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贵女守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鸿一菌
守在门里的刘嬷嬷已听见动静,掀起门帘笑道:“六姑娘回来了。”
小宫女侧身给念浅安让道,恢复镇定解释道:“六姑娘在后花园逛出一身薄汗,奴婢想着春天最容易做下病来,就做主服侍六姑娘沐浴更衣。只六姑娘急着来,头发还没烘干,还得劳动嬷嬷。”
刘嬷嬷果然内心毫不起疑,甚至还打赏了小宫女,接过毛巾就追着念浅安擦头发。
安和公主才数落女儿一句,陈太后就护着念浅安道:“小姑娘家家的,又是在我跟前,披着头发算不上失礼。你念叨我就罢了,别对着安安也这样啰嗦,小心安安厌烦你这个做娘的。”
安和公主瞪女儿,“她敢厌烦试试”
念浅安捧着热茶只管笑,乖巧坐好任由刘嬷嬷给她绞头发。
陈太后见她模样讨喜,不禁疼爱地摸了摸念浅安的小脑袋,转头对安和公主叹道:“你教养女儿,我其实最放心不过。倒是陈氏不如你,溺爱女儿虽情有可原,但只做好了良母却没当好贤妻。魏相上的折子写了什么,陈氏能不知道当年竟是我看走了眼。”
魏母陈氏,是陈太后同族的远房内侄女。
从魏母这头论,念浅安本来喊陈太后“姑表祖母”,如今喊“曾外祖母”,冥冥中犹如殊途同归,不同的身份相似的情分。
当年魏母下嫁,和魏父结成连理,还是陈太后做主赐的婚。
念浅安无法替魏母辩解,只得竖起耳朵专心听。
安和公主正色道:“我知道您不仅是顾念魏夫人,也是真心疼惜魏四姑娘病体沉重,这些年才多有照拂,逢年过节都会从万寿宫赏下药材吃食给魏四姑娘。您一片慈心,倒白白养肥了魏老狗的胆儿。
冥婚本就是民间上不得台面的做法儿,他倒好,直接点明要选世家英年早逝的子弟做’女婿’,只要皇上一天不表态,朝中大臣一天过一天又会怎么想
不必说明面上定然有人弹劾,只说暗地里骂魏老狗也就罢了,连累的却是皇上的英名。这哪儿是溺爱女儿的家事、小事,这已经算是搅和人心的朝事了。”
陈太
后不喜魏相已久,近年来除了对魏明安常有赏赐外,对魏母也已疏冷,并不纠正安和公主的称呼,只缓缓点头道:“魏相年轻时能连中三元,早年多少风光我当初是看中他惊才绝艳,才破例拉拔娘家,挑了陈氏给他。当年三甲进士廷对,皇帝当庭赐魏相表字’无邪’,也是看好他,盼他刚正不阿,为朝廷效力。
他倒好,劲头越发往歪道上使,能耐再大又如何奸佞的名声一年比一年臭!近年来越发没个收敛,偏能哄得皇帝看他哪里都好,怎么做仿佛都是对的,竟一味护着他。
皇帝要宠信哪个,我管不着。但这事儿上你担心的,正是我不能容忍的。魏相胡闹,皇帝不能跟着犯糊涂。总不能逼着世家应承什么冥婚,不情不愿地去捧魏相的臭脚,没得寒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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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皇后无宠
安和公主看一眼女儿,似笑非笑地轻哼道:“要说认识,倒也算不上。”
“是昨天在靖国公府见过。”刘嬷嬷接过话头,解释道:“救了李十姑娘的,正是柳公子。原先只听说柳公子和徐世子交好,倒是不知柳公子竟是六殿下的身边人。刚才禀报娘娘时,才没有特意提起。是奴婢疏忽了。”
陈太后恍然,饶有兴致地看向柳树恩,“怎么如今已经开始往宫外走动了昨天是去参加靖国公府的春宴徐月重是个懂事有分寸的,想来对你的脾气。”
柳树恩笑而不答,陈太后并不在意,转头安抚刘嬷嬷道:“不怪你。别说在外头,就是在我这里,若不是今天赶巧碰上,你们也难得见着树恩。更别说他这重身份,这宫里宫外知晓他根底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念浅安默默数了数:在座的就够一个巴掌了,如果不是陈太后算术不好,那就是说连徐月重,甚至皇上都不知道柳树恩是六皇子楚延卿的暗卫
她暗自讶异,陈太后则叹道:“这样的身份在我看来,倒是难为树恩了。上无父母疼爱,下无家族可以借力,只能靠着自己挣功名。他自家能干,偏这身份不能抬到明面上,我看着真是即心疼又可惜。”
柳树恩闻言一笑,语气温柔道:“娘娘厚爱。老话说随遇而安,我是极喜欢现在的差事的。娘娘不必可惜。”
陈太后转叹为喜,单看二人不是祖孙胜似祖孙的亲昵,多半另有什么机缘。
难保不是陈太后将柳树恩提拔到楚延卿身边的。
安和公主心中思忖,听出陈太后话里的维护之意,便语带戏谑道:“外祖母这样疼爱树恩,我少不得也多关照一二。昨天的事本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宫里的事我插不了手,宫外办差时若有需要,大可上公主府找我。
可惜不能将树恩的身份广而告之。否则李家知道了,不说李夫人是什么反应,只说李十姑娘这个庶出的,一来亏待树恩这个救命恩人,二来错失个好夫婿人选,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容貌残缺又如何
做不了官当不成侍卫,却能做皇子暗卫。
皇子暗卫非心腹不可为,要么讲究出身,要么干脆不要出身,无牵无挂的用着更放心。
就算柳树恩无家族父母依靠,连寒门子弟都算不上又如何
只要能跟着皇子好好办事,将来前程且差不了。
配李十姑娘绰绰有余。
偏柳暗花明,李家犹不知情。
安和公主幸灾乐祸。
念浅安恍然大悟:怪不得柳树恩能出入皇宫,怪不得柳树恩对宫中路线了如指掌。
陈太后则满意于安和公主的识趣,并不以她拿李家当笑话看为杵,挽留柳树恩道:“难得见你一次,不如留下用午膳”
柳树恩起身道:“娘娘有贵客,我就不叨唠娘娘的天伦之乐了。身上还有差事,我先告辞了。”
陈太后不再多留,忙吩咐道:“包些果子糕点走,办差也不能误了饭点。”
陈姑姑亲自送人,柳树恩接过油纸包道谢,趁机掩人耳目地冲念浅安挑眉。
念浅安抿着嘴偷乐:老天开眼,居然让她结识了个强有力的外援!
她心情极好地用完午膳,就听安和公主对陈太后道:“我带安安去一趟坤宁宫。”
陈太后自有陈姑姑服侍着午歇,太妃们早已散场,万寿宫一片静谧,往坤宁宫的路上,竟也一片清静。
念浅安望着彰显皇后身份的坤宁宫,心中另有思量。
六皇子楚延卿是皇后所出的嫡皇子,宫中唯一的嫡子。
光看陈太后对柳树恩的态度,就可窥见陈太后对楚延卿有多喜爱。
陈太后是先帝原配,自己是正统也最看重正统,从来站在皇后和楚延卿这边。
皇上亦是太子登基,却和陈太后不同,任由京中传闻甚嚣尘上,说他不喜皇后更不喜楚延卿,给皇后该有的权力却不给皇后该有的体面。
有权无宠,皇后嫡系听着风光,实则处境尴尬。
犹记得五岁那年唯一一次拜见皇后,高居宝座的皇后神色冷淡,身边宫妃环坐,却似旁观者般置身事外。
念浅安心情复杂地跨进坤宁宫,才绕过正殿拐进后头,顿觉先前的清冷都是幻觉,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只见后殿花木娇艳,小宫女们三五成群,或是摘花剪草或是追打嬉闹,另有小太监打着秋千说着新闻,瞧见掌事宫女周姑姑领人进来,才你推我搡地排排站好,热热闹闹地齐声请安。
安和公主习以为常,周姑姑更是半句斥骂也无,笑着挥开一众宫人,抬手做请道:“娘娘知道公主一早进宫,定要在万寿宫留膳,正等着您呢。”
念浅安见状已是哑然
,此刻闻言不由傻傻地半张着嘴,等确定去的是皇后寝殿,心下越发惊愕。
安和公主随陈太后站队,力挺坤宁宫无可厚非。
喊楚延卿小六是情分,来给皇后请安是本分,但能随意出入寝殿,则是实打实的真亲密。
外头竟没半点传闻。
念浅安脑中略懵,寝殿内忽然响起一道慵懒的甜脆女声,“安和到哪儿了她再不来,我可不耐烦等了。午歇可是最养身养颜的,偏她每次进宫都跟万寿宫的椅子涂了浆糊似的,挪个地儿比千年老龟还磨蹭,就会耽误我午歇。”
周姑姑忙高声通禀,安和公主矮身入内,接口道:“也不知是谁成天折腾自己,又是养脸蛋又是求长寿。想做千
第23章 用心良苦
如果真的在意圣宠、求而不得,周皇后又怎么能这样快活从容
外头关于皇后无宠的流言,年年有年年新,如今看来,坊间怕是对无宠二字有什么误解。
念浅安看着周皇后保养上佳的侧脸,被那自在笑颜感染似的翘起嘴角,耳畔是安和公主的赞叹声,“这东西抹着确实挺舒服柔和的。见者有份,你既然敢献宝就别吝啬,这些我都收了。”
周皇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念浅安闻言心情更复杂,不由嘟囔道:“奈香阁是魏家的铺子。您不是讨厌魏家吗,用起魏家的东西倒是不手软。”
安和公主忙着照镜子,哼道:“那你可知,奈香阁是魏家谁名下的铺子”
念浅安当然知道,因为奈香阁的东家正是她。
在魏家时常年卧病,能倒腾的无非吃食和玩物,奈香阁的方子,是她借鉴现代弄的药妆,从会写字起开始试方子,一年放几样新品,即便她病死了,奈香阁的掌柜手握配方存货,依旧能推陈出新。
魏家富裕,名下产业她不止涉足这一样。
念浅安摩挲着奈香阁的印记暗暗咂舌:她只想着无苏不穿越,没想到魏父竟是奸臣。
而有钱的奸臣,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安和公主见她默然点头,就轻笑道:“魏老狗不是好臣子,却是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奈香阁是魏四姑娘的嫁妆,就算现在……用不到了,魏老狗也不会动用奈香阁,牵扯上银钱的腌脏来往。既然如此,我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要较真儿,也不在这上头。”
念浅安表示服气。
安和公主嫉恶如仇,却也恩怨分明。
外头却说安和公主仗着圣宠嚣张跋扈。
有魏家的事在先,皇后的事在后,安和公主“表里不一”,真心没什么好奇怪的。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念浅安默默上了一课,外头有小宫女脆声通传:“六殿下来给娘娘请安了。”
周皇后命周姑姑打水洗脸,神色透出一丝烦躁,“一个两个的尽挑午歇的时辰来捣乱。他不是忙得连万寿宫都没空去吗,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念浅安正奇怪周皇后对楚延卿的态度,就见周皇后挥手赶人,“安和赶紧拿上东西带你家小乌龟走。我心里明白着呢,小乌龟不爱来我这儿,其实是怕小六那张又冷又臭的脸。趁早避开,省得我再费神。”
安和公主哭笑不得地拖走女儿,边走边交待,“不想撞见小六,就老实待在万寿宫,皇后不会怪你。好好陪你曾外祖母,过几天再接你出宫。”
念浅安嗯嗯应着,听周皇后和安和公主的意思,原身和楚延卿貌似不和
再看带路的小宫女熟门熟路,果真完美避开楚延卿,可见原身和楚延卿不仅不和,关系还挺糟糕。
正想到这里,忽觉身后有些冷,犹如芒刺在背。
她回头去看,却找不见那道散发着审视和冷意的视线。
目光一转,隐约瞧见一角四爪蟒纹消失在坤宁宫门内。
是六皇子楚延卿
连原身遁走的背影都要瞪一眼,二人的关系是有多差
念浅安无语地收回视线,挥手送走安和公主和刘嬷嬷,回到万寿宫自有拨给她的小宫女,服侍着洗漱更衣。
见陈太后还在睡,就挽起袖子钻进后殿次间,一刀一刀亲自裁抄经的纸,陈姑姑端着茶点进来,摸了摸她低垂的脑袋,半心疼半解释道:“六姑娘别怪公主留您一个人在宫里。公主疼您,娘娘也疼您,都是为您好。”
“我知道。”念浅安抬起头,弯起眉眼道:“之前娘支开我,定是和曾外祖母说了靖国公府的事。吴老太医早已告老,医术再好也比不过一整个太医院。留我住在万寿宫,是想我便宜养伤,曾外祖母和娘也放心,我都知道的。”
陈姑姑即稀奇又欣慰,叹道:“六姑娘是真懂事了。”
念浅安听她话里有话,歪头问,“娘还和曾外祖母说了什么”
陈姑姑假作打嘴,笑呵呵道:“奴婢可不敢逾矩乱说,回头您自己问娘娘去。”
念浅安不为难陈姑姑,悉心准备好各式笔墨纸砚,正好小宫女来请,“娘娘起身了,请六姑娘去佛堂。”
万寿宫的佛堂独成一院,好闻的檀香味越发浓郁,念浅安将纸笔交给陈姑姑安置,拐进正堂跪到陈太后身边。
陈太后停止念经,睁眼捻香,轻声道:“给你明安姐姐上柱香。”
念浅安不分裂了,认认真真地叩拜上香。
陈太后含笑看着,和念浅安一起跪坐在蒲团上,摩挲着笑道:“这身家常服,还是我选的布料花样,做给你的生辰礼。你嫌太素淡,一直闲置在万寿宫,今儿怎么想起来穿了还有这小揪揪,你原来最不耐烦梳花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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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今儿这么一梳,不抱怨太孩子气,显不出你是个漂亮的大姑娘来了你娘说你叫桥柱磕破了脑袋,说话行事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本来还不觉得,现在倒是信了。”
正感动于陈太后慈蔼的念浅安听到这里,险些惊得一抖。
“好孩子,别怕。”陈太后搂住念浅安,慢慢顺着她的背,“和曾外祖母说私房话,不用怕,也不用担心。这人啊,遭逢巨变或是幡然悔悟,或是性情大变,都不奇怪。何况你是被吴老太医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又撞上你明安姐姐的丧报。
物伤其类,我尚且惋惜明安乍然病死,更别说你一个小姑娘家了。偏你娘疑神疑鬼,刘嬷嬷也怕你是叫什么冲撞了,才记不清人事失了以往的活泼。这才想起我这佛堂来,想让你在佛祖跟前清静几天,保佑你平安顺遂。
第24章 小狗乱吠
比起靖国公府内书房,万寿宫这棵梧桐树更加苍翠挺拔,独占后花园东南角,遮天蔽月自成一片天地,令人矗立其下,情不自禁生出万物皆渺小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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