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一六二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陆双鹤
六五一 一步到位(下)
唐健皱起眉头,想了想,突然问道:
“咱们的技术比起当年阎锡山的兵工厂如何”
谈及机械方面的事物,这可是徐慧的专长,他当即笑起来:
“那肯定是要强得多了,阎老西出了名的抠门,能买旧货就绝不用新品,机器公差大得要死,我记得咱们机械口子里流传的不少笑话,就是以当年山西兵械局为原型的。 ⌒,”
“有那水平就行了,我记得在抗日战争时期,晋造大眼匣子也算是驳壳枪中的精品呢。”
于是,最终由唐健一锤定音,要求工业组还是把仿制毛瑟军用手枪放入到了制式装备的生产名录中。而琼海军的近战武器体系中除了原本一直在小批量生产,专供指挥和非战斗人员防身用的仿制五四外,也正式增添了“全自动手枪”或者说“驳壳枪”这一门类。
其实关于自动武器,工业组这一次原本也是有计划的——在介绍会的最后,冯宇飞又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视频录像。当初琼海号上有个音像娱乐室,里面有一套影碟机放映设备。不过船上所附带的影像资料并不多,大伙儿困在临高县仓库大院的时候就全看腻了——那时候晚上没事干除了打牌就是看录像。到后来甚至连什么“农村养殖技术”,“儿童心理教育”之类科教文卫宣传片都反复看了好几遍,以至于穿越众在这方面个个都称得上通才。
不过这一次冯宇飞播放的却并非从后世带来的成品影片,而分明是用手机自行拍摄的片段——画面中,一群机械口的小伙子嘻嘻哈哈,正搬运着一台用篷布遮挡住的机器安放在实验台上。当他们掀去苫布时,一具黝黑粗壮的大铁家伙,带着众人熟悉的钢制防盾和水冷套筒呈现在大伙儿面前。
“哈,果然是它!”
其实刚才看到外形,会场中大多数人便都认出来了——马克沁重机枪。人类历史上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全自动枪械,也是一款虽然诞生于十九世纪——发明于一八八三年,却不但打满了两次世界大战,直到朝鲜战争中都还在使用的战场常青树。
根据先前的经验,冯宇飞原以为军方又会提出若干条修改意见的。最极端的想法,她觉得军方甚至有可能不再需要这款重机枪——在拥有了同样具备连发功能的五六冲和驳壳枪之后,马克沁恐怕会显得过于笨重了
不过军方似乎并不这么想,他们很高兴能在装备序列中增加一款重机枪,只是在局部提出了一些小要求,比如除了传统的水冷套筒版本外。也要求提供一款使用散热片的风冷式版本——不过水冷式并没有被放弃,有些人觉得对于重机枪来说还是传统的水冷方式最可靠,风冷式的纸面性能虽好,实操中却很容易因为枪管过热而出故障。所以最终是要求风冷水冷版本各造一款,经过实测后再决定装备哪一型。
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大改动了,军方基本上全盘接受了工业组的设计方案——也就是历史上原本马克沁重机枪的样子。就是在弹药口径上大伙儿稍微争执了一下,有人主张仍然采取七点六二毫米口径,争取与步枪子弹通用,这样在后勤方面可以简化许多。但也有人提出重机枪在杀伤力和射程上的要求和步枪完全不同。强行要求弹药通用只会严重影响武器效能。更重要的是他们今后肯定会与大批骑兵作战,面对迎面冲来的高头大马,还是粗大一点的枪管和子弹比较让人安心。
于是在一片“越粗越好”,“口径才是正义”的呼吁声中。工业组决定在同为七点六二毫米的长短两种子弹——分别作为步枪和手枪弹——之外,再增添一款十二点七毫米的重型机枪子弹。之所以直接采用这款大口径重弹,而非马克沁原本的十一点四三毫米规格,是为了今后他们再抄袭其它著名重型枪械时。就不用再单独修改口径了。
如果不考虑带有作弊性质的五六半,马克沁和七五炮,这才是琼海军当前工业实力的真正体现。而工业组原本的计划便是用七五炮取代青铜炮。用五六半取代纸壳枪,再加上一款全自动的马克沁重机枪,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脱胎换骨的改进了。琼海军光是凭借着这三种武器,只要他们自己不主动把技术扩散开,相信至少在今后的几十年中,应该都可以确保在武器装备上的绝对优势地位。
不过正如所有的技术交流活动一样,哪怕设计方考虑得再完善,使用方永远都能提出新的要求。冯宇飞原以为军事组会高高兴兴接受工业组所提供的技术升级服务,没想到人家一点不客气的直接提出了更多要求。
当然这并不是坏事,军事组毕竟是最终使用者,他们提出的要求比工业组自己考虑得更加切合实际——比如在军队开始全
六五二 疑惑(上)
讯息逐次送出,到一月下旬的时候,位于整个电报网络最北端的旅顺口也终于得到了消息。 ∈♀,
“我靠,工业组那帮人吃药了居然从纸壳弹一下子跳到ak47时代,这个技术大跃进可太了不得了!”
解席看到电报时,先是和其他人一样猛然惊呼了一声,但随后便也和其他人一样,陷入到了幸福的想象中去:
“用马克沁对付骑兵……还是十二点七毫米口径的大家伙哈哈哈,爽啊!这回别说用六百对一万了,六百对十万也无所谓——只要给我几台马克沁和足够的子弹。”
解席是军人,他只要有好东西用就满足了。而作为机械方面的内行,肖朗在仔细看过了电报上所介绍的武器型号后,他关注的却是另一方面。
“徐总工和冯博士很厉害啊,当初我没能搞定的那个二次冲压问题看来是被他们解决了。”
——按照肖朗的说法,这次工业组技术大跃进,全面提升军事装备水平,最大的难点其实并不在枪械制造本身,而是在于弹药生产线上。五六冲和五六半,以及五四式所用的酒瓶形弹壳才是最难加工出来的——别看只是弹壳口部收窄一圈这个小小变化,需要对弹壳铜皮进行多次拉伸加工,机加工技术达不到相当水准的根本搞不定。一枚两枚还好造,造个几十万上百万一模一样的试试看
另外全自动和半自动弹药所用的底火也不再是普通雷/汞,对于稳定性方面的要求更高的多,化学组能解决这个问题估计也花了不少功夫。
“所以那时候我的建议是先搞直筒弹壳,大力发展/左/轮/枪/体系,反正也足够确保火力优势了。冯博士楞没同意,看来她当时已经有点把握了……啧啧啧,那女人的心气比我们还高。”
肖朗一边说着,一边朝解席招招手。伸出两根手指头示意了一下,后者瞪了他半晌,不过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白纸壳没商标的成品卷烟来。递给肖朗一根并帮他点着火,自己也顺嘴叼上了一支。
“……诶,爽啊!好久没抽过这么正宗的了。工厂里出来的成品果然比我们自己卷的要好……山东真是种烟草的好地方啊……也亏得南海当初带了良种烟叶苗过来……”
吞云吐雾的过了一通瘾头之后,肖朗又看着那张电报单子继续发表意见:
“居然会选用驳壳枪作为制式装备……那几个军头年纪也不大啊,按理说不该有当年老兵的驳壳枪情结哪”
面对肖朗满脸的不以为然表情,解席倒有些不解:
“驳壳枪不好么手枪里再没有比它火力更强的了吧况且必要时还能组装成冲锋枪使用。”
肖朗嘿了一声:
“就它大那块头,硬挤在手枪分类中也真不嫌害臊,完全没有隐蔽性么……嗯。在这个年代倒是可以。至于当冲锋枪……咱们都有五六冲了还要这半吊子干嘛驳壳枪结构复杂,又大量采用了异形构件,加工起来难度很大的,最后生产出来成本恐怕比五六冲都要高。你要是部队后勤主管,差不多的价钱,你是优先采购驳壳枪还是五六冲况且这枪想玩得好难度也挺大的,历史上连德国佬自己都看不上,也就土匪和八路有耐性去适应它。”
解席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疑惑起来。不过肖朗也就发发牢骚。他既然当时不在现场,这些话没能说给委员会听,那就只能自个儿留着了。反正无论如何,驳壳枪本身还算是一款好枪。除了生产口觉得麻烦,使用方是绝对不会嫌它的。
而且肖朗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到了最后一栏上,这回他的态度可就正面了许多:
“十二点七毫米口径的马克沁我靠,这不就是勃朗宁m2hb重机枪么可这个年代还没有装甲目标啊。打骑兵威力绝对是过剩了,不过我喜欢!嘿嘿,想不到徐总工那么严谨的人也终于狂野了一回。子弹重了那么多。枪管肯定更要加长,射程大约能破两千了……哈哈,‘射程代表真理,口径才是正义’么!”
两人一边抽烟一边吹牛,过了一会儿,解席看看时间,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把电报纸拿回,并顺手把肖朗嘴里半截烟卷也摘下来,拍拍他的肩膀:
“行了兄弟,你的放风时间到啦,安心休息吧。”
“……晕,老解你这样就太不仗义了吧,好歹让我抽完一根撒!”
但解席却不为所动,在肖朗的抱怨声中他还是自顾自先开一会儿窗放掉烟气,然后又检查了一下火炉,最后朝对方招招手,说声明天见,便离开了病房。
从这处被当作医院的小小院落中走出,解席眯着眼看了看位于城寨最高处的瞭望哨,心里琢磨着如果在那儿安置一挺重机枪,是否可以控制住整座城寨。不过他很快便为自己的多虑而轻笑了一声——如果不是肖朗伤势未愈,短期内不能挪动,他们早乘船回山东去了,还指望在这里长期驻守不成
当然,这个春节肯定是要在这里度过了。当解席来到城外兵营,以及距离兵营不远处的难民营
六五三 疑惑(下)
他那一通炮轰可不仅仅是吓唬人,而是结结实实杀伤了不少敌军的。 ∽,文德嗣甚至一度想要让陆战队登陆看看,寻找是否有扩大战果的机会。不过后来想到舰队里还有不少一贯善于拖人后腿,战斗力只能按负数计算的明军官兵,怕他们一上岸就暴露出其软脚虾本质,才决定不多惹事,只在海面上耍一通威风罢了。
但饶是如此,其战果也非同小可——后来当文德嗣继续率船队北上时,所到之处,只见沿海的所有烽火台全部燃起烽燧,烟气直冲云霄。而据庞雨从逃来的一些难民口中听闻,报警烽火居然一直点到了沈阳,在金州附近的几处兵营驻地和驿站甚至被后金兵主动放弃,连仓库都自己放火焚毁了——这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这时候的后金军可不是后世清军,怎么会自乱阵脚到这个地步
不过,后来经过一系列详细调查,发现事实还真是如此。当然这并不是说后金军畏敌如虎,而是他们的眼界终究太小。对于那些从未见识过短毛作战方式的后金将领来说,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拥有那种如山大舰,进行那么铺天盖地的火炮轰击,仅仅只是为了“吓唬人”而已。
在消耗了那么多火药和炮弹,把整整一座关城夷为平地后,哪怕是最有经验,最为勇敢的后金将领,也都认为对方接下来肯定是要大规模登陆了。那几条犹如山岳般的巨舰给了他们极大震撼,需要用那么多大船装载的部队肯定不会是少数。即使后金军一向视明军如土鸡瓦犬,这时候也不得不暂时收缩,以避锋芒。
在这一带原本设有许多小规模的军寨哨卡,里面少则几十多则上百的安排了一些警戒队伍,用来防备叫花子般既无战力也无斗志的东江军当然没问题。但若指望靠他们去阻挡这支尚未登陆,就先用火炮轰平了一整座城寨的恐怖军队,那肯定是属于白白送人头的愚蠢行为了。
所以后金将领下令放弃那些小堡小寨。把分散于各处的零散部队集结起来以壮军势,这条命令肯定没错。那些距离金州城寨太近,必然无法守御的地盘暂时放弃,把仓促间来不及运走的物资烧毁以免资敌,这也是很正常甚至优秀的决断,换了明军还未必能这么决绝呢。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文德嗣在干完那一票后压根儿没上岸,直截了当,悠哉游哉的开船走掉了。倒没有急着回南方,而是继续沿着海岸线向上巡游。打算一直开到中朝边境,鸭绿江入海口去,兴致好的话干脆再去吓唬吓唬朝鲜也不错——这一带沿海岸线的小岛上,东江军还有不少据点呢。这支庞大舰队就算什么都不干,仅仅出现在他们眼中,就能给这些穷困潦倒,几乎处于绝境中的明军将士带来希望和勇气,鼓励他们仍然坚持战斗下去。
而且这么大一只船队当然不可能啥都不干——粮食物资总可以提供一些的,伤员家眷也可以带走一些的。文德嗣已经为大明朝新建的这支“津门舰队”考虑好了未来的工作范围——为东江军提供补给。协助疏散逃难汉民,以及威慑朝鲜。只要把这三点做好了,后金想要彻底控制辽东地区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他们再想要毫无后顾之忧的进袭中原。也就不那么容易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这次行动当前的最大战果,应该是半年内后金军肯定无法袭扰旅顺了——文德嗣在向庞雨他们发来的电报上很确定的这样宣称。这年头大军出动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后金想要调集军马再攻旅顺。万人以下的规模再派来就是送死。而要调动数万大军的话,就要提前在路上准备好兵站,储备上足够的粮食。但这一切现在都被他们自己毁掉了。以后金军那落后的技术能力,没好几个月休想恢复。再加上储备粮食,调动部队的时间,可不至少得半年
先前这消息让庞雨和解席很是高兴了一阵,不过现在看来,他们高兴得太早了——皇太极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派不了大军并不等于他会就此罢手,军队虽然派不过来,利用当前的难民风潮,给短毛捣捣乱却还是很容易的。
“你说那皇太极打得什么主意”
解席对此颇为疑惑,庞雨则轻轻敲着桌子:
“主要应该是消耗我们的粮食储备,这才十几天功夫就给我们添了一万多张嘴,差不多要赶上旅顺原本的人口了。我估计这一整个冬天,他会不停地把难民往我们这边赶。指望用人口拖垮我们——这是正大光明的阳谋,实力不足就肯定顶不住。”
“可惜对我们毫无作用。”
解席嗤嗤笑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皇太极再怎么英明神武终究也只是个部落酋长的眼界,他大约根本想象不出通过海路运输的物流能力有多恐怖。”
很简单的一道数学题:即使按最充裕标准,这边给每个难民每天提供一斤粮食,一万人每个月消耗多少
六五四 难民(上)
一颗顶门上光秃秃,只在后脑部位留了根金钱鼠尾小辫的脑袋小心翼翼从树干后面探出来,看了看道路上没人,随即一声呼哨,从后面又冒出更多同样脑袋来……连滚带爬的,一大群人又回到了官道之上。 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大家都警醒着些,听见马蹄声赶紧告诉旁人,别只顾着自己往林子里躲。被鞑子发现一个,搜起山来,谁都跑不掉!”
人群中,某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汉子声嘶力竭喊道,但看到周围众人都是一片事不关己样子,即使有少数几个嘴上答应的,脸上表情也满是不以为然,唯有在心中暗暗叹一口气。
辽东已为建州鞑虏占据肆虐多年,有血性,有胆量,敢反抗的好男儿早被屠杀殆尽,凡是能生存下来的,都是些“聪明”人。遇事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如同一盘散沙般难以聚合——但这才是他们能活下来的基础。
眼前这些人还算不错了,至少还敢冒险逃跑。屯子里那些即使听到了鞑子军大败,有机会逃离的消息也不敢动作,仍旧老老实实接受鞑子奴役的包衣奴才,那才叫彻底没救了。他虽然努力劝说,也只召集了几户人家跟着一起逃跑。在路上倒是陆陆续续汇合了不少逃人,渐渐形成眼前这一个足有百多人的大团队。
但这些人只是临时聚合,路上稍有个风吹草动就是一哄而散,谁也顾不上谁。按常理说这种松散队伍根本不可能在辽东这种地方存在的,以鞑子兵的凶狠残暴,从前只要在路上发现一个逃人,必定会大肆搜索。到最后谁都跑不掉,整个队伍全都是个死字。但偏偏,这一次鞑子兵的动作却很反常——在官道上的巡逻次数减少了许多不算,就是每次出现也是声势浩大,马蹄声老远便能听见。也就给了众人躲避隐藏的时间。
而鞑子兵的搜索也比以往马虎得多,某次甚至看到有个女人抱着小孩停留在路上没来得及躲开,也只是给了她几鞭子要她跪在路上,之后便自顾自扬长而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刀砍死之后再去找其他人,这才使得这支临时队伍能够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这里。
不过。好在,这一切即将过去——这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在天色将晚之前,看到路边出现了一处被烧毁的鞑子哨站,其炭色尚新。应该是不久前才刚刚着过火的,这让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松——鞑子兵打了败仗的消息果然不是虚言。
当天晚上,这群人就在被烧毁了一半的哨站中过夜。无论白天时他们是如何的互不信任,毫无关系,这时候却不得不互相拥挤在一处,象羊群一样,靠着彼此间的体温熬过那漫漫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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