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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一六二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陆双鹤

    小伙儿立即平端起手中步枪,枪托抵住右肩,只略一瞄准,砰的一声,那个露阴癖当即惨叫着栽下墙头,高墙上登时一片大乱。刚刚还露满的人头,瞬间全都缩下去了。

    “很好,就这样打,火力压制住,别让他们露出头来就行。”

    他们现在距对面的寨墙约有两百米,这个距离绝对是出了对方手中任何远程武器的射程,别看刚才高墙上那帮兔崽子活蹦乱跳,又是射箭又放土炮的,都纯粹瞎胡闹,根本没有一弹药能射到面前来。

    反倒是这边,两百米正是步枪弹道最稳定的距离。在解席地指挥下。十多名战士各自分成小组,开始对墙头上实施火力压制。谨慎点的,还按照条例找个遮蔽物依托一下。而胆子大的,干脆就站在开阔地上,直接用站立姿势进行射击。

    枪声并不密集,但杀伤力却是实实在在。对方根本没有任何手段抵抗他们的狙击,任何胆敢在这一段城墙冒出头的。脑袋随时可能开花。仅仅两三轮之后,那段围墙上就空无一人。再也没人敢用自己的脑袋来赌这边的枪法。

    随即,张申岳带着两名助手跳出隐蔽地。这次虽然没有把那门青铜炮给推出来,但炮组成员依然将挥巨大作用——他们临时客串了爆破队。张申岳亲自背着两个炸药包,他地助手则各背一个备用的,同时手持盾牌负责掩护,一行人猫着腰,小心翼翼而又快地接近了对方寨墙。

    王家庄这座寨子设防坚固。入口处还挖了深达一丈的壕沟,设有吊桥。不过防护壕终究没有把整座庄子围起来,在侧面仍然有一处空地。那里的护墙特别高,也特别厚。建造者大概认为这足以打消敌人从此处进攻的念头——他们是对的,前提是不考虑炸药。

    远远看着张申岳他们挥动工兵铲在寨墙下面掏洞,敖萨扬拍了拍旁边副手王辛芝的肩膀:

    “怎么样,飞将,听说你以前也是这个庄子的。咱们攻打这儿,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打得好!”

    王辛芝却是满眼赤红,恶狠狠盯着对面。

    “我小时候爹妈死得早,家里田地就是被这家地大户给抢占了,人也给赶出来,这才流落到城里成了混混……回头队长你给我个机会。老子要去戳那个王八蛋几刀!”

    敖萨扬不说话了,他原本担心这类行动会激起本地人同仇敌忾。不过现在看来,当地人彼此之间的仇恨也不小,只要利用得当,甚至还可以从中取利……阿德最擅长这个,虽然眼下本人不在此地,但其他人完全可以学习他的思路么。

    那边张申岳很快埋好炸药,因为不清楚里面防御有多强,本着料敌从宽原则,五公斤一个的标准硝化棉炸药包他一口气放三个。估计用来炸城墙都绰绰有余啦。导火索拉到六十米左右。逃出去老远才敢点火。

    …………

    在一声轰然巨响之后,这场攻打王家寨的战斗就算是结束了。那片原本有高墙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个大坑。周围则是墙倒屋塌,数十米范围一个圆圈内,再没有任何矗立的建筑物。即使远处房屋,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

    建筑尚且如此,人当然更是脆弱。爆破之后,隔了很长时间,全副武装披挂着藤甲地城管大队才慢吞吞摸进去。现在他们手上当然不是圆头木棍子,全都换上了缴获来的明军制式兵器,开了锋的真家伙。

    让城管队冲前头是怕里面还有抵抗,藤甲兵的防御力比较强些,火枪兵跟在后面掩护。但实际上,进去之后他们没有遭遇任何战斗,就算那些没死没晕的,这时候也都傻愣愣站在原地,对于这边要求跪下投降的命令充耳不闻。

    敖萨扬知道这种现象——上次炸明军时也是这样,全给震傻了。懒得再多说,上前直接冲着腿弯处踢一脚,都扑通扑通趴下,爬都爬不起来。

    一直搜到后面家属女眷所在地地时候,才算遇到点麻烦,但也称不上什么抵抗,不过




一三七 敲大户(中)
    一三七 敲大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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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庞大人,这都分光了,咱们的税可怎么收啊”

    那个最初前来告状的小吏好不容易才找到庞雨,后者正笑吟吟看着几个黎民爬到正房大梁上,撬剥上面的金箔。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指了指外面欢呼的人群:

    “比起人心来,这点子税粮算什么。更何况……”

    他回头瞄了仓库一眼,那仓库里从头至尾都只有城管队员进去过,他们搬出来多少算多少,他们说没了就是没了——门口现在还站着两名岗哨呢,也没哪个不开眼的敢往里面闯。

    “税是肯定能收得上来的,不但今年的,以前欠下的也统统可以补齐。大明朝的税好赖,我们短毛的债可不好欠哪……”

    说着,庞雨转过头去,看了看被圈在堂屋里的数十名王氏家族成员——由于仆妇佣人之类都被释放出去,号称大户的王家现在也仅剩下二三十个确实和那王大户有亲缘关系的“主子”们,或是几个地位太高,民愤太大的管家恶奴之类,垂头丧气坐在地板上,时不时哀哀哭泣着。

    当他们看见毕生积蓄财产就这样被散出去时,也有人企图跳起来哭闹撒泼。但此时负责看守他们的正是王辛芝以及他地四五个死党弟兄,王飞将对这户人家切齿痛恨。连外面分财物都没兴趣,就在这里死死盯着那个王大户。

    要不是敖萨扬用命令约束着,他大概早上前把人给剁了。对于跳出来闹事的家伙自然更是毫不客气,管你老人女人还是少儿,直接大刀背抡圆了往下拍,拍翻一个算一个。

    那个王家庄的主人,号称有一半黎人血脉。平日里最是凶狠残暴的王大户本人,这时候却一副萎顿模样。他先前就在院子里。给冲击波震了一下,虽然没什么明显的皮外伤,但神经系统大概还是受到破坏,只剩下半条命——从被俘虏开始就始终呆愣愣的,要不是眼珠子偶尔转动一下,几乎以为是个死人。

    当然这对他未必是坏事,如果这位王大户头脑清醒。看见一辈子积蓄转眼之间就被瓜分殆尽,估计也要丢了半条命去,更没准儿会因为距捕而被当场击毙呢。

    不过即使现在这样,短毛众也打算没放过他——分赃大会之后紧接着就是公审大会。象王大户这种人家,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事情肯定没少干。就算没有王辛芝那档子事,短毛众也不会放过这个收揽人心地大好机会,更不用说作为城管队副大队长的王飞将,他本身就是一个重点安抚对象。

    这时候就看出解席地狡猾之处了——他故意把公审大会放在了分赃大会之后召开。那些王家的仆役,原本还可能为自己行为抵赖辩护的,因为也参与分赃了主人家的东西,都巴不得王氏家族就此灰飞烟灭才好,一个个纷纷跳出来指证,将所有屎盆子全扣在了那王大户头上。连同几个平时最嚣张。行为最恶劣的狗腿子,此时一一被秋后算账。老解还没审几桩案子呢,整个王家庄已经是冲天一片“杀!杀!杀!”的叫嚷之声

    “厉害啊,这么轻轻一搞,人心民意就完全站在咱们这边了……攻城拔寨易,操控人心难!解大人当真是天纵之材……”

    严文昌望着会场中间,解席那意气风挥斥方遒的样子,脸上由衷显出钦佩之色。旁边张申岳与庞雨对望一眼,两人互相笑笑,但都没吭声。

    眼下地老解。借着当年太祖爷的故智。还真有几分散出王霸之气的模样。好歹也算是他们这伙人的头儿,就暂时不去揭穿他吧。

    …………

    公审大会的最。当然就是杀人。

    看着会场中间,王辛芝在满场疯狂到几乎要爆炸的欢呼气氛中,走上前去充当刽子手。此时此刻,王飞将兴奋的满脸通红,走到会场中时还团团向四面作揖,仿佛一个名演员。庞雨的思绪却忽然转到另一面:

    “一个月以前,北京城中在处死袁崇焕地时候,大概也是像现在这种气氛吧……”

    旁边张申岳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会提起这个。

    “为群众们塑造出一个敌人,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敌人的脑袋砍下来——不会有比这更能够讨好民众的手段了。老张,我想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崇祯非要处死袁崇焕不可。”

    “哦,你想到了些什么”

    张申岳终于显出几分感兴趣的样子。

    “袁崇焕今年年初地时候就下狱了,但一直拖到八月份才杀,崇祯杀他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中了什么反间计。”

    “这不正好说明他的罪行比较确凿么”

    “可奇怪的是,李教授告诉过我:在1644年,崇祯刚刚在北京上吊,南京弘光帝才继位的时候,在他的登基诏书中就为袁崇



一三八 敲大户(下)
    一三八 敲大户(下)

    “这……这算什么”

    那位琼州府的七品推官,王璞王介山,不知何时也出现在王家庄里,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匆忙赶到的。

    严文昌瞥了他一眼,他倒是很能理解这位王大人的来意——推官的职责就是掌管刑名,安抚百姓,而琼州府的推官则额外负有“抚黎防叛”之责。这些短毛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连他老严一开始都吓得不行,王璞开头时不知道,但在听说以后自然也极为紧张。这么匆匆赶过来,大概是想帮忙收拾残局,采取补救措施的。

    总算是一番好意,外围哨兵们也就没怎么难为他,直接给放进来了。

    不过当王推官来到现场时,才现这里的情况已经远远出他先前的任何预料。短毛们的凶残程度先就出乎了他的预料——那几具无头尸连外衣都给扒了,还是靠了旁人指点,才知道那就是王家庄前主人们的遗骸。

    可当地黎民的反应却更是乎了王介山的想象——面对这些杀害了他们庄主的凶手,素来以强悍难治著称的黎家汉子们却将短毛众人团团围在中间,一碗又一碗的朝他们敬上苞米酒!

    就连王璞本人,本来他一身七品官袍,行在路上普通黎庶就算不当即跪下行礼,多半也是绕开走的,但这时候那些最底层的农民们居然完全不在乎——才刚刚进入王家庄,就有人不由分说朝他右手里塞进了一截粗竹筒。里面灌满苞米酒,左手则被塞上一条肥鸡腿。那个半醉黎人还用油腻腻的大手在他肩膀上连拍几下,搞不清楚是打招呼还是趁机擦手,反正在官袍上留下了大片污迹。

    “来了就是朋友,吃!喝!”

    在这两件“礼物”面前,堂堂两榜进士王介山一直刻意保持着地官威体面顿时荡然无存,拿着那两样东西哭笑不得。本来还想摆出官架子呵斥一番。但这时候那解席却摇摇摆摆走了过来。

    老解先前已经喝了不少酒,舌头都大了。可他能及时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证明这家伙一点没醉,头脑还清醒得很呢——没等王璞说出任何可能破坏气氛的话,解席直接朝他举起了手中大碗:

    “啊,老王……你也来看热闹啊……哈哈,你也姓王,到了这王家庄不喝酒怎么行喝!”

    自从上次被狠狠教训之后,对于这伙嬉笑怒骂毫无顾忌的短毛。王璞算是彻底怕了。虽然此后依然坚持本职工作,却再也不敢去跟这伙人顶撞。此时面对解席高高朝他举起的酒碗,还有周围无数“黎蛮子”灼热的目光,就算他王介山是正宗东林党,也不敢在这时候闹什么书生意气,乖乖地举起竹筒一饮而尽,只呛得连连咳嗽。

    但对面老解和其他黎人却都哈哈大笑,立即有人上前替他斟满。解席对他的态度也马上热络许多:

    “好,大家都看到了么——这可是州府的王大人,堂堂七品官!今晚与民同乐,不醉不归——喝!”

    “吼吼……”

    周围汉子们一同随之鼓噪,有人开始敲打竹筒和锅碗瓢盆,弄出各种各样噪音。而就是在这样地噪音之下,居然也有不少人跑到火堆旁边跳起舞来,一点都不在乎旁边的死尸。

    ——这王家庄虽然号称黎人土舍,但一应穿戴服饰,住房习惯,和汉人几乎没什么差别,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显出点异族习俗。

    一连被灌了三四筒烧酒,王推官介山大人才总算从那些热情过度地黎人包围圈中脱身出来。看看周围,他唯一能去的圈子。似乎只有严文昌那边。一群小吏们聚集的地方了。

    虽然平时跟严文昌很不对付,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王璞跌跌撞撞走过去,幸亏旁边几个琼山县吏员比较客气,连忙上前搀扶着,在火堆旁坐下——却正好就在严文昌旁边。

    “咳……咳……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果然还是匪。”

    王璞犹自在嘀咕着,旁边一个琼山小吏则连连点头——他似乎也与这王家庄有点关系,但这时候当然绝不敢承认。

    “没错没错,说什么秋毫无犯,压根儿就是一窝子活土匪么……”

    老严瞟了他俩一眼,嘿嘿一笑:

    “安抚民心呗,我说王大人,那些短毛这回可又帮了你一个大忙,现在想必根本不用担心这些黎人反叛闹事了吧。”

    王璞看看四周,根本不分黎人汉人,一帮穷汉子现在个个兴高采烈,见人就灌酒,比过年还热闹。而人群中间,那解席还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我们是穷人的队伍,短毛专门为穷人做主的!父老乡亲们,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看现在这架势,说黎人会跳出来造短毛的反,那是肯定不可能了。可如果短毛们想要聚众干点什么……那绝对是轻而易举。

    “幸亏他们已经是反贼了……”

    王璞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很荒谬,但怎么想又怎么有理——这伙人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完全全就是啸聚山林谋反起事地架势,可他们明明已经控制了整座琼州府啊——自己造自己的反难道真是如传闻中所说:短毛天生五行缺土,



一三九 严老头儿的决意
    一三九 严老头儿的决意

    而严文昌却一直坐在那里,嘴里低声咕哝着什么,过了片刻,他朝王璞拱一拱手:

    “王大人,这个……您是从大地方来的,见多识广,听说那陕西流贼也在杀官造反,其间详情,可能向我等说道说道”

    王璞瞧不起严文昌,后者其实也一向没把这个外地来的书呆子放眼里,尤其是王介山几次三番在短毛那里吃亏之后,这边大小官佐自然更加瞧不起他。

    不过今晚,都能跟乱民坐在一起喝酒了,这两个读书人互相说说话自然也没啥了不起。

    王璞哼了一声,本来习惯性的又要摆架子。不过看到手中油腻腻的鸡腿,苦笑一声,干脆狠狠啃上两口,又喝一大口酒,摇摇头:

    “还能有什么,无非裹挟,流窜二策而已……”

    ——在王璞前来琼州之前,他曾听说过陕西流贼的事迹:每下一地,不分贫富俱劫掠之。又将村民老弱置于阵前,迫使良民持刃杀之,以此互相裹挟,一日内可得数千乃至上万人力。

    那些原本很纯朴的农民,在自己的妻儿亲人都被乱民杀害以后,有敢于反抗的,往往一同被当场杀死,而活下来那些,却转而成为暴民一员,掉过头又去屠杀别人的妻儿老小。造反队伍就是这样迅壮大,一乱十,十乱百。

    这样的队伍当然是没有任何生产能力,他们只能搞破坏。所以必须要不停流窜,不停抢劫——如果抢不到别人地粮食物资,他们就只能冻死饿死。为了活下去,为了能有气力继续去就抢劫,他们甚至可以吃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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