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抱瓜
他将毛笔放回砚台,抬目看着他,眼中是温和的神色。
常慧走到他身旁,见他身形清瘦了一圈,憔悴黯淡的面容,他心中一时酸涩起来,不知所言。
在他心里法显一直都风采卓越,从容冷静,他至今都不敢相信他真的破戒了。
沉默几息,他涩然的开口道:“师叔。”
法显见他神情间的难言,嘴角微弯,面上是安抚性的淡笑,他温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师叔可否安好。”常慧的目光落在法显后背上,询问道:“师叔的伤可是好了?”
杖刑两百,不可用内力抵抗,普通人早死了,也就习武之人身体硬朗,尚且能扛过去,却也免不了元气大伤。
他可现在还记得,行刑之后法显浸透了鲜血的僧衣,鲜红的刺目。
法显摇头道:“已无甚大碍,不必忧心。”
听闻他言,常慧却是心下稍松。
他顿了几息,又突然说道:“多谢。”
常慧一怔,旋即便明白法显此言何意,他是在谢他并没有将花千遇的事情告诉寺门。
常慧露出一个笑,目光清澈明亮,他道:“师叔不必客气,往日里师叔对我多有照拂,若是能帮到师叔一二也是好的。”
他唇边的笑容逐渐加深:“还记得我八岁入山出家时,带我们这一批人熟悉寺门的人便是师叔,当时就觉得师叔是脾气最好的人,不管我们出了什么差错,神情也总是温和的,不曾发过火。”
“我自幼胆怯怕生,是师叔对我多有照顾,才让我慢慢适应寺门的生活。”
说起往事来,常慧和语气有种轻松的意味。
“不过,师叔是内门弟子,不经常得见,但师叔每次来外门讲经,我都会早早去占位置听。”
“等我也有幸成为内门弟子,能跟在师叔身旁学习,已是我最大的幸事了。”
法显笑了笑说:“贫僧的帮助只是举手之劳,你聪慧细心,日后也会大有作为。”
常慧也笑了一下,其后便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法显帮他良多,为他解惑授法,虽然比他年长不了几岁,却也犹如亲兄一般亲切。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法显破戒。
他不想看到法显深受劫难的苦累。
他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出声问:“师叔,你可是……”动心了?
法显眉眼轻垂,他淡淡的说:“莫问。”
看法显的态度,他便明白了,他是真的动心了,若只是破戒远没有心魔缠身这么严重。
常慧沉默半响,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法显,最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没再问。
两人又言谈一番,他向法显说了近期寺内的情况,其后便回去了,他也没道出任何劝解他的言辞。
他所能想到的道理,法显都明白,依他的智慧悟性,他又怎会不知动心之后,仍旧执迷不肯放下,是在自毁修行。
可他还是堪不破,他观知一切诸法,却看不透自己的心。
梵行 西域篇完
西域篇终于写完了,下一个是中原篇。
中原篇更新不定,我平时也没有多少闲暇时间,最近又买了网课需要学习,时间被挤压的更少了,没有时间码字。
过年之后更新的章节,都是我熬了大半宿写的,实在是熬不住了。
现在说一下这篇文的心路历程吧。
我没想到我会开坑写文,当初只是因为叁次元压力太大,我就去看佛经清心解压,结果心没静下来不说,反而生起一种调戏和尚的冲动,呜呜呜我有罪。
然后脑子一热,随意列了一个几百字的大纲,就写了梵行这篇文,因为当初写的太随意,导致我只想了第一部的大纲,第二部完全没有动脑子想。
等我整理好中原篇的大纲,会再继续更新的。
我真的非常感谢一路追文的宝宝,你们的鼓励和支持让我有动力能写完第一部,老实说我曾经升起过好多次停更的念头,叁次元里各种焦心的事,再加上这么冷的收藏量,我感觉到很焦虑。
很多次都在自我怀疑,是我写的太差了,我也明白不应该在粉po写大篇幅的剧情,最后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写了。
其实写文之前我就能预感到文会非常冷,我预计是有五百收藏,结果我还是高估自己了,写到现在只有叁百多。
梵行写到一半时,我都不敢去看文章的数据了,更文之后就匆匆下线,害怕在看了数据之后,我更没有心力去更文了。
更文的时候我也不敢断更,即使我再焦虑,还是坚持着写完了第一部,第二部本来是准备停一段时间在写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写一点,发一点吧,可能会更新的很慢,但我尽量不坑。
梵行 中原篇
天台寺是中原地界唯一的佛教圣地,这里有至高无上的智慧和慈悲,在中原许多佛教信徒一生中至少过来朝拜一次。
首席大弟子法显,则是天台寺几百年内最有天赋悟性的弟子,二年前他自西域取经回归中土。
归来之后却为情执所困,心魔缠身,而让他破戒的人正是西域圣女花千遇。
梵行 第一章瑜州
北燕,瑜州。
一辆马车飞快的行驶在一条乡野小道上,旁侧是两岸高山,延绵了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木,隐隐约约能闻鸟类的啼鸣之声,回荡在山林间。
马车由一名灰袍中年人驾驶,车厢内坐了叁个人,两男一女。
左边端坐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一袭青色衣袍,他相貌周正,只不过那面皮沉凝着,像是个不苟言笑之人。
他旁侧是一名青年男子,面貌俊朗,眸若星辰,他身上亦是一袭青袍,紧挨着他的是一名姿容昳丽的少女,生得面似芙蓉,双眸恍若盈盈秋水,娇俏动人。
青年男子挑开车帘往外望了一眼,对旁侧的男子道:“纪师兄,我们现已进入瑜州,若按路程计算的话,还余半月方可到达江都。”
纪河谱微点头,便也没在言语。
闻言,少女却是面露庆幸之色,她叹声道:“可算是快到了,咱们在路上都赶一个月的路了,太累人了。”
陆故临唇边勾起笑意的弧度:“安西到江都,路途本就遥远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不过咱们也快到了,暂且再忍耐一些时日吧。”
她是女子,年龄又尚小,自然不比男子身体强健,一路奔波,着实是辛苦。
况且夏长老又疼惜她,她想去何处,自然也都依她,若不然她这一趟却是来不了的。
“我这不是为了看热闹嘛。”夏桃慕笑的眉眼弯弯,眼睛带着几分期待,她道:“墨药师嫁女,江湖上各路势力皆奔赴江都前去祝贺,江都城肯定热闹极了。”
墨药师也被江湖中人称为墨神医,术精岐黄,有妙手回春,枯骨生肉之能,一手太乙飞针绝技,精妙如神,论医术江湖上鲜少有人可比。
墨家又是代代传承的医药世家,到了墨药师这一代,更是声名盛极。
虽然墨家人武力不济,在江湖上排不上名,但是江湖中人也都会给几分薄面,毕竟武功再厉害的人,也总有受伤垂死的时候,这时便需神医来救治了。
他们本是无华宗的弟子,此去江都便是为了庆祝墨家大喜。
陆故临含笑点头说:“据说墨清吟的未婚夫陈枫,是金陵城的世家公子,两家也算门当户对。”
听闻他言,夏桃慕颇有些感慨的说:“前些年母亲曾带我去江都墨家,墨师姐尚未及笄,不过转眼几年她这么快便要出嫁了。”
谈及墨清吟和罗诀,夏桃慕起了八卦的心思,她滔滔不绝的道:“我听说叁年前墨师姐去上河镇医治沧溟派的赵大侠,当时赵大侠被魔教堂主重创,身中奇毒,险些丧命,幸亏医治及时捡了一条命。”
“后来魔教堂主得知赵大侠没死便去灭口,正巧墨师姐在看顾赵大侠,两人都不敌,眼看就要遭遇不测,却被路过的陈枫相救,墨师姐心生感激,便邀他去江都做客,两人一来二去就有了情意,一年前便定下了婚事,近日便要完婚了。”
陆故临感叹的说:“英雄救美无论在何时都是一桩美谈。”
他的目光看过来,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听的传闻可和你不一样。”
夏桃慕满眼好奇:“是什么说来听听。”
“据说是墨清吟救了陈枫。”陆故临无甚在意的笑了笑道:“江湖上所盛传的事,都和真实的事情有出入,你想要知道,等咱们到了江都,去问问不就得知了。”
夏桃慕认同的点头:“说的也是。”
听着两人讨论的声音,一直在闭目养神的纪河谱睁开眼睛,突然说道:“月余前法显法师出关了,等路过须弥山时我们前去天台寺拜会。”
陆故临立刻应道:“好的,师兄。”
夏桃慕却是一愣,问道:“为何要去天台寺?”
陆故临看她一眼,无奈的摇头道:“你忘了,临走时师尊叮嘱过要去瑜州拜会法显法师。”
他这么一说,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
夏桃慕纳闷的嘀咕了一声:“和尚有什么好看的。”
纪河谱微一皱眉,陆故临见他的神色变化,便知他心生不悦。
无华宗和天台寺相交多年,彼此走动也算密切,她若是在宗门内说说也无妨,但是都到他人的地盘了,还这般口无遮拦,却是不妥。
在纪河谱还未道出责备的话,陆故临先一步说道:“师妹,此言差矣,法显可不是普通的僧人,他是佛门中有名的得道高僧,深解佛理,才明博识,叁藏九部无不精熟。”
他虽然也对佛教不感兴趣,不过对待高僧理应尊敬。
夏桃慕倒是没有他这般大度的想法,她只觉得不耐烦,她自小就听着法显的各种事迹长大,传闻中他智慧非凡,少年成名,外道披靡,无人出其左等等一类的言辞,这些她都听烦了。
法显再如何聪慧,还不是个只会念经的和尚,江湖这种地方,是看重实力的,不会听你讲道理。
看这两人的态度,她也识趣的没在继续讲了。
叁人又赶了两天的路到达了须弥山脚,两边岩壁陡峭笔立,直亘云天,危峰乱迭,形态万千。
山峰倒映在潆绕流动的溪水之中,树木秀丽,岩石奇异,景色怡人清新,一条溪水从东流来,水势很湍急。
叁人渡过溪水,又走了近一个时辰的路,竟然还未到达天台寺。
夏桃慕越走却是越烦,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天台寺的和尚住的地方也太偏了吧。
复又行了叁里路,几人终于是到达了目的地。
陆故临指着最高的一座山峰道:“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这里便是须弥山。”
面前是一座巍峨的山峰,崖壁峭立亘天,云雾半掩,山体上开凿的有石梯,石阶层层迭迭往上延伸,夏桃慕震撼的抬头望向这看不到尽头的阶梯,久久回不过神。
纪河谱的目光落在石阶上,他淡淡的说:“接下来该登千步云梯了。”
夏桃慕回神,略有疑惑的看向纪河谱,后者道:“想要去天台寺,要登上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石梯,是为登天台。”
顿时,夏桃慕腿都软了。
她面色发青的看着面前的千步云梯,云梯的石磴很陡,似乎一直插入天际,永无止境的延伸。
她看的头皮发麻,不免胆颤不安,这要是徒步走上去,她的腿不得废掉吧。
她心中惊怕,面上不忿的说:“天台寺的和尚修这么高的云梯干什么?”
陆故临解释的说:“在佛教九九之数寓意圆满,九千九百九十九,意为差一步大圆满。”
这群和尚还挺讲究。
听他这么说,夏桃慕心中立即生起一个疑惑,她道:“这么高的山香客怎么过来烧香拜佛?”
未习武的普通人,要是登这千步云梯,说不准都能直接去见佛祖了,也不用烧什么香了。
陆故临面上是意料之中的神色,他早就知她会如此之问,她对待沙门僧人一向不感兴趣,也不去过多的了解天台寺。
他笑了笑说:“天台寺不同于一般的佛寺,这里的内门和外门是分开的。”
“内门在须弥山颠,清净安隐,是僧人静修参佛的地方,外门在附近的山脚旁,那处的佛寺是供普通百姓礼佛的。”
他伸出手遥遥一指山巅,说道:“这里才是真正的圣地,世间很多人为了达成心中夙愿,都会到须弥山寻求指引,千步云梯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是阻碍了。”
天台寺是中原地界唯一的佛教圣地,所有信徒奔向这里的原因便是,这里的智慧和慈悲是凡俗人难以想象的高超。
夏桃慕撇了一下嘴,面露无法理解的神色,反正她是不会为了拜佛,来到这么高的地方。
纪河谱也不多言,他率先踏上台阶,言道:“走吧。”
见他说的这么轻松,夏桃慕咽了咽口水,心怀侥幸的问:“就无近道?”
陆故临摇头道:“天台寺背靠崖壁而建,只此一条道路,另走他路可要攀上危峰深崖更是艰难。”
其后,陆故临也跟上,他走了几节石阶,脚步一顿回头去看,见夏桃慕还站在原地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心知这对她来说太不易。
他好心的提议道:“不若师妹不去天台寺了,先回附近的镇子里等着我们?”
夏桃慕犹豫不决,一来她是真的胆怯这近万台阶,二来她心中也较了一口劲,她倒要看看法显有何过人之处,得世人诸多赞扬,再者说她都跟着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不上去看看,她心中不甘。
她在心中做好了权衡,咬了咬牙,踏上了千步云梯:“不用了,我和你们一起。”
陆故临知道她脾气犟,决定的事谁劝住都没用,也就由她去了,若是走到一半,她体力不支,他也可背她前行。
梵行 第二章看不破
藏经阁内书架林立,高至穹顶,经书繁多,卷帙浩繁,叁层全部都是各类经书。
僧人穿梭在这一排排浩瀚书海之间,取来经书,便去一旁的矮案旁做着翻阅,场景十分的庄严肃穆。
常慧走上第二层,这里比之第一层要安静一些,偶有几声交头接耳谈论,梵语中时不时夹杂着几句汉语,他们在探讨如何译经。
他们自西域取来的佛经甚多,藏经阁的人翻译了两年仍然只译出了一小部分,而这一部分,还需要经过反复的修改,等确定能和梵本完全一致,无甚错误,便可给其他佛寺传阅。
他走到第叁层,这是却是静而无声,不见有人,十分清冷。
很少有人会在第叁层看经书,这里采光不好,光线太暗,一般僧人取完佛经都是去二层或者一层去看。
常慧轻车熟路的穿过这层迭往复的书架,来到最里面的一排。
墙壁上有一个天窗,一束光照了进来,落在石墨地板上,淡淡光亮的旁边放置着一张矮案,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就在矮案后面,他低垂着眉眼,手中笔不停地在纸张上书写。
常慧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就连呼吸都变得轻而缓慢。
自法显从无罪崖出来之后,便整日泡在藏经阁中,不是译经就是在看读佛经。
现下他应该是在抄写佛经,他写过的部分已经有很长的一卷了,垂在案下的地面上。
常慧看着法显的模糊在光线里的面容,心中升起一股愁绪忧虑。
两年前法显被罚入无罪崖,他若是能看破迷障,幡然醒悟,即可从无罪崖中出来,可是他一直未悟。
并且还一直不肯说为何破戒,常慧倒是明白他为何不肯说,此举是为了保护花千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法显若是说出是谁令他破戒的,那么花千遇势必要背负上引诱高僧犯戒的骂名,毕竟人言可畏。
法显本不应该从无罪崖出来的,只是叁月后辩经大会要在瑜州举行,法显身为天台寺的首席大弟子,他是必须要参与的,戒律院只能先将他放出。
倘若不是辩经大会将近,法显恐怕还在无罪崖内不得出来。
不过,辩经大会结束之后,法显若是还未醒悟,他还需继续去无罪崖受罚。
他心中所忧虑的便是法显一直心中放不下执念。
常慧静站了片刻,抬步轻声走过去。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法显放下笔抬目望他,示意他说所来何事。
“师叔,无华宗的人近几日便会到达寺门,他们是来拜会你的。”
自从法显出关的消息传出,近月余时间,他已经接待了好几拨的人了。
不过都是世家居多,江湖上着名的六大宗门,也就只有无华宗和他们佛寺交好,剩下的多数不在意,有甚者存有厌恶。
法显只是轻点头,并没有言语。
常慧交代完事情并没有离开,他想了想又道:“下个月墨神医的叁女儿,墨清吟要出嫁,住持说让师叔代表天台寺去庆贺。”
“想来无华宗的弟子,也是赶去江都城贺喜的,咱们倒是可以和他们一同前往。”
其实他想不通的一点就是,住持为何会让法显前去祝贺,如今法显身犯戒律不应离开寺门,理应另则他人,为何偏偏选了他。
不过这些都是住持的嘱咐,即便是不符合规矩,众人也都遵从。
法显淡声道:“也好,你回去收拾一下,等见过无华宗的弟子,便启程离开。”
“是,师叔。”常慧应了一声。
法显拿起笔又旁若无人的继续抄录佛经,神情极为认真。
常慧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皱了皱眉,法显唇边的笑意似乎越来越少了。
虽然他还是如往常般温和待人,但是感觉却和以往不同了。
他以前总是觉得法显太过宽容温和,希望他稍微清冷一些,现在他倒是由衷的希望法显从未改变。
常慧垂下眼,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涩思绪,继而转身离开,不多时又去而复返,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一盏油灯。
他把油灯放在法显身旁,暖色的火光晃着晕光,照亮昏惑不明的光线,周围霎时明亮起来。
“师叔,点盏灯亮一些。”
法显嘴角一弯,言道:“多谢。”
“师叔不必客气。”
常慧也是一笑,他合十施礼道:“现已无他事,常慧便不打扰师叔了。”
法显看着他,清淡的声音道:“去吧。”
常慧转身离开,走到殿门前时,他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穿过层迭的书海,是法显清冷沉寂的身影,火光映照着他清淡的眉眼,化开烟火之色。
如果他不动心,此生都将常伴古佛青灯。
可是现在……
“师叔,四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常慧留下这一句话,便抬步离开。
周遭陷入一片极致的寂静。
空气都仿佛凝固。
法显书写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停了,笔尖在纸张上晕染一点墨痕,他缓缓抬起眼,目光沉静无波,面上是一片无声的默然。
若是能放下,他早已放下了,何须还被困囿在迷障中,无法自拔。
他想要忘记她。
可每次只要触及关于她的记忆,想起她柔软冰凉的手指滑过他的身体,他的心就颤栗不止,难以平复。
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他过人的记忆,四年前关于她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清晰依旧,不曾褪色,他至今还记得她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暧昧而模糊的低吟轻笑时常在耳畔响起,如毒入骨侵蚀着他坚定的佛心,引诱出潜藏在心底的情欲。
欲海轮回,沉迷万劫,眼底荣华,空花易灭。
法显眸光微垂,嘴角边延出一丝悲苦。
看不破,终究还是看不破。
梵行 第三章天台寺
陆故临叁人走了近一天的时间,才登上云梯顶层,叁人面上都渗出一层薄汗,气息微乱。
夏桃慕更是直接腿一软险些跌倒,幸而陆故临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她才稳住身形。
她气喘吁吁的说:“我这辈子都不想爬这么多的石阶了,累死我了。”
她内劲虚浮,只感觉双腿酸软无力,踩在地面上都是软的,不落实地。
相比较两位师兄仍有余力,而她差不多快到极限了,也怪她平时练功偷懒,体力和内力都不如人。
看她苍白的脸色,陆故临心生怜惜,他掏出锦帕给她,让她擦脸上的汗水,旋即又无奈的说:“让你回客栈等着,偏要逞强登这千步云梯,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夏桃慕白了他一眼,做甚的还说风凉话。
对上她瞥过来的眼神,陆故临面露无辜,他又问:“身体怎么样?”
夏桃慕喘了一口气,擦拭着额头上的薄汗,气息不稳的说:“还行。”
纪河谱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还撑的住,便也没再管,由陆故临搀扶着她往天台寺而去。
常慧告知过法显事情后不久,就有外门弟子传信来,说无华宗的弟子今日便会赶到。
他出了寺门来到云梯前不远处等待,直到日暮黄昏,绛色霞彩堆满半边天空。
有叁个染着霞光的人影自正前方走来,叁人皆是一身清素的青袍,腰间挂着枚玉佩,上面刻着两个字,无华。
这便是无华宗的叁位弟子了。
常慧迎了上去,便合十施礼道:“可是无华宗的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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