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顾明楼
众人都乐在其中,珊瑚往一旁取了一小块碎银子洗净了拿过来递给白蒿,好奇道:“要这个做什么。”
“要包进饺子里,”陈妈妈平日包饺子已包得腻烦了,此时瞧见一众小姑娘兴致勃勃,也跟着高兴起来,“吃到碎银子的,来年能发大财。”
几人听了都是笑,百花趁着众人不备,往一旁盘盒里摸了颗蜜枣包进饺子里,心里暗自窃喜着。
杜妈妈哪里遇见过这样亲和的主家、聊着聊着松垮下来,竟当头问了一句:“我听几位娘子的口音,不像是咱们汴梁的人呢”
一旁的杜平听了吓得面色一白,忙跪拜道:“我娘她心直口快、不是要窥探娘子**,还请娘子……请娘子恕罪。”
“无妨,”百花抬眸笑道,“我从小在宛州长大,随着父母到陕西去了,她们都是西北的人。”
杜妈妈也被自己这没把门的嘴吓了一跳,当下不敢再问,陈妈妈解围道:“陕西那可够远的,那头还打仗呢哈”
一院子女眷你一言我一语地闹出了大年里的气氛。
百花心里挂念着李元昇,忍不住长叹一声——
今天爹爹应该在宫里用年夜饭吧。
宫宴上都顾着喝酒,总是吃不饱、也不知道许厨娘会不会给爹爹煮饺子吃。
第137章 蜜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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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里,汴梁城里的欢庆气氛却丝毫不减。
清晖桥魏宅里也是灯火通明,一桌子年夜饭被白蒿操办得有声有色,腊药煮的屠苏酒在小火炉上咕嘟咕嘟、天井中的篝火上架了半只羊,药香酒香肉香溢了满厅。
年前采买的时候,百花特地置办了一车焰火,白蒿忙了这大半天早就饿得不行、就着三剁和肉羹吃了满满两碗饭,待到割了两块羊排回来才哀叹着吃不下了。
白芷瞧她愁眉深锁、不住地揉着肚子,忍不住要笑她:“叫你吃得那样快,有人跟你抢似的。”
“你去放些烟花,消消食再来吃,”百花笑着哄她,“羊排都给你留着。”
白蒿乐呵呵地往天井里去,不多时便点燃了清晖桥的第一响爆竹。
百花望着西边暗暗喝下三杯酒,也算是和李元昇和楚清兄妹天涯共此时了。
杜妈妈吃酒吃得乐呵了,朗声笑道:“老放烟花爆竹也没趣儿,不如画个关扑来玩。”
杜平一听自家老娘又忘了尊卑礼数、忙欺身去拉她,不料竟听得百花兴致勃勃地问道:“那又是怎么玩”
杜妈妈闻言精神一振,忙拍了拍几个仆妇、招呼起众人来:“既要玩关扑,咱们每人都拿些东西出来当彩头吧。”
百花摸了摸头上腕间,取了两支珠钗、一朵绒花和一只白玉手镯下来,余下众人也各自摘了荷包穗子下来。
白蒿坏心一起,对着珊瑚道:“姐姐这珊瑚耳坠可真好看,我眼红许久了,今日也拿下来当个彩头吧。”
索迪尔闻言放了碗筷,急道:“那可不行!”
白蒿咯咯笑道:“我同珊瑚姐姐说话,和你有什么相干”
“我都戴旧了,明日去金翠轩给你买一副新的去。”珊瑚伸手摘了脖子上的玉坠塞到白芷手里,推她一把催她送到厅上去,回头又嗔了索迪尔一眼。
陈妈妈和几个仆妇一阵忙活,做了个圆盘挂在屋檩条上,上头分作大小不一的许多份。
“各色东西咱们都给定个价——若有人想博彩头,就得拿银子出来作底。”陈妈妈将各色东西都摆得齐整,回头找了几把锥子来、同百花讲道,圆盘上写的字儿就是倍数,字儿越大格子越小、越难中。各人投中几倍就将底金翻几番,若是比选的那彩头多就算赢了;要是数还不够,底金就归那彩头的主儿了。”
白蒿听着便掏出十文钱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那桌上游走一番,指着珊瑚的玉坠儿笑道:“我要扑这个!”
雪儿好奇道:“怎么偏偏就喜欢珊瑚的东西”
“我就指着沾一沾珊瑚姐姐的桃花运呢!”
一语说罢众人都是笑,珊瑚下巴一扬:“看在年关的意头,就算做十两银子吧。”
“白蒿姑娘可难了,十文钱扑十两银子,要射中最窄的那条‘一二八’才行,”陈妈妈老谋深算、忍不住劝道,“姑娘不如添作五十文,射中的几率就大上许多。”
白蒿生平最爱撞大运,当即摆了摆手、接过那锥子就投,一连投了十回都没见中;陈妈妈看得直叹气,见她又投了十回,忍不住开口再劝。
“这玉坠莫不是认了主了”白蒿搭了半吊子钱进去也没投中,渐渐地也没了兴致。云南笔趣阁
贺兰在一旁观望着、也蠢蠢欲动起来,问雪儿要了十文钱放在桌上,口中笑道:“我也来试一回。”
珊瑚乐道:“陈妈妈让你们添作五十文你们不肯、非要去投那条最细的‘一二八’,不是存心要给我发压岁钱......”
最后几个字被生生堵在喉咙里,众人闻声抬头去看,只见那锥子不偏不倚扎在‘一二八’上头,一时都噤若寒蝉。
“哟!”陈妈妈一声高呼惊醒了众人,“姑娘真是好运气啊!”
白蒿颓然地望着珊瑚将那坠子递到贺兰手上,笑道:“贺娘子好巧的手。”
贺兰怔怔地看着那坠子——
竟然中了
比之贺兰的运气,杜、陈两位妈妈却是关扑场上的老油条了,一头是精打细算的谋划、另一头是熟能生巧的技艺,两人不过投了半吊子钱、就将百花的三样东西都给赢去、也算是赚得盆满钵满。
厅上投彩都是胡来,独独百花只凭着一手百步穿杨的准头,将那彩盘当靶子似的一投一个准,赢下的彩头也不拿、依样放回那桌上。
众人正玩得兴起,忽而瞧见南边天空亮光一闪、喧闹声如浪潮一般涌来。
“是宫里头放烟火了。”有仆妇乐呵呵笑起来,“到子时了。”
陈妈妈和杜妈妈忙去煮了饺子出来,用海碗装着、热腾腾地抬到饭厅来。
白蒿闹了这一两个时辰、肚子也空了,忙拿了碗去装饺子。
白芷挡了她斥道:“你真是得意忘形了,竟跑到主桌上吃东西来了。”
白蒿正讪讪地放下勺子,却听得百花笑道:“饺子一块儿吃,这样吃出彩头才算公平。”
雪儿也捧了碗过来笑道:“我记得那个包了碎银子的饺子是元宝样子的。”
“我多吃些,总比你们容易吃到彩头。”
这头正说笑着,却听得珊瑚“哎哟”一声,众人回头去看,只见珊瑚吐出半只蜜枣来。
“这也是彩头,”百花颇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吃着这蜜枣儿就是好事将近了。”
一旁的索迪尔听了自是喜笑颜开,珊瑚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得身后“哎哟”一声——竟是打理园子的张妈妈咬到了碎银子。
百花当即赏了只金貔貅给她,待到众仆妇小厮吃罢年饭收拾了饭厅、又将那火盆抬到小花厅来,百花便赏了些金银馃子便打发他们歇息去了。
四周渐渐静下来,只余下亲近的几人围着炉子守岁,百花这才摸出余下的几只金铸瑞兽、分派给珊瑚几人当作过年的压岁钱。
白蒿几个都忙活了一天,此时被这暖烘烘的火烤着、听着毕毕剥剥的轻响,一个个靠着睡了过去。
贺兰将那煮酒的小锅端下来、同百花又喝下几杯去,忽而开口打破这宁静:“公主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呢”
第138章 元启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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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烟花渐渐燃到了尾声,不过片刻的功夫,空中又渐渐飘起雪来。
“她是个可怜人。”百花低头拨弄着火盆里的银丝炭,声音比那雪花还轻,“我的外祖是真宗朝的两榜进士,官至四品。”
“……后来呢”
“后来,遇上了一场大火,就全都烧没了。”
贺兰听得发懵,半晌才道:“天有不测风云,公主还要节哀。”
百花依旧定定地望着那那火盆里的红焰,似乎没听见贺兰说话。
待到东方鱼肚白的时候,地上雪已积了半尺厚。
白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到看清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忙晃醒了白芷,要拉着她打雪仗去。
“兴庆府年年都下雪,你年年都跟没见过雪似的激动。”
白蒿咯咯笑道:“瑞雪兆丰年呀,自然值得高兴了!”
百花和贺兰守了一夜的岁火,熬过了最困的那会儿,这会儿倒清醒起来,也跟着往雪地里团雪球去。
杜妈妈想着府里的仆妇都得了一日假、心里又感念着百花的优待,一大早地便又跟着杜平来了府里、煮了一海碗的甜酒圆子端来,朗声笑道:“大年初一吃甜酒圆子、新的一年甜甜蜜蜜圆圆满满。”
在雪地里玩得手脚冰凉,一碗烫烫的甜水儿下了肚,百花总算犯起困来。
“年初一都是串门贺岁的,咱们好不容易来汴梁清闲清闲,公主就安心睡去吧。”
珊瑚也道:“各家都是门庭若市的,只怕还轮不着咱们。”
百花果真就回屋热热地洗了澡、一觉竟睡到了午后。
午间百花和贺兰都不肯起来,珊瑚几个就着年夜饭美美地吃了一顿、席间还不忘称赞白蒿如今出息了,竟学到了许厨娘一半的本事。
白蒿被恭维得飘飘然,大手一挥又要给众人煮甜汤喝。
昨日煮酒的小火炉换上了油亮黝黑的小砂锅,咕嘟咕嘟的甜汤渐渐变得粘稠柔滑,白蒿正望着锅里发呆,忽然听得外头有人敲门。
杜平两步上去开了门,先恭恭敬敬揖了一礼、口中喜道:“哎!狄钤辖!”
白蒿被这一声拉扯回来、抬头瞧见门前几人已迈过门槛进了前厅,忙隔了汤勺跑上前去。
踏着雪跑到天井下头,白蒿还未说话,却听得狄青轻声笑道:“白蒿姑娘,过年好啊。”
被裹着厚棉袄的杜平一衬、狄青一袭苍青长袍显得格外精干,满地白雪照得他一张脸白白净净的、哪里像在沙场上搏命的将军。
白蒿越看越来气,怒气冲冲道:“你来做什么”
狄青还未说话,身后那虎头虎脑的小厮倒先笑起来:“哟,目无尊卑,这就是你们西夏的礼数”
白蒿回呛道:“我和你家主子说话,你却来插嘴,这就是你们大宋的礼数”
那小厮嘿嘿笑道:“这是我大哥,不是我家主子,你们公主见了我,准得叫我一声张都头,可见你们西夏确实不如我们大宋重礼教。”
白蒿啐了他一口,骂道:“凭你也想见我们公主,门儿都没有!”
“啧,你们西夏的女人都是这样泼辣”51笔趣阁
眼看着两人就要掐起来,狄青忙拦了张衷到身后去,同白蒿赔礼道:“我这位小弟惯爱开玩笑,白蒿姑娘切莫往心里去。”
“你来做什么”白蒿仍是不领情,原话又问了一回。
“你看不见啊”张衷将手中的年礼递到白蒿眼前去晃了晃,“我大哥拜年来了,还不赶紧告诉你们公主去!”
“我家公主不需要!”白蒿伸手推开张衷,冷笑道,“狄钤辖有这献殷勤的功夫,不如回家陪陪玉娘子。”
狄青平白无故被拒之门外本就莫名其妙、此时更是听得一头雾水,正愣怔着、却听张衷冷笑道:“你们西夏的人管得真宽啊,连别人的家事也管起来了”
“狄钤辖的家事我可管不着,”白蒿冷哼一声、又同情起玉玲儿来,“只是在外头拈花惹草的时候,也该想想家里的妻儿!”
对面四人闻言都是一愣,张衷惊道:“好啊大哥!你原来已经有妻儿了!是不是来汴梁之前就成过家了”
狄青一脸的莫名其妙,只听得李宜试探着问道:“姑娘是说,玲儿妹子和念念”
杜平恍然大悟般笑起来:“姑娘搞错了,玉娘子嫁的是卫国公府上的郑管事,不是狄钤辖。”
白蒿愣怔了半天,待到发觉自己闹了这天大的笑话、登时红了脸,转眼瞧见狄青笑得意味深长、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们这娘啊儿啊地乱叫,怎的还怪人听不明白”
“那位玉娘子是我的义妹,我们三个自然都是玉府的义子了。”张衷捧腹笑道。
李宜道:“姑娘就是为这个生气”
张衷乐道:“当然是了,她家公主喜欢大哥,听说大哥有了家室,肯定又生气、又伤心,她在这同仇敌忾呢。”
白蒿又啐了他一口,骂道:“哪里来的泼皮,说的都是下九流的话。”
狄青心绪也跟着乱起来,一面挡了张衷、一面同白蒿道:“还请姑娘代为通传。”
饭厅上的砂锅滋滋作响,白蒿惊呼一声“我的甜汤”、飞也似的扑到那炉子跟前;手里搅着汤羹,心里却乐得直冒泡,当即换回了从前的殷勤模样、抬头笑道:“从右边回廊一直往里去,花池旁就是了。”
狄青揖礼谢过白蒿,这才快步往那回廊下头去。
白蒿见张衷二人也要跟上,忙丢了手上的汤勺来拦,急道:“你们不许去!”
“凭什么不让我们去啊!”张衷碍着男女大防不好碰她、只好瞪眼唬她,“你给我让开!”
“我不让!”白蒿张开双手党在二人面前、理直气壮道,“狄钤辖去找我们公主,你们跟着去做什么!”
张衷怒极反笑:“我们当然是去保护我们大哥了!你家公主哪回见了我大哥不是想要他的命”
“三川口战后那次就不是!我们公主还帮狄钤辖救出了一名战俘呢!”
张衷和李宜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半晌才想起前因后果,恍然大悟道:“三川口被俘的卢政,是从你们那救回来的”
“不是救,”白蒿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是狄钤辖亲自来兴庆府,求——我们公主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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