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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程十七
韩嘉宜心里一咯噔,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娘说什么呢?我要一直陪着娘,不成亲。”
沈氏笑了:“真是孩子话,哪有不成亲的?”她没有错过女儿的异样,心中微微一酸,笑意微敛,轻轻叹一口气:“嘉宜,不要因为爹娘的缘故,对成亲这件事心存惧意。以后有娘照看着你,娘会帮你选个好人家。而且不止要他靠谱,要他爹娘也靠谱,娘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韩嘉宜眉目低垂,轻轻“嗯”了一声。
“下个月老夫人过寿,寿礼你不用操心,娘替你准备好了。”沈氏换了话题,“只是你还需要再添一身行头。衣裳已经让裁缝做了,得再做些首饰。嗯,也不能只给你添,还有静云的……”
“娘,寿礼我自个儿准备好了,我也不用添行头吧?”韩嘉宜连忙说道。她在刚得知老夫人下月过寿时,就琢磨寿礼的事情了。
“你能准备什么寿礼?”沈氏摆了摆手,很快做出决定,“我明天带你和静云一起出去看看,再新做一些首饰。”
韩嘉宜只得点头:“好,那就有劳娘费心了。”
沈氏悄悄给女儿塞了一些银钱,在女儿诧异的目光中,小声说道:“在京中,花钱的地方多,该给下人打赏就打赏,钱不够跟娘说。你是我的亲女儿,知道么?”
“不用,娘,我有钱呢。不少,够花。”韩嘉宜连连摆手。
“你爹给你留的?”
韩嘉宜犹豫了一瞬:“是吧。”爹爹留下来的钱,多数到了二叔手里。不过爹爹留给她赚钱的本事,这是谁也夺不走的。
话说回来,她从睢阳到京城一路奔波,如今人在长宁侯府,也算是稳定下来了。或许她可以重新捡起旧业?虽然大家对她都不错,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她不能让娘贴补她。自己有钱的话,底气会更足,也能孝敬娘。





兄长在上 89.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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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不敢拦他, 忙道:“你自去忙你的吧。”待陆晋点头离去,她才重又攥着女儿的手, 往正房而去。挥手令丫鬟们都退下, 她悄声问:“嘉宜, 这儿没有外人, 你跟娘说,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爹对你好不好?你,你继母待你好不好?你这次进京是跟谁一块儿来的?怎么找到世子那里去了……”
母亲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 韩嘉宜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只喊了一声“娘”, 就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嘉宜, 别哭, 嘉宜。”沈氏一时手足无措,胡乱给女儿擦拭眼泪。
当初她嫁给韩方为妻, 夫妻恩爱和睦,成婚三年后生下女儿嘉宜。可惜生产时伤了身体,大夫当时说的含糊, 只说以后受孕会比较艰难。生下嘉宜后三四年, 她果真没再怀孕。
婆婆白氏提出要给儿子纳妾, 韩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白氏认定他是受了儿媳妇的蛊惑,她不顾儿子的哀求,以命相逼, 迫他休妻再娶。
沈氏不想丈夫为难, 自请和离。从此男婚女嫁, 各不相干。
她不舍得才四岁的女儿,可是嘉宜姓韩,韩家又岂会同意她带走女儿?和离后她依兄长沈修而居,在睢阳待了两个多月。白氏来找她,告诉她在给儿子相看新妇,她心灰意冷,随赴京上任的兄长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再后来,她无意间认得陆清,进了长宁侯府。
思及往事,沈氏眼眶微酸,心头一阵难受,却听女儿道:“娘,没有继母。我爹也不在了……”
“什么?”沈氏大惊,难以置信,她原本惊讶于“没有继母”,待听到“我爹也不在了”她如遭雷击,只听到嗡嗡嗡的耳鸣声:“你爹不在了?怎么会?”
韩嘉宜擦拭了眼泪:“我十岁那年,我爹就不在了。我这几年,是跟着祖母和二叔的。”
沈氏抬手按了按眉心,好久才缓过神来:“你爹是怎么不在的?”
“生病。”韩嘉宜轻声道。在她的记忆中,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大好。
沈氏怔了片刻,才又问道:“你爹爹不在,那你这些年……”她心里闷闷的疼,没有亲生父母庇佑,这几年嘉宜是怎么过的?她一把抱住女儿:“你祖母和二叔待你好不好?”
韩嘉宜沉默了。爹爹收藏了不少古玩字画,手中有不少财产。他去世以后,二叔得了那些珍藏,表示要奉养母亲,抚育侄女。这几年二叔在吃喝上倒也没有亏待过她,但也仅限于吃喝上了。她这个侄女是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伪造路引,匆忙进京。
“你爹没了,你怎么不早点来找娘?我以为,我以为……”沈氏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在女儿发间。她心里充满了悔意,她不该把女儿留在睢阳,更不该十年来刻意逃避不闻不问。诚然京城睢阳相距甚远,讯息不通,可她如果硬要打听,不会打听不到。只是她以为,女儿虽然没有亲娘在身边,可还有父亲,有祖母,不会受什么委屈……
韩嘉宜脸颊在母亲手臂上蹭了蹭,有意撒娇:“我那时候小嘛,现在长大了,不是来找娘了吗?”见母亲满面泪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娘,我饿了,有吃的没有啊?”
“有,有,当然有。”沈氏精神一震,连忙高声唤丫鬟进来,吩咐准备膳食。她将糕点推到女儿面前,“你先垫垫肚子。”
韩嘉宜今日水米未进,早就饿了。她洗手净面,就着茶水用了几块糕点,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沈氏就坐在她对面,见她放下筷子,含笑问道:“合你的口味么?”
“合呢。”韩嘉宜点一点头。
沈氏拉着女儿的手:“嘉宜,你以后也不要再回睢阳了,留在这儿陪娘好不好?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娘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再把嘉宜的户籍迁过来,让其长住京城。只是此事多半还需要麻烦世子。
韩嘉宜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犹豫了一下,她又道:“我是想赖在娘身边的,可是娘会不会不方便?”
母亲现在嫁到了长宁侯府,不知侯府中人是否好相与。
“怎么会呢?”沈氏温柔摩挲着女儿的发顶,几欲落泪,“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老夫人和侯爷都很好。再说,长宁侯府若是真容不下咱们娘俩,咱们走就是了。嘉宜,娘巴不得你永远赖在娘身边。”轻轻擦拭了眼泪,她想到一事,好奇问道:“你怎么先找上世子了?”
“谁?”韩嘉宜话一出口,随即意识到娘问的是陆晋。她想了想,“哦,娘说大哥啊。我在客栈,正好碰见锦衣卫捉拿钦犯……”
沈氏点一点头:“原来如此。”分别十年,她心里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女儿,她迫切想知道女儿这十年的点滴,但是她很清楚,嘉宜如果要留在长宁侯府的话,必须得尽快对侯府有些了解。
于是,她缓缓说道:“家里的情况,我简单跟你说一下……”
韩嘉宜在睢阳时就知道母亲改嫁到了陆家,也打听过长宁侯府的一些情况。但此刻母亲郑重提及,她也不由地认真倾听。
“这侯府里,最大的是老夫人,老夫人常年礼佛,是个再慈祥不过的老人,对小辈一向和善。你只管拿她当亲祖母一般敬重就是了。侯爷性情宽和,也好相处。侯爷之前娶过两任妻子。”沈氏轻声说道,“他的原配夫人是成安公主,公主当初难产,生下世子陆晋没多久就去世了。老夫人做主,侯爷又娶了梅夫人,梅夫人也福薄,二少爷陆显出生的当天,她就没了。世子你见过了,他如今做着锦衣卫指挥使,你日后见了他,定要恭恭敬敬,莫惹恼了他。二少爷你还不曾得见,他比你大了两岁,还在读书呢。他的姨母和表妹也在侯府,梅姨妈热情爽朗,她的姑娘陈小姐和你年纪相仿,以后少不得要见面。”
韩嘉宜记在心间,可是不免有些不安。
沈氏轻叹一声,详细讲了各人的秉性喜好以及相处之道,又问起女儿在睢阳时的种种。
母女俩正说着话,忽有丫鬟来报,说是侯爷过来了。
韩嘉宜心头一跳,立时站起。
说话间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四十来岁,形貌和善:“听说大姑娘来了,这个就是么?姑娘既然来了,就在这儿住下吧,也省得你挂念。”他冲沈氏笑了笑:“别说,和你还真有些像。”
“侯爷这话说的,我亲生的女儿,又怎会不像?”沈氏含笑盈盈,她轻轻推了推女儿,“嘉宜,还不见过你陆伯伯。”
韩嘉宜匆忙福身行礼,心里微觉惊讶,这就是长宁侯么?怎么和陆晋长的一点都不像?他看着比他儿子和善多了。
“啊?”韩嘉宜一怔,下意识回答,“律书。”
“律书?”陆晋脚步微顿,偏头看她,眸黑如玉,“你想查什么?”
他直接就问她想查什么,韩嘉宜迟疑了一瞬,含糊道:“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看看,多一些了解。”
“想知道哪一条、哪一律也可以问我,我应该能为你解惑。”陆晋略一勾唇,烛光在他黑眸中跳跃。
“你怎……”韩嘉宜心中一凛,猛然想到此人是锦衣卫指挥使,他麾下的北镇抚司专理诏狱,可自行逮捕、行刑、处决,不知审理了多少案件。他熟知律法,好像也不足为奇。只是想到他年纪轻轻,就定过不少人的生死,已经消散的不安又重新笼罩在她心头。她悄悄落后于他半步,不敢再与他并肩同行,口中却道:“是了,大哥在锦衣卫当差,自然知晓律法。”
她并未说出她想知道哪一条律令。
陆晋长眉一挑,斜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只是放慢了步子,等她上前。
他也只不过是提一提,她不说,他也不至于追问。他的家人对他生疏客气,更不要说这才进府不满一个月的继妹。
韩嘉宜无法,只得跟了上去。
好在距离她的院子不算远。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她的住处。
韩嘉宜推开院门:“大哥,我到了,谢谢你。”
陆晋将手里的灯递给她:“拿去,以后晚间没事不要在外面乱走,虽说是自己家里头,可也要注意安全。”
韩嘉宜连连点头:“大哥说的是。”但她却没有接灯,她眼睛亮晶晶的,脸颊隐约带着笑意:“这灯大哥拿着吧,我都到了,大哥还得回去呢。拿着灯,既能照明,又能壮胆,多好呀。”
陆晋用不着这盏灯,也无需壮胆,可不知为什么,他心中一动,略一颔首:“也好。”
韩嘉宜灿然一笑,轻轻挥了挥手,转身进门、关门、闩门,一气呵成。
这小姑娘动作很麻利啊。陆晋微微一怔,缓缓摇头。他垂眸看了一下手里提着的灯,灯光朦朦胧胧,在地面投射出不甚清晰的光影。
他提着灯,一步一步,缓缓往回走去。
韩嘉宜轻手轻脚回到房间,略微收拾了一下,上床休息,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韩嘉宜早早起床去正房那边,吃早饭时并没有见到陆晋的身影。她忙碌了一上午之后回房,丫鬟雪竹神色郑重递给她几本书。
“这是什么?”韩嘉宜翻了翻,“律书和律书注解?你从哪儿……”
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想看律书一事,她只同陆晋一人提过。
果然,雪竹小声道:“这是世子清早让人送过来的。”
韩嘉宜“哦”了一声,心里有些异样:还真是他。
“对了,姑娘,世子还让人送了两盏羊角灯过来。”雪竹很不解,“也不是元宵灯节,怎么想起送灯了?还是羊角灯,这可是好东西啊。”
韩嘉宜倒是大约知道其中缘由,但不好跟雪竹提起。她胡乱“嗯”了一声:“那我是不是得谢谢大哥?大哥对人一向这么大方么?”
还是借灯来提醒她,晚间不要乱走?
雪竹笑道:“世子对家里人,一向很大方。”
“是吗?”
雪竹认真道:“是啊。那回老夫人说了一句珊瑚好看,她过寿的时候,世子让锦衣卫抬了一株珊瑚树过来。”
“这是孝道,应该的。”韩嘉宜随口道。
“不止是对老夫人,世子对侯爷、夫人、二少爷、表姑娘也很大方啊。”
韩嘉宜慢慢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那看来是单纯给她,而不是想借机敲打。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吩咐雪竹把灯收起来,心想礼尚往来,她也得备些回礼,不能缺了礼数。
韩嘉宜抱着律书翻阅,然而律法条文极多,她一时也没翻到戏杀该如何判。她随手将书放到一边,颇有些懊恼。
早知道这么难查,她还不如昨晚直接问他呢。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韩嘉宜都没再见到陆晋。她想,也许是陆晋回来过,只是她没见到而已。他早出晚归的,又不一定能碰上。
至于给大哥的回礼,她已经想好了。锦衣卫嘛,随身带刀,免不了打打杀杀,求个平安符,给他戴上。他借给她的律书注解,帮了她的大忙,要不,她下次去书坊,也搜罗几本书给他?
说到礼物,老夫人寿辰将至,母亲沈氏替她另备了礼物,她早前准备的百寿图自然是用不上了。
在老夫人寿辰的前一日傍晚,陆家两兄弟都回来了。
韩嘉宜在正房门口遇见了二哥陆显。
他神神秘秘的,扯着韩嘉宜的胳膊就往外走,小声道:“妹妹,你跟我过来一下,我给你个好东西。”
韩嘉宜扯了扯嘴角,心说这二哥也太热情了一些。她不着痕迹将胳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二哥叫我嘉宜就好。”
“哦,嘉宜妹妹。”陆显点头。
此时他们在院子外面,陆显从怀中掏出两本册子来:“给你,上回你来的突然,我也没给你准备见面礼……”
韩嘉宜本欲摆手婉拒,但是眼角的余光不经意落在他手里的册子上,看到封皮上“宋师案”三个大字,她眼皮跳了跳:“这是什么?”




兄长在上 90.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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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陆晋接过来, 匆匆浏览, 神情不知不觉凝重起来,“小北,这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罗北叹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还得从表小姐说起。”
陆晋皱眉。表小姐?静云?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他目光微凝:“说。”
他正想问问罗北, 静云找到了没有。
罗北理了理思绪, 将他如何发现陈静云, 如何假扮季安带陈静云出来,如何阴差阳错得了这信一点一点告诉老大, 毫无隐瞒。末了又道:“这些天我原本想再打探一些的, 不过他们提高了警惕, 而且一直找人,我没打听出别的来。老大,你说有用吗?”
听到静云的事情,陆晋惊讶异常。再听到罗北最后问的问题, 他轻声道:“怎么会没用?当然有用。”
配合他从瑞王那儿得来的,效果会更好。
罗北松了一口气:“有用就好。”他这几天一直想着这件事。停顿了一下, 他又问:“老大, 你们这次去晋城凶险么?”
虽然救出了陈姑娘,可他没能在晋城的事情中出力,这一点不免让人遗憾。
陆晋勾了勾唇:“还好。”再凶险, 都已经结束了。“我去见一见瑞王。”
瑞王的爵位还未被剥去。年近半百的人经了打击, 又一路被困在囚车中奔波, 保养得宜的面庞看起来比先时老了不少。
人在诏狱, 面对确凿证据,他依然不肯在罪状上签字画押。
听到脚步声,瑞王抬眸,看向陆晋,哑声道:“别白费心思了。我不会认的。”
陆晋摇头:“证据确凿,你认不认区别还真不大。”他静默了一瞬:“何况又添了新证据。”
把瑞王暂且关押在诏狱,是为了让其招认,更是防着他寻死或是被同党救走。
谋逆大案,最终还是要皇帝定夺的。
不过有瑞王府搜到的龙袍以及私铸的铜钱甲械及其他人证物证,瑞王谋逆一事,基本可以说再无反转的可能。
皇帝从陆晋手里接过了证据和瑞王,他要亲自审理此案。
说是审理,其实主要是审核辨别证据的真伪。这次查出与此案相关的不少人,甚至包括被皇帝视为心腹的季安。皇帝惊怒交加。
虽然早知道季安有私心,他也确实对季安生疑。但是真正看到季安勾结瑞王、试图协助瑞王谋逆的证据,他仍是不受控制地怒火高涨。被背叛的愤恨、心痛、以及不敢置信……种种情绪交织,让他脑海一片空白。他猛然站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他手扶了一下桌子,才勉强站定:“季安呢?”
小太监战战兢兢:“回皇上,季公公不在宫里。”
“不在宫里?去!去!派几个禁军,去把季安给朕绑来。”皇帝努力压住心头的怒气,“朕立刻要见到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季安碎尸万段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以前有多信任,现在他就有多失望。他能容忍季安贪,但不能容忍季安反,还想联合旁人除掉他。
如果一开始,季安来到他身边就是阴谋,那么这二十年的信任又算什么?
季安在宫外的府邸,早被人盯上了。
罗北等人奉命乔装打扮就在季府外,防止其逃走,只等上面有命令就直接动手。
这一天,罗北等了很久了。
但是,季府的大火却比皇帝的命令到的更早。
看到升腾的烟以及冲天的火光,罗北意识到不对,他叫声不好,率领属下就往季府冲。
火是从柴房燃起来的。布满干柴的柴房又浇了一层密密的油。点燃之后,势不可挡。偏生柴房的门却是铜制的,紧紧锁着,一时无法闯入。
季府的下人惶恐不安:“主子在里面啊!主子在里面!”
罗北心里一沉,忙招呼众人救火。
待众人扑灭火后,柴房里的干柴已经烧成灰烬。人们在灰烬中发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阖府上下,并无其他伤亡,唯独缺了一个季公公。
罗北心中懊恼之极,暗恨自己大意,只防着季安逃脱,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寻死,还真是便宜他了。
大火还未熄灭时,皇帝派来的人就赶到了此处。相比于罗北,负责此事的禁军头目张平倒很平静。他上前查探后,摇了摇头:“这人是个太监!这边还有烧红的腰牌,应该就是季安没错了。应该是畏罪自杀。”他随手指了一个人:“来,你看着尸体。”又吩咐其他人:“你们几个,随我到别的地方看看。”
不能带尸体回去交差,更不能空手而归。
张平回宫复命时,小心翼翼说了季安纵火自焚一事,他神情凝重:“臣赶到的时候。柴房的大火已经烧起来了。柴房的门锁着,里面堆满了干柴,干柴上还浇了油……”
“所以说,他死了?”皇帝面色阴沉,声音也冷冷的,听不出喜怒。
张平双膝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臣无能。”
皇帝双目微敛,遮住目中种种情绪,胸膛却剧烈起伏:死了?就这么死了?
张平大着胆子继续禀道:“不过,臣在书房发现了这个,请皇上过目。”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恭恭敬敬呈给皇帝。
刚看到信封上的“皇上亲启”四个字,皇帝的心就被狠狠撞了一下。这是季安的字,他认得。宫中内监很少有识字的,季安是个例外。季安的字还是伺候他读书时学会的。
皇帝心说:朕要看看,你还有脸给朕写什么!
“刺啦”一声,他撕开信封。一目十行,匆匆浏览。然而越看越惊,心里像是被石块所堵,闷闷的、沉沉的。
季安在信中自称他一开始确实是瑞王的人,作为一枚暗棋被埋在皇帝身边。但是皇帝对他太好了,好到他无法听从瑞王的话对皇帝下手。可是他的把柄被瑞王握在手里,他又不敢揭发瑞王,只能虚与委蛇,暗暗提醒,希望皇上早点发现异常,铲除隐患。甚至当初指证陆晋勾结瑞王,一是因为陆晋不可信,二是为了让皇帝提防瑞王。如今皇帝终于拿到瑞王罪证,可以扳倒瑞王。而他也没脸再活在世上……
看到那句“皇上,季安来生再伺候你”时,皇帝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满腔的愤怒被失落与心痛所取代。
皇帝合了合眼,良久之后,才再次睁开眼睛去看季安详细写给他的瑞王在京势力以及与瑞王有牵扯的官员。
其中大半部分都与皇帝已知道的相符。
先前皇帝想到季安怒不可遏,此时得知人已经死了,还看到了其临终前的内心独白书信,他反倒痛苦不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道:“好好葬了吧。”
季府大火的事情,陆晋是从罗北那里知道的。
这两天,陆晋配合着皇帝整理瑞王谋逆罪证,忙碌异常,两天都没合眼。听到季安的死讯,他愣了一下:“畏罪自杀?确定是他吗?”
“仵作验过尸,是个太监,身形年纪都对的上。”罗北面带惭色,“我们的人看着他进的门,几个出口都堵着,确实没再找到他。”他抱了抱拳:“是属下大意了,没想到他会自杀。”
陆晋微一沉吟,摆了摆手:“这也不能怪你。真想死的话,谁也拦不住。”他皱了眉:“季安勾结瑞王,按律难逃一死。只是自杀,还面目模糊……”他摇了摇头,心说,没亲眼看见,到底不能完全确定死者的身份。
“唉……”罗北叹了口气。他心想,季安死了,虽然便宜一些,但是对陈姑娘是好事啊。陈姑娘可以不用害怕了。
季府大火的当晚,陈静云就知道了这件事。
陆显从书院归来,途经季府,远远看到那边人们指点议论。他打探后才知道原来季安勾结瑞王事发,已经纵火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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