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花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
面容沉静,他先是看向黑洞的的枪口,接着转眼看阿为,他看到阿为满脸慌乱,和他对视的瞬间有眼泪落下。
陈权心头一凝。
阿为突然开始念经。
声音不小,一个缅甸人转头看她,步枪刚要举起,就被另一位军人拦下。
阿为抬起一侧的手掌,紧紧贴在胸前,继续。
哭声却没有减少。
满脸莫名的军人看着阿为,又看着除了陈权空无一物的车厢,猛然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音变大,似乎指向某个地方。
他伸手,够向车门的某个地方。
阿为立刻跳起,军人提枪指她,却见她奔向空空如也的副驾驶,按住空气里某个地方。
隐隐按出了某个形状。
血从她的指尖渗出,血液在空气之中流动,勾勒出虚空中造物的真实轮廓:婴儿的额头,婴儿的眼睛,婴儿的鼻子,婴儿的上身,它的手向前举起,第二次嚎出一声响亮的哭喊。
直直指向副驾驶的暗格。
陈权面色巨变。
缅甸人拉开阿为,伸手打开暗格的柜门。
白粉。
“贩毒的!”
军人转头大吼。
陈权在同一时刻脚踩油门,迅速往前驶去。
路禁升到一半,陈权猛地撞上,但他离路禁太近太近,冲力受限明显,没能撞开。
枪声连响。
嘣、嘣、嘣、嘣、嘣、嘣。
面前的车不再动了。
阿为摇头,连声说“不”,她往车的方向奔去,看到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车门大开,虚晃,而陈权手握方向盘趴在上面,身体松弛。
她抱住陈权。
把他抱下车,阿为拖动他的身体,手捧陈权的脸颊。
他从口里吐出粉色的血泡,很快有液体一口一口地外溢,鲜红淋漓。
“不……不……”
“陈权……”
她叫他的名字。
陈权听到了,极为勉强地睁开眼睛,看到她的脸。
他看到她年轻、漂亮的脸,泪水满面,咬着嘴唇颤抖不已。
他不想死。陈权想。
但生命流逝得太快了,他徒劳无功地望着,根本来不及阻止,一瞬间失去力气,同时也失去知觉,甚至连看也看不清。
只觉得茫茫的天地里一个阿为捧着他的脸,悲伤得不能自己,陡然拿出匕首,割开她的手腕。
天地也变了颜色,乌泱泱的一片,似青似紫,似曲似直,乾坤旋转。
阿为的手落在他的躯体之上。
触感温柔,带着液体黏腻地滑动,急写什么咒语。
雷声乍响。
陈权闭着眼睛,却不知怎的,满眼尽是云层里佛光普照的景象。
一尊金色的佛像从天空中轰隆着落下,它把阿为的半边身体压入土里,可她的手还在继续写。
食指带着血滑过陈权的身体,符咒自上而下,徒然间佛像的手舞动,残影握住了阿为的手。
“停下……阿为……”
苍老的声音从极远又极近的地方传来,迭音邈远,回声震荡不休。
阿为挣开,落下最后一笔。
陈权睁开眼睛。
雜花卷 乌有乡10(完)
世界依然是旋转的。
陈权站在原地,乾坤颠倒,不知道哪里是前,哪里是后。
他看到阿为一袭白色的长袍。
皮肤如雪,她闭着眼睛,口中有念经声轻响,让陈权觉得安宁。
然后有人走进了黑暗之间。
仿佛哑剧的舞台,灯光亮起,照见阿为周身叁尺外的圈,那个男人突然显身。
四十岁中年,中国人面貌,拿着酒瓶歪斜,陈权看到他的脸,身体骤然僵硬。
他看到他撞到阿为身上,拿手放在她的肩膀之上,举起了碎裂的酒瓶。
“阿为!”
陈权开口叫他,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的动作。
他将断裂的酒瓶刺向阿为的胸口。
人影飘摇似摇摆不定的火,烧成橙黄到发黑的光,燃在阿为的皮肤上。
皮肤开裂的声音响动在陈权耳边。
烧灼,起泡,破裂,焦黑后长出肉芽,再一次烂成模糊的血肉。
这是陈权杀死的第一个人。
十叁岁,没有钱买吃的,他躲在草丛里等路边的醉鬼,想要抢走他们的钱袋。
第一次还算顺利,第二次陷入麻烦,对方人多,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第叁次男人大叫,眼看着就要招来同伴,陈权用酒瓶捅进他的腹中。
那个男人死在陈权面前。
他杀了人,手足无措,转身遇到谢安,谢安给了他一个工作。
他让他帮忙照看食馆的生意。
高价的黑店,当客人想反驳或者闹事,陈权就需要站出身来。有些时候,他也需要杀人。
事实上每一次他从侧门走到餐厅的时候,都带着真正想要杀人的眼神,有些人看得出来,害怕了,老实给钱,有些人没看出来。
他就真的杀了他们。
他杀死第二个、第叁个人。
再后来谢安做大,开始贩毒,陈权做马仔,一面找散客赚点零钱,一面处理谢安不干的脏事。
他杀过太多人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用枪,用刀,用斧头,用绳子。
他看到憧憧的人影围着阿为转圈,有人拿刀捅她,有人开枪,有人用保鲜膜裹住她的口鼻,有人拿斧头砍下她的头颅。
那么漂亮的脸和身体分离,紧接着被她扶回原处,在火里烧得焦黑,溅血,肉块四散。
天慢慢亮了起来。
周遭的环境有了补光,显露出被遮掩的真容,他们重新回到大其力的纹身店,一个阿为坐在纹身台上,她正在给老板展示手心的纹身。
“要洗掉这么多吗?”老板问她。
“不是的”,阿为摇头,她指了指手腕一小块,在黑色的经文中间,纹了个血红的“权”字。
她身边还有另一个阿为。
符文涨了全身,遍布四肢躯干,在脖颈之间停下,尚未蔓延到下巴。她浑身血淋淋,没有一块好肉,但念经的表情淡淡,面容平静,无波无澜。
却突然抬头看向门口。
房门被打开,另一个陈权走了进来,他转身锁上房门。
两个人四目相对。
陈权和阿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们重新在大其力的老街相遇。
陈权终于可以动了。
同伴停在他身后,谢安的妻子低头说“欢迎光临”,阿为坐在纹身台上,煞白着一张脸,抹了抹唇边溢出的血,唇色殷红。
他可以动的,陈权想,但他没办法动弹。
有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长。
天煞孤星命,克父克母,丧妻丧子,他犯杀业太重,陈权知道。
他也知道自己绝不是什么好人,总有一天会有果报。
会不得好死。
但。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如果世界真的有神迹,如果这世间真有神灵庇佑,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是,“我”。
他看到阿为从纹身台上站起,缓慢地朝他走来。
一步,一步。
陈权突然跪了下来。
他仰头,只见阿为也垂眸望着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慈悲的爱意。
俯身亲吻他的额头。
fin
雜花卷 长生天1
昨天又下雨了,连着几天下雨,路面总湿,泥地很不好走。
下了雨,河水涨了些,阿为站在石板上,一不留神让水没过鞋底,脚尖透湿,索性就脱下鞋袜。
她把袜子放进鞋里,给裤腿系上结,弓下身来继续搓布衣上的灰痂。拨了点水,深黑的硬块冲到池里,颜色晕开后泛着赭色。接着她把衣服往下按,连同手掌一起浸在水里,顺着水掸了掸。藏青色的布衣漂在水里晃荡。
有一会儿,她听到风吹着树叶颤下的水声,打在泥地里很软,咚咚的连音。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有人踩着湿软的泥地走了过来,步子左低右高,好像腿受过伤,她转过头看到柱把阿二抱了过来。
“在哭。”柱跟阿为说。
阿为把衣服捞回来放到石板,水往上溢,波到迭在一起的长裤,刚刚拧干的衣服又深了几分,她也没怎么在看。
只盯着柱抱来的孩子。
那孩子在襁褓之中缩成一团,哭得大声,嘴唇张开,有一道银色的线连着上下嘴唇,在第二次嚎哭时张得更大,教银线炸开,溅落到脸颊各处。
阿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饿了,抱他到怀里,她同时往地面上走,离水边远了几分。“饿了,”阿为说,她把上衣撩下褪到肩膀,让左边的奶露了出来,“我来。”
阿二看她喂奶,见女人的手捏着乳房提起奶头,搁在阿二嘴边。
阿二停下哭,张嘴把奶子含到口里,用力吮吸起来。
阿为抬头,隔壁家新妇端着木盆过来,朝他们笑了笑,阿为也点点头。
很快她的笑容消失,阿为又往前走了两步,离水边更远,把河边洗衣的妇人们甩在后面,皱着眉头问柱,“阿大怎么样了?”
这雨刚下起来的头一天,阿大就突然病了。
来势汹汹,病得厉害,阿为和柱抱他去给村头的大夫看了眼,讨来了一剂去风寒的药方。
那药喝了叁天,阿大仍烧得厉害。
“不太好。”柱说,“今天还说起了胡话。”
“那怎么办好啊?”阿为先问了一句,接着她皱眉想了想,又问一句,“说了什么,你听得出来吗?”
柱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了眼水边的洗衣妇,悄声把阿为牵到林子跟前,离水边最近的木丛长得高,遮住他们一头,两个人说话声音都低。
柱说:“今天五牛哥过来找我,他也听到阿大说的胡话了,他说阿大被魇着了。”
阿为面色发白,“什么?”
“他让我抱阿大去山头庙里给人看一眼,我想着跟你知会一声……阿大可不能再继续病下去了……”
阿为低呼一声,阿二咬得她发疼,她把孩子换了一边抱,脑子没缓过来,脱下另一侧的衣服。
两边的乳露了出来,阿二在中间,柱站在左肩帮她拉外襟,手肘拨到芦草,声音很碎。
紧接着木丛从里侧被拨开,离他们两极近的地方突然现出个小沙弥。
“啊——”的一声尖叫开了。
转身说了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声音从近到远,树丛张开又合拢,现出他身后跟着的人。
阿为愣在原地。
她赤裸上身抱着阿二,隔着尚未合拢的苇草看到一排僧侣的长衫,足有四位。
十二岁的沙弥有,少年模样的僧侣有,除却前头的慌慌张张,其他人都很平静,低下头转着佛珠。
阿为看着最后一位,半晌挪不开眼睛。
那和尚站得最远,拨了一圈佛珠,听闻树丛闭合的声音后缓缓抬眼,却没想到树枝歪斜,仍留了一条缝隙。
他望进阿为的眼睛。
雜花卷 长生天2
方丈活了很久。百年,还是千年,他说不上来。
前尘已封,自有记忆起,他就已经是方丈了。每日受戒,布道,渡人渡己。
尚未能受渡的人死后积怨,成为邪祟为祸,他便用通天法门降服一二。
自这雨的第一天起,他就注意到村尾的一户人家,一眼望去房舍笼罩在阴云当中,黑气冲天,似乎是被邪祟缠上。
那日他在寺院里布道,因为突然落雨留了不少村人停在庭中,他便向他们打听了那户人家。
“柱他们家阿大突然病了,病得厉害,抱去给大夫看,吃了药还不见好。”
“是什么病?”方丈问。
“像是风寒,但总不见好,人昏迷不醒,还会说胡话。”
“都说些什么?”方丈又问。
“听不太出来,似乎能听得我们陈家村的一个‘陈’字,或许是在叫哪个村人。”
“如此。”
隔了一日,方丈跟寺里的僧人说了这件事,有两个嚷着要一同前去。
他坐下来,突然问起别的,“那户人家还有些什么人?”
“有个妇人,还有两个孩子,大的两岁,小的尚在襁褓之中。”
方丈坐下,年轻的僧人便跟着盘坐在拜垫之上,平视过去,听到方丈说,“万法无常,凡事皆有因果。”
其中有一个僧人,颇年轻,闻言思考片刻,出声道,“可柱家祖孙叁代住在村里,都是些极善之人。”
“那便是那位妇人了。”另一位僧人接着说道。
搬人是非是为口业,两个僧人互相对望,没有说话,反倒是座下的小沙弥未受足戒,心直口快:“我听说柱从水里捡了个漂亮媳妇,生了两个白胖小子!”
“空谒!哪里听来的胡话都敢在佛祖面前乱说吗!”之前开口的僧人变了脸色,抬起头看向佛堂中央,佛祖慈悲。
念了两句“阿弥陀佛”,又去看拜垫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气急败坏。
方丈只看着他们争执,面色始终平静。
第叁日,才动身出寺布道。
山路里,两个少年僧人走在中央,小沙弥在前方开路,因为地滑不好走,他们走得缓慢,但沙弥不惧。一溜烟儿走到前面,后头的僧人远远瞧见着他停了下来,弯下身,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走到近前,两个僧人吓了一跳,几乎尖叫出声,看到沙弥手里拿着一只手腕粗细的黑蛇。
“蛇啊!”两人作出防备姿态。
小沙弥不明所以,把手垂下,黑蛇坠到地上,从石间爬走。
“阿弥陀佛”。
方丈行至叁人身边,出声问,“空惮,空慎,昨日诵读《心经》,‘心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今日可有体悟?”
空惮看向方丈,空慎却在看沙弥。
“无有恐怖……”
“这蛇就是恐怖!”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小沙弥一开始跟在方丈左侧,后来听他讲“人,生而无明,是故心无挂碍”,觉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便又向前跑去,很快把叁人落在后面。
“我懂了!空谒六根未开,所以昨天他说人是非,佛祖也不会怪罪他。”
“等到我们心无挂碍,也会无有恐怖。”
方丈平视前方。
小和尚勉强爬上泥地,手抓着树干摇晃,巨木被轻轻撼动,徒然间林子就像下了场阵雨一样,滴滴答答。
再往前,他们渐渐走出山路,小沙弥绕了个圈,往灌木丛里挤。
空惮喊了一声,“诶,往这边走!”
空慎跟上去拉他。
方丈停下脚步。
望见小小的少年拨开灌木丛,光线射入,空地里现出正在讲话的一男一女,男人背身,女人半身赤裸,乳房下滴着奶水。
“非礼勿视!”
少年们转过身。
只有落在最后的方丈仍停在原地,他看到树丛被枝干阻挡,留有一条缝隙,把女人框在窄缝之间。
阿为。
方丈想起了她的名字。
雜花卷 丛(短篇一发完,父女禁忌慎入)
李敬回来了。
电子锁清脆地滴,男人打开房门进来,单手扯开领带,他把视线平移着看过去,望见江珊正坐在吊灯底下看书。
房门关闭,又一声滴,但江珊没有抬头。
“你说你没这个意思,可这通电话又偏偏打到我这里,小罗,”李敬关上房门,坐下来换鞋,“王壁的客户能吃多少,是肖安自己的本事,你这一说我反倒想问了,怎么你就没能抢先一步呢?”
他穿上拖鞋往客厅走,把公文包甩到沙发上,“嗯,是,你说的没错”,接着转身背对江珊往阳台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走路,关门,打电话,李敬的动静不小,江珊只继续看书,突然抬起头,因看到女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女孩儿穿着件粉蓝色的围裙,右手拿着裱花袋,眼睛盯着李敬的背影喊了声“爸爸回来啦”,喊完以后她又去喊江珊,“妈妈,爸爸回来啦”,女人合上书朝她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需要我帮忙吗?”江珊问。
“都说了不用啦!妈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你跟爸爸讲讲话呀!”李菀涵回答说。
“他在打电话,”江珊面无表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动身往厨房这边走。
李菀涵给她让开一条道,见她只是在橱柜里翻花茶的袋子,两分钟后又返身到茶几边沏茶。
“妈你少喝一点,我榨了芒果酸奶。”
江珊说“好”,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涵涵说什么?”
李敬挂上电话往厨房走。
“她榨了芒果汁。”江珊说。
“太甜。”李敬说。
男人从阳台走到厨房,江珊坐在客厅沏茶,错身过去,李敬走进厨房的门里。
李菀涵正在裱花。
她转过头看李敬,眼睛瞪得滚圆,讲话时声音小了下来,“不是叫你今天早点回家吗,结婚纪念日,十点钟才出现,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对不起。”李敬说。
李菀涵放下裱花袋,侧过身隔开李敬,李敬跟着走了一步,又一次贴在她身后。
李菀涵把手放在他胸前阻隔,眼睛立刻往厨房外面望去,看到江珊的背影窈窕,静默着沏茶,回过头来皱着眉瞪李敬。
李敬把手盖在她的手上。
李菀涵挣开,“净会说对不起,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她大步往房门走,对江珊喊了一声,“妈,我蛋糕做好啦,你帮我端嘛。”
李敬留在原地。
江珊走了进来,李菀涵错身拿餐具端到餐桌,留江珊和李敬在厨房里头。
叁个杯子,一块蛋糕,甜点两盘,全放在一起,两个人拿东西时站得近,李敬说,“看你前几天去西班牙,玩得还好吗?”
江珊说:“还行。”
李敬又说:“……我知道今天是结婚纪念日,但李朝的公司最近上市,拜托我牵个线,江老只有今天得空。”
江珊说:“嗯。”
李敬看着蛋糕上的奶油,抹了一点在食指上,转过头跟江珊说,“涵涵也不小了,你如果不愿意回家,我可以找个适当的机会和她说清。”
江珊这才跟他对视,“说什么?”
李敬说,“我们的情况。”
“我们什么情况?毫无感情基础,联姻二十年,她就是政治婚姻的产物?你能不能对她仁慈一些。”
“江珊,”李敬叹了口气,“我爱过你。”
“所以说是我的问题了?”
“不”,李敬往外头看,餐厅里小女孩坐在椅子上荡漾双腿,举起手机眉开眼笑。
他说:“是我的问题。”
蛋糕只吃了叁分之一,每个人一小块,李敬不爱吃甜,江珊吃了一点没有胃口,李菀涵为了身材不敢在十点后再吃,所以草草了碗筷。
她拉住要回卧室的江珊,“妈妈,我们好久没有弹琴了,我想听你弹琴。”
“今天不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吗?”
江珊放下餐巾,净了手,走到琴凳旁边,却并没有坐下,“你来弹,我听听你最近有没有进步。”
李菀涵吐舌,“哦,我最近上课很忙啦!”
她把手放在琴上,磕磕巴巴地弹了首,江珊面无表情地听,一曲毕,她坐了下来,两个人改变姿势,变成四手联弹。
李菀涵很快回手,听江珊继续弹,飞扬的乐曲像鸟的翅膀扑扇,她眨着眼睛,看到李敬站在客厅里看她们,脸上带着笑容。
“真好听,我还想再听一首。”李菀涵拉着江珊的手臂。
江珊用另一只手抱了抱她,叹了口气。
“我和你张阿姨打算去芬兰和丹麦那边玩几天,明天九点的飞机,今天得早点睡。”
“又要去啊?我舍不得你。”李菀涵说。
“就一首!”李菀涵又说。
江珊只是抱着她。
李菀涵垂下肩膀,见江珊走回房间,背影转了个弯,消失不见。
她站了起来。
李敬走到她身边,“弹得不错。”
“你有没有搞错,我妈弹得这么好,你竟然说我弹得不错?”
“我不懂。”
“你确实不懂。”
李菀涵学着他们叹气,“你就是因为不懂,所以妈妈不喜欢你。”
李敬笑了,“你懂什么是喜欢?”
李菀涵又瞪他。
他伸手放在李菀涵的颈上,滑动着摸到她的下颌,说:“等一下,嘴边有东西。”
李菀涵跳开,脸涨红,捏着嗓子极小声地喊,“你干什么!”
李敬立着没动,把手垂了下来。
十二点时,李菀涵刚刚洗过澡,她在房间里吹着头发,声音很响,没留神手被人捏住,李敬接过她的吹风机。
李菀涵转身去看房门,房门紧闭,又把目光朝远望去,似乎穿过两个房间,看到江珊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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