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瓷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澈
汪直直言不讳:“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何,弹劾也不关我的事儿。”
万贵妃捂嘴低笑,看着汪直,像看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道:“我就喜欢你这直朗的性子。”她的心情被汪直一句话说得清朗了些,目光往后一看,瞧见汪直的随从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不由用手指了指,问:“那是什么?”
此问正中汪直下怀,他理了理心绪,对万贵妃笑道:“之前得知,御器厂有一批瓷器被损毁,而娘娘您最喜玩赏瓷器。我最近无意间搜罗了一套可心的瓷器,觉得图样纹饰甚是精致新颖,便特意带来献给娘娘。”
“也就你最有心。”万贵妃笑意更浓,眉梢眼角都染上些喜色,下巴朝木盒抬了抬:“呈上来,我看看。”<





瓷骨 083 在劫难逃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瓷骨最新章节!
汪直冲身后随从扬了扬眉,那人便将木盒递呈上来,汪直接过,在万贵妃面前打开,里面正是沈瓷在民窑制出的瓷器。汪直专门挑选了几件万贵妃偏爱的器型纹饰,以投其所好。
白色胎质,如冰似玉。细腻温润,浅酌低唱。图案有青花,亦有彩绘,两种都是万贵妃的偏爱。她不爱看纯色的瓷器,嗜好艳而不俗,华而不媚的笔触。因而虽对彩色情有独钟,又不喜过于张扬的描绘。
当今瓷业,仍以单色釉下彩为主,五彩的瓷器并不多见。而沈瓷所绘的彩瓷,釉色淡而清雅,含蓄细腻,更有女子特质。
“是我想要的感觉,清新娇美,又不失意趣。”万贵妃抬眼看向汪直:“这套瓷器的画风相似,是一人所制?”
“是。”
万贵妃指如春葱,轻轻抚了抚光洁的瓷面,笑问:“是民间寻来的工匠?”
汪直摇头:“不,是一个宫中宦官。”
“宦官?”万贵妃来了兴致:“宦官也有会制瓷的?”
汪直含糊答道:“这人刚入宫不久。”
“原来如此。”万贵妃恍然,想必此人是近日才净了身,充入宫中,不过转念一想,又问道:“宫中没有瓷窑,既然宦者入了宫,又在哪里制的瓷?”
问及此处,汪直也懒得再避讳,道:“这小宦官已被我收入西厂,瓷器是他入宫前做的,成品是我准许她出宫取的。”
万贵妃笑了,毫不介意他的坦白之言:“原来是西厂的人啊,怪不得。”她这句“怪不得”说得纵容,舒舒服服地靠在坐榻的软垫上,向汪直淡淡一笑:“本宫觉得这套瓷器做得不错,挺喜欢。至于怎么奖励你的下属,你看着办吧。你也知道,但凡你看中的人,想要他去做什么,本宫和皇上大多都是支持的。”
汪直展颐,傲然的表象褪去,是孩子般的率性清朗,微笑道:“皇上和娘娘待我最宽厚。”
万贵妃垂首再看了看手中瓷器,愈发觉得符合心意,再开口道:“这人虽是宦官,但有这么一手制瓷的好手艺,也别荒废了。每季度御器厂送来的那些瓷器,也不见得就比这人做的更合我的心意。唉,你也知道,本宫最喜精巧秀丽的瓷器,看见了便释不了手,过段时间,再给本宫送一套这人做的瓷器来。”
听这话,便知万贵妃是真的喜欢了。汪直颔首应承,即为沈瓷感到高兴,又蓦然升出一种迫近而易逝的失落感。
万贵妃担心汪直性情直率,不懂得收拢人心,还特意提醒道:“那宦官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别太过分的,你可做主先赏给他。”
汪直一怔,他再清楚不过,沈瓷最想要的,便是将皇上之前亲口下的谕旨免去,从而让她光明正大回到御器厂。可那样一来,她很快便会从他的身边离开。两个人从见面到相处的日子还不长,他私心并不希望她走,更不希望她走得干脆且毫无留恋。
于是他眨眨眼,下意识道:“我之前恰好问过,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娘娘既然发了话,让她莫浪费了才能,不如就赏些银两,允她自己制瓷,也不至于没有成本购置原料。”
万贵妃顺应点头道:“你说了便是。你西厂的人,自然交给你来安排。”
汪直点点头,因方才的话语略觉忐忑,但很快,他的骄傲和决意就将这份忐忑压了下去。
汪直是这样的人,不够圆滑,不够世故,自傲且偏执,认准了便要一口气走到头。他处理朝廷纷争如此,对待情谊亦是如此。他的自傲和自在来源于从小便拥有的权力和宠爱,可这一切依然无法完全冲刷掉他在男女情爱面前的自卑。他绝不会低声下气去乞求一段感情,也不会放低姿态去哀告内心的郁结。但情爱一事,是他坦荡无畏生命中难有的踟蹰。他私念已起,他在劫难逃。
******
汪直离了万贵妃的宫殿,先去了工部画院。
沈瓷想到汪直今日要去见万贵妃,整个早晨都有些心绪不宁。她尽力平息心情,还是忍不住揣测联想。眼下时间紧迫,要在小王爷离京之前撤去罪名,实在不易。
沈瓷与汪直向来都以朋友的身份相交,她虽早听过汪直大名,却还没清楚意识到他在皇上和万贵妃身边的地位。因而虽然抱有希望,却并不浓厚。
汪直差人将沈瓷从画室叫了出来,沈瓷一迈出门槛,瞧见是汪直的马车,踩着碎步便跑过来,开口第一句便问:“怎么样?”
汪直睨了她一眼:“这么着急,不像你啊。”
沈瓷仍不收敛神色:“你知道我尤为在意此事,我也不用在你面前隐瞒什么,哪还需要冷静。”
她这话令汪直感到些许熨帖,狭长的眼笑得眯起来:“贵妃娘娘很喜欢。”
沈瓷仍未放松:“那……娘娘还说了什么?”
汪直微微侧过脸,不去看她:“娘娘说,让你莫荒废了制瓷的手艺,近日再给她送一套你做的瓷器过去。娘娘赏赐了你一些银两,足够你的制瓷成本了。”
没有提及免罪之事。沈瓷紧绷的身体渐渐泄下来,并没有哀怨,亦觉得如此结果理所应当,只是眼神之中,忍不住透出几许失落。
汪直觉察到她的低落,拍了拍她的肩道:“上次你制瓷时条件受限,这次有了娘娘口谕,必定能做得更好。届时再获自由之身,更有把握。”
沈瓷认真地看着汪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犹豫半晌,终于道:“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汪直一听便知道沈瓷要说什么了,心底狠狠抽痛了一下。他缄口沉默,眉宇慢慢皱起,是一个不开心的弧度。
沈瓷只当汪直还什么都不知道,娓娓道:“我留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了,再过不了多久,我得回江西去。”
她顿了顿,等着汪直发问,可那人别过脸,只留给她一个俊美的侧颜,什么话都没说。她是要走的,到底是要走的,之前的揣测成了真,一语成谶,也将他心潮掀起。
沈瓷敏锐地觉察出他的不悦,动了动喉咙,在一片僵硬的沉默中,生涩地解释道:“并不是宫中不好,只是我一个姑娘,以宦官身份呆在宫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您待我的恩情,沈瓷铭记在心。从在江上遇见劫匪到现在,我心中,心中一直感念着您……”
沈瓷说到此处,突然觉得鼻子酸得要命,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怅惘。她的心默默下沉,又轻吸一口气,重新提了起来,展开笑意对汪直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呢,应该还有一阵……我没忍住,同您说得早了。”
汪直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着她,字字句句用了力:“你要走,守着城墙的护卫见到你怎么办?你不怕被抓回受刑吗?五十大板可不少的。”
沈瓷咬咬唇,想到小王爷那句“这些,我都会安排好的”,渐渐放松下来,闭上眼回应道:“会有办法避免被抓的,我会小心。”
她自始至终,没有同汪直提及朱见濂的任何讯息。
于她而言,淮王世子毕竟是未来的藩王,朝廷也许派了人盯梢,她不想贸然给双方惹麻烦。但这在汪直听来,更觉心头钝痛。他本来还想冲口多说几句,最终也只是握了握拳,眉毛挑起,侧过脸道:“随你。”
青灰的天色下,他白衣翩然,落拓成风。周遭安静,他的手不自觉抚上剑鞘,眼角轻轻挑起,似被激起了欲念的剑客,伴着低低呜咽的风鸣,却全然不知该以哪招哪式出手。<




瓷骨 084 再失音讯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瓷骨最新章节!
沈瓷当天下午就被汪直安排去了一座官办民窑,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这座民窑既然是官办,自然追求华贵的精品。虽然无法与景德镇御器厂相比,但因着官势与地势,与宫廷也有合作,在京城还算有一席之地。
汪直与开设瓷窑的官员相识,三言两语便将万贵妃的话交代了,特许沈瓷自由发挥,并不多加拘束。只是瓷窑有瓷窑的规矩,以三日为界,封闭工作五日,再赦假二日。如今正是工期的第一日,还望她能够配合瓷窑的时间。沈瓷犹豫片刻,同意了。
她的犹豫是因为小王爷。
她离宫匆忙,并未知会小王爷,也不知如何才能与他取得联系。之前以为自己会一直在画院呆到离京,没想到汪直随随便便在万贵妃面前一说,自己便到了这儿。别的一切都好,只是小王爷还能找得到她吗?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小王爷连宫中都能寻得,如今在宫外,应当更容易才是。只要去画院一问,便知她已离开。
“汪大人,想麻烦您一件事儿。”沈瓷在京中并无旧友,唯有托付汪直道:“我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同画院的人留下口信。若是有人到宫中寻我,可否将我如今的地点告知予对方?”
汪直觉得自己应该假装不知地问一句“谁会来画院找你”,可他到底是个直率性子,问不出来这等假话,又无从指摘,只得皱着眉头“嗯哼”了一声。
沈瓷没明白他的立场,迟疑道:“嗯哼,是什么意思?”
汪直姿态未变:“自己体会。”
沈瓷苦笑:“我体会不到啊。”
汪直被她堵了一记:“再体会。”
“那是……同意了?”
“嗯哼。”
“……”沈瓷愣了片刻后笑笑:“那我便当您是同意了啊。”
汪直还是没说话。
不是故意不说,只是实在不知,这样的境况下,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沈瓷抬起头:“汪大人您不开心啊?”
汪直一口咬定:“没,没不开心。”
沈瓷轻笑:“谁敢惹您不开心?”
汪直心里嘀咕,就是你惹的。面上还傲得很,挑眉看她:“哎,你怎么问这么多。”
“我问得多,是因为您什么都不说。”沈瓷如今很是信任汪直,既然有事托付他,也不能全盘瞒着,遂问道:“您方才就不问问,什么人会来宫中寻我?”
沈瓷想说,汪直还偏偏不想听,不愿她将她同淮王世子的关系清楚地剖在他的面前。他一个台阶都没给她下,低声道:“我懒得知道。”他说完觉得不太对劲,又补上了一句:“我想知道的话,自然会知道。”
沈瓷原本愣着,又被他补充的这一句逗笑了,配合道:“是,您什么都能知道。”
“就是。”汪直按下方才心底的无措,眼角挑起,细长的眉目又恢复往日风流:“你虽然到了这里,不过还是老样子,遇见什么事儿就同我说,汪哥哥帮你。”
“哈哈,汪哥哥……”沈瓷掩不住笑,配合着他大言不惭的嚣张气,轻轻福了福身,眼睫弯弯:“那沈瓷却之不恭,就此谢谢汪哥哥了。”
气氛回暖,两人你来我往又说了几句,正是兴致高处,忽见一名宦官匆匆赶来,走到汪直近处方停下,请安道:“汪大人,皇上命你速速回宫,有要事商议,不得耽误。”
******
自从朱见濂那日同卫朝夕说有了沈瓷的线索后,卫朝夕每日都要到他这儿来探一探消息。
刚开始的时候,朱见濂并不愿说,想将沈瓷带回来后再告诉她。但卫朝夕坚持不懈连问了多日后,朱见濂也不再隐瞒,告诉她道:“沈瓷虽然已经找到,但你看不了她,因为她在宫中。”
“什么?宫里?”卫朝夕睁大眼睛,话都说不清楚:“阿瓷她她她,被皇上看上了?”
朱见濂皱眉,全然弄不懂这姑娘的脑回路:“什么跟什么啊?”
“宫里的女人,不都是皇上的女人吗?”卫朝夕手比划着,突然灵光一闪,捶手道:“啊!我明白了,皇上下令阿瓷不许回御器厂,还拿五十大板恐吓她。看似惩罚,实则强留,阿瓷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宫中娘娘?”
朱见濂扁着嘴,一脸无奈看她。
卫朝夕的眼睛叮溜溜地转,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皇上长得怎么样,好看不好看?要是样貌太丑了,就算是九五之尊我也不愿意。”
“这怎么又跟你有关系了?”
“这都不懂,我这是为阿瓷设身处地着想呢。”卫朝夕已然陷入想象中不可自拔,手托着腮帮子,忽而挺直了腰杆,摆了摆手:“哎,不行不行,长得好看也不行。”
“又怎么了?”
卫朝夕凝重道:“你想啊,万贵妃十余年恩宠不衰,又是跋扈之人,我听说啊……”卫朝夕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听说,她下令杀了不少嫔妃皇子,皇上都不怪罪。不仅如此,但凡皇上看上的女人,她都会竭力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说到这里,卫朝夕倒吸一口凉气:“阿瓷现在,会不会已经被万贵妃盯上,准备杀人灭口了?”
朱见濂嘴角抽了抽:“姑娘,你想得太多了。她没被皇上看上,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等再过些日子,我就会把她接出来。”
他话音落下,心却被卫朝夕的言语突然被点醒了。当初万贵妃与夏莲无冤无仇,为何会下令杀她?思来想去,最显著的一种可能,便是皇上看上了夏莲……
他想到此处,面上如同蒙上一层霜雪,寒气慑人。卫朝夕顿觉背脊有点冷,眨巴着眼睛,不解地看着朱见濂,一边看还一边在心里想:还是我的杨福好,脸俊面憨又举止神秘,就算藏着心事,也有股好闻的厚实劲儿。
卫朝夕正想着,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护卫匆匆赶来,在门外叩首道:“世子殿下,有要事禀报。”
朱见濂从沉思中抬首,示意卫朝夕退下。卫朝夕扭扭脖子,觉得有些僵,慢吞吞地告退离开,刚走出去,便听到身后护卫不大不小的声音,颤抖不止:“禀世子爷,沈姑娘……从宫中消失了。”
卫朝夕顿住脚步,听见朱见濂猛一拍案,斥道:“怎么回事?”
“昨日午后,汪直去见了沈姑娘一面,将她接走,不多时便出了宫。他武功很高,似乎意识到了有人跟着,将我等甩开。再后来,就不见两人,守了一整天,最后却只发现汪直独自策马回了宫,直奔皇上寝殿……而沈姑娘,不见踪迹……”
朱见濂拳头攥紧,良久,慢慢从牙关里逼出两个字:“汪直!”
******
另一端,汪直得了诏命,马不停蹄地赶回宫中,直奔皇上寝殿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他整肃仪容,待人通传后迈入殿内。皇上正抓着一份奏呈,见了他,面色不由一凝,招他到了近前,问道:“昨日淮王在京城受伤一事,你可知道?”
汪直点点头:“知道。”
皇上毫不迂回,直言又问:“那你可知,刺杀淮王的人,身上带着西厂密卫的令牌?”
汪直愣了一瞬:“不知。”
皇上对汪直的话并没有怀疑,却明显不满:“最近你是不是分心太多,怎么连这都不知?”
汪直头顶着皇上的森严发问,知晓自己最近心绪不宁,确有影响,垂首道:“是臣的疏忽。”
皇上看了看他,到底还是没追问下去:“罢了罢了,朕也知道,妖狐夜出的案子,线索少,周期长,的确消耗了你不少心力。不过刺杀淮王是大事,就算淮王想掩盖,不代表你就能忽略。更何况这事儿查出来居然牵扯到西厂,连你都不知,东厂又是如何得知的?”
汪直皱起眉头:“东厂?尚铭?”
“对,虽然淮王并未声张,但尚铭在今日午时向我禀报,说已查明死去的刺客确实是西厂的密卫,且人证物证俱在。”
汪直蹙眉更深:“我没有派人刺杀过淮王。”
皇上无奈瞥了他一眼,叹气道:“把控好你的人,别弄些来路不明的人到西厂。”
汪直反驳道:“不一定是我的人来路不明,也可能是东厂偷了块令牌,易容栽赃陷害。”
皇上这才将手中捏了许久的奏呈放下,挥手道:“无论如何,所幸这次淮王并无大碍,他为人谨小慎微,大抵担心是我派西厂下的手,也不愿多追究,是个畏上的,多安抚安抚便成。”
汪直想到五年前夏莲被杀之事,淮王明明知道真相,还选择忍气吞声,亦对皇上所言表示赞同。
皇上略略移袖,掀开旁侧火炉上的铜壶盖子,在氤氲的白气间看了汪直一眼:“我已批准淮王安生休养,两个月后再离京。这事儿虽然没起什么风波,但你得盯紧了,找出幕后之人,就从东厂开始找。还有,”他停了停,又道:“淮王受伤了,你替我传令,把淮王世子请进宫,该安慰该压惊的,还是得做。”
<




瓷骨 085 殿中低语&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瓷骨最新章节!
风轻云淡,虹销雨霁。朱见濂得到皇上的传讯时,磅礴的大雨刚停。地上的枯枝败叶淋得透湿,几只黑鸦乱鸣着,斜斜掠天而去。
“淮王世子殿下,皇上邀您进宫一叙。”来禀的宦官揖手为礼,清晰说道。
朱见濂瞥了身旁的马宁一眼,马宁会意,贴近朱见濂的身边耳语道:“汪直还未出宫。”
朱见濂点头,眸中如同黑漆一点,吩咐道:“备马车,入宫。”
*****
在朱见濂还没来的当口,皇上带汪直去他的藏瓷阁,观赏一批他收藏的瓷器。众臣皆知,皇上不喜政务,最爱的便是琴棋书画诗酒瓷这些物什,因此放权于宦官,就连万贵妃偶有参政,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下,皇上带着汪直去了他收藏瓷器的殿宇,汪直同皇上转悠了一会儿,又随性谈了谈自己的喜恶,突然间“咦”了一声,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件绿、黄、紫三色融在一起的瓷器问道:“咦,这不是之前御器厂送来的那批素三彩瓷吗?我记得精品基本全都碎了,原来还有保存良好的啊。”
皇上摆摆手,待走到近前,才指了指这件黄地紫绿龙纹碗的边角:“你看,这里有一道裂痕,是我后来差人补上的,并不完好。”
汪直看着这釉面莹滑的瓷器,脑中便浮现起沈瓷的音容笑貌,克制不住的联想。他凑近再看了看瓷上裂痕,状似无意道:“既然皇上如此喜欢,当时何必重罚运瓷的御器师呢?听说,那位御器师,正是素三彩创意的提出者。”
皇上闻言一愣:“这么恰好?”
“微臣也是事后才听说。”
“那倒是可惜了。当时朕实在气急,想给御器厂一个教训,后来不经意从碎瓷中瞥见了这件,实在觉得新鲜漂亮,加之裂缝缝补后并不明显,便收藏起来。”皇上叹息一声,想了想,看向汪直:“讲到这儿,听说你给万贵妃送了一套瓷器过去,她很是喜欢。这套瓷器是谁做的来着?哦,对,说是一个西厂的小宦官。万贵妃玩赏过许多瓷器,遇见喜欢的不容易,你得派人多关照关照那人,只要贵妃娘娘高兴,什么都好说。”
汪直哪会派人去关照,直接自己关照便是。他听皇上提起沈瓷,兴致亦高,笑了笑,话语便敞开了,说道:“说来也巧,这小宦官名为沈瓷,恰好便是瓷器的‘瓷’字。名中有瓷,手中制瓷,怎样都同瓷脱不开干系。”
皇上闻言颇觉有趣:“名字倒是挺好记的,与瓷有缘。不错。”
汪直也不懂得避嫌,顺口就接下:“臣也觉得此人甚好。”
皇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喜欢这人啊?”没等汪直回答,便颔首道:“以后有机会可以瞧瞧。”
皇上所谓的瞧瞧,便是要有所嘉奖了。但凡汪直看中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所升迁,不足为奇。汪直也不跟皇上客气,点点头,半分推辞也无。
又是一番玩赏后,皇上与汪直方步出藏瓷阁,便听门外宦官禀报:“皇上,淮王世子已侯在寝殿外,等待通传。”
汪直唇角扁了扁,并不想见到朱见濂,正欲告退,却听皇上道:“淮王在京城遇刺,与你西厂也有关系,趁此机会,你也同我一起去见见吧。”
*****
朱见濂并未想到,自己正欲寻汪直,汪直便自己站在了他面前。这人从不懂得什么叫谦虚和低调,站在皇上侧旁,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细长的眉毛如惑,挑得都快飞起来。
“臣朱见濂,参见皇上。”他揖手为礼,躬身前拜,半句没提汪直,仿佛他只是空气。纵然汪直权倾朝野,但终归不是皇室中人,他本不需行礼。
皇上给朱见濂赐了座,笑问:“淮王的身体可好些了?”
朱见濂虽看不惯汪直,但总归知道轻重,礼数周全道:“承蒙皇上关怀,家父身体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便可。”
皇上明知故问:“刺客呢?”
“当场问斩。”朱见濂抬眼看看皇上,又看看汪直,沉下声道:“是西厂密卫,有令牌为证。”
皇上转过头,状似质询:“哎,汪厂公,这刺客怎么是西厂的?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1...2425262728...5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