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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花蝴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是辞
即便克制着语气,回应一句“childe”,他还是细心发现,询问中写满关切的严肃。
“你怎么了?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她摇头,明知温谦良看不到,“你别来,我不确定有没有人监视我。”
温谦良一颗心更紧,毕竟在他眼里唐允就是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你听我的好不好,我给你订机票飞美国,外公外婆你都见过,他们会代我照顾你。”
苏绮胸前剧烈起伏,强迫自己克制住情绪,假装平静,“你又讲这些,不是说好帮我,这次我唱主角,怎么能先走。”
“可你不钟意唱主角。”
“十号我去见你,这之前保持电话联络,好吗?”
月末这天是钟家家庭日,不是温谦良的,西装革履的人仍在温氏大厦,职员几乎都已经走光,他还要等一份账务表,对着窗外中环夜色忍不住皱眉,脸色阴沉。
“我每晚这时打给你,让我安心。”
苏绮应承,眼眶含泪挂断。
除夕夜当天,苏绮趁着夕阳暮色,低调驱车前往西贡。唐允打来电话,她分一只手接通。
对面问道:“在做什么?”
苏绮如实回答:“去西贡的路上。”
唐允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去西贡?”
“昨天不是给你讲过,去西贡探表哥和姑婆。”
“你老豆不是人都没见过,哪来的姑婆?”
苏绮眨眨眼,她从没跟唐允细致讲过九姑,只有唐协亭派人去西贡查过,看样子父子俩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剑拔弩张,消息还是会互通。
从容解释:“表哥的姑婆,我跟着叫而已。”
“好,在那住下?”
“吃过饭就回来,地方不宽裕。”
唐允说:“早点回去。”
她低声应承后挂断,不禁想到昨天跟childe讲电话。
她与温谦良保持通话近十天,终于还是讲出口,钟亦琛是谨慎的毒蛇,轻易不愿意出面,苏绮又实在不肯放弃这样一个机会,总想着把这支拉满弓的箭射出去。
想把childe当枪使,他们这样相爱,更不必讲温家欠她太多,就一次没关系的,对不对?
她问:“childe,唐家用从契爷那里买的船路走货你知不知?”
走的当然不是普通的货,行话就是这样讲,她相信温谦良一定知道意思。
childe说:“有听说,但弘社的生意我们两家没有互通合作,温氏也插不进去手。”
“路是契爷卖出去的,一旦有一天事情败露,契爷怎么摘干净?”
“pearl,你想讲什么,直接告诉我。”
“我掌握确切信息,明晚,西贡码头,十箱软毒,甚至更多。”
温谦良沉默,没有立刻有所行动,苏绮知道他态度松动,并未紧逼。
车子停在桥湾酒楼门口,苏绮又拨给温谦良。
“想好了吗?”
温谦良“嗯”了一声,“交给我,你顾好自己。”
苏绮放心,“好,明天下午见。”
“我在南山等你。”
苏绮沉默挂断,南山,他成年后的第一处房产,两个人一起度过多少美好回忆,数不清,没想到他如今还住在那里,可惜往事难回首。
走进桥湾酒楼时,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临海的天空是蓝红色,灿烂到最后一秒的颜色,强撑着不愿退潮。
她摘下墨镜,看到门口银台里的人,淡淡叫了句“表哥”,得同样生硬的一句应声。
此表哥非亲表哥,九姑细妹的仔,没什么志向与抱负,每年少不得靠苏绮给他搭钱,保持良好的利益关系,互不背叛,也算安稳。
她径自上楼,略过腹大便便的表嫂,颔首示意就算打过招呼。
二楼最里面的包厢,苏绮推开门,偌大的空间只有一位神不大好的阿婆,眼睛眯缝着无神,坐在那里更别讲什么气质。
苏绮却只觉得见到她的一瞬间心就暖起来,笑得前所未有的天真单纯,语气也染上轻快。
“毛姑,我回来了。”
双眸浑浊的老人好像一瞬间被注入了光,扶着桌沿起身,“阿珍回来了?”
毛姑执拗于叫她与宝珊“阿珍阿珊”,好脾气的妈咪听了都忍不住皱眉嫌弃,daddy直言不讳:“叫出我老豆那个年代的气息。”
彼时大家凑在一起难忍笑意,直说是复古的摩登时尚。
如今还能听毛姑再叫一声,叫一声少一声,她已经觉得知足。
92年年尾,天后庙四阿婆聚众吞药自杀,死者分别为:郑婆、fiona、毛姑,还有一位姚美芳,此处暂且不提。
苏绮为引起旧事开篇设灵异死局,为阿婆牵头、蓄意自杀,又选定时间地点。毛姑是唯一知情人,甘愿亲自参与,助她一程。可她还是下不去狠心,偷偷换掉了毛姑准备的药,因此四位阿婆也只活下来毛姑一位。
明面上的程序,靠的是钟亦琛掩盖。她提前给钟亦琛写信告知原委,托他出手善后,只为给毛姑一个“活死人”的身份,虽然在那之前写给他的信他一封都没回过。
她赌一次,如果钟亦琛不帮她,毛姑作为唯一“幸存者”少不了要被调查、审问,甚至记者也要争相采访。这样的话根本瞒不下去,旧事也没法重提。
用一位老人的性命来试探钟亦琛立场,冷血、绝望、又孤注一掷。
苏绮与毛姑聊了许久。
窗户打开,她撑在那食烟,听毛姑第无数次讲她和宝珊小时候打闹的趣事,实际上心里再不能更熟。
远处吹来海风,耳边还有不真切的浪声,苏绮扭头对毛姑一笑,说道:“毛姑,我要走了。”
“阿珍每次都走这样早,从不陪我度除夕。”
“明年嘛,明年一定陪你。”
“你去年也这样讲,前年仍是,大前年……”
直到车子开上西贡公路,她嘴里含着的那句话都没讲出口,好胆怯。
她想说“明年一定接你一起到大屋过新年”,可到了嘴边的瞬间才知道,一切是那样的不确定。
明年真的能结束吗?
她只能说盼望明年结束。
阿诗在庙街一家档口的桌位等她,酒的瓶盖已经开好,苏绮幽幽走过来坐下,看到一排酒瓶忍俊不禁。
“我还想今天带你回清风街住,这样我没办法开车。”
“小事情啦。”
她转身同老板借用电话,叁两下拨给北仔,“南街速来,否则你阿嫂要被我灌醉,再找一位靓仔扒光光送到她床上。”
苏绮笑眯了眼,骂她“没正经”。
今夜的酒分外的苦,两个人都艰难地饮,阿诗点一支烟,眯着眼开口。
“你现在这样好好,我真的为你开心。”
苏绮说:“我不会一直这样下去,阿诗,你最知道我想要的生活。”
阿诗撑着下巴,随手挑起她一缕发丝,摇摇头。
“我为你开心啊,人不都是这样,口是心非,讲什么靠自己,可我好想有人帮帮我啊,你也想的,对不对?”
喉咙发涩,苏绮饮一口酒咽下,点点头,“嗯,想的。”
“太子爷钟意你嘛,你把他抓紧喽,不要再想旁的。那种人我们碰不到也攀不上的,你还要庆幸唐家出身……”
阿诗后面讲什么她都没听进去,只记得“碰不到也攀不上”,她说的是childe对吧,还能有谁?
点烟的手有些颤抖,北仔出现在视线范围,逐渐走近,他一坐下便听到阿诗讲:“当年我险些以为,你要跟我一样卖春谋生。”
北仔愣住,猛然抬头看过来,苏绮避开视线,桌下的手用力拉阿诗的。阿诗安抚着按下她,转而凑近北仔,好像发疯,可另外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她丝毫没醉。
“你知不知,你阿嫂很惨的,早几年庙街好乱,舆楼常有咸湿来客对她毛手毛脚,还有色魔趁她睡觉摸身,吓到她跑上楼抱住我哭。”
“每天有做不完的事,她好温顺听话,九姑什么都交给她,累到一双手脚冰凉,饮杯姜茶都好像化身幸福小朋友。”
苏绮递过去酒杯拦她,讲口是心非的谎话:“九姑身体不好,我帮衬她应该的。”
北仔听得心戚戚的,看苏绮的眼神更加复杂,许许多多的关切在萦绕。
阿诗饮一口酒,“我最知你啦。”
再看向北仔,用团成团的纸巾丢他,“你要对阿绮好啊,知不知?”
北仔说:“我听绮姐话的。”
阿诗抚他脸颊,引北仔像触电一样向后躲,“不止听她话,太子爷欺负她怎么办?你怎样做?”
北仔摇头,“允哥不会的。”
“你倒是忠心。”
苏绮淡笑着看阿诗装疯、北仔脸红,两人拉扯不断之间,她到一通电话,随意接听。
记得当时接近十二点,未到十二点,仍旧是农历1993。
唐允冷声问她:“你在哪?”
苏绮答:“庙街,与阿诗北仔一起饮酒。”
“货出问题了。”





穿花蝴蝶 Chapter43
当晚十一点钟刚过,货船抵达西贡码头,十箱钉得严严实实的货很快搬运下来,肥番在休息室内远远监视,直到准备开箱验货,他才走近。
昨日抵港的一股寒流,海风吹得他一身瘦骨摇摇欲坠,双手背在身后,胸有成竹。
肥番自认在道上混几十年,别说软毒这些小玩具,粉和土都不知道走过多少,九龙塘仓库大邪之地他都震得住,这点小事丝毫不足为惧。
周围诡异的安静,直到十箱全都验过,肥番手里拎着一袋蓝灵随意把玩,点头示意可以仓。
马仔刚要动身,远处传来碎而密的脚步声,手电与照灯齐齐射过来光亮,肥番举手掩面,另一只手探到腰间做最坏打算。
“毒品调查科邝智民,你们已经被包围——”
“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码头灯火明亮,肥番看得出没有多少人,情急之下难动了杀几位差佬灭口的心思,率先开枪。
身边带的都是肥番最信任的手下,加上原本守在码头的四九仔,与警察发生激战。
一公里外桥湾酒楼内,毛姑正行动缓慢地帮忙拾桌位,年夜饭刚结束不久,闻声把窗户带上。
随口说道:“码头出事了,明天记得关注新闻。”
表哥见怪不怪,“大过年的打枪,真衰。”
增援很快赶到,邝智民早就提前做了打算,人围得里叁层外叁层,白车赶紧抢救受伤警员,有誓死不愿被捕的古惑仔跳海,生死一瞬间交给老天来定。
肥番当然不会这样选择,他吃定自己资历深、道行久,略微迟疑就放下枪,带头举起手。
大片的警员举着枪逐步靠近,嘴里还在重复“不许动”,肥番踢开手枪,隐忍假装屈服,邝智民宣布队,除夕夜大圆满,缴获十箱软毒。
价值远不如海洛因,但胜在这是弘社的货,历史性突破与成果,可喜可贺。
苏绮攥着电话,心里忍不住窃喜,第一想法就是childe果然做事妥帖,旋即语气紧张。
“你怀疑我?”
唐允品味她话语中的情绪,散漫地笑出声,“通知你而已,别慌,算不到你头上。”
苏绮舒一口气,“我在西贡吃过晚饭就回庙街了,阿诗在大排档等我,断断续续喝到现在。”
阿诗也凑过来大喊,“太子爷,你放心啦,阿绮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有任何男性生物。”
苏绮笑说:“北仔是唯一男性生物。”
阿诗说:“他还是小朋友,不算男性。”
太吵闹,唐允听得头昏,准备挂断。
“明天还要开祠堂,仪式好繁杂,等我回港让阿正带上你去机场。”
好像分隔两地的情人约定接机,苏绮淡笑着应承,随后线。
电话与烟盒挨着放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后再点支烟,她笑容变得有那么一些不同,又让人讲不出来多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
北仔被阿诗逼迫喝酒,他神色认真:“饮酒的经验我大过你。”
阿诗坏笑,“你认自己没有床上经验?”
苏绮眼见着北仔脸色充血,随后一口气干掉整杯,阿诗不服,开始与他拼酒。
这下可好,叫来的司机也加入畅饮,她彻底放弃回清风街,今夜还是委屈睡那间小小陋室更靠谱。
上海,福煦路的一栋老式洋楼,年前派人承办翻新事宜,已经修葺加固过。
这栋房子原本算得上唐家家产,唐允祖父远渡香港时狠心卖掉,临死之前都还在挂记。历经了弘社经营不善,唐允前二十年的生活绝对算不上富贵,辗转几手不为人知。
直到唐协亭发达后,于五年前掷重金买回,重建祠堂,委托信得过的人常年维护。
唐郑敏仪深夜下楼,在客厅里低咳,饮一杯温水,面色疲怠。
唐允拉开阳台的窗户回到室内,一阵冷风灌进来,带着呛人烟味,唐太咳声更重,唐允连忙把窗关严,迟缓又僵硬地开口。
“你……还没睡?”
唐太摇头。
“他睡了?”
唐太又摇头。
唐允见她不讲话,断断续续还在咳,目之所及是民国上海流行的家私风格,复古又沉重,唐太自带贵气,此时略显沧桑,好像坐在那里一晃几十年,铅华洗尽。
开口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弘社有点小麻烦而已,他火太大。”
唐太低笑,态度不清不楚,“我准备睡了。”
唐允干巴巴地“嗯”了一声,讲不出口关切的话。
唐太问:“你还不上楼?”
“上,这就上。”
他跟着唐太,正撞见唐协亭从书房出来,脸色不大好。唐协亭揽了揽唐太,示意她先回房间,唐太照做。
父子俩站在扶手旁低语。
“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唐允说:“看肥番嘴巴严不严。”
“我也是这样想,直接做掉太绝情。”
“他早该替辉叔炯叔死一死的。”
“你不要这样想……”
“她喉咙有问题?”
唐协亭一瞬间没明白这个“她”是指谁,迟钝几秒刚要开口,就被唐允按住手臂。
唐允瞥到卧室门打开一角,对着唐协亭摇摇头,不再需要答案。
语气又变得不正经,“好困,明天还要早起,我睡觉去了。”
唐协亭随口应了一句,各自转身回房。
第二天一早,农历年初一,唐允为祭祖仪式忙得团团转,苏绮没到他的电话,轻松许多。
直到一叁五频率的响铃声把她惊扰,轻松不长久,慎重接通。
钟亦琛语气轻飘:“恭喜,毒品调查科临时出警,邝sir赚开门红,肥番被捕。”
苏绮随意地笑,“师兄,太过谨慎容易错失良机。”
钟亦琛不置可否,“分享好消息而已,新年快乐,没有事就可以线。”
苏绮忽然想到什么,“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撬开肥番嘴巴的切入点。”
“我学过谈判与审问技巧,你要临时授课?”
“不是授课,是血泪结成的阅历经验。”
“听听看。”
“87年尾,城门水塘,只需同他讲‘当年的尾巴没有干净’,他自然心虚。”
当初肥番为了除后顾之忧还杀了几位共同追捕她的小弟,这件事他绝对不会忘。
钟亦琛问:“会不会暴露你?”
“我不会出面。他手上有四条人命,还有目击证人从城门水塘爬出来,只要他张口,就算不把唐协亭咬死,也能咬掉几块肉。”
钟亦琛在心里盘算可行性,通话不宜太长,约定有消息会通知她,电话挂断。
下午,阴。
苏绮先开回到清风街,换一部低调的车再前往南山,最终目的地是温谦良住处。
她一路谨慎关注后视镜,确定没有人跟踪,心里总觉得不太真切,原本担心唐允是否会突然从背后出现的忧虑也逐渐放下。
温谦良衬衫外面套一件针织毛衣,满目温柔,撑在阳台扶手处向下望。苏绮一下车,抬头就看到楼上的人,戴了副细边眼镜,看样子刚忙完。
他亲自下楼迎接她的时候眼镜已经摘了下去,苏绮说道:“你还是不钟意戴眼镜,这样下去视力会更差。”
温谦良不在意地笑笑,递到她手里一杯温水,苏绮冰凉的手染上热度,“这些年倒是没严重,只有阴天才需要戴,刚刚为了看清你。”
“那你可一定要记得,否则被车子撞都看不清凶手。”
温谦良笑意更深,忍不住伸手轻敲她额头,好温柔,比唐允总是不分轻重地作弄她不知温柔多少倍。
“年初一这样的日子,你讲些好话。”
两人一起上了楼,在温谦良书房,刚刚他就是站在这里的阳台等她,桌面有些散乱,显然没来得及拾。
他看起来并不防她。
苏绮表现出毫不关注的样子,略过办公桌走向椅子后面的书架。
温谦良端起桌上的热茶,站在她旁边,指着面前架子摆着的一张相片,笑着说:“还记得这张?十八岁那年,王家办的酒会,你百般不愿地陪我同去。”
苏绮当然记得,“你非要我同你跳舞,在我身边好久,摄影师才过来拍。”
“虽然没拍到你整张脸,可我好钟意这张,报社选中发表之前问过我,我当然同意。”
“我不同意,因为这件事我们还吵架。”
温谦良揽住她肩膀,沉浸在过去之中,目光微怔。
苏绮拿起美装裱的相框,她还记得自己当天穿了一身白色礼服,低调又张扬的拖地裙摆,坐在椅子上始终不愿动;childe穿黑色燕尾服,脖间打着蝴蝶领结,弯腰撑在她椅背上,绅士而谦卑。
“他们讲你是‘紧张小姐’,你便在家里撕报纸,uncle连忙call我去救火,苏家大小姐果然脾气不小。”
苏绮强撑了个笑,带着些苦涩。
“我不钟意这些场合,还不是你推不掉。”
目光扫视别的相框,她记得这里曾经还有温家叁口的全家福,如今只剩下苏宝珍与温谦良的合照,满目沧海难为水。
温谦良说:“这里一点都没变。”
苏绮喃喃重复,“一点都没变……”
一幢承载了太多回忆的房子。
曾经两个人从楼下闹到楼上,每一间屋子都写下过故事,少年少女懵懂地触碰与试探,好纯好真的一段初恋。
苏绮靠在桌沿,低头默默饮一口热水,好像这样的温度能把眼角的泪液蒸腾,佯装对于旧情毫不追悼、毫无感触。
只要无情,就不会受伤。
温谦良在不远处开保险柜,苏绮趁他背对自己,扫了一眼桌上摊开的文件,看起来名头都是菲律宾那边的生意,没什么异常。
如果真有异常,他也绝不会展示出来。
childe的保险柜密码会是什么呢?她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
温谦良拿着份文件走近,递给若有所思的苏绮,她放下杯子接过,表情不解。
温谦良朝她一笑,伸手按在她肩头安抚,示意苏绮打开来看。
“小小一份礼物,送给pearl。”
苏绮刚刚险些以为他要从里面拿出一枚粉钻戒指,幸好不是。
但拜唐允所赐,如今的她绝不会认为文件袋里装着的会是什么轻松内容,拆开的手很是迟缓。
直到看见封面,苏绮愣在原地,心跳控制不住。
温谦良说:“uncle的第一间公司,daddy购后始终搁置,去年我要到了自己名下,如今送给你。”
“产业大多早已归到温氏,还有几间工厂自主运作,资产约四五十万,你先下,好不好?”
“如今daddy与唐家已经断绝合作,相同利益上的竞争少不了矛盾,你把复仇的事情交给我,乖乖去美国,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就去找你。”
“pearl,promise me.”
苏绮盯着“琼华有限公司转让协议书”一排字,心事重重。
琼华,是妈咪的名字。




穿花蝴蝶 Chapter44
那天苏绮并没有立刻应承温谦良,她仍需考虑。
夜幕降临之时,苏绮低调地走,协议书放在了书架上——她过去钟意藏小说的方式,夹在那么一堆正经的书里。
温谦良立在阳台前吹了许久的风,天阴,晚风好冷,他忽然有点想念维港月色。
苏绮当晚于大床上独眠,噩梦连连,还偏偏醒不过来。
舆楼常有咸湿顾客前来卜卦算命不假,最多对趁着天气热穿衣少时摸苏绮几下揩油,过过手瘾。时间一久,她已经懂得如何娴熟又体面地躲过。
最最压垮人的却是:九姑把一切照眼底,甚至还动了心思要她卖身赚钱。
动心好像不够准,毕竟她已经制造了既定事实。
梦回那年夏天,九姑大清早出门给人做法事,午后她撑在舆楼的那张桌上打盹,直到胸前被一张油腻粗糙的掌袭击,对方仿佛在捏一团砧板上的死肉,疼得她立刻惊醒。
大门敞开,小小一间铺面容不下唐允几位小弟,险些上演强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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