真的有病,我也会装成没病的样子去争取参加,你竟然说让我装病不去。”
被他带些呵斥的语气弄得有些不满:“又不是奥运会,就算拿到冠军又怎么样?能奖励多少钱,我加十倍给你好了。”
陈重说:“也许这种冠军你并不看重,但是我很在乎。我知道拿了冠军也不会奖励什么钱,但是能让我觉得很开心很光荣。”
他问我知不知道钱代表不了一切,知不知道什么是荣誉什么是理想。
又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他带着种我认识他以来最认真的表情说:“一个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最大的快乐。”
我无计可施,向他打听即将要去的那个训练基地在哪里,告诉他我想去附近租套房子陪他。
告诉他的这个想法,对我来说是和他要拿冠军的想法同样认真的。虽然是封闭,虽然即使我真的去租了房子了仍然不能见面,但最少可以离他近一点。
尽量能离他近一点。就是我想要做到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
他奇怪地看着我,似乎我的想法很可笑。
也许一个人去做着他想做的事情时,别人想做什么,他通常都疏忽掉了。
陈重进入封闭训练的那些天,常常一个人走在街上,看到某些熟悉的场景,想起来自己曾经挽着他的臂弯一起经过的样子,会莫名其妙地呆在那里,忽然就掉下一两滴眼泪。
不愿意一个人再去吃麦当劳,不愿意一个人再逛常去购物的商场,不愿意一个人突然看见哪一处宾馆,立刻记起哪天曾和他同住。
我渐渐学着把自己封闭起来,一步也不走出屋子,饿了打电话叫外卖来吃。
心想我在和陈重过着同样的生活吧。
睡觉变成最经常做的事。有时候睁开眼睛是白天,有时候睁开眼睛是夜里。
醒着时隔一会就拨打陈重的号码,听那总是关机的嘟嘟声,听累了又睡。
有一天妈妈回来看我,说十几天没听见我的声音看见我的样子了。
没有期望中见到妈妈回来的惊喜,我穿着睡衣陪她说话,说着说着感觉话题很陈旧。妈妈看见了屋子里容容现在每天看到很晚的那些书,问我准备要再去读书了吗?我懒懒地回答说也许吧。
妈妈露出欣慰的神情。叮嘱我不要太累着自己,要注意劳逸结合。
我很劳吗?爸爸妈妈留下的那些钱,不用工作这辈子都够用了。那还怎么可能会“劳”?
妈妈说要不给爸爸打个电话,直接联系一所国外的大学去读。
我不禁苦苦一笑。从前虽然也衣食无忧,但总觉得努力读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和所有其他的同学一样,要为自己去尽力拼搏最美好的未来。现在我已经知道和自己和他们并不一样,他们苦苦努力才能拼搏到的东西,我某个上午被叫醒,就被告知一切唾手可得。
我曾经不幸吗?也许在别人眼里,我才是幸运儿。
对妈妈说等我想想再说吧。
妈妈说:“你总是这样好强,任何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去做。其实完全不用那么辛苦。”
不想解释什么。
也许我过去曾经单纯,也许那种单纯的时光曾经很快乐,但已经太遥远,就像一直都发生在别人身上。
妈妈问我要不要她回来陪我一段时间,她觉得我神情恍惚,担心我会累跨了身体。
我飞快地回答不用,我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了,我现在很习惯独自一个人的生活,不想再改变。
妈妈走后我无法像往常一样继续倒头大睡。
曾经那么渴望的事情,真的要发生时,我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记得以前我无数次夜里醒来,都会想,如果妈妈能再回到我身边陪我该多好啊。
原来很多事情到最后都会改变模样的,无论我们以为多么无法割舍的感情,总有一天能淡然挥别。
父母,朋友,终有一天会从自己生命中剥离,无声无息。
感觉自己在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明白很多道理。可是越长大越觉得无助,越明白越觉得迷惘。一个人生命的最尽头,是什么样子呢?
最不可丢弃的对方是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能是伴侣吧。
那天夜里,容容照旧在台灯下独自读书,我在天台上,手里拿着那支激光发射器,冲着夜空一次一次按下按钮,翻来覆去在讲的,都是同样一句话:“我想你,你现在能飞到我身边吗?”
那些字字句句散落在无尽的夜空里,始终没有人回答。
淡色满楼之天堂 淡色满楼之天堂(08)
(八)
男女之间,有一句话是一定要说的。不说出来,对方怎么知道,怎么明白?
却不愿意是自己先说,有几个女孩子会愿意把“我爱你”这三个字毫不保留地主动对男人说出来?我一直希望当我说“我爱你”的时候,能在里面加上一个“也”字。
“我也爱你!”
我一次一次练习,早已经练得纯熟无比,准备等陈重回来,一定要对他说一次。
陈重参加完比武回来,天气已经很热了。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这次可以陪我尽情疯一阵子了,部队批了他的探亲假,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接到陈重时他穿着浅绿色的短袖,人比离开之前黑了也瘦了,显得更结实一些。直接把车开去商场。每挑出一件衣服都亲手帮他试穿,他直着身子不动,由我一粒粒扣上扣子,再一粒粒解开。
做着这一切时,感觉很自然,像自己已经服侍了他一辈子。
爸爸妈妈没有分开之前,妈妈也经常这样帮爸爸挑选衣服吧?有片刻我很迷惘,心里头却是甜甜的。
选好了两身之后陈重就说够了,他并没有太多时候需要穿着便服。
他附在我的耳边说:“试衣服的时候,你一直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弄得我心猿意马。”
心猿意马是以前陈重在电话里经常用的一个词,每次听到这四个字我的身体就开始发烫,立刻比他还要心猿意马,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
却还是感觉不满意,仔细观察才发现是因为陈重的头发。那种剃了光头后新长出来的短发,虽然短,看上去却乱哄哄的,没有了军装衬着,简直像个刚释放出狱的劳改犯。
告诉他自己的感觉,坚决带他去做头。
陈重痛苦地问我有必要吗?
对他说当然有,“因为我想留在自己记忆中的,总是你最帅的样子。”
坚持等他头发做好,立刻就用最短的时间把车赶到宾馆。
心里思念了近五十天,身体也思念了五十天,一直拥抱到筋疲力尽,吻得舌头都麻掉了,才彼此分开。
刚分开一秒陈重又扑过来,我拦住他:“等等,我想先仔细看看你。”
陈重摆了个pose,问我:“帅不帅?”
我笑着夸他:“嗯,好帅啊!我爱死你了。”然后飞快地问:“你呢,爱不爱我?”
他冲过来把我扑倒在床上。
我抓住他解我衣扣的手,仍然不肯死心:“你说啊,爱不爱我?”
陈重喘息着说:“爱死你了。”然后用力把我的手拨开。
从语法上讲,“爱死你了”是个形容词,和“爱你”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这种区别多少让我心中有一点点失落的感觉。
我准备好了对他说:“我也爱你。”却没能听到陈重先对我说“我爱你”三个字。
但失落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我渐渐心猿意马,注意力飞快地偏离到另一个方向。
好像我们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人会随时心猿意马,然后另一个迅速跟进。
中场休息时间,陈重说:“好累啊,可是真奇怪,累完又想。”
我笑他:“是你自己想,我并不想。”
陈重说:“哈,别忘记是你启蒙了我,在床上我要叫你师父的。”
伸手重重的拧他,不知怎么眼前又晃过他次笨笨的样子,又有些心猿意马。
陈重嘿嘿直笑:“还敢说自己不想?老实交代,这么多天你有没有偷吃?”
我愣了一下,心里酸酸的,麦当劳我都怕一个人吃,还会去偷吃别的?
对他说当然没有。可是有或者没有,怎样才能证明?
接下来几天,拉着陈重重新走了一遍我们以前一起走过的地方。告诉他某一天在某个地方,我一个人想起他,掉下了眼泪。
陈重大为惊讶:“你会哭?你哭一次给我看,看见眼泪我才能相信。”
我望着他:“你真想看?”
他观察我好久:“你倒是哭啊,我都等半天了。”
我说:“那好,你对我说,你不爱我。”
他说:“我……”
眼泪已经涌了出来,伤心彻骨的痛。
陈重呆了两秒,连声说:“够了够了,我相信了,你真的会哭。”
我却已经无法停止。
他又呆了两秒:“好了好了,我不是还没说吗?别哭了,啊。”
我冲他叫:“那你说啊,我听你说。”
他搂住我:“我不说了,我永远都不说。你别哭了好不好?”
我哭得更厉害。
他凑近我耳边小声哄我:“这可是在大街上,好多人看着呢,你就别哭了行吗?我可没说不爱你,而且我也从来没有不爱你,对不对?。”
我说:“那你说,你爱我。”
他说:“我……”
我委屈地等,心怦怦乱跳。
他耍赖皮:“人这么多,我不好意思说,找没人的时候我再说。要不我们回宾馆,我不不光说,我们还做。你说好不好?”
他边说边加重了拥抱我的力度,装着一副心猿意马的样子。
不再上他的当,感觉万念俱灰。
连说一声都不肯,他不爱我,他一点也不爱我,他跟我在一起只不过是想做爱!
用力在他怀抱里挣扎,挣了很久都没挣脱他的怀抱。渐渐筋疲力尽。
即使挣扎出去又怎么样,逃得出他的怀抱,我能逃得出自己的悲伤吗?
我放声恸哭。一不留神已经咬住他的肩膀,那是斩钉截铁绝不留情的一咬,疼得自己心都颤了犹不肯松开。
陈重终于忍无可忍。
他一把推开了我,大声喊:“疼……啊!”
看见他的手扬了起来,我扬起脸等,等他的耳光重重落在我的脸上,心想死就死个痛快。
他终于没打,恨恨地说:“本来快说出口了,被你咬回去了,你活该。”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说:“你要我说的话啊。正好,也不知道怎么说,现在可以不说了。”
我问他:“说一声很难吗?那就不要说,永远也不要说。”
他大声叫:“次啊。从来没对人说过的。”
我承认我又一次败给了他,就那么一个简简单单的理由,立刻叫得我柔肠百转。
次啊。所以能够任何时候都叫得那样冠冕堂皇理直气壮。
眼泪仍止不住地流,傻傻地看着他的肩头渗出丝丝血迹,后悔自己咬得那么重,想用手去摸一下都不敢,怕那痛会顺着指尖传到心里。
陈重小声在喉咙里嘟囔了一声什么,然后大声问道:“好了吧,可以不哭了吧?”
不明白为什么可以不哭了。
他叫:“你这人怎么那么赖皮啊,我都说完了,你还哭。”
我被他的样子惊醒,刚才他那声在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难道是……什么?忙对他说:“我没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无可奈何,飞快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目瞪口呆,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晕倒。
我终于艰难地对他说出了那四个字:“我也爱你!”
那天我无数次听到了陈重说我爱你,每隔一会就缠着他再说一遍,总也听不累。
躺在宾馆的双人床上,我笑得嘎嘎直响:“陈重,你怎么那么纯洁啊,什么都说是次。还有别的次吗,快点都交出来。”
陈重恼羞成怒:“是啊,次都被你拿走了,我已经不再纯洁了。以后,我一定要和一百个处女做爱,要听一百个处女对我说我爱你。”
当然不会被他吓倒:“哈哈,你好有抱负啊。什么时候理想实现了通知我一声,我摆一百桌酒席为你庆祝。”
他半天没有再说话。
我不再洋洋得意,小心地问他:“处女真的很重要吗?”
陈重说:“总有一个应该属于我吧。”
他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得接近忧伤。
被他的样子弄得心情沉重起来,犹豫着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想告诉他自己的次,是一种怎样的被强迫和无力反抗。可是,接下来那段颓废与放纵的日子,是谁强迫自己的呢?
几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拉我,是自己堕落而已。
我可以怪谁?
陈重说总有一个应该属于他,我有资格说“不”吗?如果我承认次是美好的,一个人想追求他理想中的美好,我凭什么要去阻拦,因为我会不开心?如果他不能开心,我又怎么可以再高兴起来?我是那么……爱他。
偎依在他怀里,对他说:“陈重,如果是你觉得美好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去破坏。”
陈重谨慎地看看我,犹疑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说:“我是那个意思。我们两个人明白,就行了。”
没有再继续要求他说爱我,一天这么说下来,他肯定已经说累了;没有再继续心猿意马,几天这么做下来,我们都累得不行了。
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陈重在前面走,我哭着喊着都追不上他。
惊醒过来发现身边另一半空着,看见陈重远远在沙发那边抽烟。
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他说:“你睡得那么甜,怕抽烟呛着你。”
总是被他一句话就哄得开心起来,坐进他怀里亲他,说除了怕他离开我什么都不怕。
他犹豫了一下,对我说:“我想回家几天看看。”
听他说起过他的家乡,一个千里之外省台天气预报里都不出现的小县城。
问他我可不可以跟他一起回去,他说:“那么久不回去,忽然领你回家,我自己没做好思想准备,对家里人也有些太突然了。我很快回来陪你,好不好?”
问他:“很快是几天?”他想了想:“一个礼拜。”
痛苦地大叫太久了。陈重说:“路上都要两天,总不能我刚进家门就说要回来吧?毕竟是回去探亲,不是串门儿。”
想了又想,飞快地跳起来给宾馆客服打电话订购车票,翻出一叠钞票塞给陈重,问他:“够不够?”
陈重问:“什么意思?”
对他说:“想让你快去快回啊,最近的一趟车是夜里两点钟,没时间买礼物了,你回去以后看什么合适就买点什么,你老家不会落后得连商场都没有吧?”
他望了我一会,对我说:“我会想你的。”
我轻轻抚摸他肩头,被我咬伤的地方,是一圈深深的伤口,估计痊愈后仍会留下印记。
“还疼吗?”
陈重说:“再怎么疼都值得。因为除了你,谁也咬不出这么完美的疤痕。”
我迷恋地凝视那处伤口,被他哄得鼻子发酸。
疤痕都可以完美,我们的爱情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缺损?
淡色满楼之天堂 淡色满楼之天堂(09)
(九)
载着陈重那列火车终于越开越远,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火车开始启动的时候,我很想跟着火车跑,以前电影中看过的一些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泪水不知不觉朦胧了眼睛。我知道,随后的那一个礼拜,我又要一个人孤单地想念了。而这个站台,又将被我记住,没有陈重陪在身边的日子,我一个人经过这,会吧嗒吧嗒掉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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