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穹烬
——布莱登肯定很喜欢这儿。
我环顾四周,发现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步履飞快,神色匆匆地忙碌着。
我冲接待处前隔空望着我的姑娘摇了摇头,再顺着天花板上垂下的雕石指示牌找到了洗手间的位置。
对着全身镜上下左右细致入微地检查了一遍,直到确信自己的外形完美没有任何差池,我才最后往脸上补扑了点定妆蜜粉,重新打开耳麦开关,然后推开门想朝外走。
刚走到和走廊里与男洗手间相对的位置,手腕忽而被握住了,耳边有人平静地轻声说:
“佩妮。”
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凝固倒流,我花了半秒钟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努力保持神情镇定转向身后的亚瑟。
见我回过了身,他指节稍稍收紧,很快又松开了我的手。
“……真巧。”
说完我就恨不得退回洗手间里砰地关上隔门,装作自己没出现在这儿。
阔别了半年有余,面对那张暌违已久的脸,我所能想到的开场白竟然只有一句“真巧”?!
“不。”
他对我故作冷淡的态度置若罔闻,冰蓝眼睛里情绪变幻万千,犹如酝酿着一场雪暴,“我等了你很久。”
我抬眼一瞥明晃晃的洗手间标识:“在这里?”
他答得不加迟疑:“在这里。”
“你是怎么预测到我会来这儿的……”
话说到一半我就自行找到了答案,“因为我总爱在公共洗手间补妆,我明白了。”
我眯眼打量着他身上笔挺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我实在忍不住多看两眼,他穿正装的样子太过于赏心悦目了。
等了很久他却只是一言不发,我的视线终于滑回他脸上,轻咳一声开口打破沉默,“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亚瑟挺括立体的五官在顶灯光线下打出一片阴影:“我想我们应该私下聊聊。”
他说着,好像被领带箍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扯得稍微松了点。
我皱眉看着亚瑟,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地方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换作以前的他,肯定会微微垂着脸,谨慎地问我:“能不能跟我私下聊聊?”
“去我的办公室吧。”
他不等我回答便兀自引起了路,裤线随着动作弯折,皮鞋接触地毯表面发出绵软的腻响。
他每走一步,我的心脏就重重地搏动一下。
我快不能呼吸了。
数月不见,他本就爆棚的荷尔蒙和性吸引力简直快要突破天际。
“原来他是你前男友,佩妮。”
耳边忽然听见克里斯蒂安颇带调侃的揶揄。
“跟你无关。”我压抑着嗓音,亦步亦趋地跟在亚瑟侧后一步之遥的地方,转过一个拐角。
“我真想看看如果你问到他的感情生活,他会怎么回答。”
克里斯蒂安说着似乎情不自禁地嗤笑了一声,进而一本正经地说道,“非常明显,你知道的,佩妮,他还爱你。”
“谢谢你的提醒,我从来都没发现。”我讥诮地反讽了一句。
亚瑟在左手边第三间房门前驻足,我便也跟着停下脚步。
“十分钟后开始采访,约翰已经就位,你得尽快了。”克里斯蒂安说。
“那就别打扰我谈恋爱——”我几乎要低吼出来,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刚在上班时间对老板说了些什么,连忙硬着头皮改口道,“我是说,谈公事。”
对面再没传来回音。
亚瑟的办公室不大,置物架上该有的多余装饰品都被挪走,取而代之的是齐整并列的书籍和法务文件。占地面积最大的厚重办公桌一看便价格不菲,桌角处面对着我的方向竖着一块镌刻了职务和姓名的铭牌。
看得出,他的事业一帆风顺。
我心里清楚他很优秀,从来都是当之无愧的精英。
不知怎么,我默默告诉自己“我也不差”,欲盖弥彰地对他说:“没准儿再过个两三年,我就能拿到普利策新闻奖了。”
我在说什么?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碰到普利策奖一根手指头的……
“嗯。”
他弯腰坐下时伸手拨开了中间那颗西装纽扣,隔着宽大的办公桌目光笔直地注视着我。
事实上,在见到亚瑟之前,我积攒了很多话想一股脑儿地对他说出来。可是真正意义上地久别重逢以后,我的大脑却突然被一扫而空了。
——我相信他也是一样。
我们对坐着,对视着。
过了许久。
“我看了你每……你昨天的报道。”
亚瑟说,“如果我想领养那只狗,需要办什么手续?”
“……”
他在厕所门口蹲守了这么长时间,又费尽心思把我抓到这儿来独处,只是为了一只狗?
牛津腔 第43章 伊恩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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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上身前倾越过办公桌探过头来,衣角蹭过光洁的桌面引发一阵磨耳的窸窣声。猝然之间我以为他想吻我,心头蓦地一窒,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像泡沫一样从神经细胞里往外冒,险些紧张地闭起了眼睛。
直到眼下出现了一张设计简洁的硬质纸片,我才意识到他只不过是想递给我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他复又屈身笔直地坐回软椅间,肘弯顺势撑在螺旋形的扶手上,目光沉定地望着我,语速很慢很慢地说,“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我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很庆幸地发现,他的紧张程度不逊于我——他的右手拇指扣压着桌沿,每一块骨节突起都绷得快要看清毛细血管,背脊挺得笔直好像下一秒就要崩断,稍抬的眼帘有些微不可见地微微发抖,在与我视线相接时退缩了一瞬。
所以我顿时放松了下来。
我明白他还没成功地,跟我一样。
“没问题。”
我说着将那张名片揣进兜里,竭力忽略掉耳麦中克里斯蒂安的喋喋不休,声息被放得平缓如常,“你有没有纸和笔?我把我的号码写给你。”
几乎就在我问出第一句话的同时,他已经眼也不眨地伸手撕下一张便签纸,再利落抽出笔筒里精细的黑色钢笔,在我尾音刚落时一并推到我面前。
“……”
我低头把现如今的工作电话、私人电话和住宅电话全都一股脑儿地写给了他。笔尖划过平滑的纸面沙沙细响,一片安静中我听到亚瑟忽然问道:
“你好吗,佩妮?”
他说的只是个寻常打招呼时普遍使用的问候语,但是我心里清楚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远不止如此。我顿住笔,稍微站直双腿来,将它和便签纸一起递还给他,“我过得还不错。你呢?”
还有一句话想说出来,我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嗯。”
他回答得模棱两可,神情中清晰地透出不愿与我透露过多细节的疏淡,继而从善如流地起身接过便签。
交接那张薄纸时手指不慎相触,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然后心照不宣地继续未完成的动作。
他体表的温热只在我指间逗留了不足半秒,就如同清晨的轻雾那样消散了。
“……你知道你现在应该去准备直播采访了,对吧佩妮?”
克里斯蒂安趁着我和亚瑟彼此之间都没有言语的时机提醒道。
“我们该去做准备了。”
我不等他回话就转脸走向门口,其实是怕他看出我眼里的失望——上帝作证,我真的以为我们会在办公室里发生点儿什么。
尽管我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但我可没忘记我还有工作要做。毕竟我指望着这份优渥的薪水支付我在伦敦翻了好几倍的生活开销。
“待会儿我将会问到的问题,节目策划应该都提前以邮件的形式发给你了,要是你还没……”
我边说边按上把手打算拧开门,下一秒一股毋庸置疑的强硬力道从身后袭来,不容抗拒地扳过我的双肩,将我压上平整冰冷的门板。
亚瑟的神色相当混乱失衡,一手撑在我脑后的门上,一手托着我的侧脸,低头好像想要亲吻我的嘴唇,却又硬生生地停在半道。我被迫背抵着门,鼻端是他炽热急剧的喘息,他复杂难辨的眼神凝结到最深邃的一片海蓝,几近阔满了我的全部视野。
我先是愣了愣,随即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回以一个拥抱。可当我指尖碰到他的衣角,他却霍地颓然松开了两手,踉跄回退几步,疲惫地用一只手隔着额发掩住眼睛,一并抹去了所有表情。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好像非常疲惫。
我看着他一顿,什么都没说——我也无话可说,除了一句若无其事的:“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有人从外头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伊恩莱斯?”
比人影更早一步出现在屋里的是一把清新甜美的嗓音,裹带着女性特有的柔软,令人听了十分悦耳舒服,“电视台的预约采访时间到了,我来……噢,你好。”
一个身着衬衫与铅笔裙的年轻金发女人见到我,脸上灿烂的笑容来不及褪去,尴尬地定格在一个微妙角度,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冲我点点头。
我装作没有察觉到古怪的气氛,对她侧首致意:
“你好。”
亚瑟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侧,先是和陌生女人对视一眼,再偏过目光看向我,低沉地介绍道:
“佩妮,她是布雷切特——我的助理,和朋友。”
朋友?
我以为亚瑟身边从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女性朋友……
她叫他伊恩莱斯?为什么?虽说这样的称呼方式比叫他的中间名“亚瑟”更加正规传统,只不过……
作为助理,难道她不该尊敬地称亚瑟为“麦考伊先生”吗?
“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我反复在心里无声告诫自己不要想得太深,挪开步子和他口中的“布雷切特”擦肩而过。
我感觉身后有股视线如芒在刺,而那肯定不是源于亚瑟。
塞在右耳处的耳麦里,旁听了一切的克里斯蒂安趁机半真半假地调侃起来:
“比起工作,你一言难尽的私生活更让我感兴趣。”
我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忍住想要啪地关上耳麦的冲动。
会议室里约翰早就架设好了摄像机机位,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在空地来回踱步。我和亚瑟一前一后地进了门,马上被按进椅子,反光板调整到最合适的角度,我看到约翰正盯住腕表的秒针,口中默念倒数。
我和亚瑟都是半侧着身,确保自己大部分脸孔能完全呈现在镜头前,又不阻碍和对方面对面的直接沟通和交流。
开机后,我开始按照爱丽丝策划的问他问题——尽管那些问题里很大一部分我早就明确知道了答案。
就譬如——
“在你广为流传的那张照片的评论里,有网友提到一本粉色封皮的爱情小说。”
明知故问让我相当痛苦,又必须摆出一副认真专业的模样欺骗观众,“你介意告诉我们,那本书是什么吗?”
亚瑟给出的回答不出所料:
“《y》。”
“我听说过那本书,那是今年泰晤士报评选的英国十大畅销书之一。”
谈话进行到这儿,我几乎已经在背诵采访稿了,“你为什么会喜欢那本书?这与你憧憬中的理想爱情有关系吗?”
亚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两眼,这个题目让他轻抿起唇角,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我喜欢那本书,是因为……”
他好像下了很大决心,眉毛都略微皱了起来,“它讲述的是我的故事。”
虽然我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可隐瞒的,但还是被他的直白吓了一跳,许久之后才组织好语言,“你的意思是……”
“《y》的作者,s·h·麦考伊女士是我的母亲。”
他身体稍斜,直接面对镜头,坦然道,“我就是书里的‘亚伦’。”
——“他值得十个小时的专题报道!”采访潦草地结束后,克里斯蒂安突然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律师事务所,明显是临时决定驾车赶来的,上前一步难掩兴奋地抓着我的衣袖小声道。
亚瑟还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只有视线不露声色地沉压了过来,逡巡在我和克里斯蒂安之间。
我敢打赌他在某个瞬间危险地眯了眯眼。
只是当下我需要忙着应付激动不已的克里斯蒂安:
“我相信这一点……”
“今天你没有其他工作了,现在我开车送你回去。”
他不由分说地打断我的话,“在路上我们可以好好儿聊聊后续的计划,你知道,我的意思是……”
亚瑟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半边身躯有意无意地拦在我和克里斯蒂安中间,就算我穿了高跟鞋,他黑色西装考究的面料还是把克里斯蒂安遮挡得严严实实:
“我送你回家,佩妮。”
后者耸着肩退到一旁,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似的摆摆手:
“乐意之至。”
我发觉我的老板此刻笑得意味深长。
亚瑟眼帘低垂掩住了眸中流露的所有神态,面部线条也板得绷直,让我一时摸不透他的想法,只得委婉地说:
“你还在上班时间,对吧?”
他坚持:
“我送你回家。”
克里斯蒂安唇边提起的弧度愈发地高深莫测了。
我没指望亚瑟会开车,也深知伦敦有时不亚于纽约的交通堵塞盛况,便跟他好整以暇地走进了最近的地铁站。
从邦德街想要去到我租住的公寓要转两次线,一次黄线,一次蓝线。我不确定整个伦敦有多少人观看了不久前的直播,总之漫长路途上没人认出亚瑟。这当然跟《y》的知名度无关,那部影片在当今的英国可谓是现象级的红——只怪我负责的那档趣闻节目收视率不那么尽如人意。
地铁里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熙攘异常。我们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亚瑟握着扶手,车身剧烈一晃,我便自然而然被圈拥进他怀中稳妥安全的一隅,隔绝了人潮的流动,他绵密急促如同鼓点的心跳声近在耳畔。
高跟鞋将脚踝卡得生疼,我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手又放下去,没放任自己遵循一时冲动抱住他的腰杆。
离开地铁站,我带着亚瑟步行十余分钟来到了暂时被我称作“家”的公寓楼。狭长廊道的多数照明灯年久失修,有不少还在声嘶力竭地频闪着,灰黑壁角藏污纳垢,水管破裂处还结缀着鲜绿的苔藓和地衣。
到我门前驻足,他注视着我在包里翻找钥匙,原本稍有缓和的神情又一次晴转多云,用眼角的余光环顾四周:
“你不该住在这儿。”
“哦,我知道,这里治安很差,环境也不怎么样。”
我掏出钥匙串,从中摸到所需的那把,捅进锁孔里拧开门,“但是我只付得起这儿的房租了。”
我走到屋内回头看他。走廊壁灯昏黄,光雾穿透尘埃模糊了他的脸。
“注意安全,佩妮。”
他眼光闪躲,很明显在极力忍耐什么,还在维持着表面上的平稳,语速飞快地说,“再见。”
我叫了声他的名字:
“亚瑟——”
我发誓我只是想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喝杯咖啡,但我的呼唤一出口他就像是崩断了最后一丝理智,在我全无防备的时候一步跨进来反手甩上门。我清楚地看到顶端门框有一半被震裂脱落了,但是我无暇在意更多——因为他已经倾身重重地吻了上来。
唇齿相交的一刹那,他的喉咙深处滚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
我浑身僵硬了两秒——或许更长,然后摩擦着双脚蹭掉高跟鞋,手指没入他汗湿的发隙间。
牛津腔 第44章 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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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门开了,从缝隙间往外渗出潮暖蒸汽,还有一道狭长拥挤的光。
我抱着笔记本电脑懒散地盘缩在沙发上,后颈下方垫着一个靠枕,除了触控面板上操纵鼠标的手指以外根本不想动弹一下,这时闻声半抬起眼扫视过去,只见亚瑟光裸着身体连条内裤也没穿,拿毛巾揉着头发缓步走了出来,匀称有致的肌肉被水液浸泡得湿润蜜亮。
“你还在坚持健身?”
我把电脑放到一边,跑进房间到衣柜最底层抽出最大尺寸的浴巾让他盖住腰下,顺手在他挂着水珠的有力腹肌上使劲摸了一把。
浴巾没能完全挡住腰间精致外凸的髋骨和人鱼线。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移开视线,又被亚瑟淡金短发下微扬的面孔所吸引,或许是因为水温过高的缘故,他脸颊上的潮红还未褪去,偶尔有发梢坠落的液滴滑过,再拖着洇潮的水痕滚入颈窝。
“嗯。”
他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的性感毫无所觉,谨慎地屈腿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甚至还不敢离我太近。
我被动地分析着他的表情——有愧意、后悔和歉疚,都比阿尔卑斯山脉上的朝阳还要显而易见。
果然紧接着他就对我说:“对不起,佩妮。”
难道他觉得我是不愿意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重新靠回最舒服的位置,脚腕交叠搁在他膝盖上,把笔记本电脑抱过来,若无其事地随口说,“最起码我也感到很……舒服。”想找到形容词描绘那种感受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眼也不眨地放弃了,继续浏览网页。
节目播出以后才过了约莫五六个小时,网上的八卦讨论板块已经被铺天盖地的《y》湮没了。有人经过多方面的考据推论亚瑟说的事实,有人在对比电影里饰演亚瑟的男星格里戈斯与亚瑟本人,而占据最大比重的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疑问:
“如果他是‘亚伦’,那谁又是那个‘佩妮’?”
我想了想,匿名在下方跟了个帖:
*事实上,我就是那个“佩妮”:)*
这条看起来像是蹩脚玩笑的跟帖很快就被蜂拥而至的更多留言挤到了页面末尾。
我揉了揉鼻子不禁促狭地笑了起来,蜷起双腿磨磨蹭蹭靠到亚瑟手臂边,把这个网页指给他看。
亚瑟透蓝的眼底旋即显现出既好笑又无奈的意味。我合上电脑挪到他手里,又从他指间抽出吸水到趋近饱和的毛巾,隔空拧了一把然后继续替他擦拭半干的头发。
他静默了两秒,将我抱到腿间,方便我更容易地探触到他的头顶。我跨坐在他身前,手上轻柔缓慢富有技巧性的动作不停,胸口与他的鼻尖挨得很近,胳膊支着他的肩膀,肘下肩膊肌腱紧实蕴含力感。
我的前臂时而抚摩过他发烫的耳缘,熨热的滋味险些让我陷入了错觉——我们还生活在原来的城市,也没有谁向对方说出分手。
亚瑟环住我努力挺直的腰,一触即离地亲了亲我裸.露在衣领外敏.感的锁骨凸棱。
猛然的暧昧刺激让我的手一个哆嗦,差点把毛巾扔了出去。
我报复性地将姿势改为勾住他的颈后,弓起腰身伸长脖子吻住了他的薄唇。
他对于如何夺走主动权已经颇为驾轻就熟了——很快被他的舌尖强势撬开了双唇和牙关,头脑和心口都在逐步升温,我无暇顾及其它,一把掀开了遮盖他关键部位的宽大浴巾,难以忍耐地将他按倒在沙发垫上。
……
这是今晚的第二次了。
事后亚瑟没再去冲一次澡,可能是怕再被我弄脏第三回。进行了必要的整理和清洁过后,他趁我困乏地窝进被角打瞌睡时,披衣把满屋乱七八糟胡乱摆放的物品全部归置整齐,井然有序遵循条理。
以至于我是被他修理破损门框的木石相击声惊醒的。
他站在一个木板凳上头,手里握着的是不知道打哪儿翻出来的修葺工具,摇摇欲坠的顶端门框在他的敲打中嵌合归位。
“谢谢。”
我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地对他说道,进了浴室潦草洗完脸,却发现仅有的那块毛巾早就湿重地堆在沙发边上了,只得胡乱抹掉水渍,从雾汽消散的浴室间探出头望向房门,“要是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再帮我修修水管,有时候它真的太烫了。”
劳累使我的发音有些滞涩不连贯。
“我会的。”
亚瑟仰头没有正面直接看我,唯独有些欲言又止地顿住了修理门框的手。
根据他转瞬即逝的一个微小面部表情,我看出了他的犹豫里掺杂的一小部分后悔。
我能理解,毕竟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外——我们只是有点儿情不自禁。
“你其实根本不用跟我说抱歉。”
我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喉咙里的干热燎烧得到纾解,才终于顺畅地发声,“刚才发生的事,我并不是不愿意的。你也想要那么做,我知道。”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直白坦诚吓了一跳,更不敢和我对视了,深入谈及这个话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带着面上的薄红说道:
“你能喜欢……我很高兴。”
“喜欢什么——跟你做这种事吗?”
我彻底被他放错重点的能力打败了,恨不得爬上他脚下的板凳扳着他的脸,捶胸顿足地对他说,“我喜欢的是你,亚瑟。”好吧,我得承认,我确实也很喜欢跟他做这种事,但那无关紧要。
他怔住了,零点一秒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想接着听我难得的真情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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