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徐帝子
开始梳妆打扮,今日要出去见大世面,可不能丢了师父的脸。
浅粉的对襟外衫里,着宝蓝的抹胸,其上的荷花是上好的苏绣,藕荷色的腰带系在胸下,掩了小腹,丝绦中心坠着块晶莹的红碧玺雕着喜鹊梅花压住裙裾。宝蓝色的褶裙上云纹流转,微光闪动,灵动不失气质。
戴上宫灯耳环,颈上挂一串珍珠,她戴着姑姑给的簪子,收拾停当。
到铺子里随意吃了些点心,便上了楼,一边做累丝,一边等徐遇仙来接她。
正入神,彩月进门唤她:“徐先生来了。”
郑天青急匆匆起身,奔下楼梯,整整衣服,出门。
吴通驾着车,月桐站在马车旁接她。
扶着她上车,撩开车帘,徐遇仙正坐在里面喝茶。
他今天穿一件雪白的长衫,更添了几分儒雅,一条锦带横在腰间,上有金纹闪烁,不可谓不亮眼,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雍容华贵,而腰带正中的缀着的珍珠化了金纹的逼人贵气,整体看来雅而不俗。
郑天青先打了招呼,再在他身边坐下,凑近才发现,这长衫上竟有隐隐银光,定睛一瞧是银线绣着的如意云纹,心中暗想:这次宝会当真尊贵,竟要穿的如此华丽,自己的穿着不知合不合礼数。
徐遇仙看她盯着自己衣服出身,知道她第一次参加行会,难免紧张多思,道:“今日穿得娇艳,往日少见你穿粉色,果真少女就该如此穿,当真亭亭玉立。”
郑天青脸色一红,心中有了些底气,道:“谢师父。”
月桐上了车,也跟着帮腔:“那行会里面小姑娘不多,天青去了可是锦上添花呢。”
徐遇仙安抚她:“别紧张,这宝会就是一个京中珠宝业的行会而已,此次大家聚齐儿是为了商讨推举斗宝大会的参选名额。当然,我也得跟他们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得意门生。你一去便知,你在这行当里可是个红人,多少人想结识你。”
郑天青不敢托大,道:“还不是有幸得了您的指点,不然我哪有这个能耐。”
徐遇仙哈哈一笑,道:“这还没入会,倒先学会客套话了,孺子可教。”
郑天青哭笑不得,心中腹诽:只盼到时别紧张的把早上吃的点心吐出来才好。
马车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停下来。
郑天青被徐遇仙推醒,一睁眼就看见他笑着说:“到了。”
郑天青迷迷糊糊下了车,顾不及看周边的景色,紧着收拾衣着、头饰和妆容,彩月跟她说了无碍,才放下心来。
这是京城的南郊,郑天青头一回来,故而看着眼前的陌生街道还有些恍神儿。
一个临街的宅院上横着块匾,上面写着烫金的三个大字:聚宝会
这宅院看着不起眼,但是左右略扫一下,占地可不小。
灰墙绿瓦,朱红的大门也有几分气派,不留意定会以为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别苑。
郑天青摸着台阶下的石狮子,触手生凉,汉白玉的狮子神色肃穆的蹲在门口,好似里头有着不少宝贝。
她退后几步,随着性子四处打量,这时,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从里面探出个人,小厮打扮,一见徐遇仙便恭敬地尊一声:“徐先生。”
招呼过后,便侧过身子打开大门。
徐遇仙回头,招呼郑天青到身边,带着她一同进了院子。
地上铺着石板,郑天青走在上面,忍着性子,尽量不四处张望。
这宝会的院子可真是气派,比起郑家可是大了许多,这大花园比皇家虽逊色一些,但花儿植的错落有序,树木郁郁葱葱,别有一番情趣。
假山,走廊,小桥,荷塘,一个不少,往后一张望,还能看见粼粼波光。
郑天青虽不知身在何方,但是已经被全然吸引了。
徐遇仙见她一副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的样子,微微一笑。
穿廊过桥,一高大楼阁映入眼帘,向阳宽敞,可纳百人,匾上刻着聚宝堂。
大门敞着,里面人不多,但见了他们都站起身来迎。
郑天青瞧着那一个个笑脸,有几人她识得。
左边那是美玉阁的秦先生,郑天青第一次见他笑,来过店里一次,也是扫了几眼,一句话没说便走了。传闻他一向爱清静,不喜交际应酬,今日看来恐是传闻有误。
中间那个是玉阙珠宫的王掌柜,他嘴里亲亲热热地叫着“徐先生。”
他店里的顶梁柱,擅长玉雕的朱师傅跟在他后面,面色也是和蔼不少,他在手艺人当中可算是傲的鼻孔朝天的人物。
这些行当里的竞争对手聚在一起,笑着迎徐遇仙,连带郑天青也跟着神气,她这才真正体会到了师父在这行当里的地位。
徐遇仙笑着介绍:“这是家徒,郑天青,流光溢彩阁的掌柜。”
迎上来的各掌柜师傅脸色都和蔼可亲,个个笑容满面,不少人嘴里还不住道:“多俊的姑娘,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玉阙珠宫的王掌柜迈步上前来,憨态可掬得朝她微笑,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线,道:“郑掌柜还记得我吗?您刚开张的时候,我可是去拜访过。”
郑天青怎会不记得,当日的情景,可是历历在目。
王掌柜带着随从进了她的门儿,上来就问有没有什么奇货。
那架势唬得彩月以为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着迷忙慌的把她叫下来应付。
她当时刚刚自己学着做花丝,还没入徐遇仙的门,店里的东西也大都是些绕缠金丝的简单物件,最贵的不过十两银子,哪有什么奇货。
她如实回答,不卑不亢。
那王掌柜也是如这般腆着大肚子,脸上也是笑着,对她说:“小姑娘,你这小铺子还差得远啊,看你还有点慧根,愿不愿意到我玉阙珠宫当学徒?我不会亏待你的。每月五钱如何?定然比你开这铺子强的多。”
两张圆脸重合,郑天青觉得有些违和,更多的是好笑。
诚然,她当时还没遇到徐遇仙,还没师出名门,只是个京城小官的女儿,开个小铺子勉强生计。
而今,也没有什么大变化,变的,只不过是她有了个行业泰斗的师父在为她保驾护航,她借着师父教她的手艺,闯出了些小名堂。
仅此而已。
她回以微笑,回了王掌柜的问候:“您抬举了,我还只是个小学生,当初什么都不懂,头脑一热就开了店,如今才知道这行里门道多,想着当时的东西,真是拿不出手,还要谢谢当时您的指点。”
得饶人处且饶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早没了当初的义愤填膺。
当初面对王掌柜的提议,她嗤笑着回:“慢走不送。”
得罪了王掌柜,她那一年都没进到好品相的宝石和珍珠。
还好有叔叔家的帮衬,流光溢彩阁才得以维持,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微言轻,和气生财。
原来这世间之事,均是如此炎凉,无权无势之人就只剩忍气吞声。
郑天青垂了眼,摸了摸手上的茧,抬起头,王掌柜依旧笑得灿烂,宽厚的跟她说着话:“郑掌柜您客气,现在京城里流光溢彩阁的名气可是响得很,怪我当时不识金玉,若有得罪,还请郑掌柜不要见怪。”
这番客套赞捧,郑天青听得并不舒坦,她心里仍有簇火焰,嘶嘶作响,她不想回应,却更不愿有王掌柜那日相同的嘴脸。
她清楚的得很,若今日她不在徐遇仙身侧,以她此时的身份地位,是得不到如此待遇的。
但是她又极厌恶这样的虚与委蛇,与曾经贬损自己的人客套,让她觉得自己也成了同样的人。
这是一种虚伪的煎熬。
她早不是当初那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但她还有会令圈子里人嗤之以鼻的单纯。
多讽刺。
一时之间,气氛尴尬。
她一时没了应对,徐遇仙虽不知其中原委,但也看出她心中思绪万千,笑着道:“别在门口站着,大家快进去说吧。”
一群人忙着响应,拥着他们一起进了聚宝堂。
郑天青一进屋,果真厅大的出乎她的想象。
虽不如那日宫宴金碧辉煌,考究雄壮,但对于民间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了。
大厅里早就布置好了,西域的织毯铺在地上,那繁复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徐遇仙被尊为上座,郑天青也依礼坐在他身后。
“玲珑斋的萧掌柜还没到吗?”徐遇仙坐下,略略扫了一眼,开口道。
“他还在路上。”美玉阁的秦先生回。
徐遇仙眉头微皱,道:“他可是要迟了。”
王掌柜笑道:“他最近可是新得了个徒弟,虽说比不上郑掌柜出类拔萃,技艺超群,但是在京中可是风头正劲。”
“哦?”徐遇仙眉头微挑。
“可不是。”王掌柜声音微低道:“不知您可知道,他们玲珑阁的点翠首饰,卖的正巧,我这玉阙珠宫流水可活活少了一成。这徒弟可是有些神通的。”
他顿了顿,看徐遇仙脸色不好看,心知他是最烦点翠这一工艺的,朝朱师傅使了个眼色。
那边接口道:“可不是!我听说他们最近花大价钱买了不少活翠鸟,一个个活蹦乱跳的送进去,等出来可都只能送到醉仙楼当野味了。”
郑天青看师父脸色越来越难看,徐遇仙是最恨人为了利益杀生的了。
这点翠物件确实漂亮,可是原料却是难取。
做的时候,要用小剪子剪下活翠鸟脖子周围的羽毛,轻轻地用镊子把羽毛排列在图上粘料的底托上。
相传大梁初年,宫内修复唐代皇后的凤冠时,用了十万只翠鸟。
虽然没有宝石的炫亮华丽,但是点翠制成的饰物,自有一种艳丽拙朴之美,就算出自民间小匠之手的点翠大物件,也值上万两白银。
这翠鸟,又叫翡翠。
它全身翠蓝色,腹面棕色,平时以直挺姿势,栖息在水旁,很长时间一动不动,等待鱼虾游过,每当看到鱼虾,立刻以迅速凶猛的姿势,直扑水中,用嘴捕取。
有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它鼓翼飞翔距离水面5到7米,好像悬挂在空中,俯头注视水面,身形小巧,异常灵活,极为难捕。
翠鸟的巢常筑在田野堤岸的沙土中,掘成隧道,深为60厘米左右。
故而不少猎户都去田野岸边寻它们的窝,掏出小的翠鸟养起来,可这翠鸟难驯,进笼子便绝食,只能活捉,故而更加珍贵。
它们的翠羽由于折光的缘故,翠□□滴、闪闪发光,翠鸟便是因此而得名,也正因这绮丽夺目的羽毛而美名远播。
点翠的羽毛以翠蓝色和雪青色的翠鸟羽毛为上品。
由于翠鸟的羽毛光泽感好,色彩艳丽,再配上金边,做成的首饰佩带起来可以产生更加富丽堂皇的装饰效果。
若是毛光泽好颜色鲜亮,再配上金光闪闪的造型,做成头饰衬托女子乌黑如云的秀发,犹如幽幽湖水上点点灵动的浮光魅影。
然而翠鸟娇小,羽毛柔细,即使制一朵精巧的头花却要牺牲许多美妙的小生灵,因此徐遇仙禁止她做这样的饰物,连这样的手艺都不曾教予她。
宫里自先皇病殁,新皇登基,点翠的首饰渐渐没落,传言是新皇有好生之德,不爱宫人戴此类物件,公主年幼时亲赐了花丝长命锁。
此后,其他配饰皆不见点翠。
民间便也渐渐不兴此术,花丝大行其道。
不知近日是起了什么邪风,点翠竟又卷土重来了。
郑天青正出神,听得堂外又是一阵喧闹,抬头一望,远远又有几人过来。
屋里的人也在竞相张望,王掌柜的身子似起非起,睨着徐遇仙的脸色。
秦掌柜低声道:“他们来了。”
郑天青一打眼,就看见一袭桃红绽在其中,正袅袅而来。
心中暗道:原来是她。
珠圆玉润 第40章 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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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那一行人已步入堂内,为首的中年人着一墨色布衫,样貌儒雅。
那便是萧掌柜。
郑天青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在大梁的珠宝业,萧云晚与徐遇仙齐名,一为天工,一为神匠,平起平坐。
先皇在世的时候喜欢点翠,宫里养着一大堆的点翠师傅。
萧云晚原是玲珑斋里的花丝招牌,祖传的手艺,技压群雄,后来拜了宫里的点翠高人为师。
正要入宫,恰逢当今圣上登基,不喜点翠,将匠人们遣了出宫,萧云晚将他们收入麾下,开了个小铺子,又做了几年点翠,得了大利润,几年后收了百年的玲珑斋。
后来宫里偏好花丝饰品,民间又跟着风儿买花丝,他们便接着改行干了花丝,虽说手艺不如徐遇仙,但到底打着御用匠人的旗号,多年仍旧屹立不倒。
他迈着步子进了屋,除了徐遇仙,屋子里的人都起身向他问好。
他回以微笑,见着徐遇仙,先道一声:“见过徐先生。”
徐遇仙也是和风细雨:“萧掌柜客气。”
萧云晚在徐遇仙身侧的主位落座,随从散去,那袭桃红飘至他身后,与郑天青各立一边。
王掌柜眉开眼笑,开了头:“萧掌柜身边这红衣小姑娘是何人?莫不是最近风头正劲的那个?”
他话不说完,但在列各位都知他所言为何。
萧云晚回身将红衣女子招至人前,道:“我萧云晚今日正式向各位介绍,我的徒弟:江南玉。”
听闻此,徐遇仙眼神一动,扫了那女子一眼,不语。
王掌柜接过话头,道:“这大梁珠宝的天工神匠都头一次舍得带徒弟出来,我等今日可是三生有幸,能亲眼见这些后起之秀齐聚一堂。”
众人跟着迎合。
郑天青在后面看江南玉婀娜的身段,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想必江南玉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昨天到店里来肯定是个试探。
她努力挺直脊背,面带微笑。
但是江南玉的走前下的战帖她没有忘记,尽管不知来者的真正实力,但也绝不能不战而逃。
朱九华自入行起,就在王世新的玉阙珠宫干了三十多年,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珠宝匠人。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他早看惯了行内的起起伏伏。
虽说徐遇仙与萧云晚在行内是不可逾越的两座高山,但京城的珠宝业也是百花齐放,各有千秋。
六家老字号能绵延百年,自是有各自的看家本事。
玉阙珠宫也是宋朝时皇家师傅的私产,那师傅曾经亲制皇上的冠冕,开的铺子自然也以珠玉闻名。
无论天南海北的宝珠美玉都能寻着,进了铺子,便可叹天下造物之传奇。
雕工虽比不上美玉阁那般极致的精雕细琢,但胜在古朴自然,大气传统,蕴尽皇家风流,是最得京中官夫人喜欢的。
朱九华是有资格鼻孔朝天,不理无名小卒的名匠。
他只看走过几次眼,其中一次便是郑天青的流光溢彩阁。
那日,他进了那间闹市中的小铺子。
地段极好,但铺面极小,比不上他们玉阙珠宫的一半大,更遑论美玉阁,玲珑斋这样更富盛名的店铺。
王世新早听说萧云晚和秦西昌两个大掌柜都来过这个小铺子,故而拉着自己一起来探探有什么名堂。
朱九华进了铺子,觉得倒是有一股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一些桌架、几案看似无序的摆在堂内,实则却能给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鲜感,想来店家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小孩子家家的花里胡哨,这是朱九华的第一判断。
如此摆设,哪有大店的风范,他已经在心里划了下类。
再看饰品,确实奇思妙想,样式新奇。但是缺少技巧,全是些基础的绕线缠丝,哪有一件像样的花丝镶嵌。
观及此处,他已经在心里下了定论,这流光溢彩阁看着雅致,其实内里就是个京城小官送女儿的杂货铺,不值得一瞧,顾客们开始会图个新鲜,但绝不会被留住。
王世新看了他的脸色,便知其意,但他许是看上了这铺子的地段,想要吞了作分店,故而出言要收郑天青做学徒。
不想那小姑娘还真有些做大事的气势,不卑不亢,不退不让。
王世新出了门和他念叨了一路这无名小卒不识抬举,他本身也不看好这个小姑娘,便全然没放在心上。
谁成想那流光溢彩阁出乎了众人的意料,短短三年,一跃成为京城一绝。
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她这儿首饰物件的与众不同,硬生生竟是将这间小铺子捧成了京城第七的首饰店,分了不少大店的流水。
如今看来,这小姑娘不仅早早拜了徐遇仙为师,前一阵儿又得了苏澈亲题的招牌,那宽厚温润的背后,可不是一般女子的能耐。
看着今日这情形,天工与神匠未竞得的结果,又轮到他们的徒弟接过重担,继续交锋。
他看着江南玉耀眼的桃红衣衫,看着她西域化的艳丽面庞,眼里熊熊燃烧的可不只是自信,更耀眼的是难以忽视的野心。
反观郑天青,穿得相比江南玉清雅许多,样子也平易近人。可是骨子里却有一股子韧劲,亭亭玉立,温和坚定。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自己本事不济,比不得天工神匠,不如先见见他们徒弟的手艺,也算是此行无憾。
萧云晚扬扬手,江南玉便退回了他的身后。
徐遇仙环顾了大堂,道:“如此看来,今天大家算是聚齐了,我们便来商量商量万国集会吧。朝廷只给了珠宝行当三个名额,还都要通过斗宝大会来筛选。我与萧先生、郝掌柜、冯掌柜、王师傅和朱师傅已经被邀为评委,同往届一样,各位行当里的掌柜、师傅当日大会也有投票的权利。”
他顿了顿,“除了不能投给自家,每人可投三票。普通的百姓,只能投一票。此次的大会巡展一周。并且,我本人不会带作品参加。”
他话音一落,堂内便窸窸窣窣议论起来。
郑天青脑子环顾大堂,偌大的聚宝堂,此刻只有五十余人,这些人的议论之声都有着回音。
徐遇仙与萧云晚坐在正位,左右两边的前排统共坐着六人皆是京城名铺的掌柜名匠。
美玉阁掌柜秦西昌,以玉出名,手里的名匠更是数不胜数。王映湖便是他的金字招牌,他不仅是吴通的师傅又与郑天青是忘年交,故而私下,秦掌柜与徐遇仙关系匪浅。
玉阙珠宫的王世新坐在萧云晚下首,他出身商贾世家,以煤矿发家,收了老字号的玉阙珠宫。他路子广,总是能弄到奇货。
可惜入行晚,对珠玉并不在行,在座的掌柜,只有他是半路出家,所以朱九华是他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不仅是他店里的老师傅,更是他生意上的得力助手,自是也排坐在他之下的。
此排的末尾是博古阁的郝寻芳,也是由世代的古玩小铺渐渐成长起来的产业。
古玩,字画确实不少,但也算不得手艺人,但自小淘弄古玩,早就练就了一双识货的火眼金睛,他只是靠着椅背儿不说话,想着估计自己店里没什么纯正的手艺人,都是倒货的倒儿爷,还不如自己出钱去万国集会凑个热闹,淘淘宝贝才是正经事。
坐在他对面儿的冯可道有着京城最大的文人字画名店,雅贤集。按说,他的铺子可不归于珠宝业,但是他店里也卖些名人的古玩,珠玉,故而也在这行当里小有名气,他与郝寻芳都识货懂行,但不专于珠宝,故而没什么波澜。
他嘬着茶,跟坐对面的郝寻芳一对眼儿,相视一笑。
两人心里都知道,今儿就是陪太子读书,不关自己什么事儿。
冯可道的上位,浮光跃金的掌柜金岳祥摩挲着大腿上的衣衫。
这一次可是浮光跃金出头的好时机!
原先有个玲珑斋在上头压着就算了,两年前,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流光溢彩又爬到他上面去了。都是做金器生意的,这流水好不好全看名声响不响。
虽说金摆件,金物事他们谁也比不过自己啊,但光在这首饰花丝这一项上,自己可不甘永远屈居人后。
若是只有三人能中,小的金器首饰,那天工神匠之徒可有一争,玉便是玉阙珠宫与美玉阁可有一战,但是这金器的事物,什么勺碗壶杯,谁比得过他的浮光跃金,他得以己之长,攻人之短,方可有一席之地。
金岳祥暗暗盘算着,这回,他要浮光跃金否极泰来!
坐在后几排的小店面更是盛着看热闹的心,以往聚宝会不过是说说行规,互相聚会。
之前的聚宝会,有天工神匠在,无人噤声,这一次徐遇仙不参加,想必是要将徒弟推出来,也不知以这小胖姑娘的能耐,能否斗过这些百年大家。
看堂内各家心思各异,萧云晚清了清喉咙,瞬间场面安静下来。
“看来此次的斗宝,必定精彩纷呈。我已经被邀做评委,自然不会参赛,我的徒弟江南玉,将代我玲珑斋斗宝。”
金岳祥听闻此话,内心更加肯定内心的设想,此次便是浮光跃金难得的良机,他恨不得此刻就赶回铺子,搜罗可以参展的金器,脑子里已然有了想法,但是仍觉得不稳妥。
他如坐针毡的样子,被秦西昌收进眼底,金岳祥的想法,他心中明镜一般。
反观美玉阁,王映湖年纪大了,参加过十几回万国集会,此次敦煌,山高路远,他的身体恐怕是难以承受旅途的艰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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