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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猛二哥
屠夫的女儿陆九,那个不被看得起的,低贱的杀手,她也能有一双救人于苦难的手。
她因此格外兴奋,脸上漫起不经意的笑容。
宗主胜,谢郎死,陆行焉死。
宗主败,谢郎生,陆行焉生。
不论胜负,陆行焉都不会输,不论胜负,陆行焉都为她和她的丈夫拼尽全力了。
在疾青山上,她不禁想起了许多事。
她想起第一次拙劣的引诱宗主,求宗主带她离开疾青山。
还有最后一次,他狠狠地占有她,可她毫不在意,甚至明晃晃地挑衅他,因为她知道自己要离开了,他再厉害,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
陆行焉,只属于她心爱之人。
那些回忆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其实,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好。
如果她不是纯阴体,就不会被送到宗主身边,可如果她不是纯阴体,不被奈何府买去,爹娘就会把她卖给别人做童养媳。
她脑海里一阵乱,不知自己究竟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命运就是这样,给她一个巴掌一个枣,踹她一脚再给她一颗糖。
她到过的糖,差不多都是谢公子给的了。
只有谢郎才会叫她有骨气的姑娘,而不当她是一条打不死的野狗。
后来他们相遇了,他还那样珍惜她,爱护她呢。
她体内升起嗜血的快意,但她很快就压制下去了。
一个人若是被欲望控制,就要被欲望反噬。
无论是去杀谁,她都希望彼此是干净、体面的。
万物在寂静中来,以往寂静而去。
她心里默念了一段明镜心法中的口诀,将体内杀戮的欲望抑制住。
她心如明镜,不为贪嗔痴,不为爱憎会。
她为万物之一,是风中飘零,是水中浮沉,生死往复,自有定数。
天命送她至此,不应有恨,不应有悔。
她不应该因为要去杀人,而感到喜悦,可是,她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
谢湮除了读书,没有别的兴致。
灯下一只飞蛾跳到他书本上,他便捧着书走到窗口,将那只小飞蛾吹拂至草丛里。
“谢欺山,你不要再看书了,月亮都落山了。”
一个圆脸姑娘在窗外催促他。
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衣服,趁得脸颊似鲜嫩的蜜桃。
她叫萧声声,是他的婢女。
近日山上有刺客闯入,不太平,他担心萧声声到处乱跑被刺客抓住,便装作严厉地斥她:“谁准你大半夜乱跑了?”
萧声声才不管他怎么说呢。
“我要不是看你一个人很可怜,才不会搬来山上和你一起住呢,山上虫子这么多...哼,你不要不识好歹哦。”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刚放走一条虫子,就在你现在站着的地方。”
萧声声听到虫子二字,花容失色,大叫了起来。
谢湮诡计得逞,才温柔地安慰:“骗你的,只是一只很小的飞蛾。”
萧声声被他捉弄,跺着脚跑开。
陆行焉在药阁暗室里将这一切都入眼底。
起初,她是惊讶的——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乍一看,长着一张和槿娘相同的脸。
但是看久了,就会发现她是圆脸,而萧槿是尖下巴,她的眼睛比萧槿纯净,当然,个子也矮一些。
除了萧槿,她还在她脸上看出来萧永的影子。
萧家兄妹被奈何府抚养,萧永和萧槿已经露面,若是还有个幼妹被养在私密处,也无可厚非。
陆行焉蓦地想起谢公子与她说过的一句话——
“她个头长得慢,同龄女子都出落成窈窕淑女,她还是个长不高的圆脸姑娘。等她终于长大那天,喜欢的却是别人。”
她仔细打量起萧声声,萧声声的个头的确不高,也是个好看的鹅蛋圆脸。
她终于明白为何谢公子提起他的青梅竹马,脸上会出现落寞之情了。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喜欢的是他的亲哥哥。
陆行焉主观地对萧声声鄙夷了起来,谢郎那样好的男子她不要,非要喜欢宗主这心机叵测之人,真是瞎了狗眼。
等她杀了谢湮,让这个女子后悔去吧。她才不会怜惜任何人,伤害过谢郎的人,都是陆行焉的仇人。
后半夜里,陆行焉圆满地看着天上月,今夜是个月圆夜呢。
谢郎醒了吗?他也在看着月亮吗?
她可真喜欢月亮啊,不论出身云泥,不论相距几远,所有人都可以看着同一个月亮。
她欣慰地想,上天待她还是好的,是上天注定的,谢郎既是她的恩人,又是她的爱人,她是最重恩义之人,还会有比这更圆满的事情吗?
在这个黯淡无光的密道里,她度过此生最满怀希望的时刻。
满满一杯酒敬我女儿的神仙爱情。





乱山 四时行焉·健全之躯
谢公子醒的时候,陆行焉已经离开了。
赵行风谨记着陆行焉的吩咐,凡事亲力亲为,没有让别的女子来照顾他。
他虽然细心,做起事来也很靠得住,但毕竟是个男人,谢公子觉得恶心吧啦的。
“怎么不叫婢女伺候我?”
“师妹说了,不许别的女人靠近...”
“她去了几日?”
“四天了...今日,应已经上了疾青山。”
谢公子躺了许多日,便让赵行风扶他去前庭坐着赏风。
赵行风问他:“风中有何玄妙啊?”
魏阳城的春日总是刮风,最厉害的时候,风声像要吃人的鬼。
赵行风说:“你不能吹风...还是回里屋吧。”
谢公子饮了杯热茶,热气能令他好受一些。
“不必担心,很快我就会康复了。”
只要死蛊转寄到双生子体内,他就能变成一个健全的人。
...
谢湮临睡前,门下灯火闪动,想是大风吹起,他怕风吹走灯笼起火,便披了寝衣出门查看。
一道银光乘风向他劈来。
在那道银光砍向他时,护卫冲出来与那持着弯刀的江湖客斗争了起来。
他并不慌张,而是后退向一旁,看着他们打斗,眼神平和。
素来都是四大护法挡在他身前,他们挡住要对他不利的敌人,也挡住了美好的风花雪月。
谢湮的四大护法是顶级的高手,但他们的对手是陆行焉。
那个十六岁时就能杀九大门派掌门人,全身而退的女子。
...
赵行风被这大风给吹怕了,他催促谢公子:“进屋去吧,这风呀,都要把屋子掀起了。”
谢公子不知他这是个什么说法。
“既然屋子都要被掀翻了,你还让我进屋?”
“我就是打个比方...夸张。”
谢公子的嘴皮子太厉害了,没有人能在他这里占到半分便宜。
眼看密云又聚,一道闷雷响动。
赵行风道:“要下雨了,你喜欢听风,总不喜欢淋雨吧。”
“你坐下,在这里默念一遍静心音。”
静心音是他们修习气宗必修的入门心法,作用在替他们摒除心里面的杂念,让他们能专注于体内真气流动,专心练功。
赵行风不得不听他的话,心里又担忧,这样的天,陆行焉能成功吗?
...
陆行焉以耳为眼,捕捉四方变化。
她双耳所听,并非对手的步法动静,而是他们兵器的声音。
高手都善用障眼法,但是他们武器的声音不会骗人。
她被关在魍山陵的日子,坐听山风,听力异常灵敏。
...
“遇风观山风,见雨听雨声。武学至高境界,应是物我合一,忘记自我,感受鸟叫虫鸣,风吹雨落。一个人的武学修为再高,若是听不到草木之音,也只是个俗世的高手罢了。”
赵行风的一身武学都受谢公子指点,谢公子对他的境界了如指掌。
每个习武之人都想到达武学至尊境界,赵行风也不例外。
但是哪有那么多的至尊呢?既然是至尊,只有一个就够了。而且,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
“如此说来,练武比修仙还难。一个人若有俗世里的欲望,就注定练不到武学至尊了,真的有人会无欲无求吗...要在物中忘我...得有多寂寞,才会想要去听草木的声音。”
“欲望和生命一样,可增可减,可生可灭...罢了,你还不到那地步,我与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谢公子身体仍在极度虚弱之中,就算是坐着说话也力。
赵行风念了两遍静心音,还是无法摒除心中忧虑。
谢公子手部剧烈颤抖起来,青色筋脉像一座座山峦在他手背绵延起伏。
他咳出血沫,人也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一摔摔得太惨了些,老爷椅砸到他身上,他的脑袋刻在桌角,砸出一个血块。
赵行风还哪管什么静心音,他立马去扶起谢公子。
谢公子眼里有几分仓皇狼狈,自己这样子,还算个人么。
...
陆行焉的刀风无影无踪,她的速度比风还要快。
几人被她断臂,谢湮身边瞬时没了防守。
可他的脸上没有惊惶的神色,甚至眼神有欣赏的光芒。
能杀上疾青山,能断他四大护法的臂膀,是何等修为!
鲜血无法留在明镜刀上,即便是断了四人手臂,明镜刀刀刃依然澄明如镜。
无人能在陆行焉的刀下全身而退。谢湮却好似知道有人要来杀自己,他竟躲也不躲,怔怔地看着发着寒光的刀口刺进自己身体里。
这是他偷别人性命的后果。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是他的的代价,没什么可以惊慌的。
她的刀刺入谢湮心口,谢湮终于看清她样貌。
“是你...”
同时,一把匕首插入陆行焉后肩的位置,她的右臂无法再继续施力。
她这一刀并没将谢湮一刀毙命,他没有带宗主的面具,面向她的,是一张和谢郎一模一样的脸。
她终究是个人,而不是杀人的武器,看到这张和谢郎一样善良的脸,很难狠心。
谢湮受了重创,向后倒下去,萧声声立马丢下手中匕首去扶他,他却将萧声声护在身后,并且斥责她:“谁让你出来的!”
陆行焉的手紧紧篡着明镜刀。
她问他:“你为何不躲?”
“我认得你。”谢湮看着她说道。
...
赵行风一边将谢公子往椅子上抬,他心里又很多想法,但是半个字都不敢在谢公子面前提。谢公子喜欢镇定的人,赵行风一边装着镇定,一边怨妇般地在心里抱怨:早知道前些日子谢公子要他给自己输真气,自己就不答应他了。如果不是给了他真气让他去招惹陆行焉,被陆行焉封了他的命门,他也不会亏损的这么厉害。
当他抱怨完,才意识到这其中的矛盾点——
原来,谢公子根本就是故意让陆行焉伤他的。
陆行焉的谢郎不面临生命危险,陆行焉就不会去杀双生子。
...
谢湮认出了她,她是谢宴身边的人。
想到是和谢宴有关,他冷笑了声,眼里充满漠视。看吧,最后谢宴还是会狠心搞死他。
“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姑娘,看来还是被无咎驯服了。”
陆行焉惊然看向他:“你说什么?”
她脑海里不断响起这样一句话——
“是个有骨气的姑娘,将来好好习武,能成一番大事。”
她为这一句,忍了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练就这一身武功。也为这一句话,背离奈何府,上关山。
又为了这句话下关山报恩,前来杀他。
她嘴唇动了动,却半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风吹得她耳朵疼。
他到底是谁,谢侯府里的那个谢公子又是谁?
“你...你到底是宗主...还是谢公子?”
谢湮体内的生命力迅速流失,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伤口有些疼,但是他内心很轻松。
他有些无力张开眼皮:“我不是宗主,我也不是谢公子...我是谢欺山。”
陆行焉摊开谢湮左手,只见他左手手心是完好无损的。
宗主的左手手心,本应有一道刀疤的。
魏阳城落起了大雨,催命的雨声落入谢宴耳朵里,似一段优雅的乐章。
生命回源到谢宴体内,真气从丹田处涌出,他的力量在一点点恢复,内力也在一点点恢复。
折磨他一整年的死蛊终于离开他的身体了,可他的身体并没有因此轻松。
雨声急疾,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心脏的位置,不给他留一点空隙,不过并无大碍,他习惯这样子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是命运寄予他的重任。
魍山陵也常常下起这样的大雨。
那小女孩会在下雨之前上山看望他。
他很怕她不来看他,魍山陵真的很可怕,他一个人呆着,会被大风吃掉。
他问:“你,就是你呢,这里只有我和你。你何时会再来看我?”
“那得等雨停了,下雨的时候山路太难走,我爬不上来。”她冲他活泼地笑道,“咱们雨停了见,小宗主。”
阿九对不起酒里有毒。。。。。
恭喜一下猜对的童鞋
我终于可以自信地改文案了




乱山 四时行焉·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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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山 四时行焉·对峙(一更)
魏阳城中一场雨,行人避散,空荡的街头仿佛是在迎接陆行焉。
谢公子不喜人多,宗主也不喜人多。
赵行风率一队人马来迎陆行焉,他一席青兰色立领骑装,外披软甲,腰配长剑,好一副魏阳城贵族公子的模样。
“师妹!”他远处看到陆行焉,高兴地驾马向她而去。
陆行焉这一去,他们都以为,以她的性子会再也不回来,不理他们。
走近了,赵行风才看得清她执一把黑色的雨伞,黑衣上不断向下低落红色的水,也不知到底是谁的血。
谢湮很弱,但谢侯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皆是非同寻常的高手,陆行焉定也是历经了一番苦战。
但陆行焉还是很好的完成任务,不是么?像她过去在奈何府里,每一次去杀人,都能全身而退。
陆行焉淡淡问:“他呢?”
她不知用什么样的称呼去叫那个人,是宗主,还是谢郎?
“公子内力刚刚恢复,需将真气运行过一个大周天,才可稳定,若非如此,他是要亲自来接你的!”
赵行风很激动,他们这一路,为的就是这么个时刻。
陆行焉看了眼他,却是微微一笑。
她不理解男人的思维,永远不理解。
他们以为,自己爱谢郎,便也爱他假皮下的那个人了吗?以为她会像个傻子,什么都不计较吗?
不...他们只是小看自己。
他们的眼中,一定觉得自己出身低下,她的武功、姓名,甚至性命,还有那些虚假的爱怜、关怀,都是他们施舍的,自己是离不开他们的。
屠户家贱卖出去的女儿,给什么,她就得要什么。
他们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师兄,我想见他。”
“等公子功力彻底稳下来,就能见你了!现在若去见他,很容易另他走火入魔...”
陆行焉见他不听,重复道:“我要见他。”
赵行风这么个对女人迟钝的人,也察觉出陆行焉现在很不对劲。
她不是来见谢宴的,而是来...报仇吗?
果然如公子所料。
公子说了,她这一次若是回魏阳城,只会有一种可能。
她要报复。
“师妹,你刚在疾青山历经厮杀,先休息好不好?”
陆行焉心里头冷笑,他是在可怜自己吗?是了,自己现在浑身是血,看上去一定是狼狈的。
但那些不是她的血,她才不把疾青山上那些人放在眼里呢。不,整个江湖她都不会放在眼中的,过去这些年,她这么辛苦的练功,不就是为了把自己变成一把天下无敌的刀吗?
她成功了,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它人手里的刀。
真是可笑,又可怜。
谢宴是那么了解她。
赵行风出发前问他,若是陆行焉是回来报复的,要怎么办呢?
谢宴不是个坦荡的人,他唯一的坦荡,留给了陆行焉。
他原话是让放行。
可是赵行风不能直接放行陆行焉。
这一年,他亲眼目睹公子受死蛊折磨,公子是那样强大的人,却被这邪恶的东西折磨地尊严毫无,他的痛苦无人能分担。现在是他功力恢复的紧要关头,若陆行焉冒然闯进去伤他,将功亏一篑。
而且,若此时她闯入,扰公子心智,他走火入魔,内劲全开,伤到的只能是陆行焉。
陆行焉的武功胜在内外合一,内力深、清正,并且她能准地控制自己的内力。公子未练成明镜心法,常受走火入魔侵扰,内力浑邪,然而他的内力本身却比陆行焉深厚许多。
赵行风无论如何都要拦住陆行焉,给谢宴留出恢复内力的时间,也给陆行焉留出思考的时间。
“师妹,对不住,公子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公子。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但今日你欲伤公子,我只能以命相搏。”
陆行焉望了眼赵行风身后黑压压的护卫,他是觉得,他们能拦住自己么?
可是,也无妨。
她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
反正无人在乎她这一双手沾染多少鲜血。
赵行风此刻,是有必死的决心的。
他不是陆行焉的对手,但是若能以他的一死,为谢宴争取时间,能让这二人关系修复,也值得了。
陆行焉将明镜刀从刀鞘中拔出,诸人以为她要动手了,却见她只是斩下一段竹枝。
“我在西昌斩断了你的宝剑,今日以竹枝代刀,当做赔罪。”
赵行风见识过陆行焉的武功,是与他不在同一境界的。莫说她用竹枝,就算是空手,赵行风未必打得过她。
赵行风命护卫们后退,他拔出剑:“师妹,得罪了。”
陆行焉一手纸伞,一手执竹枝。她目光宁静,没有快意,没有恨意,她有的,只是被戏弄后的屈辱。
赵行风正犹豫时,陆行焉已握竹枝向他杀来。
只见她将雨伞向前上空扔去,她跃身而起,单脚立于悬空的雨伞之上,以竹枝横空斜劈,连绵的雨线被她斩断,向赵行风攻去。
赵行风从马背上后翻而起,躲过雨势的攻击。
赵行风本意是拖延时间,而非伤人,他以防为主,并不主动攻击。
陆行焉立在雨伞上的那条腿微区,借雨伞的冲力向赵行风攻去。
赵行风内力不厚,但轻功却是超一流,他在雨中几个空旋,躲避陆行焉的攻击。
但是,陆行焉比他更快。
习武之人因体质原因,多有短板,而陆行焉则没有。
习内修气宗者,往往疏于力量,习外力兵刃者,欠缺内劲,若能两者兼修,必是阳气厚重,反不利于轻功。
这些界限,陆行焉早已一一将他们打破。
陆行焉竹枝短,而赵行风的佩剑长,她唯以快取胜,急雨如一道道屏障,被她一层层撕开。雨水飞溅如赵行风的眼中,挡了他的视线。
在一场打斗中,视觉占主导作用,若视觉受害,生命也会受到直接的威胁。
本能的求生欲,会令人进入新的境界。
赵行风想到谢宴教诲过的:遇风观山风,见雨听雨声。武学至高境界,应是物我合一。
他看不见万物时,听觉、触觉、嗅觉...甚至是感觉,统统被放大,他不再把自己当做一个持剑之人,而是幻化成风雨中的尘。
雨声何来,风声何来,在他心中清晰了起来。
他辨出陆行焉攻来的方向,反手挥动长剑,剑势直劈向陆行焉。
其实,陆行焉只要用内力,就能轻易震开赵行风的剑。
但是赵行风的内力远在她之下。
说好比刀剑,就只比刀剑。
她也可以躲,但是一旦开始防守,就失了主导。
她双手各握竹枝一端,试图以力量对抗力量,以竹枝抵向剑锋,只是赵行风这次的攻击用了全身之力,竹枝被破开,陆行焉后仰而去,跌回地面。
她身上沾染的血被雨水冲刷,心头的愤怒也淡化去了。
赵行风从忘我之境中醒过来,看着陆行焉站在雨中,雨水无情地往她身上敲打,他内心愧疚万分。
“师妹...”他拾起地上的伞,替陆行焉挡去雨水。
“师兄赢了,我听你们的安排。”
“是你让我的...师妹,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与公子无关,你可以听我一句吗?”
陆行焉原则极强,她愿赌服输,打输了,她认,从不会滥发脾气。
她冲赵行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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