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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圆玉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徐帝子
郑天青道:“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舅舅好久没来了。”
赵朔风笑道:“是,最近有点忙。不过你不用担心了,你爹很快就会没事了。”
“真的!?”郑天青道。
赵朔风道:“舅舅的话,靠谱。”
郑天青道:“多亏舅舅。”
赵翘楚见郑天青神色疲惫,道:“今天我听明月说你工作了好久,起的又早,赶紧去休息吧。”
郑天青应了,便退出去。
她实在太累了。
回到房间里,来不及想什么,倒头就睡。
第二天,天气晴好,又是卯时一刻,郑天青又醒了,浑身像是被碾过一样,依旧疲惫,竟像一夜未睡一般。可能是昨天睡的早,导致今天她早早醒来,昨天虽然入睡很快,但是却多梦。
她一会儿在梦里,一会儿醒来,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梦里,苏澈和她坐着船在望湖楼下,天朗气清,苏澈对着她笑。
忽然间,风雨大作,小船晃起来,苏澈的脸也笑意全无,冷笑着对她说:“你以为你很特别吗?别傻了。”他说完,就忽地不见了,只余她一个人在摇晃的小船上茕茕伶俜,小船一点点沉着,只有她一个人。
郑天青心情郁结,没想到想放弃一个人,竟然这么难,更苦的是,自己折磨自己,却一点不知他的意思。
一个人的独角戏,竟也能将人折磨如此。
她长叹一口气,坐起身来,顺了顺头发,无心打扮,更无心进食。叫来彩月简单梳洗一番,便直奔流光溢彩阁。
心乱的时候,集中注意力于累丝是一种解脱。
灼烧金丝,熔金、拔丝、轧片、制胎、焊接,她全心全意,一丝不苟。
凤凰神韵最难把握之处便是头与尾。头处是凝神,尾处是气韵,皆需用心。
郑天青埋头制作,也不抬头。
午时,明月端了些饭菜给她,她胡乱吃了几口,便继续工作。
一直工作到戌时,整整八个时辰,除了吃饭,她不曾动过一步。
终于,簪子只剩凤尾和錾簪身了,郑天青靠在椅子里面,舒展后背,后背的肌肉用酸痛叫嚣着,脸和双手都被熏黑,眼睛也酸涩的直流泪。
她实在支撑不住,洗干净脸和手便倒栽在床上,直接睡去。
这一觉昏昏沉沉,她几次复醒,彩月在她身边给她敷凉毛巾,她恍恍惚惚,并不清醒,只听得彩月说郑远琛已经平安回家,她在发高烧,让她好好躺着。她就昏昏沉沉继续昏睡过去了。
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已经大亮了,彩月睡在床边,郑天青觉得口中干渴,想起身拿水,怎奈全身无力。
她的动作弄醒了彩月,彩月忙问:“小姐,怎么了?”
郑天青开口,嗓子干涩,道:“水,我想喝水。”
彩月忙回身将水递给她,带着哭腔道:“小姐你可醒了,你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期间,老爷回了府还和太太来看了一眼呢。唐公子苏纯小姐也来了,可急死我们。好在苏公子说你是急火攻心,外加休息的不好,体虚多思,导致的风寒,没有大碍,要好好静养。小姐,你可得好好休息啊。”
听她这一通念白,郑天青头里直嗡嗡,反应半天,捋清楚了:父亲没事了,我睡了好久,唐碧海、苏纯来过了,苏澈也来过了。
小纯又拉着他来看我,可惜,她的热心和我的痴心一样,都是白白错付。
她喝完水,还是觉得头昏的很,肚子咕咕直叫。彩月将她扶起来,那个靠垫垫在她背后,又捧了一碗小米粥,和着脆腌萝卜喂她。
吃了两口,郑天青问她:“我爹的事最后是怎解决的?”
彩月说:“还在核办,不过让老爷在家思过,具体要怎么解决并没有提,只说不许出京半步。”
郑天青轻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党群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彩月忙说:“小姐,别想这些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要不要再吃一点?”
郑天青道:“我不想吃了,你拿出去吧。”
彩月正要拿碗出去,只见苏澈站在门口,忙向他行礼:“苏公子来了。”
苏澈向她点一下头,拿过碗道:“你先去忙吧。”
彩月便离开了。
郑天青一开始以为自己花了眼,直到他出声才敢确定,他真的来了。
见他朝自己来,惊觉自己现在面容憔悴,样子一定糟透了,微微失落,又一想,自己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了,就这样破罐子破摔算了,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这几步中,脑子中转过好几个闪念。
苏澈坐在她床边,手里捧着碗,声音温柔:“感觉怎么样了,没胃口吗?”
郑天青应对不了他的温柔,狠不下心来冷待她,喃喃道:“有点晕,其他都好。不太想吃东西。”
苏澈柔声道:“不吃东西可不行,你现在身体虚弱,需要调养。”说着,崴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郑天青情不自禁张嘴喝下,脸上红了一片,暗骂自己不争气,说好了要放弃,结果见到美色又扛不住,真是没有骨气。
但还是,一勺一勺,将那碗粥喝完了。
喝完以后,胃果然舒服多了,暖暖的踏实感。
苏澈将空碗放回桌子上,又给她倒水。
郑天青抬眼看他,他今天穿一件白色的长衫,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反倒有股仙风道骨的意味。
她又不禁想起,六岁初次对他有印象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白衣,明明才十岁,却说要做李耳。她那时候连李耳是谁都不知道,还是回家翻书才晓得。
不由得轻笑,果真是云泥之别,快快清醒吧,脸上的热度稍退了些。
苏澈回神,看她轻笑复又抿嘴,神情多变,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道:“在想什么?”
郑天青心中悲切,却又不想表现出来,道:“没什么。”
苏澈看她别扭,也不再问。
让她拿着水,从袖中拿出个小盒,盒中装着个褐色的小丸,道:“这是牛黄解毒丸,你服下祛祛火,病好得快些。”
郑天青照他所说,吃了药,道:“谢谢你专程来照顾我。”
苏澈微微一笑,道:“你的病与我们家多少有些关系,这是我欠你的。”
郑天青听了,心里一凉,他这是变相承认害了父亲嘛?!
我不需要同情。她在心里说着,眼睛发酸。但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不可以在他面前掉眼泪。
苏澈见她脸色不好,道:“你父亲的事情……”
“是你?”郑天青不看他,声音颤抖。
“算是吧。”
“为什么?”
“无心插柳。”
“无心插柳。”郑天青抬起眼看他,眼睛发红。
苏澈不语。
“你对我好,是有目的的吗?”她颤抖着问。
苏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
郑天青心中冰冷,拼命忍住眼泪,颤声道:“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苏澈起身,道:“对不起。”便转身走了。





珠圆玉润 第19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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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天青滑进被窝,她再也忍不住了,这么多天的泪水,倾泻而出,她闷声哭着,眼泪鼻涕一起喷涌,又难受起来。
她自己也奇怪,明明才认识不久,明明两周前还是陌生人,自己居然陷得如此之深,她觉得好委屈。
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再次醒来,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叫彩月打了一桶水,沐浴净身,祛祛病气。郑天青觉得通体舒适。
找了件桃红色的裙子穿上,打扮梳妆,配一对红宝石耳环,戴一条海蓝宝塔链,自己都觉得清爽干净。脑子也清明许多,
她认真吃了个早饭,白粥配油条,食欲大开。吃完以后,就慢慢悠悠往家里溜达消食。
小病一场,让她突然之间明白了许多,也看开了许多。
她跟认识的商户打招呼,对街胭脂铺李掌柜又进了好些香粉和胭脂,正在布置店铺,吸引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掏银子。
隔壁绸缎庄进了新的布料,轻薄柔软,随着暖风轻舞飞扬。夏天来了,花色又多了好些,伙计见了天青非要拉着她进去看新样子,她笑着解释半天才脱身。
斜对门儿裁缝铺的陈掌柜指挥着伙计,正往上抬新招牌,顺道儿揶揄绸缎庄陈掌柜见钱眼开,见人就拉,就不知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啊。
陈掌柜回呛李掌柜,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郑天青被他们逗得直乐。
脚步渐渐轻快起来,穿大街过小巷,踏着春风,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家。
刚进门,郑梁便迎上来道:“小姐身子好了吗?”
郑天青笑回:“郑伯别担心,全好了!”
郑梁道:“脸色看着确实不错,快进去吧,老爷太太在屋里坐着呢。”末了还嘱咐她:“老爷的官位还没复,小姐说话要小心一点啊。”
郑天青向郑梁打听:“还在调查?”
“是啊,只不过是免了牢狱之灾,说是丞相去求情,说了好话,老爷为这事正烦闷呢。”
郑天青听了心中少不得波澜微动,随即又平复了。
她默默的行至父母房前,敲门进屋,郑远琛倚在横榻上跟赵翘楚说着话。见郑天青回来了,道:“回来了?全好了?”
郑天青行了礼,道:“全好了,回来看看你们。”
“多亏了苏公子那天去看你,给你开了副药,不然不会好得这样快。”赵翘楚道。
“你们不生他的气吗?”郑天青诧异,“反而感谢他。”
“长辈的事情,跟小辈有什么关系。”赵翘楚道,“苏相又进言,你父亲才能回家,不能不知好赖。”
“但是我们落难也是他导致的啊。”郑天青不解。
“好了好了,身体好就行了。”郑远琛不耐烦的打断,“你回房休息吧。”
郑天青错愕,赵翘楚给了她一个眼神。
无奈,她只好告退,乖乖回房。
苏相说情,郑天青心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父母的态度,也不明白事情的走向。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她的心又乱了。
原本想着自己房间的脚步顿了下来,她转身往流光溢彩阁走。
大街上依旧是热热闹闹,行人如织。
时近午时,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卖糖葫芦的开始叫卖,卖烧饼的也出摊了。歌楼酒肆也热闹起来。
郑天青想理出个思路,但是不知怎的,反而集中不了心思。
一团乱麻。
走着走着,苏纯从如意居出来,见了郑天青,冲上来道:“天青,我正想去找你呢。”
郑天青原本没注意到她,听她招呼声才回神,道:“真巧,在这儿碰上了。”
“哪里巧,我本来去了趟你店里,你不在,所以我就打算买点点心去家里看看你呢。”
“我刚从家里出来。”
“正好,走走走,别回去了,我们去醉仙楼尝尝吧,都说新的粤菜师傅很不错呢!”苏纯提议。
“也好。”
两人便一道拐进醉仙楼。
苏纯要了个雅间,点了几个菜,差了清歌去知会彩月不必留饭了。
屋里只剩两人。
“身体好些了吗?”苏纯问。
郑天青喝了口茶,回道:“好多了。”
苏纯道:“听说郑伯父没事了,我真的很抱歉。”
“关你什么事,苏伯父不过是尽自己职责而已。”她放下茶杯,垂眼道:“况且,苏澈已经跟我说过对不起了。我想,我也清醒了吧。”
“什么?”苏纯诧异道,“他跟你道歉?!他懂事以后,就从没道过歉,怎么会……”
“我想是他一时疏忽,告诉了苏伯父,才让导致这些吧。”郑天青拿手扣着茶杯上的花纹,“毕竟那天在场的人就没几个。”
一时间,双方都不语。
这时候,小二来上凉菜,凉拌海蜇丝,白切鸡和几样小凉菜。
郑天青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两筷子,放下筷子托着腮发呆。
苏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怎么动筷子。
郑天青突然道:“我们喝点酒吧,我想喝点酒。”
苏纯惊愕道:“喝酒!?第一次见你要酒喝。”
“我心里堵的慌,难受。”说完她就招呼小二要了梅子酒。
苏纯笑道:“喝酒也要喝甜的。”
郑天青佯装哭相道:“心里苦,不能亏了嘴上啊!”
苏纯看她苦闷的样子,知道她真的心里难受,决定陪她喝几杯。
酒伴着菜上了桌,丰盛异常。
松鼠鳜鱼,西芹百合,荷塘小炒,还有粤式的蒸饺,做得是精致,摆的整整齐齐,彩色搭配,令人食欲大开。
郑天青无心于佳肴,先满上一杯。
甜甜的梅子酒在白瓷杯子里没什么颜色,散发着甜味,入口也是甜的,只是到了喉头带着灼热。才让人发觉,这是酒,不是糖水铺子里的梅子汁。
看着再怎么无害,也是会醉人的。
她一连三杯,没有停。
吓坏了苏纯,“你慢些喝吧,干嘛这么急。”
“没什么,这酒挺好喝的。”她放下杯子,再满上,“哦,对了,你祖母的簪子我快做好了!”
“不是要半个多月吗?”
“我突然发现,半个多月的活计,一天做八个时辰,三天就能做出来。”
“八个时辰!”苏纯惊道,“你就是为这个累病的?”
“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没睡好,加之白天有点累,吹了点凉风而已。”
苏纯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按住她的手,道:“你误会我哥了。”
“他亲口说的抱歉能有什么误会。”
“是我。”苏纯抽回手,垂眼道。
郑天青放开酒杯,疑惑地看她。
苏纯摆弄着手指,好一会儿才开口。
“那天我哭着回家,我哥把我送到门口就走了。我心里难受,睡不着觉,心里闷的发疯,躺在床上发呆。正好我父母听清歌说我心情不好,过来问我怎么了。”她顿了顿,抬头道:“我就告诉他们了。”
郑天青听到嗡的一声,脑子里有一根弦断了。
“我父亲说,我和天河本就不合适,都会过去的。”苏纯道,“但我没想到会这样。其实我说完就后悔了。可是……”
“你不甘心对吗?”郑天青接口。
“我觉得对不起你,我太自私了。”苏纯看她,“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确实也纠结了很久,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你这样因为误会而折磨自己,我想,不如我说出来,对你我来说,都是解脱。”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郑天青道。
“对不起。”
郑天青一连两天听了两个对不起,出自一对兄妹的口里。一个是她倾慕的人,一个是她的至交好友。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甚至有一点恼怒,她想推翻了桌子爆一句粗口:“去你大爷的!”然后扬长而去。
但是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是在失恋以后作出的不理智的决定,相比之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又好到哪里去了呢。
难道要割舍这一份友情吗?
八年的点点滴滴,在她眼前闪过。
她不知道。
等她再看苏纯的时候,对方已是满脸泪痕,她心一软。
但是她又想起父亲所遭受的无妄之灾,郑家在京城所受的风言风语,心里又是一拧。
她不知道。
何去何从呢?




珠圆玉润 第20章 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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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天青掏出三钱银子,道:“你别哭,我需要想想一想。”
站起身来。
苏纯抹抹泪道:“我来吧。”
“不必了,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郑天青转身离开。
转身时,她看见苏纯颤抖的肩膀,心里一阵难受,但没有回头。
回到大街上,感觉天地似乎都与刚刚不同了,不禁觉得无奈。
人总是要被逼着长大,突然之间面对这么多,她觉得自己到了新世界。
可怕的是原本熟悉的一草一木,再一看都变得不一样了,新的阶段已经开始了,然而游戏规则她却一窍不通。
她只知道,原来所有人都没有她想象的简单,只是自己简单罢了。
低着头往回走,肚子空空的,有点后悔自己一赌气什么都没吃就走掉了。酒有些上头,她觉得有点晕,胃里有些烧。走着“之”字来到门前,扶着门框进屋。
活计见她这副样子都诧异,明月忙过来扶她上楼,“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吃东西,喝了点梅子酒,有点上头。”
“那我去做点吃的吧?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吗?”
郑天青往床上一歪,道:“鸡蛋羹吧,放点肉末,弄点剩饭就行了。”
“好。”明月匆匆下去做饭。
不一会儿,彩月端着醒酒汤上来了,递给郑天青道:“小姐不是跟纯小姐在醉仙楼吃吗?怎么这样回来了?”
“不是苏澈,是她。”她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
彩月何等伶俐,不用她解释就明白了大半,忙宽慰她:“小姐别想太多了,吃点东西,早些休息吧。病才刚好,不要折腾自己了。”
郑天青应了一声乖乖喝汤。
草草吃完饭,郑天青就躺下了,体力还没恢复,加之喝了点小酒让她昏昏欲睡起来,上午的充沛精力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她倚床看书。
看累了就下楼去转转。看了眼账本,生意不错,又出去到对面胭脂铺里找李掌柜闲聊了几句,这样暂时忘了烦心事。时间飞快地到了晚上。
不想回家,当晚又住在流光溢彩阁。
半夜下起了雨,一阵小凉风吹开了郑天青的窗户,她被冻醒了。自己起床去关窗户。
她晚上睡觉其实不爱让人在旁边伺候,又不是在家里,规矩没那么大。
站在床边,一阵小凉风吹到脸上,把她吹的微醒了。
寅时的天还没亮,雨像是淡蓝色的,丝丝粒粒的飘在脸上,就像是把淡蓝色的愁绪撒到她脸上一样,顺着皮肤渗入毛孔,流进血管,通体都荡漾着淡蓝色的忧愁。
月色无光,但是街边挂的灯笼把街上还是照得亮堂堂的,天似亮非亮的时候有一种朦胧的神秘。
带着湿气,一切都雾蒙蒙的,街边的绿树此刻黑压压的一片,不见生机,被雨打得噗噗作响。镜花水月,岁岁年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收了半扇窗户,挪回床上,直挺挺的看着床顶,花纹是她喜欢的行云流水,藕荷色的底子,白色的暗纹,往日看惯了的样子,此刻看来略带诗意。
下雨的夜晚,听雨打屋檐,嘀嘀嗒嗒,水声涟涟。水珠打碎在瓦片上的瞬间是什么感觉,一息之间四分五裂,从大化小,静静流走,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也许是融入一朵花,也许是化入一株草,也许是流向江河湖海,不知还会不会下次下雨的时候再次落到她的屋檐上。
胡思乱想着,又开始昏昏欲眠。
再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
郑天青心情依旧低落,屋子里确实比平日凉爽,但总觉得闷。
她好好梳洗打扮,穿了身方便活动的衣服,收拾停当后,打算再爬一爬灵峰山。
她让彩月准备好吃食,明月看店,坐着马车直奔灵峰山。
雨后的爬山真的不是明智之举,山路泥泞,没一会儿鞋就脏了,还好没穿裙子,不然一定更狼狈。
灵峰山石阶湿滑,郑天青爬了好久终于上了山顶,一如既往的气喘吁吁,走到了山顶的亭子。
天还是阴沉沉的,丝丝微风到了山上变成了猎猎寒风。
郑天青发丝被吹乱,但是仍然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风吹。
她俯瞰山下,万物美好,山河锦绣。
原来日光黯然的时候,山川草木反而别有一种壮丽恢弘之感。阳光透过云层,可以隐隐看见云里的金光闪烁,透过云层聚成一束直直的照在远方的大树上。
华盖沐着金光,跳跃在每一片叶子上,带了几分圣意。
仿佛那棵树成了仙,正在接受圣光的洗礼,只待羽化升仙。
又或者是天地之灵气在惠泽万物,此刻体现在一棵树上。
她看着那棵树出神,脑子里很多念头,却又一片茫然。
这时候,彩月给她披上一件斗篷,郑天青笑道:“亏你细心,我还真有点冷了,准备饭吧,我有点饿了。”
“吃什么?”
她闻声猛地回头,是苏澈!
看见她惊诧的表情,瞪的老大的眼睛,苏澈笑了。
“你怎么在这?我刚刚还以为是彩月,对不起。”郑天青忙收敛了表情,故作镇定,“还有,谢谢。”
苏澈道:“来散心,本打算吃饭,刚进屋就看见你们爬上来。彩月本来要告诉你的,我看你入神,就拦住她了。”
郑天青想起自己误会他,就觉得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着干脆就不开口?她不知道。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美无俦,石青的长衫随风招展,若不是与他相识,她几乎以为他是刚刚那棵树所化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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