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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花蝴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是辞
唐协亭口是心非:“他几时能正经穿衣准时上班,我才彻底轻松。”
唐太淡笑,“最近事多,你好辛苦。”
唐协亭凑过去揽她,“我见你晚饭没吃多少,又咽痛了?吃没吃药?”
“没有。”眼神略微闪烁,她幽幽地问:“月末回内地,要安排的事太多,弘社有没有问题?”
唐协亭的表情看不出破绽,“没有,你不要胡乱忧心,记住事事有我。”
唐太被他搂到怀里,男人的手在肩头拍了两下,厚重,又带着安抚。
“二月九号是除夕,应承过你毒品交易会减少,这一批就了。让肥番去接弘隽的货也是因为码头人员杂乱,如今弘社都低调做事赚钞票,还有最后一年,就一年,敏仪。”
她埋在唐协亭肩头,品他这一段话,脸色微沉。
她管理郑氏多年,自然懂得生意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她甚至可以给他找一千个必须走这批货的理由——受人所托、推拒不掉人情、达成合作的筹码,等等……
可是不行,到底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不诚实,他在瞒她。
“肥番?”
“上次他做错事,我冷他许久,下午来公司找我,主动想揽这份差事。接批货而已,只是日子特殊些,他愿意做便给他一个赎罪机会。”
唐太沉默许久,想到苏绮几个小时前讲给她的“天雷无妄卦”,迟迟没回应唐协亭。
唐协亭摸了摸她的头,语气疑惑地同她确定,“怎么了?”
“没事。”瞬间作出决定,“那就让他去吧。”
两人一起上楼,唐协亭还问:“你说找人算卦,算得如何?”
唐太语气淡漠,“今早去阿允那里,多讲了几句便忘记了。”
“不必算了,不如给阿允卜姻缘,他已经二十七。”
说到唐允便轻松许多,“我如今只盼阿绮能怀个仔。”
“阿绮?她不可以。”
……
唐允一回到住处就脱衣,苏绮跟在他身后仿佛菲佣,捡起落一地的衫,语气恼火。
“你能不能敛些?”
人已经进了浴室,声音缥缈,“帮我把文件放到书房。”
苏绮心里一沉,“我没有拿你文件。”
水声突然停止,他探头问道:“回来我开的车,你没拿?”
“或许落在车子里,你冲过凉下去取。”
她故意这样讲,仿佛不想给自己揽事,还坐在沙发前打开电视,随意换到翡翠台,如今正是黄金时段。
唐允皱眉,“你现在去取,很重要。”
手机的遥控器丢掉,苏绮扭头剜他,“你能不能记性好一点?”
“sorry啊madam,下次一定注意,床上补偿你。”
“声。”
苏绮从衣架上随便拿了件他的外套披上,关门下楼,唐允简单冲过就结束,系上浴袍走到窗边,点一支烟,等那个慢腾腾踱步的人出现在视线范围。
他刚刚把车停在了路边,苏绮走到驾驶位打开车门,大半个身子探入车内,一眼看到掉在脚垫上的文件袋,伸手捡了起来。
几秒钟的功夫,她坐上车,文件随手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唐允便在楼上看到:车子启动,缓缓开向远处车库。
……
苏绮进门后随手把文件放在一边,脱掉外套挂好,客厅里不见人影,只有电视机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播《侠女游龙》,朱元璋登基后杀功臣、灭明教,留下龙凤宝剑引发出一系列蝴蝶效应。
“凤儿,叶家的仇,能不能清算全靠你了……”
苏绮瞟到书房的门半开,踩着拖鞋走过去,“你在书房?”
唐允应声,“嗯,进来。”
他坐在桌前吸烟,苏绮神色如常,伸手递过文件就打算离开,唐允却没接。
“怎么这么久?”
苏绮心里一顿,“什么意思?”
“我问你怎么下去这么久。”
她脸色微沉,“我把车子开进车库。”
他嫌车库太远,总是随便停在路边,苏绮开过去再走回来,肯定要花一些时间。
唐允说:“阿妈讲你明天陪她去福利院做慈善,不开车?”
那辆车是苏绮今早亲自开出来的,不存在她不钟意的可能。
苏绮冷笑一声,“当然要开车,你可不可以直接讲什么意思。”
唐允歪头笑笑,那样子邪气又单纯,头发留适宜的长度,抛开浴袍衣着,讲他是书院出来的学生仔也不为过。
“我随便问而已,你急什么?”
她果真生气,把文件袋丢到桌子上,转身就走。唐允慢悠悠起身跟上,在沙发旁把人扯住,抱在一起栽到沙发里。
他手臂用力,把挣扎的人束缚住,苏绮坐在他腿上,两人凑得很近很近。
她胸前起伏喘着粗气,放弃再抵抗,声音很大,“你怀疑我!”
唐允挑眉,搂在她腰间的手又缩紧几分,苏绮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自己看电视机好不好?我刚刚看到提示通告,讲今夜有阵雨,那部车前几天刚洗过……”
唐允抬头,一眼就看到下面滚动过去一条信息,错过开头,只看见“局部地区阵雨,请大家注意防范”。
手臂略微放松,这下轮到他骑虎难下,苏绮起身就要走,又被他拉回来抱住。
她胡乱挥手打他,“你滚开啊,分手,我立刻就回庙街。”
唐允心里的感觉难以形容,先是放松,又有惊喜,随后略微带了些慌张,又不禁不耐——他哪里会哄女人。
“你如今是做最久的阿嫂,分手?”
“你当我钟意?欢迎你随时换下一位替换我。”
“不要讲气话,我下次不问了。”
“还有下次?放开我啊,神经病。”
他埋在她颈间衣领处胡乱地亲,又摸她长发,手法尽量温柔,“别再闹了。”
苏绮叹气,停止挣扎,“放手,我该吃药。”
唐太下午见私人医生,又给她带了调理中药,实际上家里还剩好多堆在冰箱里,喝不完。
“我帮你去温药,小心动怒伤身啊,阿嫂。”
苏绮白他一眼,唐允大步走进厨房,她则拿了茶几上香烟与打火机游到窗前。
烟夹在唇间,刚要用打火机点火,苏绮一抬眼就扫到玻璃上的水渍,高度高过她头顶。
每天都有唐家的菲佣过来打扫,这片水渍不可能是过去残留,像是为了印证什么,她又瞥到脚底下的一抹烟灰,内心好像瞬间恍然。
唐允刚刚一定就站在这里,一定在盯着她。
恍然后变得后怕,幸好她刚刚没有拿到文件就打开看,幸好,幸好。
伸手拿掉嘴里的烟,平复着心跳回到沙发里,唐允端着一碗颜色深沉的汤药走近。
“冰箱里怎么积了那么多袋子,你没有按时吃还是医生拿过量?”
苏绮双手端着碗,闻到味道就皱眉,“记不清。”





穿花蝴蝶 Chapter41
汤药太苦,苏绮眼眶都溢出泪水,一口气咽下肚。内心有那么一丝委屈的情绪在作祟:明明唐允怀疑她在先,为何她要她借口吃药来转移话题?
再向前想,她确实动过不应有的心思,他怀疑她实属应该。
好公正公平的一位仙姑。
她是全港最谨慎的一位潜伏者,花一年时间与唐家母子搞好关系,如今就连偷看一份文件都不敢做。
不是谨慎,已经算太过胆小。照这样速度来看,等到1995年唐协亭彻底洗白唐家与弘社,她大仇都无法得报。
本以为自己与这份文件无缘,没想到太子爷心情通畅起来就钟意做疯事,她“被迫”入戏。
唐允看她睫毛略微濡湿,睁着眼睛张嘴找水喝的样子好惹人怜爱,怜爱还不够,是那种引人想要欺凌的模样,一张小脸好会生。
他阻拦要去拿水的她,一只手抬起她下颌,低头凑近就要吻上去——双唇将要碰上的前一秒,他忍不住向后躲,眉头微皱,满目嫌弃。
“……”
讲不出口:吻不下去。
苏绮内心有作恶因子在滋生,这下轮到唐允不愿,她穷追不舍。
伸手抓住他手臂,语气冷淡又高高在上,“你吻啊,不是要kiss,躲什么?”
唐允向沙发里倒,浑身写着拒绝,“你一张嘴黄连成,离我远点。”
苏绮玩心骤起,整个人几乎伏在他身上,送过去一张脸,头发胡乱融在他胸前与肩膀,唐允觉得好痒。
“刚刚不是你要吻?我成全你啊,太子爷。”
唐允忍不住笑,手从她背部向下游,抚在了臀上略微用力,苏绮忍不住尖叫,拳头毫不客气地招呼在他肩膀上。
唐允不禁觉得热,好热,心热眼热。
用力搂住她翻身,位置反转,管它苦还是不苦,覆唇上去,纠缠撕咬,做全天下最亲密的事情——相濡以沫。
苏绮呼吸加重,嘴巴里仍旧很苦,只是变成了两个人一起苦,意识到这点,手不自觉的揽住他肩膀,五指插进发丝。
不是推拒,不算迎合。
刹那只觉得,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结伴堕地狱总好过独自前往。黑暗时的灯塔不在意方向,有就好,聊胜于无。
唐允惩罚性地用力,咬她舌间,连连作痛,短暂分离时手已经在褪她的衫,电视机做伴奏带。
“补偿来了,不必等到上床。”
他好心急。
凌晨,苏绮突然睁眼,仿佛意识到什么地向旁边摸,空无一人。轻声起身,端着杯水找到书房,轻敲叁下门之后推开。
唐允坐在书桌前,一手执着张纸,另一只手拿只笔做脚注,她从未见他这样认真过,短暂顿住,话没讲出口。
他抬头扫她一眼,丝毫未动,“过来。”
她走近,被人带到怀里坐下,看起来十分正直,视线逃避,绝不瞟唐允手里的文件一眼。
他见状忍不住撩她,低笑开口。
“还恼我?”
苏绮不咸不淡地搭腔,“没有。”
文件凑到她脸前,“真的不看?”
“拿远点,不看。”
他随手把那几张纸丢在桌面上,转而把她按在怀里揉捏,头发又被他弄乱,好讨人嫌。
“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走货路线和沿途关卡,我刚刚睡不着就起来确定一遍。”
苏绮喝一口水,随意问道:“还需要你来忧心这些?”
唐允说:“货从缅甸出,有时需要陆运到马来,或者是直接海运,海运路远、陆运事多……”
“总之,十箱货不能直接飞到启德机场,阿嫂,你想太简单。”
他看苏绮眼神迷茫,伸手随意抽了一张纸出来,人被困在他怀里,指着上面标注出来的一处。
“这里是关丹港,下月开始戒严,我请一位拿督从中做担保,货就从这里装船出发。”
“沿途经过口岸都要打点,这些你看不懂的,货到香港怎么流出去你都不知。”
苏绮紧紧盯着那张纸,试图找到那位拿督的名字,但显然谁也不会把这么明晃晃的证据写在上面。
“你讲给我听,我就知道了。”
唐允摇头,“对你没益处,知道越少越好。”
下一秒把她推开,苏绮站在一边,看他叁两下整合好几张纸,随手丢到碎纸机里,心下一沉。
一月末,唐允离港,唐协亭请几位保镖打扮低调,前前后后叁四辆车一齐前往启德机场。
其中一辆是唐允自己的车,苏绮与他坐在后座,北仔驾驶,副驾位坐着阿正。
唐允整个人懒散地靠在那,一手拉着苏绮的手随意抚摸,心不在焉的样子,又知会她:“庙街你那间屋一定好冷,晚上回来睡,若是钟意与阿诗作伴,就开车带她一起。”
苏绮低声应承,随口问了句,“阿正不跟你?”
今天起了个大早,唐允闭目,揉了揉眉头,“留他在香港,一旦有事放心些。”
若有所思地点头,阿正在前面转身过来,笑着同她讲:“阿嫂,有事随时call我。”
苏绮回他一笑,没再多说。
下车后北仔与阿正帮忙提东西,她勾着唐允臂弯,仿若好好女友,柔声关怀,“上周我陪唐太去天后庙求过签,这次回内地一切都会顺意,你不必担心。”
唐允把人揽到怀里,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一下,“你也老实些,出门带上北仔,小心总不是坏事。”
没有细品他其中深意,苏绮点头。
两人挥手作别,此去半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原路返回,车子里阿正放声歌唱,北仔也被感染笑意,她讲了句“回庙街”后望着窗外出神,充耳不闻阿正的吵闹。
直到阿正问她:“阿嫂,允哥离港,你开不开心?”
对上他视线,苏绮笑着答:“不要明知故问。”
阿正忍不住吹口哨,随后吐舌,“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嚣张,北仔,换一首忧郁情歌来听。”
北仔说:“正哥,你简直嚣张过头。”
阿正伸手打他的头,苏绮连忙制止,“你又欺负他?”
“阿嫂,你太疼他,早知道当初我亲自来跟你。”
苏绮摇头拒绝,“唐允称全港第一贱格,你数第二。”
一阵嬉笑,车子驶过九龙湾隧道,上面就是机场跑道,两番景象,一明一暗。
唐允坐在候机厅里饮杯酽茶,清醒许多,他独自占据最里面的一张沙发,看得到不远处同坐的唐协亭和唐太,还有几位高大保镖巍然不动。
扫视过后,拉开刚刚阿正递过的手提包拉链,里面有一封他上车前塞进去的文件袋,普普通通毫无新意。
解开系绳,里面的东西才算正戏。
不过几张从陈年报刊上剪下来的碎片,颜色都有些发黄,通通被黏在纸板上便于他阅览,还有写满字迹的调查资料,皆与一位早已经死去的人有关。
苏世谨大女,苏宝珍。
近十年前的社交舞会,着奢华明贵夸张长裙的名媛争相秒杀菲林,还要选最周全的一张大合照送报送刊,得第二日不大不小的一块版面,颜色脱褪也感受得到那份高贵穿梭时空。
唐允一贯不钟意这些场合,用他们这些少爷名媛的话讲,唐家尚且上不得台面,不能与之同台相配。
他凑近了看那些报纸上的画面,先入为主地从中间开始扫,自然找不到那个想找的人。
直到发现边角站着的一位,下面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色对号,应该是阿正派去查探的人所画。
他心里暗骂,拢共就那么叁张合照有她,共同点是完全看不清人脸五官。
换到第二张,只有一块报纸,照片版面虽然不大,但胜在人少。
下面小字写着:温大少温谦良(childe)正在安抚初次参与舞会的一位“紧张小姐”。
照片上,温谦良正扶着座位,略微弯腰迁就那位“小姐”,对着镜头得体地笑,穿白色燕尾服打蝴蝶领结。而那位所谓的“紧张小姐”,抬一只修长的手挡在面前,遮住了额头与双眼。
唐允一眼看得出,她嘴唇轻抿,显然是不耐烦的表情。即便露半张脸,幸好只是半张脸,他内心那样笃定:好像。
再试图回看有正脸的合照,还是看不清,刊登到报纸上就已经略微失真,更别讲放了这么多年。
还有几张是这位苏宝珍的资料,从出生医院到幼稚园,读过的每一所学校女中,再到最后1987年港大肄业,戛然而止。
这次一颗心沉到底,不是一寸寸坠落,而是骤然突兀地堕下,堕到深渊。
唐协亭和唐太短暂投过来目光,看得出唐允满脸深沉,对视过后都没做声。
手里还攥着那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二十年的生平那样短暂。粗略看过去便知道,她学钢琴,成年之前参加过不少比赛荣获头奖;还加入过合唱团,中学时常在校刊发表散文;大学读法律系,私下拜冯陈李律师行的冯大状为师,前途无量……
她成年后实在太过低调,酒会都站在边角,早年的活动可惜又没有影像存留。
一张逐渐僵硬的脸好像彻底石化,又于瞬间破裂,他笑出声,似冷笑,似嗤笑,又好像挂着苍凉。
人类的情绪千变万变,悲喜背后多少千疮百孔,叁言两语讲不清楚。
那张纸都被攥出褶皱,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应该放照片的夹层空着,却从另外的夹层里抽出张形状规整、又不完全规整的一张。
画面里的少女穿浅色毛衣,长发披肩,对着镜头盈盈一笑,淡淡然之间温柔流转,无上美好。
照片被剪过,只剩一半,仔细看还看得到她肩膀上覆着的手,黑色袖口,诡异至极。
他想起来照片的原主人,他倒是把它放在钱包里的相片框里,却是背着放的,好像悲伤太过,又好像无限愧怍,总之没有面对。
弘社一位四九仔无意在中环捡到温大少钱包,阿正看到钱包致的皮面,边角还刺着花体的w,他读书不多,也知道拼音怎么写,结合里面的巨额钞票,总觉得跑不开温家。
他特地带着那位小弟去见唐允,唐允把钱包翻遍,又把钞票都抽出来给那位“拾金不昧”的后生仔,最后才缓缓掀开背放的照片……
事情发生在一周前。
唐允低调从中搭线,阿正驾车,路上还要分神反复教那位小弟面对温谦良时该讲的话。
温谦良在茶楼等候,到钱包自然发现少了什么,笑容不变。
后生仔磕磕绊绊开口:“我在垃圾桶旁拾到……钱真的不是我拿走……我大佬认出这个标识……”
“我不想送来的……打给你那一刻就后悔……”
温谦良表情依旧温和,他就算未把眼前人当回事也不会表现明显,伸手扫了扫满桌的菜品。
“还是多谢你,随便点几道菜,慢用。”
又从随身带钱包里抽出一迭钞票递过去,“这是谢礼。”
后生仔心虚下,吃也堵不住嘴,随口讲道:“可惜相片也被拿走了……”
一扇屏风间隔的座位,阿正听到这句话急得要起身,唐允伸手把人按下,脸色阴沉可怖。
安静之中听到温谦良柔声开口,许是疲于交际应付,才没多想。
“没关系,相片还有好多,我再装一张放上去就是。”
随后,他礼貌作别。




穿花蝴蝶 Chapter42
飞机于跑道起飞的瞬间,逐渐离港,唐允忍不住思索一个问题:这位宝珍,半月内是否会乖乖听话?
苏绮于当晚八点钟回到清风街住处,晚饭与阿诗一起吃,却没有邀请她回公寓同宿,自然出于一些考虑。
她在客厅窗前沉默许久,正值每晚的黄金时段,《侠女游龙》已经大结局,又在放哪一部她没关注,凤儿有没有复仇成功也不知道。
刚提起手机想要拨通电话,像是想到什么,再度放下。
转而走到沙发前,调低电视机音量,用座机拨通一串从未拨过的号码。
响一声便挂断,再拨通过去,响叁声挂断,第叁次拨通,直到第五声响,对面接起。
他不讲话,苏绮开口:“钟sir?”
“嗯。”仿佛故作深沉,可她清楚他只是谨慎,“miss苏,两个月,要不是今早听人讲在启德机场见到弘社下任阿嫂为太子爷送行,我还以为你已经被灭口分尸。”
苏绮也忍不住觉得好笑,忧心之中还是略微扬起嘴角,听到钟亦琛那边隐约有嘈杂声,她低声问:“你有事忙?”
钟亦琛:“月末,家庭日,你讲就好。”
苏绮直说:“弘社运毒你有没有办法动手?我已经掌握具体时间。”
他沉默几秒才讲话回应,“不在我范畴之内,但可以叫o记的师兄出面。关键在于,你是否可以确定消息属实。”
这下轮到苏绮沉默。
钟亦琛直言不讳,“你这样讲显然仍旧缺乏确凿证据,那你有没有考虑到,一旦这是个陷阱,第二天死的会是谁?”
“不是我,也不是o记师兄。”
“你现在好比一根针,做线人没法急的,你当在玩贪吃蛇?现实只准你咬一口,咬不死,死的就是你。”
苏绮跪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妆撑了一整天已经有些花,底调斑驳略显疲态,手肘撑在茶几上,发丝凌乱。
心口不知是压抑还是疼,又或者两者都有,深呼吸多次才平复情绪。
“线吧,有进展再打给你。”
钟亦琛叹口气,语调略微平缓,“师妹,我支持你随时放下仇恨,与毛姑平静生活。”
苏绮声音颤抖,强撑着讲:“我做这些当然不是为了报答你帮我救毛姑。”
“我知道。”
“再会。”
讲完立刻挂断,苏绮埋在茶几上大哭,半年没有过的放声大哭,或者可以追溯更久,在唐允离港的这夜爆发。
温谦良的电话打来“救命”。
苏绮刚从洗手间走出来,脸上挂着水珠,素面纯净。仔细看双眸还有些泛红,她以为是唐允打来,磨蹭着凑过去,几乎在铃声停止的前半秒才接通。
听到childe关心地叫一句“pearl”,语气带着询问,她那一瞬间讲不清是安心更多还是失落更多——失落也并非因不是唐允而失落,只是为自己猜错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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