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一六二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陆双鹤
可惜碰上了天命汗皇太极,对方直接扣上来一顶“谋逆大罪”的帽子,立即把她给处死了——居然还是用的凌迟之刑!随之一起被杀的还有莽古尔泰的三个儿子,以及努尔哈赤的第十六子,莽古尔泰和德格类的同母弟。但同样也是皇太极最小的弟弟费扬果,外加正蓝旗中的一千多人——毫无疑问,如果这个乌苏尔泰没有逃过来的话,肯定也在那一千多人中了。
“我靠,杀姐杀弟,还是用的凌迟皇太极居然比李世民还凶残!”
徐磊听得眼都直了。本来大家虽然和后金作战,但对于皇太极这个人物其实还是颇为佩服的,毕竟他们那个年代的历史书上,提起皇太极总是将其视作英雄人物,民族大融合的先驱么。不过此刻,在真正见识到这位“英雄”的心性和手段后,想想看还是跟他死斗到底吧。
庞雨却尤嫌不足。又笑眯眯的添了一句:
“说起来这莽古济不单单是皇太极的姐姐,还是亲家母呢——她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大贝勒代善之子岳托,另一个则正是嫁给了皇太极的长子豪格,都是正房福晋。不过没啥用,莽古济才一被告发,豪格回去就把他老婆宰了。岳托重情意点,没舍得杀,但从此就不再被重用了——要知道当年可是在他的竭力劝说下,代善才支持皇太极登上汗位的。”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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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八 女婿们(上)
可惜老天不帮忙,或者说皇太极的“天命”依然很充足——炮击发动时他还在路上,当那座城塞被炸成了火焰山时,他的战马受惊将其掀倒,据说当场就鼻血流溢,糊得满脸都是,始终不能止住。皇太极本人依然要求继续进攻,但他的亲信护兵则强行架着他撒丫子逃跑,连个趔趄都不打,一家伙就直接逃回了沈阳去。
“阿文听到这个消息一定挺自豪的,把皇太极给吓破了胆reads;。”
“不,我觉得他应该很郁闷,只差一点点啊……”
到底是什么反应,回头发电报去就知道了,庞雨更关心的则是另一点——皇太极之所以会“御驾亲征”,是因为他在德格类的葬礼上发下了誓言——没错,尽管没尸体没脑袋,但那依然是一场非常隆重的葬礼。而皇太极在这一时刻表现出的也绝非后世史书上记载的那种冷酷无情,而是一位非常友善,非常重视手足之情的兄长和君主。
他深切缅怀了当年和三贝勒莽古尔泰一起并肩作战时的友情;他也非常真切的向姐姐莽古济表达了哀悼之意;他对于失去十弟德格类这样勇猛与忠诚兼备的臣子与兄弟更是表现的悲痛万分,甚至哭到昏厥过去,醒来之后便折箭为誓:一定会用“真短毛”的人头来祭奠自家兄弟!
然后他就亲自出发了,然后就在金州卫那儿摔了一跤,然后就因为伤重难愈返回沈阳了——当然,要为兄弟报仇的誓言肯定没放弃,只是交给了间谍头子李永芳负责。反正李永芳原本也是属于正蓝旗麾下的,为旗主报仇责无旁贷。
“瞧瞧……瞧瞧!不愧是皇太极啊,瞧瞧人家这演戏的水平!”
解席前几天才刚从庞雨那里了解到皇太极在“真实历史”上对莽古尔泰一系人员的处置。此刻再听说他在当前局势下的所作所为,顿时大感佩服。虽然老解向来觉得政治人物很多时候就应该是个好演员,在不同环境下能摆出相应脸谱。他自己也一直在向这方面努力。但是和人家后金大汗这一比……根本就是奥斯卡影帝级别与国产片盒饭龙套之间的差距啊!
而徐磊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我怎么觉得……就算没遭到炮击,他也一样会从马上摔下来呢”
“是啊。反正是在自己屁股底下,一路上要让坐骑受惊的办法可多得很,不过皇太极利用了最好的机会。”
庞雨肯定了徐磊的猜测,接下来便立即谈及他要求召开此次短会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宣扬敌方首脑的英明神武。
“这家伙既然扬言要用咱们‘真短毛’的脑袋作为祭奠,同时又将此事交给了间谍头子李永芳负责,再加上先前肖朗的前车之鉴……所以,兄弟们,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防备刺杀!”
既然谈及正事。解席也抛弃了刚才的玩笑心态,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所有人的安保措施都要加强,尤其是杰克医生那里,再去巡诊时护卫一定要加倍!”
徐磊立即记录下来,而庞雨则又补充道:
“其实在我们这里,危险性反而不是最大的——毕竟我们是处在军队保护之下,心理上也早有防备。我所担心的,却是后方那些区域,尤其是在大明领地上的同志……”
“没错!”解席一拍大腿,“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也就罢了。明政府控制的区域对于后金间谍几乎就是不设防……尤其是北京城,咱们那支代表团可是抱着旅游心思去的!”
当来自旅顺的加急警告电报发到北京时,那群游客们还正在悠哉悠哉的近距离参观着明代贵族的腐朽生活呢。
无论表面上换了如何光鲜亮丽的名头。这支队伍作为相亲团的本质并没有变。到北京之后跟未来的亲家们见面接触一番也是应有之礼。本来那些公府之家在代表团抵达北京的当天便要前来迎接的,不过后来被朝廷大佬们抢了先。依靠祖荫的勋贵阶层当然不敢与那些正当红大佬们争抢,也不敢以自家私事抢了国事的风头——如果光是文官也就罢了,可是连锦衣卫和内辑事厂的人也在,打死他们也不敢在这两个机构的成员面前炸刺儿,所以只能老实避让。
不过在第二天,他们便各自派了管家过来送帖子问候了,这边是由胡雯出面接待reads;。但胡雯也不太懂这些事情,亏得钱谦益考虑周到。特地安排了自家一名清客师爷赶来琼市坊,帮他们指点一二——他知道这些短毛连大明朝日常的人情交往都不太懂。更不用说是和那些贵族世
六五九 女婿们(中)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首发哦亲
这里是大明永康侯府,蔡国公徐忠后裔,自成祖始封,传至如今,标准的公侯世家。
这一代的永康侯徐应垣原本是家中庶次子,论嫡论长都轮不到他来继承这个侯爵位。但人的运气就是这样不好说——嫡长兄徐应坤连同其嫡子徐锡胤先后过世,也没留下其他后代,于是爵位就落到了他们二房头上。
故此徐应垣本人对于嫡庶之分看得就不是很重,自家一个庶生女儿从小各项待遇和嫡生的也没啥两样,教养的极好。当然在要为家族出力这一点上也是同样待遇——徐家几门姻亲结的都不错,前头那位小侯爷徐锡胤更是娶了成国公朱纯臣的女儿,所以在徐应垣看来,家族在传统贵戚势力中所结的关系网已经足够密实,可以适当向其它方向扩展一下子了。
徐家因此最早提出了与短毛结亲的构想,在具体操作中当然也占据主导地位。这一回,京城勋贵们与短毛入京人员的首次大规模会面,也就理所当然放在了永康侯府的徐家花园中。
请客理由是现成的——如今正是过年的时候,京城人家不拘贫富,只要还有点家底的,都至少要摆上一两桌酒,请来几拨客人——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说明你们家彻底败落了,那下一年往往连店铺都不肯赊账,日子可就更难过。
小门小户尚且如此,号称与国同休的侯府世家当然更不能倒了架子。自春节除夕之后,到正月十五元宵节之前的这段时间,徐家天天都在摆宴席。就算有时候家里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全家都出门去赴其他亲贵的宴了,府里酒席还是要摆的——由管家出面招待街坊邻居,往来商户。这就是堂堂侯府的气派!
当然这一天,京城亲贵们多半都云集到了徐家,甚至连平时不怎么跟亲贵打交道的朝廷命官都来了不少——别人不提。仅仅吏部天官,当朝首辅周延儒周老爷的出现。就足以让京师里所有人都掉落一地眼珠子了。
要知道在大明朝,勋贵跟文官历来是两条线,各走各的很少有交集。文官朝臣们手握大权,灰色收入丰厚,可也容易大起大落。万历年间首辅张居正曾经何等显赫!搞死个王爷都毫不费力,可一旦败落下来那也是惨烈无比,一家老小被围起来活活饿死……当然这是极端情况,但通过科举爬上来的文臣。升的快跌得也快,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台上大佬们犹如走马灯一般不停变换,而勋贵们多半是靠着祖宗留下的田产商铺过活,有出色的子弟也往往走武职,帮皇家掌着兵权印把子,只要不胡乱掺和进政争之中自己找死,一般都还能顺顺当当把爵位和富贵传下去的。这方面最近的反面例子便是丰城侯李承祚,明明是与徐家一样,始封于成祖年间的老牌勋贵,有田有产的。却不知发了什么昏,偏偏在天启年跑去附逆阉党,居然还恬不知耻的为魏忠贤请赐九锡、求封魏王!当时一度炙手可热。可那有什么用——当今皇爷一上台,先除爵后斩首,全家死光光,别说承祚,连香火都断绝了。
而另一方面,文官们也多半不爱跟勋贵打交道。能够从科考厮杀场中拼出来的没有废物,个个都是人精,在他们眼里看那些依赖祖荫才得高位的勋贵们自然大都是废柴。更何况文臣和勋贵如果走得太近,还很容易招来天子的忌讳。故此大多数情况下,这两者就如同水和油一般不可调和。
以往徐家摆宴。对朝廷重臣那边仅仅是出于礼貌发一张帖子,说明徐家很尊重你们这些朝廷大佬倌儿。也就够了。双方心里都知道,文臣肯定不会参加勋贵的饮宴,在安排时也不会考虑这一拨儿。但今年却是风云突变——送帖子上门的管家竟然得到了周首辅的亲自接见,在问明白了侯府客人的身份后,当即就明确表示自己会去赴宴,差点没把那管家给吓傻了。
受惊吓的不仅仅是管家,永康侯全家都被惊着了——当天送出去,原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的请客帖子十有都得到了肯定回复。自首辅周延儒以下,兵部尚书,工部尚书,户部尚书……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佬们全都表现出了出奇的爽快,一口答应到时候肯定来。吓得徐应垣本人都是汗流浃背——亏得府里管事老成持重,请客帖子不是一次性全发出去的。先送的这批顶尖高官,后面更低一级的侍郎,翰林,御史等等还没来得及送,赶紧给叫停——否则若当真送出去,人家全答应下来,那到了正日子,自家永康侯府也别招待亲友了,直接可以开朝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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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零 女婿们(下)
大管事徐程脸都白了,心说这是要抄家还是咋地咱们家不是正在和短毛议着亲呢,难道已经撕破脸了可也不象啊——里面还热热闹闹客客气气的,可没有要打起来的迹象哪。 ,
好在那些短毛兵在府门前短暂集结后便又分散开来,在几名小军头的指挥下,以几个人护卫一辆车的姿态散到了他们自家马车附近,并且和车夫谈笑起来,显然彼此间是很熟悉的,看那架势也不是要来动武的样子。徐大管事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立刻又紧张起来——那伙短毛军的为首之人抬头看了看门上匾额,便直接朝大门走过来了。
如果是一般人当然不会让徐程感觉紧张,但这一位可不同——他是骑马来的,身材高大。皮肤微黑,似乎是经常在外面跑的,神态气质看上去约有三十来岁。身上穿着一件灰白色大氅,型制颇为古怪,但给人的感觉十分贴身挺括,头上戴一顶圆边帽——明朝人徐程肯定没看过《上海滩》,否则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当年风靡一时的“文哥装”——长风衣配大礼帽。
不过徐程至少能认出这都不是大明本土的装束。而对方脸上那份朝气蓬勃,充满自信的笑容,则更是清楚昭示了他的身份。
——这又是一个真短毛!自家老爷一心想要与之联姻的对象!
徐程立马挺直了身体,但在对方接近后又马上微微弯腰——谁知道这一位将来会不会成为自家姑爷,态度一定要好。
而对方的态度也很客气,走到面前时先摘下帽子,朝他点了点头:
“你好,我的名字叫林汉龙,今天才到北京城。有一份刚刚收到的紧急讯息需要通知到整个团队。听说同伴们都在这里,所以冒昧前来打扰。”
一口标准的北京腔——当然这是林汉龙自己认为的,明朝的老北京徐程能听懂多少就天晓得了。不过至少,这位徐管事在应对上是毫无瑕疵的——他立即点头哈腰的向林老爷问好,并亲自带领林汉龙从正门进了侯府。
这时候前院的正席已经差不多结束,客人们都被延请到后院花厅中奉茶。徐家的这个花厅很大很气派。纵使用屏风隔出两边,分别安置了那么多男女客人也并不显得拥挤。当林汉龙随着徐管事走进厅堂时,立即便引来无数视线在他身上汇集。
早上过来的那批人为了表示亲和,都是穿的明朝本地装束,唯独林汉龙与众不同。进门后脱去风衣摘下帽子,里面也还是一身白西装,胸前手帕精心折叠成花式,标准的二十世纪初上海滩小开模样。虽然在座的明朝人都不认识他,但仅从这身装束和神态。人人都能得出和先前徐管事一样的结论——这又是个真短毛!
稍稍愣了一下,郭逸赶紧站起来——胡雯在隔壁,这里自然以他为首。
“哈,汉龙哥,从天津赶过来啦”
“是啊,上午刚到,本来想歇一歇的,可是刚才突然接收到从旅顺口那边发过来的紧急告警电报。要求传达到我们每一个人,所以就临时赶过来了。”
话虽然这样说。接来下林汉龙还是先在郭逸的介绍之下,非常客气的一一向在座各位贵宾致以问候,为自己的冒昧打扰表示歉意。又在永康侯的带领下去隔壁拜见了老夫人——那边的年轻女眷全都临时回避到廊下,但透过花隔窗悄悄瞄上几眼却是免不了的。
如此折腾半天,方才重新坐下来谈正事,这时候的注意力自然全转移到林汉龙身上了——在座所有人都对他带来什么消息非常好奇。而林汉龙也没拖延。一边取出电报纸递给郭逸,一边向所有人——也包括那些明朝人解释道:
“我们在旅顺前线的同伴得到消息,东虏酋首洪太为了给他弟弟德格类报仇,严令其谍报头子李永芳,要求至少取得一颗‘真短毛’的人头。用于祭奠其弟。所以旅顺指挥官解席要求从收到电报开始,所有出外勤的同志都要严格加强安全防卫措施,务必不能再象肖朗那样遭遇东虏刺客的暗算。”
“所以我们将根据安全条例中,身处黄色区域的标准来确定安保措施。我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警卫排,今天回去时便开始执行护卫任务。以后大家出门也都千万记着要随身携带武器,配合警卫人员,以及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作为代表团副团长,林汉龙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理所当然,而郭逸当然不会反对——电报纸很快便在代表团所有成员手中传阅了一圈,包括隔壁胡雯他们也看过了。大伙儿对于加强
六六一 画楼
当然林汉龙这一通吹嘘也并非完全都是忽悠,至少周延儒等人都觉得自己听懂了不少,对于那“无线电报”感觉倒不是那么神秘了——本来么,科学史上很多重大发明,其基本原理都不复杂,原子弹也不过只是利用了一下链式反应么。
“林先生说的透彻,今日方知数术之妙,原来仅仅利用‘开启’和‘关闭’两种状态就能玩出那么多花样来……真不知道当初是何等经天纬地之才,方能造出此等奇物。”
周延儒状元出身,头脑是绝对好使的,在略略听林汉龙讲解了一下二进制的基本原理后,便感觉自己已经掌握到了其中窍要。至于从明白原理到真正搞出能够实用的东西,这中间的道路有多漫长,这些毕生钻研四书五经的明朝文化人就懒得去关心了,反正都是些匠人之学,称不上大道的。
——当然嘴上肯定不会当面说,这帮短毛恰恰是把匠人之学玩出了花儿的典型。周延儒倒也没自大到觉得听了些原理就能自行搞出实物,而且林汉龙这一番颇为坦率的解说,至少表明短毛完全没有要对这项技术保密的意思,那直接花钱购买成品和服务肯定是最高效,最有利的方式。
如果换了个纯粹的工程人员过来,比如徐慧这种,没准儿便顺着周延儒的客套话大谈特谈技术方面了。但林汉龙却并非如此,他深知这帮官老爷最多嘴上敷衍一下,心底下对于技术流其实是不感兴趣的——现代社会中大多数官僚也是如此。所以多年来拉项目的经验让他只是在技术方面略略提了一下,使对面不至于完全听天书,接下来便主要是一些很实际的内容了——需要设立多少中转站,每个站点平均要花多少钱,要安排培训多少工作人员……都是在座这些明朝官员能听懂,也在其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当然真正经办肯定不需要这些大老爷出手,但他们作为上官,现在很多话提前说清楚了。以后具体干起来就要轻松得多——真要接下这个项目,肯定还是林汉龙本人负责。
林汉龙这边被一群老爷们拉着“谈正事”,那头永康候爷徐应垣便只能跟郭逸闲聊天了,徐应垣本人年纪颇大了,而且总要在这些未来女婿辈面前保持点长辈架子,所以更多是由他的儿子徐锡登出面交流。虽说彼此之间存在着足足三百多年的代沟,但总算大家都还是年轻人。还是能找到一些共同语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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