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却非意中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毒不侵
比如南渡的性向。
南渡和一个同性恋人的日常点滴。
这些事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或许激不起什么浪花,但南渡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既然平日里端坐云端,享受着凡人不曾有过的阳光雨露,那摔落云头的时候也得比凡人跌得重、碎得烂,才叫公平吧?
于是,卞雪莉主动提供给了方庆年另一条思路——去查一查南渡和徐甪之间除了“朋友”上的往来外,是否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隐辛秘密。
而最后调查的结果令两人都相当出乎意料,甚至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原来堂堂一局局长的公子之所以肯给朋友开后门,违规操作竞标流程,并不是因为什么“兄弟义气”,而是两人根本就有不可告人的情感纠扯,这才能让徐甪铤而走险,不惜为对方利用公权力以权谋私,操作投标,恶意偏袒,破坏正常的商业规则。
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卞雪莉终于笑了,笑得从未有过的痛快。
两只搭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死死紧,关节被攥得雪白,仿佛即将要戳破皮肉横生向外。薛眠双目赤红,呼吸急促,他无法接受卞雪莉最后仅剩的一点良知已然泯灭得连渣子都不剩。
他终于彻底沦为了她的一件工具,再没有半分情谊,只剩利益得失。
卞雪莉帮着方庆年成功拿到了诸多证据,包括买到一个混迹在、徐圈子里的子弟,否则他们二人也探不来那么多发生在一年前的旧事。眼见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对翟明华也算有了交代,翟明华便两次让秘书约见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用方庆年提供的证据作为基础,准备对云汉实施反扑。
而至于最后反扑了没有,成功与否,这些故事方庆年因为没有参与,也就不得而知了,自然没办法告诉薛眠更多。
而他同样不知道的是当薛眠听到翟明华会对云汉和南渡实施报复,原本静如死水的一颗心竟会蓦地跳了一下,胸膛里仿佛被人投下一块石头,忍不住溅起水花,泛开一圈涟漪。
天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只有远处江面上空的晚霞还有几抹挂在云端,于鸥鸟的啼鸣里渐渐趋向消散。
卞雪莉迅速看了一眼薛眠,脸上表情有些奇异的诡谲。突然,她站起身,扶着船舷向薛眠走去。
“听说当年你们分手分得惊天动地,好像还发生了肢体冲突?”她走到薛眠跟前,在沙发旁蹲下身。
沙发上的人不防她这么突然靠近,极不舒服的往后靠了靠,源自生理上的不愿与她挨近。薛眠警惕的看着她,看到卞雪莉那双含着一弯浅浅秋波的眼,只是两只瞳孔里情绪复杂,有好奇,有窥视,也有掩盖不住的轻蔑与厌恶。
“这是我跟他的事,没必要告诉你。”薛眠移开目光,抬眼看了看头顶上空渐渐黑下去的天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你告诉我的一切虽然是事实,但你目的不纯,只是想利用我扳倒他,甚至还想扳倒云汉。我可以骂自己一句遇人不淑,但你也别指望我会对你存什么感激的心思。”
“所以我才连你也一起恨啊,薛眠。”
卞雪莉笑了,抬起一只手贴到薛眠额头上,顺着他眉骨的曲线逐渐往下,一路擦过他脸庞:“那会儿你都主动提出要跟他分手了,可他还在惦记着你,还在为你着想,怕我留在云州早晚会害了你,居然让我连夜滚蛋,让我连选择自己生活在哪里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被他像条狗一样的撵出去!”
卞雪莉突然失心疯一样的哈哈笑起来,眼眶不由自主的热了一下:“薛眠,你说他凭什么为了你而毁了我啊?你又凭什么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甚至还有立场责备我这么多年啊?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你们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啊!”





却非意中人 迟来9
该说她偏执过度还是本就疯狂。
或许……只能怪年少时的经历太过深刻以致太难磨灭,才能都过去这么久了,即便如今早已经脱胎换骨,身份、地位已经不再是往日可比,却仍然对那时的狼狈落魄耿耿于怀,始终没办法走出来。
薛眠忽然开始有些同情她。
那个曾穿着漂亮的裙子站在福利院高高的墙角下,沐浴着阳光给自己递来一支快融化了的冰棒的女孩,终于无法再觅到一丝踪影。
不过一贯骄傲如卞雪莉,在她眼里,也许最大的轻视就是同情吧。
“值得吗?”薛眠看着她,问:“如果你眼里我已经没有任何分量,为什么还要对我、对和我相关的人看这么重?你现在做的所有事都是在不断重复浪自己的时间,最终耽误的只有你自己,你不明白吗?”
“才不用你来假惺惺。”卞雪莉表情抗拒,声音也变得尖利上扬:“不然你自己回头看吧,看看十年过去,我们三个最后谁过得比较好?反正肯定不是我。你们不但一个个全都事业有成,而且一路顺风顺水,谁吃过我吃的苦,受过我受的罪?你知道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异乡打拼有多艰难吗?你知道为了能有今天,我付出了多少吗?你都不知道,却想劝我放下,不向南渡、向你讨一个说法和迟来的道歉?呵,怎么可能呢。”
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说,当年南渡的确在事后动用某些“手段”将她赶出了云州,并放出话不许她再回来,那……
薛眠沉默了。
原来他根本没立场批判南渡任何。
深究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的原因,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不是怕卞雪莉继续留在云州会对自己造成影响甚至伤害,以南渡的性格,绝不会对一个女孩做到这么不留后路的赶尽杀绝。
薛眠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卞雪莉抬表看了一眼时间,忽然扑哧一笑,愉悦道:“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走?
薛眠诧异,缚在背后的手不由得又挣扎起来。虽然丝巾绵软,但卞雪莉系的是死结,比起有摩擦力的绳子反而更难解开。
卞雪莉见他一边挣扎一边死死盯着自己,耸了下肩,笑道:“你别舍不得我走呀,我好忙的,你前男友还在等我回去开箱验货呢。”
“开箱验货?”薛眠突然警觉,手上动作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忘了?呵,他要登报道歉啊!”卞雪莉满含讥诮的嗤了一声:“真没想到都分开那么久了,在他心里你还是这么重要……好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报纸已经印好了,第一份正在送去酒店的路上。你的南渡还在等我回去,等他签完字认了账,就可以过来接你啦。”
薛眠胸腔一震,几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耳边循环播放一样重复着刚刚听到的话——所以南渡真的答应了卞雪莉那样荒唐的要求,不但登报道歉,还要在报纸上签下名字,坐实那声“对不起”?
就为了来救自己?
可——
可是卞雪莉根本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她不过是逞一时嘴上之能,就凭大家认识这么多年,南渡不会看不穿她有几分狠心,自己不会真的有危险。
所以这并不是对他薛眠的绑架,而是对南渡那句根本不用给出的“对不起”的强行掠夺!
思绪混乱间,突然感觉手臂上一疼,薛眠一怔,赶忙回神,卞雪莉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支注射器,顶端的针尖已经没入他臂弯处的皮肤里,将一剂透明的液体推了进去。
薛眠顿时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卞雪莉迅速拔掉针头,将注射器扔进了黑漆漆的江水里:“留你一个人在船上怕你乱蹦乱跳,万一掉下去怎么办?所以就打了一针麻药,保证你头部以下暂时动不了而已。”
薛眠不禁怒火中烧,他实在无法想象卞雪莉已经疯狂到了这种地步,赤红着双眼喝道:“你明明知道我待不了船上……就算没有这根绳子也走不掉!”
“那可不好说,”卞雪莉不痛不痒的笑了一声:“谁知道你的‘求生欲’有多强呢?哦对了,好像还差点。”
她抬手扶住薛眠的脖子和后肩,在强力麻醉剂的作用下,手上这具身体很快丧失了提抗力。卞雪莉毫不力的将人一点一点拖下沙发,横放在船舱外的甲板上。
刚一触到冰冷的甲板,头皮感受到身体下方清晰的水波晃动,薛眠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尽管无法控制身上每一个关节和神经,但机体自发的应激反应却不会被麻药锁住,这副身体对船、对水源自本能的惧怕排斥在这一刻全部苏醒,叫嚣着在身体里不断膨胀,渐演渐烈。
薛眠知道他离某个深渊不远了。
“为什么……”
“为什么?”卞雪莉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对方,目光似不解,轻声呢喃道:“南渡欠我的就这么还了,但你呢?”
突然倾身下去,几乎与薛眠脸对着脸的问:“你呢,薛眠?你不打算还我点什么吗?”
说完也不等薛眠回答,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没过两分钟,一辆黑色汽车疾驰着开到这座江边废弃的码头旁,一个保镖打扮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顺着码头木桥跑到渔船边,伸手准备拉卞雪莉上去。
“不急。”卞雪莉蹲下身,将手贴在薛眠的小腿上,隔着裤子轻轻捏了捏。突然扑哧一声,有些不可思议道:“有这么怕吗,还带发抖的?”
薛眠紧咬着后槽牙,江面已经被夜色淹没,四周都是漆黑的雾,只有远处岸边还有几盏灯亮着,勉强照过来一些视物光线。
薛眠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卞雪莉却毫不介意对方这目光,手上带一点力,将薛眠挪到了甲板边,突然做了一个令他没反应过来的举动——
她竟将他两条小腿顺着船舷拖到水边,浸没在冰冷的江水中。
麻药已经完全起效,所以薛眠感觉不到腿在水里本应出现的浮力感,只有一层隐隐的寒意缠绕在两腿间,隔着裤子的面料透进去,蔓延在无感的皮肤上。
“认识二十年了,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亲手伤害你。”
卞雪莉半蹲在船舷边,看着脚下一动也不能动的人,这个多少次午夜梦回分明以男孩和少年的身影奔跑在自己记忆中的、如今却已然变成一个真正男人的他,一时竟生出两分不该有的怅然来。
她突然有些迷茫了。
薛眠很想让她立刻从眼前消失。此时他应该非常痛恨并憎恶对方才对,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却在胸腔里蔓延,像两个缠斗了多年的对手,在最后决一死战之际蓦然回首,突然发现过往的那些岁月里原来他们一个个都在失去,彼此纠缠了这么久,其实根本没有赢家。
他们都在角斗中逐渐失去了当初的自己,也失去了当初的彼此。
他们曾经那么要好,相携走过了最年幼、最单纯、也最干净的少年时光。
此后那些时光突然就加速奔跑着向后退去,变得一去不复返,再美好的回忆也再难追溯,只留下一片苍白的遗憾,连想追悼都无门可走。
“走咯~”卞雪莉扶着膝盖站起身,过程中目光一直停留在薛眠紧闭着眼睛的脸上。她知道他不会再看自己多一眼了,也不会再回应一句话。
他们刚刚好走到了终点。
比当年晚了十年。
保镖扶着卞雪莉跨上木桥,卞雪莉接过披肩,夜风凉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个人……就那么放船上没事吗?”保镖回头看了一眼渔船方向,有些不放心。
“没事。”卞雪莉看了一眼时间:“南渡人在哪儿?”
“在去酒店的路上,那边的人联系过了,打听得很清楚。”
“好,”卞雪莉点点头:“一会儿你把车开快点,早点见完早点——”
突然打住,脑中闪停了一下,话头没再说下去。
两人已经到了岸边,保镖打开车门扶她坐进去,发动引擎,红色的尾灯在夜幕下划开一道犀利的弧线,伴随着轰鸣的发动机声迅速向市区方向驰去。
那句没说完的话卞雪莉咬在唇间,当下的瞬间有些难以相信——她没想到那一刻自己最底线的惦念竟然不是赶紧去见南渡,赶紧拿到那份终于能把对方睬下神坛的报纸。
而是尽快见面,尽快确认一切已经如自己所愿,然后——
然后把薛眠被藏的地方告诉南渡,让他早点把他带走。
因为担心薛眠支撑不了太久。
所以才会把他的腿浸在水里,让他撇开麻药的作用,可以靠冷水的刺激保持清醒,直等南渡赶到。
夜风唱响在窗边,马路两边的行道树仿佛在向人招手。卞雪莉抬起脸,深深看了一眼头上的星空。
她知道她早就变了。
也知道自己总有个部分,其实一直没变。
※※※※※※※※※※※※※※※※※※※※
各位小可爱们:
小毒君本月遇到个重大的事情,需要一段时间去妥善处理,所以最近的更新很不稳定,望大家多多理解,么么哒各位~~~
明天就是六一啦,在此提前祝所有童鞋们节日快乐,越活越年轻,永远十八……啊不,永远六年级哟!
——爱你们~




却非意中人 迟来10
一份报纸,从定版到印刷,从下线到送达,南渡从没觉得六个小时的时间能有这么漫长。
也没想到卞雪莉会突然变得如此配合。
落笔签下名字的一瞬,他尝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是非非皆蒙尘,在他这里已经不值再提,但在卞雪莉那里,却是无法翻篇的烙印。
否则也不会固执到非要那一声“对不起”。
不过今天之后这段恩怨如果能彻底结束,他也可以就此罢休。
但前提是薛眠必须没事。
“人在哪里,现在可以说了。”合上笔帽,南渡将报纸搁到桌台,视线未在签下的痕迹上停留哪怕半秒。
遥想几个小时前两人在这间房里针锋相对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卞雪莉靠着书桌,瞥了一眼手边的报纸。
她要的东西就在眼前了。
二十万份报纸,二十万声对不起,即将遍布云州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虽然没办法在纸页上写下自己的真名,也没办法让南渡的大名公之于众,但至少手上这份有他本人签名,哪怕内容上不欠缺,可形式上已经补齐了。
所以应该满足了。
嗯。
该满足了。
只是有个地方她没弄懂,卞雪莉忍不住抬头看过去,道:“问个问题,为什么你不用下午这段时间自己去找薛眠,难道不怕他有危险么?”
彼时两方谈判告终,南渡吩咐助理去报社截版,卞雪莉看着那道仿佛无论何时都巍峨得不会倒下的背影快步消失在房门口,那时起,她心里便一直存着这样一缕疑惑——
为什么南渡不直接去找薛眠?
为什么他要顺着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走?
虽然留了足够的退路,不担心后面会惹麻烦,但卞雪莉也知道南渡明明可以选择其它的路——比如报警,比如用他惯有的人脉手段威胁恐吓,然后把事情闹开闹大,逼自己不得不低头,将人乖乖交出来。
不过要真是那样的话……薛眠可就得吃点苦头了。
“你会伤害他么?”南渡转身看过来。
卞雪莉微一迟愣,顿了数秒,方道:“至少我比大部分人要对他好。”
“如果今天我没答应你的要求,你会不再纠缠,痛快放了他么?”南渡面色平静,继续问道。
卞雪莉没作声。
她蹙着眉,一只手不自觉的滑过去压住了桌上的报纸。南渡这问题分明是意有所指,他该不会是想反悔,自己写下的东西不打算认账了吧?
“你想说什么?”卞雪莉面带警惕的盯着对方:“我可提醒你,薛眠还在等你过去,我们最好都看着点时间。”
“所以你做事尚且留有底线,不会真的伤害他。”南渡抬表看了一眼时间,平静道:“这是我答应你条件的唯一原因,也希望一切能到此为止。”
其实并不是唯一原因,没说出口的还有另一层顾虑。
以卞雪莉性格里的执拗与不服输,她认定的事、认定的道理轻易很难更改。如果今天不让她拿到想要的,不让她一偿夙愿,那么上次登门警告只是索要道歉,这次是拿薛眠做要挟逼他就范,可下回呢?
所以,如果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不想给身边任何一个谁带去哪怕一丝隐藏的危险……那就低一次头遂了她的意,一劳永逸吧。
“总,我和司机——”姜蒙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南渡打断,他走到车边,对候在一旁的老周道:“钥匙给我,你们先回去。”
“总,”姜蒙不禁面露担忧:“虽然已经知道薛眠在哪了,但多个人总是多个帮手,我和老周……”
“不用了,”南渡开门坐进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你给易总打个电话,让他把今天的各项工作整理好,随时准备汇报。”
既然老板心意已定,姜蒙也不便再多言,点点头,和司机老周退到一边,目送泉水蓝凌厉的尾灯呼啸而过,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晚上夜风大,江面上水波荡漾,浪涛阵阵。因为是个废弃码头,附近几乎没有人烟,连卞雪莉找来的这条报废渔船都是堆在别处嫌占地方,搁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人来管。
夜色寂静无比,耳边只有浪潮拍打江岸的声音。
麻药的劲儿已到后半程,薛眠躺在甲板上,汗流了不知几遍,湿透再干透,干透了又继续淌。可能是因为船身单薄,身体各处感官神经就被无限放大,以致于每次船被风浪顶起又抛下的时候他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颠上,落下,再颠上,再落下……
仿佛回到了那一年。
无穷无尽的蔚蓝海面……两块细长的白色木板……趴在上面的姐姐和自己……一臂之外已经沉入大半个船身的游艇。
妈妈攥着自己的手,她眼睛红得吓人,但没有哭出声,只是一直攥着自己,身体有点轻微的发抖。还有爸爸,他一手揽着妈妈,另一手扶着姐姐躺的那块木板,一直在跟我们说话。
可是那会儿爸爸说了什么?
怎么一句都记不起来了?
不,不对,再想想,他说了很多的,怎么会记不起来呢?再想想,我再想想。
再想想……
突然一个浪头打过来,整条船瞬间向江岸方向推过去好几米,薛眠身体随之猛的一颠,心脏仿佛擂鼓似的被狠狠砸了一下,好像真的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鸣响——
“咚!”
振聋发聩。
他听见一根根血管爆裂的声音,钻心的疼痛随血液走遍全身。薛眠张了张嘴,本能的想发出什么声音,可能是呼救,也可能是想喊疼,但他眼皮重似千金,连睁开的力气都没了。
黑黢黢的眼前如走马观花般晃过许多人物许多场景,他开始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就是常听说的“回光返照”——有一个人,他快死了,所以要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迅速回顾完一生。而这一生好的、坏的、喜欢的、厌恶的,它们一个不落的全都在生命中停留过,最后人之将死,努力再相见一面,那么即便再有不舍也不留遗憾了。
好疼。
好累。
从神经末梢层层传递而来的锐痛扎得他几乎喘不上气,除了麻痹的全身,薛眠感觉自己两条浸泡在江水里的腿已经失了所有知觉,连最初的凉气都感觉不到了。
可他宁可此刻连思维都被麻痹住,这样就能不去想了,什么都不用想,安安静静的等死,也好过明明能感知一切却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太累了。
好像十岁之后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活得离自己越来越远。迷茫过,也迷失过,曾以为找到过出路,也曾觉得去到过天堂。直到后来跌落云端坠入谷底,才明白“命运”这东西真的早已经注定好了,任凭你多努力多上进,还是怎么改写都只徒然。
神智逐渐混沌,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体越来越困,眼皮重得连条缝都掀不开。耳旁风浪声逐渐远去,慢慢的好像全都听不到了,身体像是去到了一个新地方。
可去往新地方的路上忽然有一串脚步声踩响在耳边。
“咚咚,咚咚咚,咚咚……”
半昏半睡间,薛眠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很熟悉,但又很缥缈,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在永夜的黑暗里劈开出一道裂缝,让光照了进来。
那声音说,小眠,看看我。
带着魔力的一个声音,竟能赋予人神奇的力量,让快要昏睡过去的人有力气慢慢睁开了快要闭上的眼。
浓重的黑暗里浮出一张清晰的脸,月光给它镶了一圈银白色的轮廓,以致那脸蓦地变得不真切起来,像个从远古走来的为解救自己而出现的神。
薛眠犹不敢信的睁了睁眼,下意识抬手想去摸一摸,可刚一用力才发现手被绑在身后,早已经麻木得完全没了感知。
“别怕,是我。”南渡低下头贴近他的脸,声音涤荡在耳边,像哄人安睡的摇篮曲。
薛眠靠在他怀里,如同一个宕机的机器人一样一动不动,唯一还受控制的眼睛一直盯在对方脸上。他已经惶惶不安太久了,不知道此时眼前这幅画面是真是假。麻痹的神经正在苏醒,方才身体里莫名尖锐的痛楚也在听到这人声音时奇迹般的缓解了,他不再那么疼,也不再那么怕了。
南渡怎么也没料到自己马不停蹄赶来看到的会是这样一个薛眠。
江边,破船,被绑的手,没在冰冷江水中的腿,一张呈着病态的潮红的脸,还有几乎微弱到不可闻的呼吸……
是他高估卞雪莉仅剩的底线了。
不再多言,南渡迅速将人从水里捞起来,解开背后的绑缚,手触到薛眠脸上和胳膊上的几片皮肤,浑身烫得像被点着了一样,没一个地方是正常的体温。
1...115116117118119...13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