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却非意中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毒不侵
酒店大堂人来人往,薛眠往前台那儿扫了一眼,看到桌台上放着一个深棕色方巾包着的盒子,有点像日剧里面那种打包手法,就是……
不会吧宵夜是日料?
那是不用加热了。
薛眠走过去跟前台报了姓名,前台姑娘将包裹客气的递给他,薛眠想想,打听了一句:“你好,请问这个是什么人送来的?”
前台微笑回答:“先生您好,是外卖员送来的,蓝色衣服的那种。”
“哦,”薛眠点点头:“谢谢,没事了。”
他也是犯傻了,既然是外卖,怎么可能是姜蒙……是南渡亲自送过来。
亏他刚刚下楼的时候还跑那么快,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把房间里不需要的灯关了两盏,薛眠坐到沙发里,一层一层打开包裹,将食物一一摆出来。东西不多,毕竟是宵夜,只图垫个肚子就行。四块手卷寿司,一份天妇罗,一碗海参小米粥,还有一小份水果沙拉。难得的是除了沙拉,其余食物居然都是热的,包括寿司。按说寿司当然该是吃凉的,但可能是考虑到薛眠的肠胃问题,所以才让店家加热了送来。
视线在每样食物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转往下一站,注意力过于集中,都没察觉嘴角微微上扬,泛出了一抹笑。
次日,秋高气爽的一个大晴天。
签约会地点设在宾斯凯丽五楼大会议厅,时隔半年再到这里,薛眠一时有些莫名的怅然。大楼外面依然停满了新闻媒体车,各路记者进进出出,长/枪短/炮的摄影器材扛着就走,脚步匆匆。
今天中方出席嘉宾里级别最高的一位是商务部某部长,还有一位财政部副部长,其他则是包括交通运输部、农业农村部和卫健委在内的相关专家领导,涉及合作的方方面面,可见政府对本次大会的重视与支持。
签约会流程不算复杂,但时间相对比较长。首先中方领导要上台致词,从这一部分开始就要进行中英同传,然后按照已定顺序各国间进行不同项目的签约,同样需要现场双语交互翻译。
其实这么一听也明白了,今天需要翻译的场合会特别多,而且涵盖面也非常广。出于人性化考虑,以及同传工作本身确实需要译员神高度集中,全副武装投入。一场同传不能由单独一个人坚持太久,半小时左右为佳,因此整场签约一共设置了四组同传,大家协同配合交叉分工,一人顶一块。
不知道算不算凑巧,薛眠居然被分到了和莫遥一组。虽然这个消息他早两天前已经从许明那儿得知,不过此时此刻一想到那个人,一想起那张脸,薛眠还是皱了下眉。
宾斯凯丽五楼内场的走廊上,许明带着三名天创译员和薛眠站在了二号翻译室外。
许明神情放松,透过一片巨大的玻璃窗踮着脚向外望了望,他们站的地方是挑高的内厅二楼,外面一楼的座位区已经乌泱泱填满了与会嘉宾。上一场领导致词刚刚结束,留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供嘉宾们稍微走动走动,一会儿就要进行第一场签约仪式。
“不紧张吧?”许明回目光,转身投向站在莫遥旁边的两个天创译员:“你们两个是第三次参加这样的国际大会,也不能说经验不足了,一会儿可不能掉链子啊。”
“许总别老吓他们,”莫遥笑眯眯的站出来打圆场:“哪有您这样临阵泄气的,多说点鼓励的话嘛。”
“又不是刚发枝的幼苗,鼓励多了容易飘上天,那才是没了脚踏实地呢。”说是这么说,许明还是给了个笑脸,上去一手一个拍了拍那两名译员的肩:“把你们两个分一组的原因就是让你们相互扶持,一起进步。莫遥和薛眠都是老将了,带你们不成问题,但一个兵要是想出师,不能一直让老将带路,总要学会自己走的。”
“我们明白的,谢谢许总。”两名译员虚心受教,应声时忍不住偷偷往莫遥和薛眠方向看了一眼。
“这场已经结束了,你俩是第二场,莫遥和薛眠第三场,都还有点时间再做做准备。”许明回头又看了一眼会场方向:“一会儿进了各自的房间我就不陪着了,有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这次公司安排了两个备份,你们不要有压力,真不行了一定要说。”
“真不行了哪还来得及说啊,”莫遥咧着嘴玩笑道:“从会场爬楼跑过来起码得六七分钟,万一是翻译途中卡了壳,思路跟不上,等把您带的那俩备份叫过来,签约纸上的墨迹都要干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宽慰我是吧?”许明气得咬牙狠狠拍了他一下,想想又被他给气笑了:“本来我还一点都不紧张的,让你一说恨不能自己上了。莫遥,你赶紧给我呸!”
莫遥佯作害怕的缩着就往后躲,举起双手嘿嘿笑:“呸了呸了,许总您消消气,渴了吧?我买点热饮去,您再受累给大家指导一会儿。”
看着莫遥往走廊尽头跑去,许明指了指那道背影转过身,笑着对薛眠道:“小薛你看,天创的工作氛围和谐友爱吧?莫遥这人挺风趣的,一会儿你俩搭档,他要是敢胡乱撩闲你,给你说笑话听,记得一定要把麦关了,可千万别弄成现场直播了。”
薛眠看了一眼莫遥走开的方向,笑意不明,温声道:“莫老师是很幽默。”
“本来我们这种强度的工作就很神枯燥,偶尔幽默一下调剂调剂,没有坏处。”许明话里语气透出的是赞许,看向莫遥的眼神更是喜爱有加,可想而知这位莫大翻译在天创的形象有多积极正面。
正说话间,莫遥拎着买好的五杯茶饮小跑过来:“许总传授累了吧?来,蜂蜜柚子茶,热的,清嗓润肺。”
“这是拐着弯的嫌我话多呢。”许明边笑边接过纸杯,莫遥将其它几杯分发下去,佯作委屈道:“怎么许总老是曲解我意思,我真是怕您累着。”
楼下会场陆续有嘉宾入席就坐,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下面两场的译员可以进翻译室准备了。许明将两拨人马护送到位,又再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说来光这个月咱们就见了两次,也合作了两次,算是不浅的缘分了。”莫遥坐定,举着水杯朝薛眠抬了抬。
薛眠没有工作前喝水的习惯,而且蜂蜜柚子茶太甜,他喝不惯。但这会儿莫遥就在旁边坐着,又主动举杯相邀,薛眠端起纸杯隔空举了一下,浅抿一口,应道:“是算‘缘分’,很荣幸和莫老师再合作。”
“荣幸什么呀,谈不上。咱们就是互相学习,共同进步。”莫遥放下杯子,透过落地玻璃窗往外看去。
从他们这个视角能将楼下会场尽眼底,主席台上一排过去坐着五位嘉宾,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他们背后是一块巨大的签约背景屏,斗大的大会名投影其上,能以“中国政府”四字开头的会议,本身分量已足见一斑。
“欸,薛眠,”莫遥突然喊了一声,转头看过来:“想过以后来北京发展吗?”
薛眠正低头看资料,闻言动了下眼皮,但没抬头,目光仍旧落在指间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笔记上,几乎是看不出来的笑了一下:“莫老师希望我来北京么?”
等答案的莫遥听到这句反问,迟疑的顿了一下,脸上笑意也跟着变了味道,有些不自然的哈哈了一声,搓手道:“我当然很期待你来。”
是“期待”,不是“希望”。
薛眠用大概五秒钟的时间品懂了两词之间微妙的差异,从笔记本里抬起头,侧着脸看过去,笑道:“却之不恭,那就找个时间好好考虑看看了吧。”
“……是吧?呵呵,对,你想想。”
如果薛眠这会儿还有闲杂时间,他很愿意将此刻莫遥的这张脸画下来,不用多复杂的线条勾勒内容,就画一幅崩裂的笑容即可。那是碎在脸上的颜色,像打翻的颜料盘,色滚了一地,渲染得相当,尽管这张脸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薛眠有点想笑,毫不作伪的那种笑。
就算和晏殊昀那次谈话的内容再保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连许明都能知道,那莫遥就没有道理不用他的办法打听到自己这个“劲敌”和他的老板关于那次神秘会谈究竟聊了些什么。
事实上当莫遥问出自己愿不愿意来北京发展的这个问题时,他就已经变相告诉了薛眠。
我知道你要来了。
※※※※※※※※※※※※※※※※※※※※
小毒君这里下雪啦!略略略略略略~
大家也要注意防冻保暖哟!有一样也在下雪的地方可以一起玩起来哟!
我们明天见!
——爱你们~





却非意中人 角斗10
一直到天创两名译员结束翻译前,二人没再做任何交流。
薛眠盯着自己的资料认真做着准备,这会儿会场正在茶歇,几分钟后就到他们了。按照分工,他和莫遥每十分钟交换一次,本轮签约预估时间二十五分钟,莫遥先上,所以尾也是他,薛眠只用负责中间的十分钟就行。
签约仪式不比一般企业性质流程简单,双方人员只要上台握个手,在签约本上签好字,两边交换,最后合影留念就算完成。这种政府间的签约会加入更多环节,以增加仪式感,开头必安排双方代表发言,中间最好还得有个视频介绍,然后才是普通款流程。
薛眠做完准备,下意识伸手去拿纸杯,但指尖传来的微热触感提醒他这会儿不是在办公室,便准备回手。
本来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莫遥却捕捉到了,笑道:“没事,渴了就喝呗。大不了先去趟卫生间,后面也就二十来分钟,还怕撑不住吗。”
“不了,”薛眠将纸杯推到一边:“也没有开工前喝水的习惯。”
“哟,这可是个好习惯。”莫遥笑笑,遂又期艾艾的叹了一声:“不过就是难为身体了。大多数行业都有不为人知的辛酸,咱们这一行在别人眼里或许光鲜亮丽,但其实你看,连口水都不能喝得随心所欲。”
薛眠不知他这番突如其来的牢骚是发自真心的感叹还是纯粹的没话找话,他不想做回应,只应付着牵了下嘴角,两肘搭到桌面上,双手交叠托住下巴,视线从玻璃窗往不远处的一楼会场看去。
目光不急不缓的扫着,从进门处到坐席区,从大厅两边的茶歇台到主席台,一点一点逡巡,一处一处走过,在清一色的西装人群里,他不知道自己在搜索什么。
也或许从投过去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一场明天你也在的会。”
这句话在脑子里循环了多久,薛眠的眼睛就在大厅里周游了多久。
奈何翻译室与会场距离虽然不算太远,但架不住大厅里几百号人几乎穿的一模一样,西装西裤衬衫领带,从薛眠这个角度看过去,除了背影就是头顶,还全是坐着的,想凭身高去找一个人根本不可能。
无来由的心神不宁。
一分钟后,第三场开始。
按照前面的惯例,第一个上台的是中方代表。莫遥一手捏着稿子,头微微前倾靠近麦克风,全神贯注盯着主席台上的人,待对方准备好后开始发言。
几个短暂的秒数过后,莫遥的翻译随之跟了上去。
“good morning,ladys and gentlemen。it's my honor to make a speech here。firstly,i want to say that welcome to our beautiful beijing。”
不同于自己翻译时的几乎面无表情,薛眠发现即便是在翻译室这种没有旁人看到的地方,莫遥脸上的神情也是异常丰富的,从微笑到点头,从眼睛里闪着光到一只手情不自禁的去做一些类似演讲的“欢迎”、“高兴”等手势。
仿佛此刻站在主席台上的人并不是嘉宾,而是他莫遥。
这倒也没什么好或不好之说。
每个人在工作过程中都会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习惯,莫遥这样的肢体配合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情感共鸣”,把自己想象成是发言者,将他的感情立场代入对方的角色里,说是设身处地也可,说是换位思考也可,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发挥得更好,所以无可厚非,没什么问题。
中方嘉宾用了八分二十七秒完成发言,虽然没到十分钟,但从翻译的流畅性考虑出发,下一场外宾代表的演讲已经可以交棒给薛眠,否则一个人在台上发言,前后却出现两种不同声音的翻译,未突兀。
手上稿子有提示外宾的演讲会涉及哪些内容,但内容不可能全写在上面,总有机动部分。而且提示多以“点”切入概括,不会将嘉宾的通篇稿子全提供给译员,以防涉及敏感的“保密”领域。所以译员们手上的白纸写的东西都很碎片化,比如一个基础数据,一个定律,一个合作的原则,甚至是一个城市名,等等。
莫遥关上麦克风,做了个深呼气的口型。薛眠放下稿子,上面内容他已经烂熟于心,打开自己那边的麦克风,静心等待中方代表下台,主持人报幕下一位外宾上台。
胃部莫名有些隐隐的作痛,大概从两三分钟前开始。
薛眠单手顶在胃上,等待的间隙闷头在想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也不对啊,早上他没来得及吃早餐,从酒店出来直接打车就来了这里,后来也没在哪儿停留过,一直跟许明他们在一起。
疼痛感不算强烈,有点像用短剑的剑锋自下往上顶着戳自己的胃,而且不是全部,主要集中在肝脏和胃交界的地方。
以前肠胃炎犯了都是整个中间腹部位置抽搐着疼,今天这种尖锐的局部疼痛还是第一次出现。而且前段时间自己去完医院后一直在遵医嘱调理,肠胃炎很久没犯了,怎么今天好端端……
不给薛眠更多琢磨的时间,那头外宾已经走上了发言台。
薛眠定了定心神,调整好麦克风距离,眼角余光瞥见莫遥正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也没管他,回注意力,跟着耳机里听到的声音开始他的工作。
“……这次中国之行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我身后的国家,都将成为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我们一直重视与中国的友好往来,也见证了中国几十年来的飞速崛起,这背后是全体中国人民的智慧与汗水……”
一段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发言台上的外宾笑容满面的向台下招了招手,继续讲话。
“可能有不了解的朋友会觉得我们巴国面积小,人口少,又欠发达,能和如此庞大的中国有什么生意往来呢?”
腹部突然猛的抽了一下!
像有把带刺的铁刀在血肉里胡乱翻搅,从胃划到肺腔,再飞速划向心脏,因为生了锈太钝,每划一下都在伤口上拖拖拽拽扯下一片肉碎和血沫。薛眠整个人疼得当即蜷曲起来,身体弓得像只煮熟的虾,差点没坐稳栽倒下椅子来。
豆大的汗珠肉眼可见的“吧嗒”一下滴到桌面的稿纸上,晕成一滩透明水渍,染开了黑色的笔迹墨痕。
“我不能说这些看法是错的……但它们一定……是不全面的……”
声线开始颤抖,原本连贯的句子像被斧子半途砍断,尽管抖动的声音很细弱,但那是靠薛眠强压着,用全部的意志压住身体本能的痛苦反应。
“如果大家不信……我们可以一起看……一个短片。”
主席台两边巨大的投影屏上开始播放宣传视频,三分多钟的视频有中英字幕,还有自带的中文配音讲解,暂时不需要翻译。薛眠迅速关掉麦克风,手搭在麦克风架上蜷成一个狰狞的手势,雪白的皮肤表面细长青筋开始一根根凸起,五根指骨以最大的力度绷成一排,像是吃人的齿兽。
满头大汗。
肝胆俱裂。
第一次对这两个词有了这么清晰的体会,薛眠疼的嘴唇发白,拧着眉头捂着腹腔,在问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旁边一道坐着的人影,于是他——
说是喊,声音已经弱到像在呢喃:“莫老师……”
翻译室安静无比,尽管薛眠声音小,莫遥还是听到了。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正要说话,又想起薛眠那边还开着麦克风,赶紧投去一眼,见是关闭状态,这才放下了心,倾身过去问他:“怎么了薛眠,脸色好难看啊。”
“不知道……”薛眠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现在没时间去想这个,只虚弱的望着莫遥吐字道:“请帮我……把后面几分钟……翻……”
“帮你翻完?”
莫遥抢答似的替他把话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表情更是淡得出水,不见半分着急关心,似乎就想那么冷眼旁观着:“这不好吧?你的稿子我也不熟啊……咱们一开始不是分好工了嘛,等你这段完了,后面我还得接着翻签约仪式呢。薛眠,我任务量可比你大,你说是不是?”
薛眠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余光里会场大屏幕上的视频还在继续播放,但他知道快结束了。
没时间了。
喊备份来也没时间了。
薛眠佝偻着、蜷缩着,用踩在椅脚横杠上的一条腿顶住胃,膝盖正好顶在腹腔位置,勉强压住一点钻心的痛感。
莫遥不会帮自己。
呵。
他当然不会帮。
因为这根本就是他干的!
仿佛醍醐灌顶,薛眠瞬间大彻大悟。
如果,如果眼前这个人只是推托自己手上还有接下来的签约仪式要准备,无暇顾及自己这最后的三两分钟尾,薛眠自问勉强还能信一信。可莫遥太恨他了,恨到连最廉价的伪装都懒得穿了,就那么看着自己在他面前像个垂死挣扎的输家,没有半分动容,全程冷漠旁观。
只有一个解释。
眼前的这一切只剩一个解释——他此刻这副模样根本就是莫遥一手所为。
可是问题出在哪里……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突然余光一闪,薛眠猛的转过头——
一杯已经冷掉的柚子茶。
※※※※※※※※※※※※※※※※※※※※
今天是周几呀?
今天是腊月初几呀?
今天离放假还有多久呀?
日常三连问哈哈哈!
哎呀呀,小被窝真暖和呀~啾咪~
明天见!
——爱你们~




却非意中人 角斗11
薛眠伸手去抓那杯茶,会场大屏这时突然定格——三分钟的视频播放完了。
伸在半空中的手以最快速度调转方向,按键一触,薛眠打开了麦克风。
发言的外宾向台下观众席鞠了一躬,回到发言台,对着话筒准备做最后的尾陈述。
薛眠手心被冷汗浸透,腹部疼痛毫无减缓迹象,不仅如此,他甚至好像进入了第二重磨人的煎熬中——四肢一点一点渐次发麻,沿着末梢神经传输,好像有几万只背上带针的蚂蚁无序爬过,交替爬过,那种针扎似的麻痹感令他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劲,靠什么撑着没倒下翻译桌他已经顾不上去想了,牙关紧咬,扎破了口腔内壁的肉,血腥气顿时灌满一嘴。他慢慢凑近麦克风,做好随时开口的准备。
“所以我认为,合作……无处不在。大国有大国的合作方式,小国……有小国的合作之道……”
一场风卷残云的厮杀再度在身体里上演,蜷曲的坐姿,发抖的后背,撑在桌面上的手指骨节恨不能顶开那层皮肤。桌前的人像一件打碎后才发现已经不能重组的机器,在火炉上等着被熔化成锈水。
薛眠感觉自己在和死亡过招。
“……我期待在不久……的将来,我能再次踏上中国的土地,并且届时与我同行的……将不再只是我一个巴国人。以上,就是我今天的……全部发言。谢谢。”
“吧嗒”一声。
麦克风关闭。
甚至没有力气再多看一眼会场,薛眠整个人瞬间脱力后仰,从椅子上“哐”的一声摔跌下来,仰面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断断续续的一场翻译,尽管已经尽了全力,外人或许听不出,可许明也好,在别的翻译室的其他译员也好,他们不可能听不出其中蹊跷。
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了,薛眠已经没心思去过问。这会儿他疼得恨不能昏死过去,喉头嗜渴似的一下一下滚动,嗓子眼一阵一阵往上冒着酸水,像是要呕吐,可五脏六腑里烧得火辣辣,全身都在等着被燃烧殆尽。他吐无可吐,只想眼睛一闭睡过去。
为了不影响工作,进门前手机被调成了静音,放在包里。
对了包在哪儿?
……门后边的储物架上!
距离他起码三米,不可能够得着了。
喘息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低。屋子里不是完全的安静,薛眠一只手搭在腹部,另一只手捂住心口,听着莫遥麦克风里无限扩大的声音,那声音抑扬顿挫,流畅无比,堪比一场心准备的万人演讲。
薛眠看不见的主席台签约盛况在莫遥激情演讲式的翻译里仿佛就在他眼前一样,哪个嘉宾已经上台,谁先在签约本上落下第一笔,双方交握的手久久没有松开,体现的是两国人民友好深厚的情谊……
会场掌声雷动,掌声是给予这场意义非凡的签约,也是给予最后一场要登台的嘉宾。
南渡坐在第二排嘉宾席区,低头看了看手机,眉头微微蹙起。
后面没什么事要赶时间,他并不是在意这个,而是不久前会场广播里播放出的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以一个嘉宾的身份与薛眠共处一室,尽管不在同一区域,但那种看不见一个人却听得到对方声音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奇妙,甚至很有趣,耳目一新。
1...8283848586...13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