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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霍克凯里
岑沅早就派人去苏州接赵适康过来了,可是都这么久了,人影都没见着。
“现在时局太乱了,人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再给我点时间吧,不用担心,你舅舅一定会没事的。”
这也是两人难得能说上话的时候,岑沅不愿说真话,他拥过水灯,好好安抚着她。
岑沅出了门的时候,林路问他,这样做好吗?
“我只是想让她少受点伤害。”
……
水灯是在睡梦中被噩梦惊醒了,她心口一阵莫名绞痛。
梦里她回到水灯镇,舅舅和娘一道走在前面,他们上了一艘船,水灯紧跟他们,可怎么都追不到,到了岸边,她大声喊,问娘和舅舅他们要去哪里,问他们为什么不带上自己。
他们只是在船上看着她,笑着不回答。
后来,梦里那艘船越开越远,水灯着急甚至想跳河,就惊醒了。
醒来后,她脖子背后手心都冒着冷汗,越发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苏州离这里不远,舅舅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呢?
现在世道这么乱,岑沅又不让她出去走动。她只能呆在这里干着急。
她总觉得岑沅本事那样大,一定可以把舅舅接过来的。可是等了这么久,哪怕是人没接到也该说一声去了哪儿吧。
她打开床头灯,望着墙上的钟,此刻也才凌晨三点多,她惶惶不安,实在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便起身跑到阳台吹风清醒清醒。
她毫无睡意,就这么一直在阳台枯坐着,直到天亮。
她思绪一片混乱,她想不能这样等下去了,不然,舅舅迟早会出事的,况且舅舅身体本来就差。
水灯拾洗漱一番,直接去公司找岑沅。
她进了他在楼上的办公室提前等着,在她喝了半杯茶的功夫,岑沅回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岑沅关上门,朝她走去,见她这般难得主动来找她,想亲近,抱抱她。
水灯脸色很难看,倏地站了起来,硬着头皮开口道:“岑沅我有事拜托你。”
她内心慌乱,心里头也全是顾虑。
她不自觉吞咽一口,开口道“我……我害怕我舅舅出事了,我想回苏州看我舅舅,明天就让我走好吗?”她恳求道。
岑沅顿住身子,有口难开。
他望着着她,准备措辞。
他想着,瞒着这么久,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不是我不让你走,而是你现在去了也没用了。”他叹了口气。
岑沅瞒了这么久,只怕是终于瞒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水灯死死地盯住他。
他不言,眼里全是不忍。
水灯神色担忧,她伸出双手紧紧攥着岑沅的袖子,想让他把话说清楚。
她又大声质问道:“岑沅,我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去了也没用?你说清楚!”
“说啊!”她不让他逃避。
岑沅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抱住水灯,拥进怀里,“我说,但是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做傻事好吗?”
水灯忽然有些害怕他说出口自己害怕的事情,却还坚持说道:“你说……。”她声音有些发颤。
“你舅舅在来的路上,就犯病……犯病不治而亡了。”
话说完,他紧紧桎梏住她,害怕她失控。
可此刻,两人都静默着。
水灯听到这句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理解这句话,难道意思是舅舅死掉了吗?不可能啊,之前还和舅舅通过信,他明明好好的,怎么就人没了。
“你放开我吧。”她声音沙哑,有些无力。
她约莫猜到了,又做了那样的梦,舅舅身体一直很差,扛不住这样的遭罪,不奇怪,只是她不敢想,总觉得只要自己坚信,事实就会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
她双腿有些无力,身形摇晃了几下,岑沅扶着她,让她缓缓坐了下来。
她喉咙好似被什么粘住了,胸口好似被烈火灼烧,艰难地开口问道:“舅舅什么时候走的?”
其实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在飘,有些不真实。





水灯 第三十六章
岑沅说,其实赵适康过来的凑巧,那时战事爆发,在过来的路上太乱了,那天大世界被扔了炸弹,南市还遭遇大火,除了租界以外,外面兵荒马乱。
赵适康心惊胆战又着急来找水灯,谁知在路上犯了心梗病逝了。
等岑沅的人接到赵适康,身子早已凉了许久。
岑沅知晓后,派人将赵适康的遗体还是被运回苏州,瞒了这么几个月滴水不漏,水灯一点都不知晓,就是怕她知道了会受不了。
水灯没有继续听岑沅说什么,犹如魂不附体,她一人走了出来,灼心的感觉越发越强烈,大街上很嘈杂喧闹,她被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置若未闻。
她就这么一步步往前走,很彷徨,也不知道回哪儿,这里又没有她的家,她的家在苏州。
对,在苏州。
她该回苏州的。
她早该走了,她要是有些勇气,就算自己被岑沅弄死了又怎么样,好歹也和舅舅死在一起,还有哥哥陪伴,如今受困于岑沅,连舅舅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现在,就连哥哥也不要她了,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儿,一个亲人都没有。
水灯一直恐惧的就是自己真的被抛下了。
岑沅在她后面也一步步跟着,见她魂不守舍,险些要被街上来往车子撞。
他迅速过去将她拉到一边,“小心。”
水灯见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放开。”
岑沅不肯放。
他又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家,找我舅舅。”
“你先冷静下,改些日子再去看你舅舅,到时候我亲自带你去,外面这么乱,你一个人过去很危险。”
又是这样的话,之后,她又要被他困多久?
她连舅舅死了都不知道,连头七都没有好好守着,在他遗体边哭得机会都没有。
岑沅有什么资格瞒着她,有什么资格?
“为什么要你带我去,我们有什么关系?”她眼神空洞,抬着头直视他。
他最怕她说这样的话,没有一点顾忌,像一只即将要出笼的鸟。
岑沅知道她此刻必定很伤心,只好先安慰,“只要你愿意,我们就结为夫妻,我发誓以后绝不会辜负你,婚礼我会给你最好的,后半生我来照顾你。”
他眼神很认真,语气甚至带着些乞求。
她想,这人居然想要和和她好好过日子,他在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吗?
水灯没有力气和他吵,只觉得心口焦灼,喉头有些腥甜,如果可以,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和眼前的这个人有任何瓜葛,她想躲得远远的。
她疲力竭,开口道:“你以为我还会那么天真吗?你以后要对赵家做什么就做什么罢,我再也不会妥协,你要杀要剐,随便你,我只想跟你从此一刀两断。”她甩开他的手。
岑沅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心中想着,总有转圜的余地,此刻逼的太紧,她一定会出事。
水灯往前走了两步,喉头的腥甜喷涌而出,一抹血红从嘴角涌了出来,之前她一直强忍克制着,直到和岑沅说完话,终于气血攻心,扛不住了。
她腿一软,眼前发黑……
昏倒前,她想会不会紧随着舅舅一起走了?
要是走了也好,没有人可以困住她了。
自由,仿佛近在咫尺。
……
“岑沅,你有什么资格关着我!”楼上的女人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叮铃哐啷”的东西碎了一地。
楼下阿香听到了动静,拍了拍胸口。
水灯那天在街上昏了过去后,仅在医院住了一天就被岑沅接回了贝当路。
岑沅见她郁怒忧思过度,只请医生上门诊治。
水灯一开始是没力气走,没想到等她恢复好了,竟然连门都不能出了。
她被困住了,所以才闹了这出。
紧接着,在楼下仔细听着壁角阿香,看到岑沅从楼上下来了,见他脸上脖子上有些许抓痕,袖子上有些渗出来的血迹,应该是手被什么东西割伤了。
阿香焦急地迎上来问岑沅:“先生啊,赵小姐天天这样砸下去,伐来塞(不行)的呀。”
她心想,这赵小姐平时斯斯文文的,对她这个佣人也挺好的,但发起疯来,什么都乱砸一通,还这样闹了好几天,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太可怕了。怪不得岑先生把她关着,应该是怕她出去乱伤人。
岑沅左手捂着另外一只手上的伤口,面色恢复了平静。
他说:“她心里有怨气,撒撒气也是好的。”
阿香见他一点都不生气,心想这两人是不是都是十三点,天天砸东西,还是值钱的东西,就这么轻飘飘来一句话。
她实在不懂有钱人的想法。
阿香不再多问什么,有眼力界的去找纱布给岑沅。
水灯又被困在这里了,她和岑沅闹得不可开交,她不止连房门都出不去,进阳台的玻璃门被封住了,连阳台旁边的那棵耸立的树都被岑沅叫人砍了。
为什么他就是非要逼她呢?还做得这么绝。
岑沅不放她走,难道她就真的死活出不去了吗?
……
这天,阿香在厨房择菜,听到又是“咣当”一声,但是这次不一样,好像是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
紧接着阿香看见在窗户外,好像有人从楼上坠落了下来。
可这楼上除了赵小姐,还能有谁?
阿香心里一惊,出去一看,真是赵小姐跳了楼,她慌慌张张连忙叫在门口守着的阿才快去通知岑先生。
水灯就这么从楼上跳了下来摔了腿,轻微骨折,二楼好在不是很高,摔得不是很严重。
可岑沅真是个心狠的,即便都这样了,找来的医生帮水灯接骨也是在这个房间里。
“也好,你伤了了腿,你就再也逃不出去了,你下次应该从四楼跳,那样腿才会断得更彻底些。”岑沅喂她喝粥,直接被她吐了一脸。
她也不同他说话,眉眼皆是冷漠厌恶。
这会儿,阿香上了楼,在门口告知,叶小姐来找岑先生了。
岑沅用帕子擦了擦脸,放下碗关上了门,下楼前说了句。
“你再气我也吃点东西,饿坏了身子不好。”
……
“你有没有搞错,你这是囚禁!”叶蕊轩刚从楼上下来就拽过岑沅的衣领,她此时有些怒不可遏。
要不是林路顺嘴那么一说,叶蕊轩还不知道这水灵灵的小姑娘糟了这么大罪。
她今天特地跑过来眼见为实,眼看着水灯从一个水灵娇俏的小姑娘,变成如今这个消瘦的模样,脸色又惨白,腿上打着石膏。
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吗?
“岑沅你觉得你这是喜欢她吗?你这是折磨她,要她死!”叶蕊轩此刻是怒火中烧。
“我不能眼睁睁看她走。”岑沅那双桃花眼轻眨了一下,他盯着叶蕊轩,盯得叶蕊轩心里直发毛。
叶蕊轩身上起了阵鸡皮,瞬间松开了他的衣领。
“岑沅你怎么这么自私,你……你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了?”叶蕊轩其实很久之前就知道他变了,可是他变得这般卑劣,还是让她大开眼界。
“算了,我再上去劝劝她,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叶蕊轩认命地选择妥协。
这坏坯子没救了,和他说不清楚。
叶蕊轩又上了趟楼,她放轻了脚步,推开了门,看到水灯靠在床上一声不响,阳光水灯脸上铺开,这小姑娘的皮肤都快惨白得透明了。
看到这一幕,叶蕊轩总觉得水灯就快要羽化成仙了,可同时又觉得这小姑娘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她打了声招呼:“水灯妹妹,我来了。”
水灯转过头看她一眼,眼神空洞,眼里没有生机。
叶蕊轩心痛极了,她明明见到过水灯在苏州那样的鲜活充满朝气,可如今这小姑娘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眼神是空洞的。
她被那个坏东西关在这个房间里一定很无助吧,叶蕊轩这么想道。
叶蕊轩见水灯不搭自己话茬,便绞尽了脑汁,想方设法让人怎么重新振作过来。
叶蕊轩凑到她耳边,“你想离开岑沅是不是?如果你吃饭,我能帮你。”
水灯看着她许久,默不作声,手上依旧没有动作。
“咳咳。”叶蕊轩清了清嗓子继续游说道:“你想想你这样作践自己,要是真饿死了,你亲人怎么办,你的哥哥只是离家出走,但还在这世间,你要好好在这儿守着,他总有天会回来看你的。”
水灯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叶蕊轩加了把劲儿,“你我都是女人,我懂你的苦处,我看得出你和四爷终究不是同路人,我也不想他害了你,你相信我吗?”她握住水灯的手。
水灯张开唇,嗓子像是粘连太久了,声音越发越沙哑低沉,她嗓子艰难地蹦出几个字。
“真的吗?”水灯想即便叶蕊轩说的是假的,她也没什么可以失去了,不过是继续被困在这里。
叶蕊轩见她不再不理人,松了口气,马上应承道:“真的真的,你吃点东西吧。”
叶蕊轩赶忙拿起旁边已经凉掉的粥,一勺一勺地喂进她的嘴里,深怕她又不相信了。
等她完全吃下去,她说了句饱了,叶蕊轩将计划同水灯说了。
“现在日本人打了进来,上海已经沦陷,岑沅财力势力有那么大,到时候不了被日本人利用,就算不想,也不行的。到时候逼迫利诱威胁就难办了,前几日名门望族之后的季先生过来了……
劝说了岑沅,于其到时不得不被利用,被迫做汉奸,不如现在就逃离这里,因为这次涉及政治的人太多,岑沅能带的人不多,但他一定会带你走,还有我和林路……”
租界中的黄浦江有几艘英国商人轮船,有的有钱人老早搭船逃去了香港。
没钱的就另外寻出路逃。
名门之后的季先生在政界颇有威望,也很让人信赖。他开了名单将这批牵扯政治的人物,准备给他们船票分批次离开上海,决不能让他们被日本人利用。
名单上,岑沅也包括其中。
但是走了,带不走的东西太多了。
包括岑沅这些年的所经营的很多产业和人脉,都要放弃了。时间竟紧迫至此,到了这种地步必须要离开,可见事态的严重。
而接下来的计划,也是利用这点,叶蕊轩会帮助水灯。




水灯 第三十七章
叶蕊轩拿着空碗下了楼,她摇了摇手中的碗朝岑沅示意。又舒了一口气说道:“终于搞定了,她肯吃东西了。”
岑沅坐在沙发上,叶蕊轩身姿婀娜地走了过来,坐到他边上。
岑沅自嘲地笑了下,原来自己说那么多,还没有别人管用。
他好奇,“你说了些什么来开导她?”
“还能说什么,嘱咐她好好活着,帮她找哥哥回来,到时候他们兄妹团聚,共享天伦,美事一桩,还会有什么困难过不去的?于是她自然就想通了。”当然叶蕊轩只说了一半实话。
他抿了口茶,眼眸低垂,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早就察觉了,仅仅凭在在酒楼第一面的时候,那个人对她是怎么样的心思,她或许不知道,但是他看得出来,那种眼神,绝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眼神。
叶蕊轩和岑沅商讨着,“现在楼上的那小姑娘现在十分相信我,上船那天,我总能把她带上去,如果这件事你来做,以后被发现,她到时候会更恨你,所以这件事必须由我来做,我们只能到了那边,再汇合碰面。”
“她真的肯吗?”他知道她有怨气。
他尽管可以用强制的手段把她带上船,但那时会闹得很难看,还会伤到她。如果叶蕊轩说的是真的,他也很好奇,怎么样让她心甘情愿上船呢?
叶蕊轩说:“我会有法子的。”
……
岑沅出了贝当路这处,打算回岑公馆。
这次走的话,不止何时还能回来,他几年前和母亲还有大哥决裂,母亲对他失望至极,同大哥去了英格兰定居。
如今倒成了一桩好事,反而让他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了。
回到了岑公馆,这儿可比贝当路那处的小公馆大了许多,三层楼的花园洋房,还带两栋配房。
岑沅直奔主楼楼上书房,而林路在书房门口守着。
一位身材娇小,身穿连肩紫色绸缎旗袍的女人缓缓从楼梯口挪了过来,神情唯唯诺诺。
林路许久之前才跟她说上过一句话,每次都是有意避开。这时她主动找上来,显得避无可避。
这位娇小的女子就是岑志铭的三太太——祝雅红,此刻她面色颇为纠结,像是有口难言。
林路只好勉强地走过去,随着她一起下了楼。
他脸上泛起尴尬的笑容,“小红,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她抬起头望着他,面上一副柔柔弱弱,眼睛雾蒙蒙欲泣样子,伤心地问道:“阿沅是不是不想带我们娘俩走?”
林路顿时感受到久违的心疼了,“怎么会?你从哪里听到的?是有人和你说了写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祝雅红眼睛红红的,即刻惊慌了起来,忙着解释道:“没有,没有,是我瞎猜的,这样的局势,我认识的王太太,林太太,她们准备走了。我想着,阿沅这几天行色匆忙,着家的日子没几天,可是他什么都没和我说,我以为他会抛下我和小渝。”
林路不由自主地轻声安慰道:“现在的任何情况都要保密,所以才不方便多说,小红你别担心,小渝怎么说都是四爷的亲妹妹,这种局势,他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
娇小的女人长吁了一口气,神情缓和了许多,“林路,有你的保证,我就放心了,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她没来得及脱口,却林路生硬打断道:“四爷应该快出来了,我先去忙了。”他眼神躲避,很排斥她接下来想所说的话。
祝雅红赶紧闭了嘴,点了点头,目光柔情似水地望着林路上了楼。
林路一过楼梯拐角的时候,她瞬间起那副柔弱温顺的姿态,嘴角一弯嘲讽了起来。
……
岑沅准备去拿几份重要的文件,他和林路从岑公馆出来,计划回贸易商社,林路在前头开车,忽而冒出一句:“四爷,要走的事情,要不是先跟三太太说一声。”
岑沅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又来找你了。”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林路握着方向盘,这些年一直放在心底的人,从来没忘记过,岑沅也一直知道,对于岑沅一眼就看穿了,林路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嗯,她年纪轻轻就守寡,还带着个孩子,在这么动荡的时局里,不安也是正常的。我觉得还是和她说一下比较好。”
“好。”岑沅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对于岑沅没有任何的为难,林路还是有些诧异。
“你知道什么该说就行了。”岑沅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眼下有些青黑,不想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分心思。
车子开到一半,不知怎么了车胎爆了,林路想下车查看。
岑沅连忙制止,敏锐的直觉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种时局,一点小事不对劲都能丢了性命。
就像前些日子的沈德武,也是拒绝和日本人合作,先是在饭店被人暗算中了枪,紧接着几个姨太太被日本人糟蹋后,有个竟然在慰安所用衣服拧成绳子自缢了,回来的两个,一个疯了,一个进了医院。
沈德武眼见自己无能为力,竟然被气得中了风。
这老东西好歹是个黑帮的龙头,从前在上海滩风光无限,晚年竟如此凄凉,虽说和乾帮斗了这么多年,可看他这番下场。
岑沅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觉得唏嘘。
长兴帮本身就掀不起风浪,又成了一团散沙,如今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瘪三掌了权,专心舔起了日本人的鞋底,当了狗汉奸。
想到此,岑沅越加小心谨慎了起来。
“不要管车,赶紧走。”岑沅果断地下了命令。
林路瞬间明了,弯着身子下了车。
这段时间也遇到过几次大大小小的暗杀,岑沅这样的人,财力权力都很大,不肯合作,就只能抹杀。
不得不说,岑沅的直觉还是很准确的,两人抄近路回商社,这条巷子杂物多,不适合狙击。
路过巷子拐弯处时,突然间有两个身姿矫捷的人窜出来偷袭,岑沅早已发现不对劲,警觉地闪过身子,躲过了两次连续的枪击。
林路反应敏捷,一脚用力地踢旁边的竹筐过去,砸到打算暗算的其中一人身上,一边麻利地掏出腰间的手/枪,直接开枪射了过去,被砸倒的那人举起了枪,还没来得及开枪,瞬间被林路击毙了。
岑沅趁此绕到另一人身后,干净又利落地拧断了这人的脖子。
两人瞧了瞧尸体连翻都没翻,“又是日本人派来的?”
林路知道问也是多此一举,“他们怎么老是派这种虾兵蟹将,很容易拾的。”
此刻暴露在拐弯处的林路大意了,还没察觉。
“没这么简单,快走。”
林路被岑沅推了一把,下一秒,他站的地方对面的墙就被射出了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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