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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贵女守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鸿一菌

    念浅安这才知道她之前完全找反了方向,仰头看着茂密枝叶,仿佛能看见当年火树银花的美景,口中若无其事道:“我小时候和明安姐姐来过这里。就是明安姐姐五岁那年。还在这里遇见个小男孩,我忘了是谁了,曾外祖母可记得”

    陈太后意外之余略伤感,询问地看向陈姑姑。

    “这梧桐是建佛堂时种下的。要说靖国公府那棵是镇宅宝树,那这棵就是沐浴佛光的神树。外头多少人想慕名瞧上一眼。”陈姑姑边说边想,摇头道:“年年都有除夕宴,快十年前的事了,奴婢也记不清了。

    但能往娘娘后花园走动的,家世和身份都有限。除了魏四姑娘、六姑娘这样关系亲近的,左不过是内命妇带进宫,或宗室里哪家的小公子罢了。再有,就是宫里的小殿下了。”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正经皇亲。

    皇亲可不好随便攀,念浅安果断放弃,不再深究。

    她放下心事陪陈太后转圈消食,转到一半有小宫女来找,“皇上来了。说是晚膳时没能过来陪娘娘,特意带了新敬上的贡品来给娘娘请罪呢。”

    陈太后不见喜色,哼道:“定是猜到我要说魏相那封折子的事,才拖拖拉拉的这会儿才来。”

    整天听人骂魏父什么的太虐了,念浅安决定遁走,默默尬笑道:“我代曾外祖母往佛堂做晚课去。”

    她沉下心捡佛豆,没捡几颗就听脚步声响,陈姑姑大包小包的追着陈太后进佛堂,将鲜亮贡品塞给念浅安,“皇上赏的好东西。娘娘说都给六姑娘。”

    这些东西,怕都是皇上拿来“收买”陈太后,帮魏父说好话用的吧

    现在转送给她,简直殊途同归。

    念浅安神色复杂地接过,觑着陈太后的脸色小声问,“您……教子未遂”

    陈姑姑一愣,随即噗嗤笑。

    陈太后阴转晴,忍不住也笑起来,嗔怪地佯打念浅安一下,“那是你皇帝舅公,没大没小!连你都知道我是为皇帝好,他倒好,竟还拿对付朝臣那一套和我打太极。”

    陈姑姑捂嘴笑,“六姑娘说得是,堂前教子,皇上还是孝顺您的。虽叫您训得坐不住,赌气走了,但心里其实明白您的苦心,到底答应您发还魏相折子了不是”

    “发还和驳斥是两回事。皇帝一心偏袒魏相,不愿做恶人,我替他做。”陈太后气过就罢,沉吟道:“你回头放出风声,就说我不满陈氏为妻不贤,要下旨申斥陈氏。看在明安新丧的份儿上,且先记着。

    明儿你再去一趟内务府和宗人府,追封明安为乡君。赏些祭品给个空名头,封号和封邑都省了。不用坤宁宫下懿旨,用我的太后宝印,以万寿宫的名义去办。”

    陈姑姑敛笑应下,“皇上定能体会您的苦心。”

    陈太后动不了魏相,却动得了魏家女眷。

    打一棒子,叫魏相顾忌妻子、儿媳投鼠忌器;再给颗甜枣,追封魏明安个空名头,没踩死魏相的脸。

    皇上无话可说,魏相也该懂得偃旗息鼓。

    至于申斥陈氏,只是放出风声先记着,相当于缓期执行,终归会不了了之,纯粹吓唬人间接敲打罢了。

    道理念浅安都懂,连她都不得不承认,陈太后的做法是最周全、最圆满的,心里却止不住难过,接连失落了好几天。

    只得痛定思痛地怒抄经文,眼看头七将过,就捧着抄完的经文去找陈太后,“明天我娘就来接我了。这些天坤宁宫常有赏赐,我想去请个安,顺道告个别。”

    “皇后是个不爱走动的懒性子,心里却也疼你。趁着空闲去一趟也好。”陈太后又叹又笑,撩起念浅安的刘海道:“没白养着太医院,这伤可见是大好了。再涂几天膏药,这粉粉浅浅的痕迹也能祛了。”

    念浅安默默吐槽:太医院也白得了好名声。她偷偷用着柳树恩给的好药,能不好得快么

    柳树恩能弄来比太医院还好的药,貌似暗卫的差事还挺忙的,倒是没再在宫中见着他。

    念浅安暗自琢磨,陈姑姑捧过经文供进佛堂,她则由小宫女领着,往坤宁宫而去。

    正穿过御花园,就听花草轻响,随即传来一道居高临下的稚嫩女声,“我当是谁在御花园乱窜呢。原来是冒牌公主生的野蛮女儿。这里是宫中御花园,可不是冒牌公主府的菜园子,跟个过街老鼠似的乱窜什么。”

    念浅安脚步一顿,暗想难道进宫必出事、遇人必找茬也是铁律

    这些天窝在佛堂抄经倒是风平浪静。

    她有些小激动地转身去看,竟是幼时见过、耳熟能详的熟脸。

    说起刁蛮,这位姜贵妃所出的七

    皇女,可和原身不相上下。

    身边除了围着一大坨太监宫女,还跟着一位衣饰清丽、年约十四五的少女。

    念浅安不认识那少女,只兴致盎然地打量七皇女,啧啧道:“哪儿来的小狗乱吠瞧瞧这黑亮水润的大眼睛,朝天戳的圆润下巴,要是能拖一根毛尾巴,可不就是只乱吠的小狮子狗”

    七皇女不是第一次找原身麻烦,她要是退让还重生个球。

    七皇女却是即错愕又恼怒,没防备口舌不如她的念浅安突然爆发,一时有些无措,“你!你说谁是小狗!”

    “谁说我是老鼠,我就说谁是小狗。”念浅安虚心求教,看向领路小宫女,“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叫住我的不是




第25章 佳人双面
    话音落地,周围一片寂静。

    狗腿们竟没像往常一样附和奉承,七皇女恼羞成怒,随手抓着宫人又踢又骂,“都是死人不成!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滚回去!趁早把椒房殿的猫儿狗儿都弄走!再让我看见那些畜牲,我剥了你们的皮!”

    狗腿们晓得七皇女这是做下心结了,刚才没敢对付念浅安,现在争先恐后地去处置猫狗。

    七皇女见状越发气闷,瞪着少女迁怒道:“于海棠!我抬举你做陪读,你就是这么伺候我的回头母妃问起,你最好小心答话!”

    她甩手远去,于海棠的贴身丫鬟嘀咕道:“姑娘别在意。姜贵妃那样的贤惠人儿,偏养出个只会窝里横的女儿。自家没本事,倒要您背黑锅。”

    “是啊,贵妃贤惠明理,没瞧见给七皇女挑的宫人都是会看眼色、晓得利害的”于海棠收起恭谦神色,望着椒房殿翘起嘴角,“狐假虎威的纸老虎。一门子蠢货。”

    又看向念浅安离去的方向,轻笑道:“和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小姑娘,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说罢神色一变,扶着丫鬟去追七皇女,竟是副气喘吁吁、神情惶急的委屈模样。

    归于平静的御花园突然响起一声嗤笑,树上枝叶随之颤动,隐在其中的身影颀长,不知藏了多久听见多少,此时才脚下轻点,大觉有趣似的低笑着离去。

    坤宁宫里,周皇后却是哈哈大笑,按着眼角语不成调,“可见我没叫错安安小乌龟。乌龟的尖颚咬人可厉害了。小乌龟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人咬得又疼又哭。”

    周姑姑见她又要笑又怕长皱纹,忙得不亦乐乎,忙接口赞道:“六姑娘可不是混乱攀咬。那些话即占着情理又占着大义,就是说到皇上跟前,也是挑不出错儿的。七皇女自找哑巴亏,怪得了谁”

    尽职禀明经过的小宫女赞同点头,念浅安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周皇后,略觉无语,“您这么爱看贵妃一系吃瘪,就该笼络好该笼络的人。看椒房殿笑话,难道不比看椒房殿风光强”

    “瞧这话老气横秋的。你不也说了,那就是个好听点的妾。”周皇后一脸不屑,不提该笼络的皇上,“跟妾和妾生子计较我就是吃饱撑着,也不会去费这个力气。”

    念浅安眼角一跳,“……我今天是吃撑了,费完这个力气逗您一乐,荣幸之至。”

    周皇后搂着念浅安又是一阵笑,周姑姑指着椒房殿的方向,提醒道:“那位多半又委屈上了。只怕又要当着皇上的面,罚于姑娘做样子,哭诉女儿命苦自家难做。她受不得委屈,又不能拿六姑娘的话说事儿,十成十又要引着皇上调转矛头,借机找您不痛快。”

    周姑姑司空见惯地撇嘴,周皇后顿觉败兴,不耐烦地催念浅安,“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出宫。我无所谓,不能让你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回头安和知道了非得挠我不可。”

    又大方地赏小宫女,“你做得好,没塌小乌龟和万寿宫的面子。去库里挑两件喜欢的玩意儿,再拣些好东西给小乌龟。我让周姑姑跟你们回万寿宫,再送小乌龟出宫。”

    小宫女空手领路,满载而归,陈太后听罢因果不置可否,只拉着念浅安笑,“你没做错。现在送你走不是怕事。我要是出面,小事也成了大事,倒凭白给有心人制造机会。且由着皇帝心烦去。”

    她即不掺和也不担心,竟似乐见皇上在坤宁宫、椒房殿之间斡旋闹腾。

    念浅安便也丢开手,临出宫门前对周姑姑道:“姑姑和娘娘说一声,我这些天正郁闷,刚才出过邪火反倒神清气爽,不用担心我。”

    周姑姑只当她抄经抄得憋闷,不做他想地诶声应下。

    念浅安确实心情大好,骂完人因魏家事而团聚的难过劲儿一扫而空,半路遇上闻讯赶来的刘嬷嬷,就一边大包小包的换车,一边哼着小曲儿。

    刘嬷嬷神色大亮,不停摩挲着念浅安诶诶道:“太后位高威重,万寿宫的佛堂又是出了名的灵验,果然庇佑得六姑娘大好了。”

    念浅安晓得她意有所指,只管抬出原身的作派叽叽喳喳撒娇。

    等回到公主府,安和公主亦是不错眼地打量,点头笑道:“这是活泛过来了”

    念浅安忙孝敬道:“这回我可没偷懒。我给娘也抄了经文祈福。”

    安和公主嘴角一撇,“我又没死,给我瞎抄什么经。”

    念浅安嘴角一抽,“……求别过度解读我的孝心。”

    “哪儿学来的古怪新词儿”安和公主口嫌体正直,揽过经文细细翻看,嘴角挂笑,“太后爱看书,你才住了几天,就也成书虫了口角学伶俐了,说话倒动听多了。”

    念浅安果断认了,“人从书里乖嘛。我这样难道不好”

    安和公主欣慰道好,母女俩头碰头地说着宫里的事,刘嬷嬷端着洗漱用品进来道:“老夫人派人来请六姑娘过去。六姑娘突然往宫里住了这些天,老夫人怕是早憋不住想问了。”

    安和公主勾唇冷笑,撵女儿去洗漱更衣,完了气势一变,端起冷脸看也不看老夫人派来的管事妈妈,领着女儿和刘嬷嬷大步出公主府,走路带风气势汹汹。

    念浅安有些莫名有些了然,京中八卦在脑中急转,努力扒拉出有用的信息。

    传闻安和公主和老夫人于氏婆媳不和,惨烈程度直逼三辈子的冤家,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吵,京中各家交际请了其中一方,绝不敢冒险请另一方。

    难怪之前靖国公府春宴,于老夫人不曾出席。

    偏一个爱女儿,一个疼孙女,都爱拿原身做筏子,拔河斗法乐此不疲。

    原身会长歪,肯定有原生家庭的锅。

     



第26章 前世今生
    见识过安和公主不为人知的一面,不得不感叹:安和公主和周皇后不愧亲如闺蜜,都有着与众不同的恶趣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于老夫人即能打又略搞笑,莫非这才是安和公主不以势压人,“忍心吞声”地和于老夫人斗来斗去的真实原因

    再联系念驸马夹在婆媳中间所扮演的角色,念驸马对安和公主绝对是真爱。

    比起相夫教女博贤名,隔三差五地和于老夫人婆媳乱斗,确实即自在又乐呵。

    念浅安捧着日渐强壮的小心肝,一路呵呵的回了公主府。

    安和公主立即不娇弱了,踢掉鞋子往榻上一歪,哼哼道:“我宁愿进宫磕头、出门交际,也比跟老太婆打擂台轻松。快给我来杯参茶补补神。”

    刘嬷嬷边奉茶,边假模假样地劝道:“老侯爷去得早,驸马爷又是当家侯爷,老夫人眼红驸马爷只听您的,怨他娶了媳妇忘了娘,才老找您不痛快。您也没少还回去,私下里可别一口一个老太婆,要是传到驸马爷耳里,和您离了心,老夫人可该高兴了。”

    “他敢!”安和公主假意瞪眼,声音柔得能拧出水,“驸马才不会怪我。”

    念浅安继续呵呵,外头有小丫鬟报道:“李家十姑娘来送大悲咒了。”

    “她怎么来了”念浅安掰着指头数,“这都多少天了大悲咒字数不多,娘虽罚得狠了点,但也不至于抄到这会儿啊”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能容你犯蠢,容不得人踩着你算计。”安和公主白女儿一眼,冷笑道:“不叫她吃足苦头记住教训,还当我这公主说的话也能打折扣了。”

    “李十姑娘是个奸的。竟瞒着李夫人偷懒耍滑,拿下人抄的狗爬敷衍了事。”刘嬷嬷解释给念浅安听,“奴婢让人原封不动送回李家,李夫人这才知道怎么回事。她没管好庶女,公主让李十姑娘重抄,有多少算多少,每天送一次在二门上磕头赔罪,李夫人也无话可说。”

    “今天也差不多了。”安和公主兴致缺缺地摆手,“嬷嬷随便打发个小丫鬟,点清余数看着人磕过头,赶紧让人滚。”

    领命而去的小丫鬟高扬下巴,一边抖得罚抄经文飒飒作响,一边不屑地冲李十姑娘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

    李十姑娘脊背一僵,低垂的脸上满是阴沉,跨出公主府猛地回头看向那华贵朱门,低不可闻道:“你找人放出话去,就说念六姑娘爱慕徐世子,设计落水算计不成,大病了一场。在宫里养好了身子,心里却还惦记着。这会儿正闭门谢客,苦恋徐世子呢。”

    她的奶娘看着到手的碎银眼冒绿光,一咬牙应了下来。

    李夫人徐氏见回来的人少了一个,惊疑道:“你奶娘呢公主为难你了”

    “姨娘病着,这些天吃着药嘴里都是苦味。”李十姑娘低着头,诺诺道:“我打发奶娘去买蜜饯,好给姨娘送药。”

    “家里哪个亏待你们娘儿俩了你真有孝心,就该有自知之明,龌龊心思被人当场捉现行,还不知悔改偷奸耍滑,装什么委屈样儿!”徐氏放下心来,将门妇的暴脾气冒头,“你姨娘病倒,怪不着别人只怪你!这会儿倒做出副孝顺嘴脸!”

    李十姑娘越发低垂的脸上看不清神色,徐氏厌恶地挥手,瞪着庶女退出的背影散去怒气,折身进次间,缓下语气心疼道:“怎么醒了可是吵着你了”

    她正午歇的嫡女李菲雪坐起身来,摇头道:“再睡下去晚上该走困了。十妹从公主府回来了”

    “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东西。提起她我就来气。”徐氏对着女儿大吐苦水,“也不知是哪个长舌妇瞎猜乱说,外头竟传我不知怎么在春宴上冒犯了安和公主,这才早早离席,拉不下脸就作贱庶女,让庶女去巴结公主府。都是十丫头那蠢货惹出的事,偏不能说出实情,倒要我替她担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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