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蓼沨君
“我看他平素里沉闷寡言,没想到倒挺孩子气呢。”
扶罗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刚看到萧士蘅了吗这次狐奴军惨败,他也没得着好,一旦被抓回去,看他拿什么脸去见竟陵公主。”
甫君凌仔细想了半晌,迟疑地摇头:“我没留意,好像没看见他吧。”
正在这时,突然甫琛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邓禹慌忙扶住,甫君凌和扶罗也赶紧过去,见他脸色煞白,无不大吃一惊。
甫君凌刚要询问父亲怎么了,就听他急速对宋展下令:“速传令下去,全部人马立时开拔,全力奔赴瑕丘谷,不得有误。”
宋展一怔,道:“那俘虏怎么办”
甫琛陡然拔高了声量:“收缴了武器,全部放走,命令所有人立刻出发,敢有误者,军法处置。”第八书吧
宋展跟随在甫琛身边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虽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却也知情势紧急,慌忙下去传令。
“邓叔叔,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连俘虏都不要了”甫君凌见父亲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不敢直接问他,只得问向邓禹。
邓禹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低声说:“萧士蘅率领四万人马直奔瑕丘谷了。”
“啊---”扶罗和甫君凌齐声惊呼。
“三哥现在就在那边,身边只有两万人,雒邑军的战力还比不上狐奴军,再加上瑕丘谷一马平川,几乎无险可守,一旦……一旦……”
甫君凌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呼延昭奔了过来,拉着甫君凌只说了一句话:“阿君,救三哥!”
雨势愈来愈大,平坦无垠的瑕丘谷上,股股雨水汇聚成的急流往来奔驰,水流迅疾盛大,沿着地势奔腾而下,直赴远方湍急的河流。河水盛涨,横流汹涌冲击,水浪撞击,潎冽作响。
瑕丘谷上矗立着一座刚扎好的营寨,两万长都军以营垒为屏,拼死抵抗疯狂进攻的四万狐奴军。凄厉的号角声连绵不绝,响彻着瑕丘谷,旌旗漫漫,遮蔽了整个天空。
突然,狐奴军中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军号声,整个军队井然有序地退了下来。
宇文翙站在营寨中的黑色旄旆下,双手负在身后,凝目注视着双方的交战,脸色虽凝重却未见丝毫慌乱,倒是身旁的尹贺弗急得不住催促:“陛下,这里太危险了,请速回中军帐中。”
宇文翙并不理会,尹贺弗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萧摩柯远远奔来,在宇文翙脚旁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狐奴军退后了,不久后肯定要展开强攻,这里太危险了,听尹少将军一句劝吧。”
宇文翙轻蔑一笑,随即正言厉色地道:“如今我军与狐奴军已狭路相逢了,我军所依凭者,不过是这处营寨,如若能击退敌军,这里自然是安全的,可若是我军被击败,中军帐又算是什么平安之地”
萧摩柯心中一阵绞痛,不再答言,尹贺弗刚想再劝,宇文翙抬首看着飘扬在风雨中的大旆,轻轻地道:“左贤王,还记得在你府上朕说过的话吗,朕今日就要看看自己是否是这大周的命定之主!”
萧摩柯心头剧震,抬头看着宇文翙一脸庄严肃穆的神情,突然伏首道:“大行皇帝仙逝那日,天降奇瑞,陛下自然是上天选定的大周之主,今日微臣就与陛下一起见证。陛下请在此稍歇,微臣去排阵了。”
宇文翙微微点头,萧摩柯站起身来,神色坚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般,转身义无反顾地又奔了回去。
尹贺弗见萧摩柯脸上神色奇怪,正欲发问,就听狐奴军中军号大作,几乎与此同时,营寨中近百面战鼓齐声响起,鼓点密集,鼓声震天动地,好似半天滚过一声声闷雷,竟将敌军的号角声生生压制下来。
“杀---”伴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狐奴军好像一片黑色潮水般漫天漫野地涌将上来,分两股从东西两个方向涌将上来,宛若两条巨大的黑色手臂扼住了对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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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伤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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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奴军奔到寨前,寨子里伸出一支支长枪长戟,隔着寨子与寨外的狐奴军激烈缠斗,不一刻,惨叫嘶吼声四野皆闻,营寨内外处处鲜血淋漓,血肉横飞,尸体堆积,双方立刻有人拖走尸体,继续交战。
突然,狐奴军中响起了一声奇特的号角声,狐奴军竟全部蹲下,身后飞矢如蝗,齐齐扑向雒邑营寨,雒邑守军不及反应,中箭者竟十有**,一时间寨内尸体躺了一地,还有许多中箭者身受重伤却一时死不了,躺在地上痛苦嚎叫,更是让人觉得凄惨不已。
雒邑军显然事先有过安排,许多士兵迅速躲进堆积好的掩体内,更有不少士兵支起盾牌,躲避满天飞舞的箭矢,相比方才震天响的喊杀声,此刻的战场上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静谧,只有空中不绝于耳的“嗖嗖嗖”声才令人相信这是在交战中。
大约过了一刻钟,如狂风暴雨般的箭支终于停歇下来,狐奴军又恢复了强攻,厮杀声骤然响起,不少狐奴军士推着冲车向营寨大门重重撞去,巨大的木门被撞击地喀喀作响,雒邑军在门内放置了不少巨石和一袋袋沙土,虽可抵挡一时,但是在冲车持续不断的撞击下,寨门开始渐渐有了歪斜的痕迹.
宇文翙面色沉静如水,静静地看着双方士兵的激烈交锋,一语不发,身旁的尹贺弗眼看着寨内倒下的雒邑士兵越来越多,宛若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心内焦虑如焚,但是不敢在这般紧急的状况下再出声,生怕增添宇文翙的烦恼,只是双脚使劲剜着地下的泥土,恨不得在地上挖出个坑来,把宇文翙藏在其中才好.
宇文翙转脸看见尹贺弗的举动,淡淡一笑,问道:“狐奴军攻寨有多久了”
尹贺弗微微一怔,随即答道:“禀陛下,大约有两个时辰了。”
“能在无险可守的境况下,以雒邑军这样的战力,挡住两倍敌军的进攻两个时辰,左贤王也算是有些谋略。攻寨的狐奴军始终只有这四万人,看来是走了弘农过来的,算算时间,此时皇甫元帅应该已经发现狐奴军有漏网之鱼了,照北府军的行军速度,我军只要再支撑一个时辰就能等来援军了。”宇文翙镇定自若地分析道,转头看了一眼尹贺弗,又笑了,“弗儿,咱们自幼一起长大,这次没许你跟凌儿昭儿一起去埋伏,不乐意了吧。”
“陛下说哪里话,我倒是庆幸自己此刻能在此地保护陛下,凌儿昭儿只怕快急疯了。”尹贺弗立刻回答,跟着恼恨地看了一眼疯狂进攻的狐奴军,咬牙切齿地道:“叛军想伤陛下一根寒毛,除非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宇文翙蔑视地瞟了一眼狐奴军,冷笑一声,“想这样就能取了朕的性命,世上岂有这般便宜的事。”
尹贺弗闻言向宇文翙望了一眼,心里钦佩不已,能在如此急迫的情势下安之若素,真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难怪先皇会选他继承大统,再遥遥望着远处众人进进出出的中军帐,心里期盼着,但愿天随人愿,北府军能快些到吧。
萧摩柯此刻正在听取诸位将军的战况汇报,同时缜密地安排着每项防守,突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一人奔进帐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左贤王,寨门被攻陷了!”
寨门斜斜地横倚在地上的一块巨石上,地上一片狼藉,巨石横七竖八地躺着,袋子被捅破,袋里的土撒了一地,被雨水一浇,早就泥泞不堪.大片大片的鲜血到处横流,汇集着天上的雨水,竟流成了一条条血河.
寨子里登时乱成一团,萧摩柯带着几个士兵来到大旆处,见宇文翙仍是负手站立在当地,当即喝令士兵:“来人,把陛下请入中军帐中。”
宇文翙怒道:“朕哪都不去,左贤王,你给朕好好去抵抗敌军,朕的安危不劳你挂心。”
萧摩柯跪下道:“微臣无能,敌军已经攻破了寨门,马上就杀过来了,微臣已经把雒邑军中最精锐的上千人集结在中军帐,他们会保护着陛下杀出去。”
宇文翙大怒:“谁许你这么做的你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萧摩柯不再答话,站起身来,冲士兵打了个眼色,十几个士兵迅速一拥而上,架住宇文翙向中军帐走去,宇文翙连连怒吼,士兵却宛若听不见,只是一古脑向前走。
尹贺弗见状,刚要上前干预,却被萧摩柯一把拉住手臂,殷殷叮嘱道:“贤侄,陛下的安危就交托给你了,你跟陛下说,老臣无能,将陛下置于如此险境,若老臣还能再见陛下,定当自请入狱,以赎其罪。”
尹贺弗心下大震,见萧摩柯虎目含泪,情知他已下定决心,作揖行礼道:“左贤王放心,只要我一息尚存,就绝不会让陛下有事。左贤王您也要万事小心,侄儿也盼着战后跟您再见面。”
萧摩柯淡然一笑,一拱手,转身决绝离去。
尹贺弗眼眶发热,疾速赶往中军帐,果然帐前集结了上千人,宇文翙大为震怒,命令所有人去抵抗敌军,可是却无人听令,只是跪伏在地上,请求宇文翙离开。
尹贺弗见状,奔上前去,宇文翙见到他,马上厉声道:“尹将军,再有人不听朕的命令,拖下去斩了!”
尹贺弗跪地道:“陛下,恕微臣无状,日后自会请罪!”说着,迅疾起身,手掌闪电般挥过,重重打在宇文翙后颈下方,宇文翙立时晕倒在地。
众人大惊,尹贺弗对跪着的众人道:“你们谁是领头的”
众人中走出一人,作揖道:“尹将军,左贤王令我带众人护送陛下离开。”
尹贺弗道:“好,你们立即服侍陛下换上普通士兵的装束,我们马上出发。”90看看小说
众人来到营寨的一隅,立即就有人将寨子拆出了一个进出之地,领头人跟尹贺弗道:“尹将军,这是左贤王偷偷预备的一个出口,倒真没被敌军发现。”
尹贺弗看了一眼领头人马上还在昏迷的宇文翙,说道:“冲出去,只要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跟北府军汇合了。”
众人一提缰绳,冲出寨外,群马奔腾上路。尹贺弗转头望着寨内还在拼命厮杀的众将士,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心里明白,左贤王不走,宁愿带领众人拼死守寨,就是要给狐奴军一个宇文翙还在寨中的假象,好掩护众人顺利逃脱。左贤王最后的那番话也甚是明白,他已经断了自己的生路,日后再相见的机会渺茫了。
狐奴军好似决堤的洪水般冲进营寨,雒邑军几乎已无力阻挡,饶是如此,却仍是拼尽全力厮杀,无一人言降,众人且战且退,渐渐地,来至中军帐前,只见帐子四周用一袋袋沙土和大车围了个几十尺见方的大圈,众人立时退至圈内。
萧摩柯放眼看向四周,身旁的士兵已不足三成,想来其余的人不是已经战死就是没能撤进来,即使这些幸存的士兵也有许多已经负伤,浑身鲜血淋漓,只是一口气强撑着,兀自不倒而已。
萧摩柯情知已无退路,盘算时辰,宇文翙应该已经从自己偷偷备下的出口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了,而且看敌军的攻势,显然并未发觉,只要再拖住敌军半个时辰,宇文翙定能被北府军所救。于是放声喝道:“兄弟们,这中军帐里,坐着我们大周国的皇帝,这帐子就是我们大周国的最后一道防线,有谁愿意与我共同杀敌,守卫大周国”
“我们愿意!”在场众人异口同声地吼出这句话,声响震天动地。
“好,都是好汉哪!”萧摩柯抱拳向四周转圈一揖,“若大伙能等来援军,杀出重围,我萧某人自然会跟大家好好喝一杯,若上天定要我等的性命,那黄泉路上有这么多人作伴,也不寂寞了。”
雒邑的弓箭手倚靠着泥土袋,搭弓张箭,正欲射出,就听对面狐奴军中有一人大声喊道:“左贤王,如今你们已是山穷水尽,我们萧将军说,左贤王是他父亲,实在不愿看到如此父子相残,只要交出宇文翙,不光是你,在场众人皆会被赦,还可赏赐银钱……”
对方话还未说完,就见萧摩柯劈手夺过一个弓箭手中的弓箭,一箭扣弦,手一松,羽箭登时飞出,直冲喊话人的面门,就听那人一声惨呼,仰面栽倒,雒邑军立时欢声雷动。
萧摩柯将弓箭扔回给弓箭手,高声下令:“放箭!”
萧摩柯的话音方落,“嗖嗖嗖”的羽矢之声便响起,箭矢密集地向对方飞去,瞬间狐奴军最前方就倒下一片,而后方的人却不停地向前涌去,却彻底暴露在雒邑射手的眼前,不一时,地上就倒下了更多的人,狐奴军的攻势渐渐缓了下来。
此时一个参将装扮的人高声道:“给我冲,冲上去,谁能抓住萧摩柯,赏金千两!”
或许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多狐奴军拿着盾牌,冒着如雨箭林,一鼓作气向前冲去。雒邑军虽然拼力射箭阻止,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一阵猛冲猛攻下,还是有人杀到了近前。
狐奴军挥枪挑走一袋袋沙土,跃进圈内,与雒邑守军近身搏斗,口子一被撕开,立时有更多的狐奴军涌了进来,此时弓箭已然无用,不少雒邑军士抄起身畔的武器与敌军厮杀,鲜血四处喷溅,残肢断臂横飞,军士死前的惨呼悲鸣,双方几乎已经陷入肉搏战。
狐奴军在慢慢减少,可是雒邑军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萧摩柯手执钢刀,屹立在中军帐门口,奋力挥刀砍杀意图攻进中军帐的敌军,纵使砍翻了许多敌兵,可是身上也几乎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原有的血迹已经凝结在盔甲上,成了漆黑一片,新的鲜血又流将出来。
突然,狐奴军身后起了一阵阵骚动,随着隆隆的马蹄声,一声接一声的惨呼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就见一匹白马上载着两个少年一路奔来,把试图阻挡他们的人一个个用长枪挑出。奔到近处,一个少年双腿一夹马腹,白马一声长嘶,竟腾空而起,宛若腾云驾雾般越过众人头顶,直接奔到沙土袋外。
两人迅速下马,大声喊道:“左贤王,左贤王----”边喊边往里冲,头前的少年尤其勇猛,阻挡他的人几乎非死即伤。
萧摩柯听得清楚,来者分明是甫君凌与呼延昭,虽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勉力喊道:“两位贤侄,我在此。”
两人一路冲杀,终于奔到了萧摩柯前,只见他倚靠在中军帐上,满脸鲜血,与泥土混在一起,几乎已辨认不出模样,手中虽握着钢刀,可是也在不停地颤抖。
两人都是练家子,一看就知道萧摩柯已近油尽灯枯,只是强自撑着一口气不倒,心中一痛,眼泪哗的落下来。
就在此时,只听寨子里喊杀声震天,更多的军士蜂拥而至,萧摩柯心里清楚,北府军的援兵到了,心里一松,身子立即倒了下来。
甫君凌与呼延昭大惊,两人乱着要找医官,萧摩柯拉住两人,苦笑着道:“不必了,我已是不中用的人了。”跟着喘息着问道,“陛下……陛……”
两人心中绞痛,知道他的心思,甫君凌哽咽道:“左贤王不必担心,陛下现已在北府军中,就是他命令我等回来,说无论如何要救回您。”
萧摩眼神散乱,声音含混,显然命在顷刻,嘴角却含着笑意,拼尽全力说道:“我萧氏一族……受先帝大恩……我萧摩柯一生仰不愧于天,俯不祚于人……对得起先帝……对得起陛下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双目一闭,就此而逝。
甫君凌与呼延昭两人放声痛哭,良久,呼延昭站起身来,仰天长啸,声震寰宇,众军无不恻然。
第135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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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四月底的时节,地气彻底和暖,万物复苏,原是欣欣向荣的时节。
可这两日,春云布满了原本湛蓝的天空,灰蒙蒙地笼罩着厌次河,河岸上草色青青,不时有一树树含苞怒放的野花冒出来,倒是让人眼前一时明亮。
厌次河边上,有一座专供行人休息的小亭子,亭子上挂着一块早已斑驳不堪的木匾,上书“十里长亭”,字迹只是勉强能认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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