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猛二哥
“他是他,我是我,脑子长在我身体里面,他怎么能干涉?”
陆行焉竟有几分叛逆。
谢公子将手中女经仍在一旁,自己坐在车厢外同陆行焉扯道:“我家中有个表妹,她也自小不爱念书,请了最好的教书先生教她,她却天天逃学。还不准别人提这事,念书不好,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陆行焉道:“书有什么意思。”
“我随师兄师姐走南闯北,见过山高,见过水深,书中可以告诉人山高几丈,水深几尺,却不能告诉人要如何去达一座山,如何涉足一江水。得知了那些,却永远看不到山高水远,有何用?”
“白丁即是白丁,何故找借口。你倒不必担心我会看不起你,这世上我还未曾见过有人才华更胜我的。”
涉及谢公子,陆行焉便又是另一番观念了。
“你自是有数一数二的才华,才有这样自在的性情。”
“陆行焉。”
谢公子忽然地凑近她,他狡黠地在她耳边呼出一口气息。
谢公子的气味总是清润,和煦的。
陆行焉明明被他一口气吹得心痒,却强装镇定:“何事?”
谢公子状似无所谓地笑了笑,“无事,提醒你一下,你耳朵红了。”
陆行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说:“你不要这样不正经。”
“我哪样不正经?”他握住陆行焉的手,将她的手从耳朵上挪开,佻薄地在她耳廓边缘舔了一口。
又凉又痒。
陆行焉尽管心中已彻底乱作一团,面上犹如僧侣,只是说:“外面风大,你去里面呆着。”
谢公子不听话,反倒挤到她的身边坐下来。陆行焉见他不再逾矩,便也不斥他去车厢里呆着了。
他一定是闷了。
“我们之后去宣阳,宣阳是大地方,应有你能消遣的事物。”
她当初查到宣阳城主家有一株千年人参,若她能偷得,谢公子体内的蛊毒蔓延就能再抑制一二个月。
谢公子歪着头,眼神粘在陆行焉侧脸上。
就是这样静静看着她也好。
他谢无咎这小半生,去过极高极深的山水,见过大善大恶的人,经历过大喜大悲之事。他以为这世间事,无非一场游戏,十年也是,百年也是。
他第一次遇到一个能为他舍命的女人。
“陆行焉,母亲若能有你一半好,便好了。”
陆行焉实际还比他小几岁,可她的柔情似海纳万物,怎能不教他眷恋。
陆行焉问:“你母亲对你不好么?”
“她不喜欢我。”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有一个哥哥,他从小体弱,母亲所有的时间都在陪着他。”
“原来你也有兄弟...”
谢公子想起自己一个人爬树摔出一身伤,醒来后被满室仆人包围,却不见母亲。
他不愿意再提此事。
那些俗世里的阴暗寒冷,怎配与陆行焉提起?
“你呢,你说你是家中第九个孩子,必有许多兄弟姐妹。”
“小时候许多事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家中孩子多,总是很吵。倒是后来在奈何府遇到师哥师姐,他们待我如亲妹妹。”
她只有在提起师兄师姐时,才会面露这样幸福的神色。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离开他们?”
“即便是亲的兄弟姐妹,也总要分开的。”
“那你我非亲非故,会离开我么?”
陆行焉对上谢公子灼热的目光,她的脸颊被他的目光烫红。
她并未想过要与谢公子分开之事。
治好了他的蛊毒,可是而后呢?她从没想过。她尚有关山可回去,谢公子,只有在她身边才是平安的。
她轻轻地说:“不会。”
“你立誓。”
“我陆行焉发誓,不会离开谢郎,若有违此事,便不得善...”
她最后一个字没被吞进谢公子的吻中。
他手掌捧着陆行焉的脸颊,身形将她压得严严实实。
纵然他要她永远不离开自己,但是,舍不得她立毒誓。
“往后你与我在一起,必定是善始善终,知道么?”
谢公子平日滑溜像一滩水,从没这么强硬过。
陆行焉靠在他怀里,十分心安。
除非谢公子不要她,她怎么舍得离开他。她意识到自己从没这样盲目过,实在可笑,可是一抬头便看见谢公子这章俊美无俦的脸,还有那样清澈的一双眼睛,里面只看得到她一人——
善恶是非,都无所谓。
p.s
陆九十九就是一个这样朴素的女孩子。
以及今日依然被嫌弃的宗主
乱山 故人来·交易
宣阳汇通八方,不受任何一方势力管制,是一座在混乱中生长的繁华都城。
陆行焉与谢公子都曾在不同的时间抵过宣阳。
“宣阳城主家的防备不似疾青山森严,待我探清形势后,速战速决,偷到人参后我们立马撤离前往破云山。”
谢公子听罢陆行焉的计划,一时哑口无声。
“这便是你所谓的计划?”
谢侯府,不论暗地里做过什么勾当,在明面上,是天下一等一的名门正派。让谢公子食偷窃之物,他很难接受。
陆行焉反问:“第一支千年参,不也是偷来的?”
“既然你师兄答应将它给你,那便是你的东西,算不得偷盗。”
“我亦想用光明正大的法子拿到,可哪有那么容易。谢郎,我是不是除了偷抢杀人,再无长处了?”
谢公子可看不得陆行焉妄自菲薄的样子。
“一件事能做到极致,已是常人所不能。”
他主动换上干净的袍子,在铜镜前整理衣容:“不必偷蒙拐骗,我会让宣阳城主将人参拱手送上的。”
陆行焉盯着他后脑勺,思索一番,她仍是觉得谢公子在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公子爷,不知人心深浅,想法过于天真稚气。
“若是不成,便用我的方式。”她轻描淡写地说。
谢公子被她激起胜负欲,他转身面向着陆行焉,挑起她下巴,高昂着下颌对她说:“若我在你之先拿到人参,你便愿赌服输,听我使唤,任劳任怨。我问话必须如实回答,意见与我相悖时不得沉默,不得逼我在天未亮时起床赶路,不得逼我食辛苦味道的药物,夜里必须睡在我身边,我想亲你时不得拒绝,我与你亲热时不得提醒我气虚,不得对我说不。”
陆行焉不知这些日子他有诸多不顺。她温和地说:“我答应你,若是我赢了,我无他求,只盼望你越来越好,日日开怀。”
谢公子:“...”
他顿时觉得自己被陆行焉戏耍了,她如此大度宽容,通通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罢了,我大人大度,不与你计较。”他自我安慰,然后趁着身高的优势将陆行焉扑倒在床上去亲吻她的身体。
陆行焉有着超乎寻常杀手的警惕性,她知道此刻他们是安全的。
没有耳目眼线,没有性命之忧。
可她同时又觉得危险——压在她身上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她稍不留神,就会被夺去所有。
他的吻落在隐秘的地方,陆行焉拒绝地推搡他:“谢郎,不要那里...脏。”
他舌尖卷起露水一滴,渡入陆行焉口中:“你品品,是不是如甘露美好?”
陆行焉的舌尖轻轻点上他的,她只尝到谢公子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独属于春日的清润气息,是最强一剂迷魂药,她不禁意乱神迷。
陆行焉不似寻常女子小鸟依人,她总喜欢将自己清洗干净,一个人占据一方角落,静静看着谢公子。
谢公子将她的长发拢入掌中,捧起在鼻尖,绣着她发间的香露味道。
“你在想什么?”
陆行焉诚挚地问:“我在床笫之间,是不是很无趣?”
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问题,明显地一怔,片刻后沉迷地将脸埋在她的的发间,嗅着她的味道。
“倒是保守了些。”
陆行焉察觉不对,她突然地将自己的头发从他手中抽离出来。
“你说过只有我一人...你是从何而来的结论?莫非是有过更好的,骗我罢了。”
“纵是没亲身试过,倒也在书里面看到过。”他笑了起来,他闻到的醋味儿可不是一般浓重。
陆行焉语重心长教训他:“等你那里能硬起来了,可不要学那些坏的花招,无能的男人才用那些花招。”
谢公子没想到她是这样认为的,她的说法既新奇,又愚昧,惹得他大笑了起来。他肺部被毒蛊侵蚀,情绪激烈时会产生剧烈的疼痛。
他一边扶着发痛的地方,忍受着痛苦,一边还要没顾忌地笑。
他伸手揉了把陆行焉后脑勺的发,像对待一个小女孩。
陆行焉突然陷入恍惚中。
曾经也有别人喜欢这样揉着她的后脑勺。
她心中不有一丝哀伤,那时候,她以为就是天长地久了。故人已去,她却享受上了人间极乐。
她视这一切为上天恩赐。
陆行焉对谢公子说:“不要笑了,你会疼的。”
谢公子拉着她的手抵在自己胸肺之间:“这破蛊毒,要我的命就够了,还不让我笑了么?”
他们谁也瞧不见那蛊毒的样子,不知道那蛊毒的来历,这一瞬,那要人命的害人玩意儿仿佛有了生命。
陆行焉的手指在他心脉的位置轻轻触动,她说:“有我在,它不会得逞的。”
翌日,谢公子携陆行焉前往宣阳城主府中拜访。
宣阳城主只言生意,不问江湖事,别人忙着争抢地盘,他只顾发财。
城主府中一砖一瓦极尽奢华,陆行焉只怕自己踩坏了他们家的砖瓦。她虽淡定地跟在谢公子身后面,可是心里却带着一丝对富贵奢华的怯。
谢公子并不把金砖玉瓦放在眼里,他只说了两个字:“俗气。”
陆行焉道:“人各有喜好嘛。”
谢公子觉得她说的甚有道理,便说:“俗人就喜欢俗气之物。”
陆行焉并没有雅和俗的概念,这方面,谁都比不得谢公子。
她一想到这样的自己也能和谢公子遇到,实在稀奇又有趣,便轻松地微微一笑。不过她一垂眸的时间,宣阳城主已经迎了上来。
谢侯府虽陷入内斗,但绝不会让外人看出半点端倪来,因此在江湖上,谢公子仍是谢侯府的公子,不论他走到何处,他的姓氏都会让他享受到尊重。
骆城主热络地迎接谢公子:“谢公子来宣阳,怎不提前通知骆某,骆某也可稍作准备好好迎接。”
谢公子摇了把扇子,说:“私人行程,本想不多做打扰,但今日有事相求,所以来叨扰骆先生了。”
谢公子深谙这等商人心理,他们不入朝为官,不参手江湖斗争,虽挣得满钵银两,但地位并不高尚。他尊称其为一声“先生”,正好满足骆城主的虚荣心。
陆行焉见谢公子同骆城主相谈甚欢,心道,自己对谢公子的担忧是太过多余呢。他既然是谢公子,必有过人之处,他的巧舌妙语令他不论走到何处都能结交到朋友,没了陆行焉,也会有别人帮他。
骆城主留着时下兴盛的长髯,眼角有细纹,应比谢公子稍年长些。陆行焉又注意到他手背较为粗糙,而手心皮肤细软,步伐轻松,眼神柔和,便确定他从未习过武。
他有这样富贵的家财,而本人却不通武功,必有许多高手保护。
江湖不乏武功高强的草寇,而这些商人想要积攒声名,在江湖分一杯羹,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招募高手。
谢公子在商言商,并不打虚假的幌子。
他直接向骆城主说出自己的来意:“我听闻骆城主府中有千年人参一支,便想求来一用。”
骆城主听罢,并未显露出敌意,他嘴角牵起耐人寻味的笑,挑眉道:“谢公子,你可知这千年人参是稀世的宝物?”
谢公子没有客人的模样,他大喇喇地靠着椅背,架起腿,“若不是稀世之宝,也不必我亲自前来,不是么?”
骆城主看不出眼前这位小侯爷城府几深,他怕其中有诈,一言一行都警惕了起来。
他试探问:“谢公子要这千年人参作何?据我所知,谢侯府应是各种稀世药材,应有尽有。”
谢公子扯谎不打腹稿,摊手道:“于我自然无用。”他转头看向陆行焉:“只是如今谢某要向陆姑娘求亲,陆姑娘不愿嫁,便给我出了个难题,要我集齐千年人参,到底是用来作何,你还是问陆姑娘吧。”
骆城主见眼前的女子恬静端庄,同谢公子在一起,并不似一对般配的璧人,心想或许这是这位陆姑娘故意为难谢公子。
听谢公子说完,骆城主反倒松了口气。
谢公子言行举止、音容神态皆写了两个字:纨绔。
在谢侯府庇荫下长大的纨绔公子,能有什么城府?
骆城主也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一旁的婢女为他摇扇,他道:“其实我留着这人参也没用,但是当初也是千辛万苦才寻来的,谢公子想从我这里拿到人参,可得开个好价钱。”
“您说。”
“我听说过谢公子的墨宝千金难求,我府上有一爱妾,若谢公子能为我爱妾作一幅肖像,并让宣阳众人观赏,这支人参我便当赠礼送给谢公子。”
谢公子细品这话:“你要谢某作画给你爱妾?”
在谢公子看来,这无异于勒索。
陆行焉却想,一幅画就能换来一株千年人参,何乐不为呢?她若早知道谢公子有这作用,也不必一路典当他的物件了。
谢公子沉了口气,道:“我总得先见过你爱妾,纵然公子我妙笔生花,也不能将无盐女画成天仙之姿,怎知你是不是故意刁难?”
谢公子的话刺中了骆城主自尊心。
谢公子是当世不二的权贵,即便他有再多的银两,对谢公子来说也是俗人一个。
骆城主自负道:“只求谢公子能将她的面貌完完整整留在纸上。”他转头吩咐小厮:“叫槿娘前来见过谢公子和陆姑娘。”
片刻后,槿娘入场。
陆行焉自是好奇这位将出现在谢公子笔墨下的女子面貌。
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总是更挑剔,陆行焉也不了俗。
槿娘还未走近,她便注视着她,她先看到是一抹柳腰。槿娘匆忙出门,并未盛装打扮,她只穿着素净浅色常服,淡妆遮面,却似被云环绕。
她的衣服虽然色素净,但质地是最上乘。陆行焉盯着她裙摆上同色针线绣着的一双蝴蝶,随她的动作振翅欲飞。
她看得有些入迷,寻思那双绣蝶是不是真要飞起。谢公子拍了拍她肩膀,她才注意到槿娘已经走近了。
陆行焉盯着槿娘的脸,槿娘亦盯着陆行焉的脸。
二人双双露出惊讶的表情。
乱山 故人来·第一次杀人
谢公子并不愿别人逼他作画,他不想应下。
不过一支人参罢了,顶多让他快活两日,又不能解他的毒。
要不然就让陆行焉今夜去偷。
他脑海里做了一番斗争,最后落在自己和陆行焉的赌约上。
再不出手,何时才能令陆行焉刮目相看?
他便用缓兵之计,称要酝酿几日。临走时,他向骆城主索要了一座院子借住。
一入新屋,待旁人都退去,他立马质问陆行焉:“我方才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陆行焉看着他:“你说了很多话,我并没都听进去。”
“行,你就跟我装。”他食指狠狠在陆行焉额头上点了几下。
他说要拿人参向她求亲,她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气消了谢公子才想起:“你认识那槿娘?”
陆行焉道:“她是萧永的妹妹。”
“萧永是谁?”
见陆行焉的神情殊淡,谢公子气焰更胜一筹,他冷漠地坐下,打开扇子扇来扇去:“是男是女?竟叫你如此牵挂。”
“萧槿原是宗主身边的人,不知怎么会成了骆城主爱妾...我想到师兄也被调离以前的职位,便猜测是奈何府发生了些变故。”
陆行焉答非所问,这一次谢公子是真的生气了。
他起折扇,扔向矮几,起身便走向院子里。
陆行焉问:“你去何处?”
谢公子睇了她一眼,因她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打算问而不答。走到门廊处,一阵阴风吹向他,他咳嗽了两声。
谢公子知道自己身体经不住风吹,他折返回屋里,趾高气扬地对陆行焉说:“外面风大我身体遭不住,你出去站着。”
陆行焉才不出去呢。
她也不生气,而是含着温柔的笑意问:“男人都喜欢闹脾气吗?我还是不要出去了,我也不想被风吹。”
“眼下我不想与你呆一室。”
陆行焉便搬起被褥去阁楼。
骆城主提供的院子不大,但是应有尽有,唯一的缺点是地处闹市,夜里闹市的嘈杂声扰得谢公子难以入睡。
谢公子抱著枕头,向阁楼走去。
陆行焉在安全的时候速来睡得早,他没料到上楼来会看到这样一幕——她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看。
谢公子从她的背后望向窗外,是吵闹的夜市,有商贩,有行人,有醉鬼,没什么特别之处。
而且看陆行焉的神情,不似是在观察集市里是否有埋伏。
他先问:“有什么好看的?”
陆行焉说:“我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市集,尤其是千家灯火亮起之后,好似更热闹了。”
陆行焉以为人人都爱繁华热闹,她问:“你不喜欢吗?”
以前谢公子的身边人来人往,他最不缺是热闹,最厌恶也是热闹。
谢公子意识到,陆行焉许多时候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若不用点计谋,永远撬不开她的心门。
他坐在陆行焉对面,斟了杯茶。
“陪我喝一杯。”
“你若想喝酒,我出去买给你。”
“那便不喝了,你告诉我谁是萧永?”
陆行焉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事。
望着人来人往,她很快就想通了,逝者已去,她应珍惜眼前。
“他就是楚门镇的故人。他是我在奈何府的朋友,诸多事都受他照顾。”
谢公子听罢,更不是滋味。
原来陆行焉不止记挂着萧永,而且这一路都在记挂着。
“我还以为你只有师哥师姐呢。”
陆行焉自然看出谢公子在吃醋,她道:“萧永在我十四岁那年就死了,那时我还没长大呢。”
“是吗?”谢公子仍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十四岁成婚生子的女子比比皆是,你却没长大,很骄傲么?”
“可我那时已经是奈何府第一的高手了。”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幸也因这身功力,不幸也因这身功力。
“宗主派萧永去杀人,萧永失败了,后来我替他报了仇,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闵元真人,你应知道。”
“当世最有声望的道宗,曾还是他为我举办洗礼。”
“我本想好好替萧永报仇,让他不得好死,可又见他穿着体面,不忍坏了那分体面。便想留个干净的刀口,可没曾想,他竟早就有埋伏,等着我去呢。我不想杀那么多的人,可我要活,别人就得死。”
谢公子喝着茶,说:“想不到血洗道宗的人是个十四岁小姑娘。”
陆行焉道:“我并未血洗道宗,当年应是我逃离之后,有人趁乱而入。后来江湖人将道宗灭门之责推道奈何府头上,奈何府应是蒙冤了。不过错了那么多恶事,被冤枉也不值惋惜。”
陆行焉见一杯涩茶端在谢公子手中都似香醇美酒,不禁心动,也为自己斟茶一杯。
“似乎是自萧永死后,我境况便没那么坏了。萧永答应要带我离开奈何府,如今我离开了,他却看不到了。”
谢公子冷哼一声:“是,若他尚在人世,我倒是要亲自向他道一声谢,谢他对你照拂。”
眼前男人吃醋的嘴脸尤其可爱,街市上的灯晖映在他脸上,他一张脸半明半暗。
他长着一张轮廓冷硬的脸,眉骨与鼻骨若山势高伏,但有一双灼人的桃花眼,这为他添几分少年稚气,当他垂眸时,下沉的眼尾又仿佛蕴藏了无尽伤心事。
这等皮相,哪个女子不沉沦?
陆行焉看得入迷,这令谢公子的不悦加深几分。
“陆行焉,是否别人有这幅皮相,你也会这样看着他?”
“世人皆爱美,我只是众生之一。”
她说了谎,皮相的美好短暂又虚晃,即便有人拥有和他一模一样的皮囊,却没有他那一双温柔的手与敏感多情的灵魂。
她想让时间就这样停下——
举头是遥遥天上星,低头是人间千盏灯。
而对望过去,正是她爱的男人。
迫于生计,双更
乱山 故人来·威胁(加更)
谢公子内心一番天人交战。
这世上还没人能逼迫他做任何事,让他给一个妾室画像,简直天方夜谭。
陆行焉问他:“画像很难吗?”
“你可知我从不给人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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