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徐帝子
美玉阁也到了该迭代推新的时刻,他轻轻一扫,稳坐对面的王世新笑眯眯的双眼此时不再是一条缝,有精光流露而出。
可不是,他身旁的朱九华正值壮年,这便是一场玉王之争。
徐遇仙看了一眼月桐,月桐便将宝贴逐一发到各个掌柜的手中。
走到最后,也塞给郑天青一张,冲她一笑。
徐遇仙道:“各位也都是京城有名姓的手艺人,这次斗宝大会报名没有限制,没有要求,只需在下月十五前,将宝帖送至礼部门口,有专人收取至午时,过时不候,各位要好好准备。”
郑天青低头看看宝帖,除了姓甚名谁,家庭背景,对于参展作品也有描述的要求,从材质到用途,从大小到寓意,一切的要求清清楚楚。
呆了这么一时半晌,眼看这些掌柜都坐不住了,徐遇仙便开口道:“万国集会是大事。故而,今儿急急把大家叫过来,知道大家店里还有生意要忙,就不拖着了,散了吧。离午时还早些,若是各位愿意叙旧、聚餐也可以留下来聊一聊,有事儿着急的就不紧着留了。”
得了他这话,金岳祥打头起来告辞,他这一走,不少小店的掌柜也纷纷告辞,去照看自家生意。
偌大的堂屋,就只剩十几人。
郑天青侧头看了眼江南玉,她正也回头看着她,扬了扬手里的宝帖,那双大眼睛看着她,似是再说:赛场见真章。
郑天青知道她的意思,也清楚此役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她回以一个平和的眼神。
江南玉看了她望过来的眼色,心中一战,这女子眼睛看似平和淡然,实际却暗流汹涌,她这是应了自己,准备背水一战了。
江南玉翘起嘴角,轻出一口气,凭她算什么,能比得了她苗疆江氏的厉害。
再瞟一眼,忽而眼光在她发间定住。
她瞧见了一支牡丹金簪,望月阁,她心中一惊,这个胖子果真不简单,是望月阁的人。
江南玉不动声色,心里暗暗思忖,这人敌友不明,但要同场竞技是肯定的了,实力不容小觑。
她头上戴着望月阁的牡丹标志。
耳朵上戴的金丝耳环手艺惊人,与昨天自己买的银耳环想必可是天上地下,若这是她真正的实力,自己是比不过的,但若这是障眼法,那银的才是出自她之手。那自己便有拔得头筹的可能。
她秀眉蹙起,心中九曲十八弯。正想着,忽听徐遇仙道:“萧先生,听说你的玲珑斋又开始卖点翠了?”
萧云晚知道徐遇仙忌讳这个,早想到他会提起这茬,道:“我的徒弟出身苗疆点翠世家,这些首饰,是她早先做好的,放到我这儿试试水罢了。”
“苗疆。”徐遇仙眼神明灭,回头问江南玉:“你父亲是江云天?”
“正是。”江南玉垂头应答。
“怪不得。”
“江氏的金艺也是出名的很啊,想当年万国集会,江氏的首饰造型,我们可都是见都没见过,没想到,后代居然拜入中原。”王世新话里带锋,语气却依旧谄媚,分不出他的态度,“这最近京城刮了这股点翠风,我的生意可不好做了。”
“多谢王掌柜夸奖。”江南玉不阴不阳,照单全收。
郑天青暗暗佩服她的沉稳,看样子她也不像看上去那般嚣张。
王世新是生意人,惯常的拜高踩低,自己早就听出他的恶意,但也无法,想来这江南玉也不是简单人物,自己切不可掉以轻心。
秦云晚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王世新讨了个没趣,但是他偷瞄徐遇仙的脸色,心中暗暗出了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到他这一步,最需要的,就是看清形势。
几位掌柜正闲聊着,郑天青觉得腹痛,便暗自告退去了茅厕。
完事儿之后,神清气爽,又出了点汗,也懒得回去听他们客套,便随意在聚宝会里转悠。
天气热,时近午时,太阳烤的人发虚,她往假山去,寻了个阴凉坐着。
地上有一枝莲蓬,她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摆弄。
正发着神,听得一声:“郑掌柜。”
她抬了头,是雅贤集的掌柜冯可道。
郑天青赶忙起身,向他行礼:“冯掌柜万福,不知您怎么在这儿?”
冯可道脸上淌着汗,四十多岁的人,一副书生打扮,看着不俗简单,谁也不知,这是京城书画界,跺跺脚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他拿出折扇不住的摇,郑天青看出那是前朝欧阳修的《醉翁亭记》节选。
“郑掌柜,我可找你半天了,没想到您在这儿清静呢。”
郑天青头一次跟他说话,这也是京中的大人物,不敢怠慢,笑回:“冯掌柜可是有事?”
“冰雪聪明。”冯可道虽为文人,也沾了些许的商贾之气,笑着问:“早知姑娘的宝店名满京城,可惜同行相忌,不好贸然前去拜访。今日一见,姑娘果真不同凡人。”
“冯先生不要客气,晚辈初入行当,不懂礼数,理应我去拜会您,我真是失礼。”
“不不不,姑娘客气了。”
他客套半天,不入主题。郑天青云里雾里,不知如何应对。
时近午时,若是在这样下去,惟恐来不及回堂内,耽误了师父的安排。
她只好开门见山道:“冯先生可是有事要说?”
冯可道也直奔主题:“实不相瞒,我前几日见姑娘的铺子上换了招牌,是苏澈的亲笔。想来姑娘人见人爱,胜友如云,想必与苏澈交谊匪浅,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帮在下引荐一番,自当重谢!”
想到苏澈,郑天青心中暗喜,转念又觉不对。
当日金蝉大闹醉仙楼,撞破了她与苏澈的私交,本就引了不少流言蜚语。
且不说,她如今是唐碧海的未婚妻,帮人牵线苏澈,于理不合。
更重要的是,苏澈喜静,本身就不爱与这些书画商交往,若是自己贸然同意,他也会碍于自己,与冯可道来往,但却不能专心向学。
她不愿扰了他的僻静,可冯可道是她入会以来,第一个向她示好,并且有意交往的前辈,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
正想着怎么回绝才好,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至耳畔:“郑掌柜可真是好手段,会才散,就急着投机拉拢了,原来做神匠的名徒,不仅得有手艺,心计也不可不攻啊。”
郑天青转头,就看见江南玉抱着胸立在一旁,眼里充满着鄙夷。
她回头看着冯可道,侧头望着江南玉,顿觉无奈。
斗宝大会还没开始,斗便先开始了。
珠圆玉润 第41章 观者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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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寻芳坐在厅里听王世新有一搭没一搭的捧人说话。
肚子里有点饿,想着今天中午定会有场大宴,走前本来吩咐着小厮把字画都好好捡捡,辟个新处,免得受了潮,伤了古物。
不知道收拾的怎么样了。
前儿新招的小童毛手毛脚,可别有什么闪失,估计有管家郝福帮着操持,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翘着二郎腿接着出神,三不五时的听两句,免得显得太心不在焉。
真是腻味着看王世新那一副嘴脸,谄笑献媚,没一点风骨。
在座的大部分不是珠宝世家就是名匠手艺人,虽说也得靠铺子过活,但也都通些手艺,像是萧云晚,秦西昌,也都是有两下子的。
真是不明白他们怎么能瞧得了王世新这趋利奸猾的嘴脸。
他懒得思量,也不愿参与。
刚刚冯可道随着徐遇仙那小胖徒弟出去,嘴上说是去方便。
他不用抬眼就知道,那冯酸子绝对寻着印儿去寻人家了,想着法儿的搭骨(轻声dagu-北京土话,套近乎)人家小姑娘,还不是为了苏澈亲笔题的一块匾。
他才懒的说,苏澈派人昨天来他这儿,寻苏轼的望湖楼醉书字画,他这儿还抻着呢,这要是让冯酸子知道,肯定也得跟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甩都甩不掉。
都是读书人,偏生就他如此迂腐,非得盲目崇拜个黄口小儿,虽说他是有惊世之才,但他既不入世,也不出世。只写几篇文章,画几幅画,算是什么能耐。
唐宋过后,哪有什么真正亮眼的文章诗词。
他冯可道雅贤集的镇店之宝,不还是太白的将进酒与白居易的长恨歌,就算求到了苏澈的字画又能怎样,还能被抢破了天不成。
为了苏澈去巴结个小姑娘,不像话!
思及此,又一转念,不如让苏澈拿自己的字画来换,再放风给冯酸子,自己就等着看戏,岂不快哉!
表情得意了几分,便也耐着性子去听他们在说什么,无非还是奉承徐遇仙和萧云晚,无聊透顶。
瞥见萧云晚那西域小徒弟也悄悄溜了出去,年轻人就是定力差,刚听了这么一会儿,这就待不住了。
扫一眼,徐遇仙那小胖徒弟还没回来,估计都出去撒欢儿了。
也不知道冯可道巴结的如何了,可别没轻没重的吓着人家小姑娘,他这人说话最爱避重就轻,云山雾罩。
郑天青站在冯可道和江南玉之间,百口莫辩。
冯可道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帮着他与苏澈牵线,不料江南玉误会,说她拉拢前辈,投机取巧。
天大的笑话,自己从未想过靠旁门左道来作弊。
她不愿把苏澈也牵扯进来,也懒得跟她解释。
但江南玉跋扈的态度和一口咬定的轻蔑,令郑天青不觉有些恼怒。
她定了定神,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冯可道所求之事先搁一边,不管江南玉是真的误会还是假的栽赃,这盆浑水她都要避开,还须得明确态度,不能让她当软柿子随便欺负。
否则受污的不只是她的人格,更是徐遇仙的清誉。
“江小姐可不能含血喷人。”郑天青转身向她,直视她:“我与冯掌柜只不过是恰巧碰到,聊一聊铺子里的事情,遇见前辈,交谈几句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若是有人心思不纯,故意扭曲,我的确无话可说。”
“郑掌柜当真是伶牙俐齿。”江南玉不依不饶,“你个小首饰铺子,怎么和冯掌柜的百年老字号相提并论,郑掌柜果真是会与前辈攀附。”
冯可道看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觉得十分不像样。
作为一个前辈,对于行内后辈,确实得帮着教育提点一下,可不能伤了体面。
他清了清喉咙,两人便都安静下来。
“这个事情,是个误会。”冯可道开口,“确实是江姑娘你误会了,我和郑掌柜就是聊一聊铺子最近的装潢样式,陈设布置。我对待斗宝大会还是公平、公允的,绝不会徇私偏袒。”
听了这话,江南玉眉开眼笑,道:“冯掌柜,瞧您说的,我不过是小辈儿之间,随便逗趣罢了,再说了,您冯掌柜的为人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我怎会心中没数。”
冯可道便顺着说:“江姑娘果真是年纪小,性格活泼没什么不好,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些分寸,既然没有误会是最好的了。”
郑天青知道,此刻她也该大大方方说上两句客气话,化了这尴尬。大家一团和气,面子上也过得去。
但是知道,并不代表情愿,她面色恢复惯常的波澜无惊,却不发一言。
江南玉脸上有些挂不住,依旧笑着。
冯可道看今天或许与郑天青谈不成什么了,对江南玉也有几分恼怒,但身为长辈,不好计较,便张罗着饭点将近,得回堂里候着了。
三人这才一起往回走,一路无话,
郝寻芳瞅着三个人一起回来,冯酸子看着跟平时一样,没什么变化。
但是郝寻芳知道,事情一定没办成,要不然他早就兴高采烈的抖腿嘚瑟了,认识了几十年,彼此这点情绪脾性都一清二楚,不觉又得意了几分,早晚还是得来求我郝掌柜。
徐遇仙看三人回来了,打断了王世新对于吐蕃玉料虚高的侃侃而谈,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用餐吧,我也有些饿了。”
“饭菜都准备好,各位请到花庭用餐吧。”月桐跟着迎合。
众人才跟着起身。
一桌九人落座,郑天青与江南玉是小辈,自然得挨在一起。
虽然郑天青心中仍旧不爽,但也无法,只得与她同坐,江南玉十分会来事儿,站起来拿过侍女手里的壶,为各位掌柜斟茶。
郑天青有些被动,但她还真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思,这不是自家家宴,需要小辈儿帮着斟茶斟酒,虽她出身也算不得名门,却没有这样的江湖气,便端坐在一边,默默看着。
她跟往常一样,脸上是和煦温和。
在内里,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令她拘谨。
一个小家碧玉,虽身在商场,但她被徐遇仙保护的很好,很少经历这样的场面,看着江南玉的做派,她突然生出几分同情。
她也许不像自己这般幸运,能够被名师找上门收下,做关门弟子。
也许她一个人在江湖摸爬滚打,吃了不少苦,才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
也许她不得不与一些人勾心斗角,才能生存下来,自然有了那种人心险恶的揣摩习惯。
自己虽然没有师出名门,但至少衣食无忧,因了父母,并未受过许多苦,哪有立场看不惯他人的为人处事呢?
那也许是他们生存的唯一方式。
江南玉放下茶壶,心头得意。
看了一眼郑天青跟没事人似的坐在那儿,临了,还递给她一个理解的眼神,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这个傻子一点都不会表现,还整天一副慈悲为怀的蠢样子,简直是无药可救。
斗宝大会,她江南玉,势在必得。
菜流水一般摆上来。
先是凉菜:
凉拌海带丝,爽脆笋丝,刀拍黄瓜,葱油拌金针菇。几碟爽口凉菜,令暑气消散了许多。
夫妻肺片,手撕驴肉,豉香口水鸡,酱牛肉,蒜泥白肉,看得人食欲大开。
摆了一圈,在外吃筵席就是不自由,不能起身夹菜,郑天青吃着眼前的菜。
几位掌柜相互敬酒,江南玉也加入到行列之中,郑天青有点不知所措,还好有徐遇仙在一旁招呼提点着,她才不至于出错。
几杯白酒下肚,烧的胃滚烫。
终于又上了热菜:
白灼芥蓝,西芹百合,香菇菜心,干煸四季豆,锅塌豆腐,地三鲜,看着一盘盘的凉菜,可能是酒精的作用,郑天青不受控制的撇撇嘴,太素了。
不一会儿,她又笑了:米粉蒸肉,竹笋烧肉,京酱肉丝,孜然羊肉,溜肥肠,椒香牛蛙,松鼠鳜鱼。
郑天青笑容越来越大,徐遇仙看了,心道:坏了,这傻姑娘酒量太浅,恐怕会出什么洋相,便不再叫她喝酒。
众人开始吃菜,郑天青晕晕乎乎,倒也老实,就是脸上挂着傻笑,开心的吃菜,没什么异常,徐遇仙也就放心下来。
江南玉看着郑天青呆呆的傻样,心里又是一阵子看不上。
这姑娘酒量忒差,又没点儿眼力见儿,真不知道她那流光溢彩阁是怎么起来的。
虽说自己去过那小铺子,确实挺别致的,东西也确实有点想法。但是做买卖这一回事儿,不交际应酬怎么做大?
跟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比试,她此刻连给她下绊子的兴致都没有,只盼这个胖美人赶紧回自己家去散酒,别在外边丢人现眼。
郝寻芳喝了几杯酒,吃着菜,看冯可道心不在焉的老瞄神匠的小胖徒弟,扫了一眼,知道那小姑娘喝的有点高了,冯酸子恐怕没法跟人家套近乎了。
心里一乐,递过杯子道:“冯掌柜,咱俩喝一杯吧?”
冯可道心想:郝俗芳今天这么友善,不是想看笑话吧,难道自己老婆跑了这事儿被他知道了,这个老光棍肯定没安好心。
虽是这样想,也不好不给面子,举了杯子道:“郝掌柜今日好兴致,想来是有什么喜事。”
“那倒没有,看冯掌柜心神不宁的老瞄人家小徒弟,不成体统,给您提个醒儿。”
冯可道大窘,道:“郝兄不要开玩笑,她那年纪都能当我闺女了,我哪是那种不懂礼仪廉耻之人!”
“是我没溜儿了(说话不正经,没边际),冯老弟,敬你,权当赔罪。”说完一饮而尽。
冯可道见他爽快,知道他没恶意,就是调节调节气氛,也跟着一饮而尽。
王世新看两人喝得起劲,高声道:“郝掌柜,冯掌柜好交情!撇了我们单独喝上了,这可不行,得带着我一杯。”
郝寻芳本就腻味他叽叽喳喳,此刻心中更烦,道:“喝酒可以,得有个由头。我刚刚和冯掌柜开了个玩笑,罚了一杯,你若是要跟酒,可不是要跟着受罚,先喝一杯吧。”
王世新被架在半空不上不下,本想跟他们套套近乎,结果反被诓了杯酒,好在他本身就混迹酒场,喝这么三五杯不在话下,于是便也跟着一饮而尽。
趁着这个空档儿,江南玉端杯起身道:“今天小女子第一次与各位前辈见面,理应敬各位一杯,以后也要劳烦各位前辈多多提点,多多照顾了。”
说完,一仰脖,先干为敬。
不等各位前辈开口,她就从徐遇仙开始,挨着敬了一圈。
轮到郑天青处,她举着杯道:“郑掌柜,之前你我不熟,有些小误会,今天能聚到一起,是缘分。不管之后斗宝大会的结果如何,都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她又一仰脖,喝干了,端的落落大方。
无法,郑天青也只好喝干了酒。
有江南玉开头,郑天青也只好起身,开始敬酒。
她站起来,道:“各位长辈好,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跟着师父出来,能有幸与各位前辈相识,是我的荣幸。”她觉得自己话说的干巴巴的,“我的流光溢彩阁开的不久,手艺也没到家,整个人还没站稳脚跟,之前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也请各位见谅,祝在座各位都生意兴隆,万事如意。”
说完,也闭着眼,干了。
这酒辛辣,冲进嗓子里不太好受,她刚刚散的酒气又聚集起来,她吃了口菜,也学着江南玉刚刚的样子,下桌一个个单敬。
吉祥话都快说尽了,徐遇仙看她喝得急,忙拍拍她,道:“喝不了久别硬灌。”
郑天青抹抹嘴,道:“师父,您放心,我没事。”
她就算不能喝,也得尽到礼数。
喝到江南玉身边,她鼻头上全是汗,酒气烧的脸通红。
她冲江南玉一笑,道:“江姑娘,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还要互相照顾啊。”
她实在说不出什么新词了,只好急匆匆的结了话茬,硬干了这杯酒。
江南玉眼色柔和了些,干了酒,扶她坐下,为她夹了些肉和菜,道:“你吃些菜解解酒吧,别伤了胃。”
郑天青觉得温暖,莞尔一笑,向她道谢。
一场酒喝下来,郑天青只会拿胳膊支着头,看着别人傻笑。
冯可道彻底放弃了希望,跟秦西昌,朱九华喝起了酒,聊了些上次万国集会的事儿。
郝寻芳自饮自酌。
萧云晚的小徒弟擎着酒杯过来,道:“早就听闻郝先生博古阁的盛名,还没去拜访过,我有一古画,辨不出真假,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好去拜访。”
郝寻芳一向说话不中听,又不太喜欢萧云晚的小徒弟。样子不伦不类不说,歪心思还不少。
他倚着椅子,道:“我喜欢四处瞎溜达,姑娘不如去雅贤集问问冯掌柜,他痴迷这个,必定知无不言,倾尽全力。”
江南玉脸色微僵,道:“先生日理万机,是小女子唐突了。”
郝寻芳摆摆手,道:“小姑娘客气了。”
举了酒杯,喝下她敬的酒。
江南玉拿着酒杯回座位,思忖:都说这郝寻芳为人乖僻,果真不假,说话也不给人留面子,怪不得四十多岁还打光棍。但不管怎样,还是要跟他搞好关系,毕竟他是评委之一,得罪不得。
徐遇仙喝了口酒,低声跟萧云山说话:“你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徒弟,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萧云山一挑眉,道:“你的徒弟不也是第一次带出来吗,你有张良计,我还不能备个过墙梯。”
徐遇仙轻哼一声,道:“你小子少耍滑头,我这徒弟早就是行内半公开的了,你可早就去看过,你这个可是凭空冒出来的,还带着点翠。人不大,心思倒深,你得老实交代这是怎么回事。”
萧云山轻叹了口气,道:“表哥,你也知道,是江家。人找上门来,哪有不收的道理。”
“我以为江家去了苗疆以后,不会再踏上中原,没想到居然还会上门投靠,难道出事了?”
萧云山喝了口水,道:“江大哥被苗疆王押在宫里当御造,这姑娘是逃难出来的。”
“当年在归墟,江家的点翠就备受争议,因此下了山,流落海外,谁想再见,竟是这样的情景。”
“表哥,你也脱了归墟,我们这一支岂不是没了正统传人。”
“归墟迟早是要荒的,如今人世浮躁,还有谁能静修呢。”
萧云山不说话,表哥就是可以静修的人,可惜因情下山,断了铸金一支的血脉。
郑天青迷迷糊糊被推醒,酒局已散了。
彩月和月桐扶着她起身,往马车去。
人陆陆续续上了车,各自道别。
郑天青晃晃悠悠的跟着徐遇仙,师父先上了车,她正要迈腿。
突然醉眼朦胧,似是看到了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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