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秦以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中央
“大王非要如此决绝?”
赵姬哭道:“就算母后曾经做错了事,好歹也是你母后,难道大王完全不顾母子情谊了吗?”
这话听着多可笑,嬴政转身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母后,寡人若真不顾母子情谊,刚刚那个孽障,寡人早就容不下,当年寡人之所以没质问母后为何害父王,也是想给母后一个机会,可是……寡人还是太高估了母后,自此以后,这大郑宫,寡人便不再踏足!”
此话之决绝,让赵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正要去追,嬴政早已甩袖离开,赵姬趴在石门处,望着他离开的身影,竟是一步都不曾回头。
翌日,秦王嬴政在雍城正式行冠礼,蕲年宫层层重兵把守,戒备森严,正式祭完大秦先祖,嬴政在司礼官的安排下进行最后一项,执剑礼。
历来大秦执剑之礼应当在除了君王的最高掌权人丞相的督促下完成,可是今日,大秦丞相吕不韦却久未到场。
难不成这秦王的冠礼不能在今日完成?底下群臣纷纷腹诽。再看他们的王,似乎并不急切,如今的他已经二十有二,早到了亲政的年纪,而这冠礼却一拖再拖,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这一天,怎么他却没有丝毫喜悦?
嬴政当然没有他们想的那般镇定,他的心中情绪翻涌,这一天,他等了许久,只是等自己亲身到了这一步,一切表面情绪都被他深深掩埋。
忽有宫卫来报,蕲年宫外已被长信侯带兵包围,群臣大惊,料此要紧关头竟出了如此岔子,各自议论纷纷。
最终无一不将眼神投向高高在上的秦王。嬴政似是早有料到,面上的表情毫不慌张,他踏着缓慢的步子站到高台上,看嫪毐虎视眈眈的望着他,甚至放出狂言:“嬴政,你死期到了!”
他淡漠的瞥了一眼,“嫪毐,寡人待你不薄,你如今这番做法,可是再无回头之路。”
“哼!”嫪毐冷哼一声,拿剑尖指着他,“你掳走我孩儿,还说待我不薄?”
他不提也罢,提到这事,嬴政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他怎么也忘不了当时看到赵姬抱着那婴孩一脸柔和的样子。
王宫高墙之内,竟生出如此丑闻,他觉得眼前的人越发的扎眼。
两人对峙许久,嫪毐忽然笑道:“嬴政,吕丞相早已归降于我,你这冠礼怕是行不成了。”
嬴政不怒反笑,道:“嫪毐,你这长信侯离宫竟有这番之久,竟连吕相告老辞官都不曾知道,如今我大秦丞相之职早就交由昌平君。”
嫪毐脸色一变,似是有预感的回头,之间后方气势汹汹涌来许多兵甲之士,而那带头之人,正是吕不韦和现任大秦丞相昌平君。
“吕不韦,你骗我!”
嫪毐气极,自知如今已到骑虎难下的处境,便带领数十个身手矫健的剑客,在叛变兵卫的掩护下率先冲入,意图生擒嬴政。
嬴政不紧不慢扬手,只见宫卫将一褐色棉麻布袋在蕲年宫中央的大石柱之上悬挂起来,嬴政一手指了过去,道:“嫪毐,你可想清楚了,那里面是什么,你心中应该清楚。”
嫪毐动作一顿,仔细一听,果然能听到里面隐隐传出婴孩的啼哭之声。
“嬴政,你好恶毒!”
嬴政面色不改,眼见嫪毐的叛军势力愈发溃散,忍不住笑道:“你若乖乖束手就擒,那那婴孩便毫发无损,若是执意不悔,那你便同你的孽种一起去阴曹地府相聚!”
这话中透出的阴冷之气,不仅是嫪毐,连在场的大臣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旁边剑客见嫪毐失神,忙出声提醒道:“别相信他,什么也看不见,谁知道那是从哪里来的婴孩。”
嫪毐想想也是,隔着袋子,什么都不看见,说不定是嬴政拿来唬他的幌子。
正待要行动,忽听一声凄切的呼喊声,抬眼望去,赵姬正被侍卫拦在几米开外,她发丝凌乱,声音凄凄:“大王,大王不要杀我的孩儿,我来劝服长信侯兵,求大王饶了我的孩儿!”
原来这婴孩竟是王太后和长信侯所生!群臣大惊,个个将眼神朝太后望去,嬴政脸色难看,冷声道:“谁放太后过来的?带回去!”
如此丑事公之于众,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嬴政觉得非常不舒服,那感觉,似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尖割下的伤口。
“嬴政!”
嫪毐见赵姬疯狂的往这边冲过来,这才深信那石柱之上悬着的果真是他的孩儿,心下终是不忍,“嬴政,你好歹也是大秦之王,用这种卑劣手段来对付我,着实让人不齿!”
嬴政忍住要将这人挫骨扬灰的念头,冷哼一声,道:“嫪毐,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资格同寡人谈条件?”
他早就料到此次来雍城必将有大事发生,便同吕不韦计划好了一切,只要嫪毐起兵谋反,便以谋逆之罪将其诛杀。他忍了这么多年,这人早就成了他眼中之刺,如今他又摊上这玷污太后之罪,他定是不能饶他!
“难道你不想知道多年之前那个小丫头的下落?”嫪毐道:“今日我嫪毐也豁出去了,你我之间恩怨,我们自行解决,我告诉你那丫头的下落,如何?”
嬴政愣了一下,迈步朝他那边靠近,“你想如何解决?”
“那简单!我们两人决胜负,挥退旁人,若我输给你,也算我运气不佳,若是你输了,便放了我,还有……”
他眼神朝赵姬看过去。
简直不知可谓!嬴政冷声道:“好!”
“大王……这……”
群臣大惊,不明白他为何会同意这等无理要求,明明只要下令,那逆贼便可被轻易拿下,何用如此大周章?
两人禀退其他人,啟囿台上,执剑相向。
嫪毐笑道:“嬴政,你这剑法还是我所教,想要赢我,没那么容易!”
“是吗?”嬴政倒也不惊,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即将掉入陷阱的老鼠,“胜负未分,一切都言之过早。”
“好,那你便拿命来!”
嫪毐横剑冲了过来,嬴政却并不加以还击,只淡定的挡下他狠狠使出的招数。他的剑法有多狠嬴政是知道的,他说的没错,他的剑法是他所教,可他却忘了,嫪毐不仅教了他剑法,还对他暴露出了他自己的弱点。
回秦以后 第六十三章
“你为何不还手?”
嫪毐怒道,感觉他这样的“忍让”是对自己剑法的侮辱。
嬴政接下他用力刺过来的一剑,“你说的对,寡人的剑法是你所教,按理说也该尊你一声师父,所以……理该让你三招,可是接下来,寡人可不会留情!”
嬴政说罢,将剑在手中旋了一圈,借着他方才使过来的力道还击回去,招招致命,剑法阴狠。
嫪毐没有料到以前同他学剑法还无限敛的嬴政如今出招如此狠毒,竟有几分超越自己之势,不仅慌了心神,原本处于优势的他瞬间占据下风。
他心想,嬴政的剑法,是他教的没错,可是他的剑法以攻为上,而他使出的剑法虽然狠,却有几分他看不出的招数。
几番抵挡下来,嫪毐已抵挡不住,刚开始他轻敌,还将他当做了以前跟着他学剑法时的小子,竟不知他除了学了他的剑法,竟还偷偷学了其他剑法。
嬴政只一眼便看出嫪毐心神俱乱,方才的障眼法,想是起了许多作用,趁着他慌神的一瞬间,嬴政毫不留情将手中长剑刺入他右膀。
那一剑,虽不致命,却也让嫪毐疼的一时没了反抗之力。
嬴政俯眼看他,眼里尽是不屑:“就算不用寡人的亲卫兵,寡人同样能置你于死地!”
嫪毐没想到真的会输在他手中,心中甚是不服,可见嬴政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中又非常怨恨,他想了许久,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嬴政啊嬴政,枉你还是这大秦的王,被骗了这么多年,竟也完全不知晓!”
嬴政斜睨着他,“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嫪毐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归秦之时,曾让我派人送信给一个名叫季绾绾的姑娘,那姑娘怕是你十分在意的人吧?”
听他提起季绾绾,嬴政的脸色一变,又想起之前赵姬曾说过季绾绾的事,不禁正色道:“你知道她的下落?”
嫪毐瞥了他一眼,道:“我何止是知道她的下落,这些年你四处打探她的消息,可全靠我给你封锁起来。”
果然是他!嬴政捏紧的拳头又松开,将刺入他肩膀处的剑拔出,看他疼的惊呼一声,冷声问道:“告诉寡人绾绾的下落,寡人况且可以饶你不死。”
嫪毐闷哼一声,许是因为肩头疼痛,额上渗出许多汗迹,他突然放声大笑,“嬴政啊嬴政,你的母亲果真是了解你,你如今坐享大秦江山又如何,还不是会因为一个野丫头而乱了分寸?”
此刻嫪毐已近疯狂,完全不管说出的话会激怒嬴政,他道:“当年你母亲苦心为你夺得了太子之位,助你顺利登上大王宝座,唯恐你因为那个野丫头坏事,便将你派出去的人都暗地里解决了,谁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长进。”
那两人瞒着他不仅暗自私通,竟然还做出封锁消息这等事,嬴政额角狂跳,却还是压抑住心中怒气,“告诉寡人她的下落。”
“哈哈哈……”嫪毐疯狂大笑,“你想知道那小丫头的下落?”
“好啊,我告诉你!那丫头命格不好,偏偏遇上你这样的煞星,你以为季时荌为何会因为误诊被治罪?还不是因为你送去的那封信,你同赵国七公子结下了那么大的梁子,她暗中帮助秦国质子,你说赵阳会不会轻易放过她?”
见嬴政愣住了,他又说道:“不过那丫头也算命大,落到了那种地狱般的地方还能大难不死。”
这故作惊讶的语气让嬴政瞬间回神,他凌厉的视线落到嫪毐身上,却遭他故意挑衅:“你想找到她,那你便慢慢去找吧,哈哈哈……”
“那你便去死吧!”
嬴政捏紧手中长剑,怒喝一声便朝他刺过去,嫪毐见势便使出了浑身力气去躲开他的袭击,两人一追一赶,便挣扎到了那石柱之下。
嬴政横剑冲了过去,他心中有太多愤怒,此刻对嫪毐,早已是报了必杀之心,嫪毐不知死活拿他的弱点激怒他,那是他心中的忌讳,原本还镇定的情绪被他挑起,他似是被人拔了毛的狮子,眼中尽是凶狠之意。
嫪毐不知在想什么,明知他发怒起来不会饶了他,却一再挑起他的怒气,眼看嬴政那一剑就要朝他刺过来,他艰难躲开,却有意引着他将那一剑刺到石柱上悬着的绳子上。
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听盾地一声,那石柱上面悬着的麻袋快速掉落下来,重重的一声,让众人忍不住都吸了一口冷气。
“啊!啊……”
远远的传来赵姬撕心裂肺的喊声,嬴政愣住了,执着剑愣在了原地。
那一刻,他是真的有些惊慌。
他没想过真要对那孩子怎样,这是嫪毐的弱点,他只是想牵制他,却没想到嫪毐竟如此不知死活,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下狠手。
他转头,对上嫪毐阴狠的一笑,“嬴政,去九泉之下见你父王吧!”
说罢使出全身力气一剑刺了过来,形势危急,嬴政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愕之中未反应过来,那一剑便直击他心脏。
情急之中,忽有一人飞快迎了过来,正好挡住那一剑,那人快速将嫪毐擒下,又回头看了嬴政一眼,问道:“大王,你没事吧?”
嬴政这才渐渐恢复了神智,他看着嫪毐,那人眼中却无惊恐之意,虽被拥上来的侍卫兵擒服,却还是瞪着一双眼看着他,狂笑道:“嬴政,你要当明君,我偏偏不让你如意,从今以后,你便背着我孩儿的亡魂,做个永世暴君吧!哈哈哈……”
说罢不知哪来的力量从侍卫兵手中挣脱,疯了一般的朝他冲了过来。
几乎是那一瞬间,侍卫兵手中长矛齐齐刺入他身体,啟囿台上,血迹一片。
凌萝只觉得眼前一暗,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恍恍惚惚醒来。
“季良人你醒了?”
月岚守在一旁,见她醒来忙起身去扶她,凌萝有些恍惚,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回是真的从嬴政的意识中出来,她转头,看着空落落的枕边,不禁问道:“大王呢?”
月岚闻言一愣,方才还挂着的笑瞬间敛了起来。
“大王午时过后便离开了,离开时脸色特别不好,还摔碎了季良人你的宝贝盒子,我们在外间听着也不敢进来,只盼着季良人您快些醒来,您说大王好好的,这又是在干什么?”
凌萝听她说完,眼睛不禁往一旁的地上一撇,果然见着地上被摔得支离破碎的探心仪,不禁惋惜了一番。
她不知嬴政从梦中醒来时是何种反应,只听月岚方才那般说,想必是十分愤怒的。
又想起自己从他意识里看到的那些,心头也隐隐觉得心虚,那人最怕别人骗他,可自己却用卫春秋的事骗他喝下了那杯下了药的桂花酒,又用探心仪去探知了他心底最隐秘的事,他会生气也是应当。
她动了动身体,想起之前在嬴政意识里看到嫪毐在啟囿台上倒下那一刻所下的诅咒,不禁心头一震。
以后,你便背着我孩儿的亡魂,做个永世暴君吧!
多么狠的诅咒啊……
她知道嬴政设下啟囿台的局是为了捉拿嫪毐,导致那个无辜婴儿的死也是意料之外,后面发生了什么她虽然没亲自见证,可大致也猜得出,嬴政如今的冷漠和孤僻,或者都和从前有着莫大的关联。
她叹了一声,将头埋在膝间,思绪混乱。
“季良人,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可要吃些东西?”
凌萝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头抬起,问道:“大王离开萝清宫的时候可有说过什么?”
看见月岚摇头,她心头的星星之火瞬间被熄灭。
看来,这次真的是触碰到他的逆鳞了。
也不知道,这次之后,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盯着季绾绾的身份会对她有所优待……
这般想着,却是再也坐不住了,拉着月岚道:“月岚,你一会去一趟凌霄殿,告诉大王,我有事要同他说,就在桃园里等他。”
月岚一愣,“桃园?哪里的桃园?”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将我的原话告知给大王,他听了自然知道。”
月岚愣愣的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季良人,这话我可以原封不动的告知大王,只是大王今日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善,您今日再去招惹他怕是不太合适吧?”
这事凌萝自然想过,然而现在她可是一分一秒都坐不住,哪里还管什么今天明天?
“这个无妨,你尽管告知便是。”
月岚点头:“哦……”
复又问道:“那我若是告知了,大王他不去怎么办?”
这……
凌萝一愣,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按理说自己刚刚骗过他一次,他心中想必十分生气,按他以往的作风,视而不见似乎是很合理的。
她想了想,道:“你告诉大王,他若是不去,我会一直在那等着,一直等到他去。”
以前她不敢这般冒险,如今她知道了他许多的事情,自然清楚他不是那种无情之人,便也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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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开撩了……
回秦以后 第六十四章
月岚去凌霄殿的时候心中是慌的,她亲眼见证了嬴政从萝清宫离开时不善的脸色,如今这遭过去,显然是往火堆旁边走,她走的小心,就怕靠的近了,会引火烧身。
“站住!”
眼看着离殿门越来越近了,她一颗心也悬在了半空,听到有人喊站住,果真便站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你是萝清宫的……”
“月岚。”她顺势答道:“赵侍人,大王可在里面?”
赵高瞥了她一眼,道:“大王在里面,不过大王吩咐过了,谁也不见,尤其是萝清宫的。”
月岚脸色一变,苦笑道:“赵侍人,这……奴婢也只是过来传个话的。”
赵高点头,笑道:“有何话同我说一声便是。”
月岚想了想,这才把凌萝吩咐的话一字不漏的同他说了,末了,赵高才应声点头,打发她回去。
月岚心中担忧,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一心想着回到萝清宫便想着要同凌萝交差,然而此刻,凌萝却早已不在萝清宫内,却是独自一人偷偷来到了桃园内,坐在桃树下等人。
无聊之时,她便仰头数着树上的桃子,望着天边的云,直到日已西斜,却还是不见嬴政身影。
看来他这回是真生气了……
凌萝叹了一声,却还做着最后的希冀,她告诉自己,如今她是季绾绾,是嬴政心中不一样的存在,他再如何生气也不应该放任自己不管,这样自顾自劝慰到了天色暗淡下来,她一颗心也凉下来不少。
忽然见着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她心头一喜,待看清来的只是两个前来掌灯的宫人时,心头的喜悦又渐渐退散了下去。
那两个宫人似是发现了她,过来纷纷行礼,凌萝示意两人起来,见着他们手中拿着的宫灯,不禁问道:“今日可是大王吩咐你们过来的?”
两人愣了愣,随即说道:“回季良人,这桃园的宫灯一直归我们两人掌管,大王说过,这地方不管有没有人来,每日黄昏过后便要点亮。”
凌萝点头,也没有再问,她记得自己只跟嬴政提过一次,而他却因为她说过的话特意为这桃园装了宫灯,吩咐人每日过来掌灯,那般心思细腻的人又怎么会对她冷漠呢?说到底,他不过是面硬心软罢了。
等宫人点好了宫灯,灯火将安静的桃林印的明亮,凌萝瞧着宫人拾了东西准备离开,不禁感叹一声,却是依旧不甘心就此离开。
“季良人,天色已晚,大王应该是不会过来了,可要奴婢们送您回去?”
连个掌灯的宫人都知道她在此等的是谁,偏偏她等的那人却视而不见,凌萝暗叹一声,摇头道:“不必了,你们先回吧。”
两个宫人各自互看了一眼,这才拿着宫灯离开。
夜色深沉,寂静的桃园中只隐隐传来阵阵虫声,许是因为天气渐热,这园中竟也开始有了蚊虫,凌萝在树下坐了片刻,一双手被蚊虫叮的奇痒难耐,她挠了半天,不禁嘟囔道:“以后可是要当千古一帝的人,怎么这般小气。”
这般想着,又开始有些气闷,这皇宫如此大,她好端端的怎么就约在这等地方见面,嬴政若再不来,她今晚真要在此喂蚊子了。
然而此刻,被她念叨的人正在凌霄殿内掌灯夜读,似是惬意。
赵高在外间等了许久没见人出来,不禁敲门进去,“大王,宫辇已备好,您可是现在过去?”
嬴政埋在书简中的脑袋抬起,面上却是十分平静,“赵高,你的胆子也是越发大了,寡人平日让你掌管宫中车辇,可没让你擅自安排寡人的车辇。”
话虽说的严重,可他眼睛里却没有生气的意思,赵高随身侍奉他多年,已然能猜透他的心思,见他这般说,忙跪下谢罪。
“大王恕罪,这宫辇每日都备,大王今日若不想出门,小奴吩咐他们撤走便是。”
嬴政冷哼一声,没再言语。
赵高的视线在他有些动容的脸上扫了一眼,这才慢悠悠起身,待挪了几步,才忍不住道:“大王,那桃园之中现下蚊虫正多,可否要人给季良人送些熏香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嬴政手中的书简被重重摔在了桌案上,他火速起身,随手拿了件斗篷披上,便大步流星出门。
赵高跟在后头,见着有宫人似要跟过去,忙及时制止。
他道:“别跟着了,你去趟萝清宫,送些止痒的药膏过去。”
那宫人愣愣点头,心中却始终不明白送药膏去萝清宫是何用意。
月上树梢,撒下满园寂静,在一次又一次的希冀破灭之后,凌萝终于放弃,她起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地上坐的太久,一双腿麻痹的找不到知觉。
她嗷叫一声,扶着桃树靠着,暗笑自己愚蠢。
等那腿上酥麻的感觉过去,她拢了拢衣衫,才踏出一步,就见那桃园的入口处再一次打开,不消片刻,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
他还是来了。
凌萝嘴角上扬,却没有迎上去,反倒是像个木头人一般立在原地,看着那人朝自己走来。
待他走近了,凌萝这才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平静中似乎酝酿着一些不平静的情绪,好像只要自己轻易去触动,便会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她了上扬的嘴角,“大王,我腿麻了。”
嬴政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似是在压抑,过了片刻,才压着声音道:“何事?”
这一见面就无视自己服软的语气,看来确实气的不轻。
凌萝顿了顿,道:“大王这么久才来,我想说的事都忘了。”
自打她探知过他的内心,掌握了这人的软肋,这撒起娇来倒是毫不劲。
嬴政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也很意外她这莫名其妙的转变,他道:“既然想起来,那你便在此慢慢想。”
他转身,心中估摸着按她那么怂的个性,估计不出几步就要开口喊他。
然而,他都快走到出口,却始终没听到身后有动静。
嬴政思来想去一通,还是决定回头看一眼。
然而这一眼,差点没让他气死。只见那原本还站起来的女子又坐到地上,支着脑袋傻愣愣的看过来,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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