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程十七
陆晋轻轻摇了摇头, 但在这个当口, 他也不好反驳沈氏的话。——他若声称不在乎这些,反倒显得他“不做长远打算”一般。
沈氏又道:“还有虽说我允了你们的亲事, 可是该有的, 一样也不能少。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她斜了陆晋一眼, 又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委屈了她。”
陆晋正色道:“岳母大人放心,我视她如珍宝,自然不会教她受委屈。我必然三媒六聘, 风光娶她进门。”
沈氏点头,还算满意。她想了想:“说到三媒六聘, 你最好还是再找个媒人。”
陆晋轻笑应下:“这个好说。”他有意想让沈氏满意, 就极诚恳道:“我年纪轻,对这些事也不大懂,还得岳母大人教导我。”
“岳母”这个称呼让沈氏有些别扭, 但陆晋的态度让她挑不出什么错来。她点了点头:“这一点你放心。”
不管是继子还是女婿, 该教总是要教的。
不过因着沈氏这么一说, 陆晋也不好直接立时去找韩嘉宜。他琢磨着寻个时候避过沈氏也就是了。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只是最好还是早点成亲, 越早越好。真正娶了,才能放心啊。
关于媒人,陆晋心里已有了人选。原本他是想请太后赐婚的,但因为太后先前刚帮忙拒绝了让嘉宜进宫。他不好再请太后出面。长宁侯的好友萧翰林性情豁达,喜好附庸风雅,还曾在陆晋年幼时指点过他,算他半个师傅,应该能做个冰人。
陆晋当天就去拜访了萧翰林。
而沈氏则款款去了女儿房间,直接同女儿说起了此事:“娘答应了你们的亲事。”
“啊。”韩嘉宜怔了一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娘说过,只要身份解决,就同意这桩婚事。但是当她真的听到事情这般顺利时,她竟有些不敢相信了。她一时心头涌上多种情绪,最终沉淀为欢喜。她伸臂抱住了母亲,软语道:“多谢娘,娘待我真好。”
看到女儿因亲事而欢喜,沈氏心里有些泛酸,故意道:“哦?答应了就是真好?我如果不答应,那就不好了,是不是?”
“怎么会?娘一直很好啊。”韩嘉宜笑道。
沈氏摩挲着女儿的发顶,轻叹一口气:“娘希望这个决定是对的。”
对嘉宜,她始终心存愧疚之情。嘉宜刚到她身边时,她曾想过帮嘉宜在京城找个夫婿,时常走动,她也能常常护着。没想到兜兜转转,嘉宜竟然要嫁给陆晋。
当然陆晋并没有什么不好。陆晋的人品性情没得说,跟嘉宜互有情意。而且他亲生父母均已去世,剩下的父母是她和她的丈夫。作为公婆,他们肯定不会委屈嘉宜,只会盼着嘉宜好。
按说这亲事没什么可挑剔的,可沈氏仍是免不了感到不安。
先时她与韩方也是两情相悦啊,可终究是没能走到最后。
她希望嘉宜的婚姻可以顺遂而和谐。
韩嘉宜脑袋在母亲身上轻轻蹭了蹭,笑道:“肯定是对的啊。娘做的决定又怎么会错?”
她同母亲说了会话,才站起身,“大哥回来了是吧?我去见他。”
他这几日忙于公务,她还没好好跟他说话。
沈氏忙伸手拉住了女儿,打起精神:“正要跟你说呢,你不能见他。”
“为什么?”韩嘉宜不解。
“我答应了你们的亲事,你们就算是定亲了。定了亲的男女在成亲之前,不宜见面。”
韩嘉宜眨了眨眼:“为什么不能见面?”她搬了手指头数给娘看:“成亲要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要花很长时间的。要是两年不成亲,那岂不是两年都不能见面?”
沈氏心说,傻孩子,怎么可能拖两年?然而她说出口的却是:“是啊,就是这么个道理。莫说两年,就是三年也是如此。”
韩嘉宜转了转眼珠,轻声道:“哦,那要不,先不定亲好了,等到快成亲的时候,再定亲吧。”
“你……”沈氏一愣,继而哭笑不得,“说的什么胡话?哪有定了亲之后再反悔的?你以为娘是故意为难你们么?既是先时留下来的规矩,那就有它留下来的道理。说是未婚夫妻在成亲之前不宜见面,否则不吉利。你们既然是要过一辈子,自然要图个吉利。是不是?”
她与韩方成婚数年就分离,随兄长进京的途中,心情郁郁的她也回想过两人和离的种种原因。那时的她整个人几乎沉浸在旧事中,除了婆婆白氏,除了她不能再生育,她还想了许多。包括那两只剩下半指长没燃尽的龙凤喜烛……
韩嘉宜嗯了一声,没有反驳,心里却想着这不大合理啊。她恍惚记得有这么个说法,可她也记得表姐沈芳在出阁前的两个月还曾与她未来的夫婿顾公子私下见面。可见,这个规矩其实也不是那么严苛。
但是娘亲已经松口允了亲事,对她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未必没有解决之法,也没必要故意跟娘唱反调,让娘不开心。
沈氏又道:“还有,你的针黹得好好练一练了。我看你做个香包帕子还行,做嫁衣,只怕……”她摇了摇头:“姑娘家,最好还是穿自己亲手做的嫁衣。”
当然,也有不少姑娘是裁缝做好了嫁衣,自己象征性地缝上一针两线,就权作是亲自绣了嫁衣。
“嗯嗯。”韩嘉宜连连点头,“会练的,会练的。”
沈氏没有在女儿这边久坐。她又叮嘱几句后,才起身离去。
送走母亲后,韩嘉宜的心情仍没平静下来。她无心看书,也无心做绣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的要嫁给大哥了?
而陆晋去则很快到了萧翰林府上。
听他说明来意后,萧翰林愣了一愣:“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令尊,我是说陆侯爷的意思?”
陆晋笑笑:“是我的意思,也是家父的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萧翰林略一沉吟,捻须道,“两好并一好,亲上加亲,也不错。使得,使得。好,这个媒人,老夫来做。”
他已知道了陆晋的真实身份。厉王被平反,尚留有子嗣在人世,这让曾见过当年旧事的萧翰林颇多感慨。陆晋不上玉牒,放弃皇族身份,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而长宁侯陆清做了陆晋二十年的父亲,虽不是真正的父子,但到底也是有情分在的。如今将继女许配给他,自然是出于亲近之意了。
萧翰林甚至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陆晋施礼道谢:“那就多谢萧大人了。”
萧翰林吩咐下人:“去,取本黄历来,让我挑个吉日。”
“择日不如撞日,依我看,今天就挺吉利的。”陆晋接话。
“啊?”萧翰林怔了一瞬,继而哈哈哈大笑,“这么急的吗?又没人和你抢。”
陆晋笑笑,没有说话。心说,娶她这件事,当然是越早越好。
萧翰林想了一想:“你今年二十岁,也是该定下了。”
下人早呈了黄历过来。
萧翰林随手翻了翻,说道:“嗯,不错,今日诸事皆宜。那老夫就替你走这一遭。”
陆晋连声道谢。
长宁侯夫妇早有答应之心,又有萧翰林出面正式保媒,这亲事算是正式定了下来。
傍晚陆显被人从书院回来,直到进了家门,他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一看见父亲长宁侯,就问道:“爹,我听外面人说,厉王被平反了?大哥被封为定国公了?”
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啊。厉王谋逆是先帝定的案子,要翻案很难,居然平反了么?
长宁侯瞧了儿子一眼,点头:“是。”
“我还听说,世子之位落在了我头上?”陆显指了指自己,神情有些古怪。
长宁侯点头:“是啊。”他轻轻叹一口气:“其实这原本也该是你的。”
“我……”对于忽然变成长宁侯府世子一事,陆显有点难以接受。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怅然。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自己侯府二公子的身份。在他心里,世子是他大哥。现在他要做世子了?
长宁侯又道:“当然了,一个爵位而已,也不算什么。你该上进,还是要上进的。”
陆显点头,表示受教。
“还有一件事,得让你知道。”长宁侯瞧了儿子一眼,“我和你娘做主,把嘉宜许给了你大哥……”
“什么?”陆显闻言直接惊呼出声,“许给了谁?!”
兄长在上 94.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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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侯瞪了儿子一眼:“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陆显稳了稳心神:“不是啊, 爹, 你刚才说,把嘉宜妹妹许给谁了?”
他没听错吧?
轻咳一声,长宁侯道:“许给了你大哥, 萧翰林保的媒。”
陆显有几分懵, 等等, 他就在书院, 几天没回家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相比起爹把嘉宜妹妹许给大哥,他做世子似乎都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长宁侯不想说是陆晋和嘉宜私定终身, 只说是自己的缘故:“他不是我儿子, 还不能是我女婿么?”
“能, 能,能。”陆显脱口而出,“怎么着都要叫你一声爹。”
这话不假,可仔细听来, 好像又有哪里不对。长宁侯抬手就在儿子头上轻拍了一下:“胡说什么?”却不像是真的着恼的模样。
陆显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那大哥和嘉宜妹妹怎么说?”
长宁侯道:“他们能怎么说?自然是应下了。”
“哦。”陆显好一会儿才道, 他心说也是。如果这事儿没成, 爹肯定不会再特意告诉他。他仔细想想,这亲事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如此一来,大哥仍是亲人。但是仍有哪里怪怪的。一个是他大哥, 一个是他继妹, 这……
长宁侯看着儿子:“怎么了?”
“没事。”陆显摆了摆手。
“你不赞同这亲事?”长宁侯皱了眉。虽说显儿的态度不能改变什么, 但是如果他反对, 到底是有些遗憾。
“没有没有。”陆显连连摆手,“也没不赞同。”他心想,大哥和嘉宜妹妹都没反对,他能不赞同什么?不过,他忽然露出为难的模样来:“那等他们成了亲以后,我要怎么称呼他们啊?”
长宁侯愣了一愣,抬手又在儿子脑袋上拍了一下:“去!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陆显摸了摸脑袋:“爹,我去那边转转。”
他口中的“那边”指的是韩嘉宜所住的院子。他还真的挺好奇嘉宜妹妹对此是什么看法。
进得外间,他一眼看见韩嘉宜以及她面前的针线,见她神情自然,并无任何不愉之色,心知她对这亲事并无不满,他悄悄松了一口气,啧啧两声:“嘉宜妹妹……”
韩嘉宜冲他笑了笑:“恭喜二哥。”
“嗯?我喜从何来?”陆显下意识问,“我又没……”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恭贺他要做世子。他似笑非笑:“先别恭喜我,我还要恭喜你呢。”他叹一口气:“唉,以后我该怎么唤你才好呢?是嫂子还是嘉宜妹妹?真让人为难。”
韩嘉宜有些羞窘,脸颊微红:“二哥!”
“不敢当,不敢当!”陆显连连摆手。
韩嘉宜斜了他一眼:“你再这样,我告诉娘去。”
陆显不怕她告诉沈氏,但还是告饶:“好妹妹,你别闹。我来是正经贺喜的……”
顺便看一看她是否真的满意。
见她并无不满,他才放心了。
陆显定一定神:“你真愿意嫁给大哥啊?”
话一出口,他隐隐有些悔意,感觉似乎不该这么问出口,太直接了一点,理应含蓄一些的。
然而却听韩嘉宜轻轻“嗯”了一声。她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是啊,我愿意。”
“啊……”见她毫不迟疑,陆显反倒有点怔怔的。他不自觉想起当初替郭大问话时。他第一次问她,她好像也是直接就说她不愿意。他好说歹说,让她好好考虑,可她的答案还是没变。
看来嘉宜是真的想嫁给大哥,而不仅仅是因为爹的许亲。
陆显轻声问:“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真的很意外啊。
韩嘉宜与二哥一向关系不错,他既问起,她也不想瞒他,就如实回答:“因为我本来就想嫁给他啊。”
“啊……”陆显又是一声低呼,“什么?”
韩嘉宜瞧了他一眼:“就像你想娶袁姑娘是一样的道理。我心悦他。”
陆显瞠目结舌:“什?什么时候的事?那大哥呢?”
“他自然也一样啊!”韩嘉宜答道。
“啊呀!”陆显又是一惊,这惊讶并不逊于刚知道爹把他们凑作一对时。敢情不是爹突发奇想,是他们本来都有意啊。
这样的话,也好,皆大欢喜。
可是,为什么他之前一点都不知道?陆显思绪急转,脑海里一时涌起许多旧事,细细思忖的话,确实有一些蛛丝马迹。他一时暗叹自己粗心大意,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想到。
“嘉宜妹妹,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陆显揶揄,“我带你去见秀秀,你呢?”
“我也没拦着你见大哥啊。”
“这不一样。”陆显咳嗽一声,正色道,“虽然说你以后要做我嫂嫂,但现在还没做。你可还是我妹妹啊。”
“知道了。”韩嘉宜浅笑盈盈,“二哥。”
她心说,就算真的跟大哥成亲了,她对着二哥也叫不出“二弟”来啊。
次日是中秋,沈氏虽说着定了亲的男女不宜见面,但合家团聚时,她还真不好让其中一个独自避开,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几日不见大哥,韩嘉宜心里当然想念,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是母亲就在身侧,她也不能直接去和他叙话。
陆晋也是一样的心思,然而目光不受控制地向她飘去。
两人视线相对,虽不曾交谈,却均感到阵阵暖意。
韩嘉宜秀眉微挑,小指轻轻勾起。
陆晋视线在她手指上停留了一瞬,略一思忖,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他轻轻点了点头。
韩嘉宜端起盛满果酒的杯子,冲他笑了一笑。
陆晋回之一笑,低头满饮一杯,心里想的却是将来两人成亲当日喝交杯酒的场景。
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沈氏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韩嘉宜知道给娘瞧见了,害羞尴尬,佯作无意,别过了脸。
陆晋心中一荡,也移开了视线。
众人散去之际,沈氏特意让陆晋留下。她寻思着陆晋与嘉宜既已定亲,那么同在侯府就有诸多不便。于是,她同陆晋提起:“我想不如让嘉宜先搬出去住?你们现在同在候府,不可避免要见面,终归是不大好。而且将来也不能让她从候府出嫁,再嫁进候府啊。”
陆晋心念微转,当即回道:“哪有让她出去住的道理?要搬也是我先搬出去。”
沈氏缓缓点头,心说,还好,挺体贴懂事,没让嘉宜搬出去住。
陆晋又道:“皇上新赐了宅子,还需要修整。不过梨花巷可以住人。我先搬进梨巷,将来成亲,肯定要娶她进国公府的。”
他虽没上玉牒,但皇帝封了他做定国公,又赐下国公府,还将侯府世子之位给了陆显,其实已经算是告诉诸人,他并非陆家子孙了。
沈氏点头:“也好。”
陆晋拱了拱手退去,他并未直接回房间,而是拐去了书房。他原本还想着寻机会与嘉宜说说话,不想连同住一个屋檐下都不行了。
明着不能见她,那就只能暗着来了。
方才嘉宜小指所指的方向分明是书房的方向。如果他没猜错,那肯定是她要他在书房相见。
然而远远的,他却发现书房里黑乎乎的,并没有点灯。他心中略感失望,是他想错了么?
他双目微敛,心说想错了也不要紧。长宁侯府的院墙,还拦不住他。
前几天忙着各种事情,暂时不见她,尚能忍耐。今晚两人打了照面,相见却不能亲近,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陆晋正要抬脚,忽然看见树旁地面上的人影。
月光皎皎,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人正是他朝思暮想之人。他眼睛一亮,唇角也不自觉勾起,大步走了过去。
还未至树旁,就看见嘉宜自树后探出头来,一双眼睛写满了笑意。
陆晋疾行数步,在她面前停下,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揽进了怀里:“嘉宜……”
他这动作有些突然,韩嘉宜略微一怔,垂着的手慢慢环上了他的腰。
腰间柔软的小手让陆晋身体瞬间紧绷,手也微微一僵。
韩嘉宜敏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可能哪里不妥当。她又悄悄缩回了手,轻声解释这几日的回避:“这几天不是我要躲着你。我娘不让我见你,她说成亲之前不能见面。”
“嗯。”陆晋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岳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岳母”两个字让韩嘉宜不大习惯。她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胸膛,自他怀中出来:“这还没成亲,你就开始叫岳母了?”
“不然呢?”陆晋回道,“不是已经定下了么?”
韩嘉宜双手负后:“你还不如跟着我叫娘。”
陆晋笑笑,没有说话。
“你看看。”韩嘉宜将手伸到了他面前。
面前突然多了一双纤长白皙的手,陆晋极其自然地握在了手心,又往唇边送去。
韩嘉宜吓了一跳,急急抽了出来:“我是让你看看我的手指。这几天一直拿针拈线,我感觉手指都比以前薄了呢。”
月光下,少女眸光流转,脸上带着娇嗔之色,声音也软软的。
陆晋心中一动,她这是在对他撒娇。他伸手轻轻捻了捻她的手指,光滑清凉,很认真地告诉她:“没有变薄。”
——手指变薄这说法,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略一沉吟,陆晋又道:“要不,我帮你吹一吹?”
他有点跃跃欲试。
韩嘉宜却再次抽回手指,她背过身:“不要。”她想起盘亘在她心头的一桩事,犹豫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嘉宜,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陆晋缓缓说道,“我得搬出侯府了。”
“啊?”韩嘉宜闻言立时回身,一双眼睛写满了诧异,“为什么?”她心思转的很快:“是要避嫌么?”
“避嫌是一方面。”陆晋笑笑,“将来成亲,你也不能从侯府嫁进侯府。”
韩嘉宜“哦”了一声,她知道这样做很正常,可心里不免感到遗憾。他如果搬出去,岂不是更难见着面了?
陆晋声音温和:“你放心,我比谁都盼着早些成亲。吉日也挑最近的来。”
韩嘉宜确实想多见见他。——两人五月份明确了彼此的心意后,真正意义上相处的时候并不多。忽然就要成亲,她欢喜之余,也有些慌乱。当然,这几日慌乱已经减轻了许多。——此时被他直接点破心思,她不免有点羞恼:“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嗯?”陆晋一怔,继而挑眉轻笑,“是我不放心。”他看了看远处的围墙:“我担心你的窗子夜里关得太紧。对了,去年是不是不应该把你的院墙特意加高?”
“什么?”韩嘉宜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她脸颊胀红:“哪有那样的道理?我不跟你说了,待的时间久,娘要起疑的。”
她转身疾走,走出几步后,却又停下脚步,细声细气道:“我窗子每天都关得很紧。不过……”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我晚间看书,有时会睡得迟一些。真有人敲窗,我也不是听不见。”
她快走了数十步后,才放缓脚步,伸手捂住怦怦直跳的胸口。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方才的话,是不是太轻浮了一些?会不会让他以为她是个轻浮的姑娘?可是,如果疾言厉色拒绝,是不是也不太好啊?她又没有真的生气。
韩嘉宜思绪起伏,回了房间。晚间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她仍在回想她临走之际说的那句话。但愿他别笑她才是。她定了定神,心说,他如果敢笑话她,那她就十天不理睬他。
过了许久,她才勉强睡去。
次日清晨,韩嘉宜穿衣下床、洗漱过后要对镜梳妆。刚一打开窗子,她就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枝桂花。嫩黄色的花朵细细碎碎,被几片绿叶掩称,芬芳馥郁。
韩嘉宜伸手拿过来,不用放到鼻端,就能闻到撩人的香气。她轻声道:“什么嘛。”却是将它小心收了起来。
她所住的院子里,只有两棵大柳树,并无其他。据她所知,只有花园里种有桂树。
兄长在上 95.纳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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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桂花是谁赠她的, 不用细想, 她也能猜到。
韩嘉宜梳妆罢,正揽镜自照之际,雪竹笑吟吟走了进来。
“姑娘!”雪竹走近之后, 惊奇地问, “姑娘用了什么香粉?挺香的。”
“你这鼻子可不灵光。”韩嘉宜微微一笑, 随手一指, “你瞧那是什么?”
雪竹定睛看去,见那个狭长的白玉瓶中插着一枝桂花, 笑道:“原来是这个。姑娘什么时候去折的啊?我竟不知道。”
韩嘉宜笑而不语。他什么时候折的, 她也不知道啊。只不过看见之后, 心里很欢喜就是了。
陆晋答应了沈氏之后,就搬出了长宁侯府。不过因为他之前时常宿在梨花巷,所以这搬家也不麻烦,只是以后他明面上回侯府的次数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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