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毒花】碎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柳非墨
「你是想让我削断你的脖子是吧?」徐安无情地道,自顾自地捻着棋子思考,对于苗临的踰矩实在是半点也懒得理会。
「你不会,」苗临曖昧地轻笑,掬起他的一缕长发缠在指尖,有恃无恐,「我死了,鸳鸯蛊的解法就没人知道,灵华你也引不了。」
徐安一子落下,端的同样是无比自信,「你若真要逼我同归于尽,你以为我还在乎蛊引不引吗?是你比较需要我为你养灵华,还是我比较迫切想把那蛊引到自己身上,你难道还看不清吗?」
他若真能狠得下心不管苏凡,便随时抽身可走,反倒是苗临见识到他的价值后,就却不可能对他放手。
苗临沉默了一会儿后,勾唇含笑媚眼如丝,因为是徐安,他愿意最大程度让着他、纵容他,哪怕他哪天又一言不合一剑穿在自己身上,苗临也可以大度地原谅他。
他伸手执起一只茶杯,在桌缘撞破之后,用锋利的边缘在好不容易癒合的伤口上一划,而后将淋漓的血口递到徐安唇边。
「我的血,灵华的引子之一,」苗临含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徐安,见他迟迟未有反应,便又补了一句:「只是之一,你别想着杀了我把血放乾就能把灵华引出来。」
心思被勘破,徐安面上也未显难堪,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便真的执起苗临的手臂就唇,一点一点地吸啜他的鲜血
好半晌后,徐安停下,苗临也不在乎手上还带着伤,紧紧地圈着他的腰,极为煽情曖昧地伸舌舔去他唇角的鲜红,又低声絮语:「徐安,我们说好了,你会留在我身边……」
徐安虽然有些排斥这样子的贴近,却也没有明显地挣扎,只是皱了下眉,语气冷淡地开口:「所以,灵华怎么引?」
「你留下,我就教你。」苗临的紫眸里流转着一层黯淡的光,却十分有耐心地与徐安周旋,索讨他的承诺。
徐安抿紧唇,眉目凝敛,最终还是抵不过对苏凡的牵掛,微微頷首应允:「我答应,我会留下为你养灵华。」
徐安狡诈地不给出期限,苗临也不太在乎,他满足地抱着徐安,像是想从他身上再多汲取一些那让人无比沉迷的温暖。
「你身上有股很淡的药香,」他侧头含着徐安的颈脉,煽情地吮咬,又轻声道:「……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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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连续喝了几天的血,有时是放出来在碗里的,有时是苗临非得要他就着手腕喝,而叫他隐隐觉得不对劲的是,苗临腕伤的恢復速度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他曾当着徐安的面割腕放血,可到了隔天,原本见血的伤口便只剩浅浅一条印子。
而另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是他右腕的伤一日便好,可左肩上徐安刺的那个窟窿,过了好几日还是那个样儿。
不过这些徐安倒也无意过问,如果不是苗临天天上门,他压根儿不想见他,就怕自己一时耐不住脾气又在他身上多开几个洞,让他以养伤名义继续拖沓下去。
终于,在徐安觉得自己耐心即将用尽之前,苗临给了他一块引虫香,又给他一瓶以自己的血练成的红丹,让他回万花去引蛊。
徐安接过那药瓶握在手里,沉默了好半晌后才嗤笑着开口:「你就不怕我回去引完蛊后就不再出来了?」
「你不会,你要是有这打算,就没必要说出来,」苗临笑得篤定,但想了想后又换了一种说法:「或者更确地来说,你忌惮我的手段——你并不认为我会没有准备后手,所以你才会答应我要留下,你想试探我,或者说是监视我也行,你想确保,引完蛊后我就不会再对你们万花谷的人下手。」
徐安冷冷一笑,眼里满是讥嘲,「你认为我是那种会为了所谓同门情谊牺牲自己的人?」
苗临往前倾身拾起徐安的一缕丝发仔细地帮他别到耳后去,冰凉的指腹滑过那冰肌玉骨,又在薄唇上流连忘返,笑得又美又残酷。
「别的人你或许不会理会……可你现在不就是为了那个中了灵华蛊的小傢伙来求我了?」
「求你?」徐安掠了掠唇角,左手掐住苗临造次的手腕,喀地一声就直接卸下他的关节,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玉笛直抵着他的咽喉,「你不要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苗临微微挑眉,握住徐安持笛的手往旁挪开些许,被卸了关节的右手轻松一扯一甩,彷彿机械一般咔噠一声,便将关节甩回去卡好,同时便顺势揽住徐安的腰,妖冶的紫瞳酝着笑意,薄唇满是邪媚地贴着他的嘴角轻喃:「七天之后,我去接你。」
徐安回他的是喀一声地拆下他整条胳膊,脚步轻巧地往后直接退出他的怀抱,长袖往后一振剑便握在了手中,又因内力縈绕剑刃之上而发出了极为特殊的嗡鸣声。
苗临瞇眼看着哪怕拿着剑指人都是一脸淡漠无情的徐安,眼波流转之际唇边勾着一抹浅笑,好半会儿后,才不得不妥协地退后。
「你好好休息,明早再走。」他才刚退出屋子,话音都还没散,两扇门便被凌厉的内劲狠狠摔在框上。
确定徐安看不见自己后,苗临随即抓住被卸下的胳膊往后一压一扳,几乎不吹灰之力便咔地一声安置回去,而后又稍微握拳确认无恙后,才对着闔上的门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徐安第二天刚亮的时候就走了,一点儿留恋或犹豫也没有,苗临依旧是坐在二楼窗台上目送着他离开,直到再看不见人影后,他才以足尖轻蹬窗台下盘成一团的白阴,不甚在意地问牠:「墨阳哪去了?」
白阴的蛇颅亲暱地蹭了蹭苗临裸露的小腿,又发出了几声嘶鸣。
苗临听懂牠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地顺手折下窗外的树枝扔牠,「不过就是划了几条口子,鸡舍里那么多鸡你不吃,还真好意思使唤墨阳给你猎吃的?」
可话虽这样说,苗临还是从窗台上跳下来,仔细地去查看白蛇身上已经癒合的几处伤口,又从腰间的锦袋掏出毒丹餵牠,拍拍那颗正试图往他身上缠蹭的脑袋。
「冷得慌,别缠上来。」他轻巧地跨出白阴盘踞着的地儿,却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脸上驀然闪过一抹阴翳,好半晌后,他才吸吐了一口气将那一瞬间的情绪给敛乾净,轻声唤道:「走吧,咱泡温泉去。」
苗临最开始就是为了后山那一汪暖泉才会留在青龙寨里,可徐安来了之后他反而很少去往那处;如今徐安走了,索性无事可做的他乾脆领着白蛇走近池边,脱光了之后便一步一步地走入水中。
白阴在池边被地热哄得暖呼的石上晾开身子,而苗临则深吸了一口气后整个人下沉浸入水里。
他一直在水中待了近一刻鐘才浮出水面,墨阳似乎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大半个身子泡在热水里只剩下一个脑袋搭在石块上,而白阴正在吞一条色斑驳的蟒蛇。
苗临并没有马上离开温泉,而是伸手去抚左臂上的一处奇异的花纹,垂眸深思半晌,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原本左肩上徐安留下的剑伤,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着。
直到新生的皮肉上再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跡,苗临才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徐安离开了多久,苗临便在温泉边上待了多久,若是有谁能在这儿观察苗临,便能发现墨阳后来又自己去打猎填了肚子,可这段时间里苗临却完全没吃任何东西。
他常常潜进水里一待就是一刻鐘两刻鐘,彷彿根本不需要换气。
然而不管他是沉在水里还是坐在岸边,双蛇似乎对他的行为习以为然,就这么一直在池边守着他。
直到第六天夜里,苗临才终于捨得把身上的水给全擦了,穿上衣服后将蛊盅蛊笛配于腰间。
「白阴、墨阳……」他轻轻唤了一声,久未开口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而原先貌似陷入休眠的灵蛇立刻睁了眼睛,嘶嘶地吐着分岔的长舌,亲暱又讨好地缠到他身边。
苗临伸手摸摸牠俩凑过来讨拍的蛇颅,又各自餵上一颗毒丹后,才扬出一个邪美的轻笑,缓声开口,他说:「走吧,我们去万花谷接徐安。」
——
苗临连夜赶路,在第二天清晨时便到了万花谷外,因为无意引起骚动,他便将灵蛇留在百尺外,孤身一人地混进那些雷打不动、日日前来的求医人之中,却又比他们更加怡然间适,一点儿都不像身受重病或疑症缠身的样子。
眾人对这个莫名奇妙的「同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谁多嘴问一句,苗临就这么心安理得地靠着大树,双手交叉垫于脑后,闭目养神地等着。
等了大半个早上之后,他才突然睁开眼,满是愉悦地说了一声:「来了。」
徐安踩着墨雕降落,那守谷的老汉本来还想过去套个近乎,却被他冷淡一瞥看得是不敢造次,诺诺地拱了个手。
徐安环顾一圈,在一地热烈看着他却又不敢围上来的人之中找到了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苗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深吸一口气压下想当场出手击毙他的衝动。
苗临翻身而起,排开那些被徐安震慑住不敢上前的人,直到站在徐安面前才面带微笑、温声问了一句:「成了?」
徐安其实不想理会他,绷着唇角半声不吭,一张冰顏彷彿更冷了叁分。
但苗临显然对他的冷漠不以为意,伸手去搆他的腕子,语气里带着自顾自的亲暱与疼惜:「让你放血,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也不处理下伤口?」
徐安漠然地抽回手腕,转身走向烹茶老汉,唰地从他身边抽出当初陪他勇闯青龙寨的那把剑。
剑光凛冽,在空气中颤出罡风啸鸣,锋利的剑尖指在了苗临的眉间。
哪怕被剑指着,苗临也依然有恃无恐,颊边盛着似笑非笑的浅弧,温柔亲和得像在对个孩子说话,又带着满满的宠溺与无奈,轻声提醒:「徐安,我们说好的,我来接你。」
握剑的手紧了紧,最后徐安还是选择倒剑柄,作势将那长剑递还给一旁诚惶诚恐的老汉。
直到这时苗临才真的松下一口气,他并不怕徐安同他翻脸,只是不想暴露太多东西,倘若徐安真的要奋起杀他,到时他不想暴露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可随即那剑又指上他的咽喉,徐安唇畔扬着冷弧,低声说道:「我只给你叁年。」
不管苗临究竟想做些什么,也不管他身上藏了什么秘密,徐安都只打算给他叁年时间,期限一到,他就会马上抽身离开。
苗临瞇了瞇眼,从来就没有人敢这样对他出尔反尔,或者该说,他从来没给过别人与他谈条件的机会,徐安目前第一个,也或许将是唯一的一个,可他思考了一会儿后,便点头应允:「成,你说叁年,那就叁年……」
灵华蛊对他实在至关重要,他不愿意逼徐安逼得太紧,要是真逼得他与自己鱼死网破来个人亡蛊毁,那他这么多年的苦心孤诣可就全白了 。
徐安得到他的答允后才真的让手里的剑脱手,又回头看了眼云雾繚绕,众禽齐飞的万花谷,将情绪敛得乾乾净净后才开口:「那么……走吧。」
苗临本想再关心徐安的腕伤,但他连碰也不给碰,冷冷地甩开他的手,就径直转头朝林子里走去。
苗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艷丽近妖的脸孔上镶着一对邪魅的紫瞳,他本来想把这些看过自己的人给全杀了,可又惦记着走掉的徐安。
挣扎好半晌后,他才缩回搭在笛上的手,转身朝着徐安离开的方向追去,再不管身后那群犹然不知自己生死关前绕了一圈,还在恼人的议论纷纷的间杂人等。
苗临追到徐安的步伐时,他正低头採摘一株凝血草,用内力掐烂后打算敷在伤口上,他快步匆匆地赶上去,阻止他的动作,两手捧着他的手臂,伸舌轻轻地舔舐他的伤口。
徐安皱了皱眉,正犹豫着要不要乾脆一掌拍死他永绝后患时,一个冰凉的吻倏然地轻滑过嘴角。
苗临满是依恋地将这具令他朝思暮想的温暖躯体抱在怀里轻蹭,好半会儿,才心满意足地喟叹:「你回来了……」
可他自以为感人的重逢不过就是一个毫无温度的拥抱,徐安直接不客气地挣开,一记太阴出手人就往后掠了一段。
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却仍旧那么不近人情,冷冷凉凉的,比苗临更像一块毫无感情的冰,无情无欲地开口低斥:「别随便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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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三/毒花】碎玉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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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临并未带着徐安回返青龙寨,而是在山中走了几日后出了秦岭山口,顺着官道一路前往成都,过广都镇而不入又转往西南而去。
徐安其实不太在意他们到底要去哪儿,多数时候他总是抿唇扳着脸,不想同苗临搭话。
灵华蛊经歷过初时两日的适应之后,如今已彻底在徐安体内安了家,虽然耗损的幅度还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但无时不刻都在流失内力的感受还是让他明显地有些暴躁。
可偏偏就是有人像看不懂眼色一样,尽是要在他面前露脸刷存在感。
白天赶路的时候苗临尚且还能闭上嘴巴,可晚上扎营或投宿旅店的时候,他就必然会不要脸地凑上来,一把将徐安搂尽怀里蹭着。
有一次徐安实在是满心烦躁直接把人打了一顿,掐着他的颈子打算扭断的时候,就看苗临那双紫瞳盛满有恃无恐,他唇颊带着笑容告诉他:「你若杀了我,他也活不了。」
苗临确实在徐安眼底捕捉到了深深的憎恨,可他一瞬间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都没有过问苗临说的「他」是谁,便狠狠地手、一甩袖子大步走开。
自那之后,徐安就不再拒绝苗临毫无温度的触碰与拥抱。
苗临深深地迷恋着徐安身上的温度,夜里睡觉的时候总要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哪怕徐安是直接背过身去表示拒绝他也不恼。
冰凉的指节总是在徐安的丹田之上来回游移,感受他本能的心法运转,苗临有时会问他:「是不是很难受?」
徐安不想答腔,苗临有些不是滋味,乾脆用手托住他的下顎逼他转过头来,冰冷带弧的唇印在冷漠无情之上。
原本闭着的双眼睁开,深幽的瞳孔里平静无波,微凉的嗓音问:「你是不是真要逼我把你手给剁了?」
紫瞳泛过一抹邪异的光,苗临佞笑着又舔了他一下,「徐安,你很清楚——哪怕真把我手剁了,我照样能接回去,而且不痛不痒。」
徐安默默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薄凉的唇轻啟,他问:「苗临,你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苗临不畏疼痛,不知冷热,伤口癒合的速度非比寻常,身上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有时徐安真的怀疑,他是具傀儡或是走尸。
苗临唇边的笑容一僵,像是被什么刺痛一般,可随即又咧开更大的弧度,他凶狠地扼住徐安的下巴逼他张嘴,湿润的舌尖苗绘着唇形,又探入口腔中狠狠搅弄。
徐安直接运气一掌拍在他的胸口,膝盖一屈一顶,便直接把人掀到床底下去。
被踹下床的苗临并没有生气,依然是唇边一抹明媚的微笑:「你说呢,徐安,你觉得这样子的我,是什么?」
徐安看着他那张根本不知反省的表情,有些后悔自己没带把剑在身上,他轻蔑冷嗤一声:「我管你是什么,在我眼里,你便不配当人。」
苗临并不想对徐安发脾气,可他承认自己还是被他的态度给刺伤了。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在说服自己别对徐安太纵容,可每次见着他冰雕雪铸的冷漠眉眼,再回想夜里抱在怀里的那具温暖的身躯,他便忍不住想对他再温柔一些。
可随着离家越来越远,以及体内那蛊吸内力的程度加剧,徐安也益发沉默起来,无论苗临如何放下身段百般讨好,徐安对他仍旧是不理不睬。
对苗临的时候别说搭话了,他连个正眼儿也不给;可对待外人的时候,徐安哪怕做不来笑语如花,好歹也称得上是和顏悦色。
在旁人看来,两人像是相约一起游歷的知交挚友,可苗临却很清楚,这些假象全都是他自娱娱人的独角戏。
徐安一直都很安分,可安分背后带着的,是他始终如一对苗临的淡漠与无视,他甚至学会了要如何不被激怒。
最开始苗临对于徐安这消极抵抗态度还能觉得有几分乐趣,可渐渐地就有些不是滋味,连带着情绪就有些浮动,随着两人行程穿过融天岭进入了南詔地界后,苗临的不满似乎达到了顶点。
他有意识地让自己离徐安远点,彷彿是想藉此来降低自己被他激怒以致伤了他的风险。
苗临的煎熬及挣扎徐安看在眼里却只有冷笑,他巴不得对方能够滚得越远越好,越跟苗临独处下去,徐安觉得自己越难控制住脾气。
凤鸣谷座落于烛龙殿北方的绝跡泽深处,一进黑龙沼后苗临便让自己的伴身灵蛇在前方开路,震慑那些藏在沼泽内对过往行人虎视眈眈的毒虫恶兽。
绝跡泽的气候闷潮,黑压压的雾气笼罩着脚下湿软的土地,行走间肉眼可见的水气被搅得一乱。
苗临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五毒弟子从小浸淫毒虫异蛊,早已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这凤鸣堡位于毒沼的天然屏障内,虽然可以有效地防止敌对阵营的攻击,但在恶人谷内的贸易地位也是处于边陲之境。
当初苗临就是看上这儿地远人稀,以至于连番拒绝了许多更好的据点职位,心安理得地当起了这人人避之不及,犹如外放的凤鸣堡主。
徐安不想说话,也无所谓苗临是凤鸣堡主或是凛风堡主,空气中夹杂着的各种气味让他有些本能地作呕,不得不专注地加快养心诀的运转速度来抵抗那不停侵袭的毒瘴。
苗临惦记着常年长在秦岭的徐安对这样子的气候有所不适,哪怕心里对他有说不清划不明的埋怨,还是忍不住想关切他:「很难受吗?等过了这段路,靠近凤鸣堡就好些了。」
徐安冷冷地晾他一眼,闷不吭声地直接扭过头去不理人。
苗临从来就不是这种任人甩脸面的存在,他身为凤鸣堡主、位居极道魔尊的高位,敬他怕他的人多,恨他畏他仇视他的人也不少,可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像徐安这样无时不刻、一举一动都在激怒他。
「徐安,」他喊了他一声,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脸上带着一丝阴冽,「是你自己答应的代价,你凭什么同我犟?」
「就凭你拿苏凡的命威胁我!」徐安早就因为身体不适憋了一肚子火,听他这话更是气得不轻,扬唇冷笑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扬掌併指直接朝他攻去。
苗临直接被拍了个踉蹌,他虽不畏疼痛,但直接作用在脏腑的掌力还是让他本能的防卫。
唯一庆幸地是徐安手里没有利刃,不然苗临还真不怀疑他会直接把他削成一块块的,再让他自己拼回去。
徐安心里有恨,偏偏苗临又一副游刃有馀胜券在握的样子,激得他更加窝火,下手也益发狠咧,杀机频现。
苗临知道他心情不好,可又实在不捨得伤他,只得且退且走,试图与他多做周旋,等他洩乾净那一身怒火。
一人多有克制,偏偏一人毫无顾忌,两人打斗的动静不多时便引起巡逻守卫的注意,等对方前来探查之时,便发现他们凤鸣堡的主人正在被人追杀。
徐安手持着一段刺藤,内力灌注下软藤绷直如刃,又如同灵活的刺鞭,每次挥舞便在苗临身上留下狰狞的伤口。
苗临知道他正在气头上,不敢让伤口太快癒合,就这么鲜血淋漓地用蛊笛辛苦招架着那似剑似鞭的刺藤。
可若是靠得近些,恐怕就能看清他眉眼间敛不住的讚赏与喜爱——灵华蛊的宿主,就应该要能有这份风采跟本事。
守卫们不知道苗临有意让着徐安挨他的打,看他遍体鳞伤还以为徐安是哪里来的耗子竟敢埋伏他们的堡主,立刻集齐了两队兵马打算把苗临给救回来。
徐安发现了周遭的变故只是冷然一笑,当初他敢隻身擅闯狼牙屠尽百馀人,今日面对区区两队人马又有何惧?
刺藤的尖端如同锐刃刺进苗临胸口之时,徐安手腕翻转,一把软筋散便被他的掌风带了出去。
苗临可不敢真的试看看心脏被穿透的话自己到底会不会死,他足尖蹬地后滑着退开徐安的攻势,一个化蝶退出老远,鼻尖嗅到一点不同于沼毒的气味,一声「小心」还未出口就听闻一句「放箭」。
他顾不上徐安还在气头上,立刻闪身将他拖进怀里,高声斥喝了一声:「墨阳!」
迅捷的黑影转瞬便至,巨大的蛇尾甩落了多数的箭支,却仍有两支扎在墨阳的蛇身上,原本跟在后头压阵的白阴紧接着游了过来,竖起身子将墨阳护在身后,张开颈部发出愤怒的嘶鸣。
毫发无伤的徐安冷冷地推开苗临的怀抱,又扔下手上的藤蔓,直接转身走开。
苗临没急着去追他,走到墨阳身边替牠拔掉那两支箭,又往前几步走到据点巡逻卫前,森冷的紫眸晕着一层冷光,唇弧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
「那么,现在告诉我……谁喊的放箭?」苗临的语气温和,可那些侍卫却有口难言直接跪倒一片。
苗临在恶人谷的名声极差,都说他杀伐无段,好以活人饲蛊练毒,愿意跟着他的人大多都是看重他敢于放权。
多数时候苗临不太管凤鸣堡的事情,甚至一年中有多数月份不在家,可这并无法掩饰他身为凤鸣堡主人的一个事实。
此地贫荒,又有毒沼环伺,却偏偏扼住了浩气盟藉由下路攻打恶人谷的咽喉要道之一,易攻难守,凤鸣堡歷年来换过无数任主人,可在苗临之前从没有一个能安稳坐足一年堡主之位。
苗临刚接任的时候,谷里也不少人等着看他笑话,猜想他什么时候会被浩气打下来,又想着下次恶人谷该派谁去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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