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风云之谋定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明海山
而温兰却是轻车熟路,犹如自家后院一般,遇上好景时甚至还有闲心给温和说上几句。
“你看那远处,就是壶梁阁了,想当初国主刚入住那里时,我还悄悄去看过他。那时候啊,他还是个只会读书作诗的孩子……”温兰看着远处壶梁阁中隐约还有些光亮,想起往事历历,颇是感慨。
言下之意,苏佑已经不是那个苏佑了。
温和知道他触景生情,虽然兄长一直说只是把苏佑当成抚星台前的承露盘,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可他了解兄长,那只是失望后的一种托辞。毕竟是花了心血养出来的孩子,如今却事事针锋相对,怎能不扼腕惋惜。
温和故意指了指另一侧的抚星台,“那抚星台果然造得气势非凡,若是哪日有空,我还真想去看看台前的承露盘去。”
温兰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排解,笑道:“好,之后哥哥陪你去一起上去看。”
兄弟二人谈笑风生,后面三人却是默默无闻。这等奇异的场面一直持续到过了桥才发生变化。
一兵士急急地从前面跑来:“禀告大巫神,那上明皇见了巡防的骑兵,发了疯一样要把马给抢来,我等不敢与她冲突,只得由着她上了马。”
温兰皱眉道:“有这等事……来人,牵马来。”
当即有人牵过几匹马来,惟有祁烈是自己带了乌云狮进来的自不消说。
此处已离涌金门不远。自铁花死后,涌金门便无人看守,伊穆兰人入太液城后,此门已是随意进出形同虚设。
五人一并上了马,急急地朝涌金门赶去。谁也没有察觉到,与方才在沐恩院的茅
屋时相比,已经少了一个人。
壶梁阁内,苏佑依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明明是已近子时,却心烦意乱,毫无睡意。他翻来覆去地在想祁楚白日里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我若是你,早就不当这个国主了。”
初听起来觉得毫无道理可循,可再回味时,竟感到无比的爽快。
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的人生就变成了别人口中的人生。在沙柯耶大都的那座“叶府”中听到的匪夷所思的身世,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理所当然。别人唤自己为国主,于是就即位了。温和劝自己跟大军同行,于是就跟着南征了。
明明一切都是深思熟虑,遵从佑伯伯的教诲,以天下任为己任,为何还是如此郁闷,真的只是因为被温兰从中作梗么
说起来,长这么大除了喜欢小潋这件事以外,好像就没有哪一件事是真正自己拿了主意的。
我应该这样做,应该那样做。
然而所有的“应该”看似是自己的判断,却都是被那些潜移默化的教条拽着走。
佑伯伯说,大丈夫要问心无愧。
舅舅说,大丈夫要审时度势。
温兰说,大丈夫要舍末求本。
他们说得都有道理,可是搁在一块儿却会南辕北辙,这又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苏佑看向窗外,脑海中浮现出祁楚的身影,笑嘻嘻地说:“别问该怎么做,先问问你想怎么做。”
是哦,好像长那么大就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一句:“我想怎么样做。”
问了,就是不懂事,不听话,是违了戒条的恶念。
不是么
苏佑忽然有些羡慕祁楚。
爱便爱了,恨便恨了,大不了一骑绝尘去。
恨错了人那就忘了它重新再来。
世间能做到这般的,能有几人
苏佑越想越觉得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
“赫萍”
不一会儿,赫萍披了件衣服在门外应声道:“奴婢在。”
“取些糕点来。”
很快,赫萍便端了几色酥饼进来。
苏佑今日回来后听说朱芷潋不能过来一同用饭,失望之余几乎什么都没有吃,她估摸着也许之后会饿,便事先备下了些。虽然苏佑早早地打发了她和赫琳去睡觉,她还是不敢睡得太熟,只等什么时候苏佑也许会唤她。
苏佑见她端来得这样快,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投去一笑道:“你辛苦了,去睡吧。”
得此一句,赫萍已是心满意足。她总觉得能安安静静地守在他身边就好,反而如那日帐中苏佑拉她同坐时让她心慌不已。
有时恰当的距离才是最舒服的距离。
赫萍出了房门,苏佑于灯下刚刚坐下,忽然窗前一声轻响。
苏佑转头一看,不是朱芷潋又是谁。
只见她穿着一身夜行衣,身形敏捷,刚入窗来便做了个手势,示意苏佑不要作声。
第三百六十三章 藏玺
苏佑又惊又喜,未料到她会偷偷跑到壶梁阁来。
“你如何来的没被发现么”
“城中没多少守卫,你们伊穆兰人也不会划船,湖上没有巡逻的,涌金门也没人看守,所以我就悄悄划着船来了。”
“可是温兰没有派人手在来仪宫盯着你么”苏佑依然觉得匪夷所思。
朱芷潋迟疑了片刻,说道:“大苏,我不想瞒你,那日我回来仪宫取国玺,藏玺之处还有一些母亲留下来的图纸,将太液城中的密道都标注了出来。密道实在太多,我就先看了几条觉得大约能用上的,所以才能悄悄地出入来仪宫而不被温兰的人发现。”
苏佑大喜所望:“原来你母亲早有先见之明,将这些秘密都放在了稳妥之处打算日后交给你。”
朱芷潋摇摇头道:“其实我猜想她也只是备下,并未料到一定会到今日这般局面,故而书信之上也没有写明是给我的还是给我姐姐的。或许那些书信在我长姐未死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也未可知。”她顿了顿又道:“不管怎样,总算是见到你了……我今日本想出宫来与你一起用膳,却被拦在宫内出不来。”
“果然是温兰搞的鬼!”苏佑忿忿地想要拍桌子,想到不能让外面听见,硬生生地收了手势。
“罢了,且不去提这些。我寻你来是想问你,接下去该怎么办我听说温兰将母亲关在沐恩院,既不许她出来,也不许我去见她。我……我好担心。”朱芷潋眉头紧蹙满是忧思,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落下泪来。
“有这等事你莫要担心,明日我就去找温兰,当面向他索要人。你母亲现在还有什么缺的么,我也一并让温和送去,沐恩院毕竟不比来仪宫……”
“大概现在送什么给母亲她都不在意。”朱芷潋想了想,“或许可以带些金缕香……不过大苏,你也知晓,比起这些嘘寒问暖的细枝末节,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
苏佑见她直视过来,那目光似是要将自己的心思瞧个透。
“果然我担心得没有错……大苏,在你的心里也没什么把握是么”
“小潋……”
“原来大殿之上你对温兰的气势已是你的极限,说到底你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随心所欲地摆布你是么”
“不,小潋!”
“好,既然你否认得干脆,那么你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城下之盟已缔结,我以国主的名义发誓,我伊穆兰不会行无信无义之事!”
“你的名义……”朱芷潋嘴角一翘:“你的名义分量几何,瞒得了碧海的其他人,瞒不过我。温兰只有在你顺从他的时候才俯首称臣,只要你不肯点头,他便将你抛诸脑后。”
“不是的!”
“我就已经是最好的例子,如何还能说不是你我如今都是一国的君主,却连见一面都要偷偷摸摸,一同吃个饭都做不到,我是身陷牢笼无可奈何,你呢你打算当一辈子的傀儡么”
苏佑一
听傀儡二字,终于再也耐不住性子,怒声道:“你以为我愿意么利益之下,就连我的亲姑姑都未必肯全然听我的调遣,我不过就是个客居他乡十七年的外来之人,即便名为国主,资历之短浅,人脉之稀薄,想要让所有人都惟命是从难道是一年半载便可做到的事么”
朱芷潋见他辩得脖子上都红了一片,伴着几根青筋突起,不免有些心疼。“大苏,我知道你并非不作为,而是身不由己。然而你也须得明白,这么一天天被温兰耗下去,也许又会变成当时你说的南侵时的情境。他步步为营地紧逼你,你一点点退让,直到最后妥协于他,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吃亏了,如何还要再上第二次当”
“那你说当如何做珲英全然不想起干戈,只想保族人。祁烈现在兵寡将稀,自身难保。能够为我所用者还有谁比起我来,温兰在这太液国都埋伏了几十年,事事了如指掌,暗中有温和与林通胜护着他,明面儿上又有了莫大虬对他惟命是从。但凡我有可除去他的计策,也不会许他如此一手遮天!”
苏佑越说越是窝火,说罢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再不言语,也不看她。
朱芷潋伸手过去,摩挲着苏佑的脸庞,附耳轻声安抚道:“除掉温兰的办法不是没有,只看你肯不肯做。”
苏佑一听她这话,立刻抬头问道:“什么办法”
“太液城外也许我已经无人可用,然而太液城内,我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是不少。”
“你是说……密道”
“对。”
苏佑知道碧海朱氏的密道的厉害,精神为之一振,忙追问道:“什么样的密道你打算怎么用”
“太液城门口的碧波水牢,你是知道的吧”
苏佑想了想,点头道:“是不是上次关押陆文驰的那一座”
“不错,根据我母亲留下来的图纸中标明的注释来看,碧波水牢表面是座水牢,实则是个密道。”
“当真”
“自然是真,那碧波水牢的上方有机关连着太液湖的万顷湖水,只要机关一发动,湖水便会倾注而下,淹没整个水牢。”
“这我是听说过的,可是你意欲何为想把温兰诱到水牢中去,然后发动机关么”
“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苏佑看了看她,呵呵了两声没说话。
“怎么,你觉得不可行”
“自然是不可行,小潋,你想想,温兰是何等狡诈之辈。怎么会那么老老实实地就听了你的话钻到水牢里去等着被你淹死何况我都知道水牢的厉害他焉能不知只怕听到叫他去水牢的那一刻就早已猜到了你的用意了。”
朱芷潋依然镇静自如,说道:“鱼儿肯不肯上钩,就要看这个饵够不够大。只要备下合适的饵,不管是什么水牢,我想他都会肯过来的。”
苏佑一听,忽然想到之前祁楚提到的人都有欲求一事,只不过祁楚说的是找到温兰想要的东西,然后偏生不给他。小
潋说的却是拿他想要的东西去诱惑他。
“什么饵”
“碧海国的玉玺。”
苏佑一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饵也许温兰还真的会去咬也未可知。
“你打算怎么样做”
“我打算让你去骗他,就说这几日与我相处之时,无意中套出了我的话,说碧海国的玉玺就放在那碧波水牢中。”
“这怎么可能玉玺这样的东西不放在你来仪宫中,却放在碧波水牢”苏佑一脸的不可思议。
“现在人人都知道玉玺藏在来仪宫,倘若我还藏在那里,岂不是坐等哪一日被盗当然要送到谁都想不到的地方去藏匿,碧波水牢正合适,温兰生性多疑,你拿这个理由与他虚虚实实,他也许真的会相信。”
“小潋,那也不行啊。假如他本人不去水牢,只让林通胜替他跑一趟,你岂不要泡汤了”
“你可以告诉他,听我说起过,那水牢的秘密只有明皇一人能知晓,我也是看了母亲在密道中留给我的书信才知道,所以别人去水牢定然找不到藏玉玺的地方,只有他抓我一同去水牢,逼着我替他取出玉玺方可。”
“你……你也要入水牢去”苏佑越听越惊奇。
“那是自然,你都说了他是狡诈之人,我不亲自陪他去,他怎肯上钩一个明皇加一个玉玺,这样的饵,够不够大”
“可是你把玉玺给了他,发动机关后你不也要被困在密道中了”
“既然是密道,当然有出口,我带他入了水牢,再将玉玺给他,趁他检看玉玺之时寻机逃脱便是了。”
苏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皱眉问道:“你打算把真玉玺交给他”
“正是。”
“可玉玺现在就在你来仪宫,你不取便罢,只要一取出来,来仪宫中温兰的那些眼线立刻就会发现你藏匿所在,如何还能够提前放置到碧波水牢里去”
朱芷潋忽然脸红了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苏……其实,玉玺早已不在来仪宫了。”
“什么那在哪里”苏佑话刚出口,急忙辩解道:“我不是想要知道玉玺在哪里。这样吧,你也不要告诉我。你只告诉我如何避开温兰的耳目便是。”
朱芷潋越发脸红了,她一言不发地走到苏佑的床前,向床头看了看。
苏佑不解。
什么意思
朱芷潋瞪了他一眼,依然不说话,又看了看床头示意他,好像在说那里藏了东西。
难道……难道玉玺就在这床头
苏佑简直要目瞪口呆,他冲到床前,朝床头看去,那里有好几个小木架子,是他用来堆放书籍用的。平时躺在床上看书,方便自己取用。他惊疑地指了指书架后面,又朝朱芷潋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朱芷潋像是小孩子做了坏事一般,窘迫地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这来仪宫的玉玺什么时候竟然飞到我的床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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