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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不对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北境有冻离
不过这地方花也是吓人地高,周渺腹诽道,要不是他能来蹭吃蹭喝,他也舍不得日日往这里跑。
他正想着,就听不远处小桥上传来高跟踏地的“嗒嗒”声,一个身着墨绿缎子旗袍,踩着细长黑色高跟的女人从桥的另一侧走来,她乌发如云、肤白似玉,巧笑间眼波流转,眼尾画着细长的线,能勾人似的。
“周哥!”
周渺将西服脱下来挂在胳膊上,挑眉称赞道:“小玉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耳环是新买的?这翡翠的颜色很衬你。”
张雯玉嫣红的唇瓣弯了弯,亲昵地挽上周渺的胳膊,带着他往里走:“你就会拿我玩笑……昨儿个我们家的带回来点刚下的铁观音,还说要请你来尝尝的,没想到碰巧你今天就来了……”
“哎,张雯玉,你就没看见我吗!”梁嘉言气得要命,快步追上前面两人,“从以前开始,咱仨出去,你眼里就好像只看得见周渺一样,这可也太偏心了吧。”
张雯玉向后斜了梁嘉言一眼:“谁叫你嘴巴不甜,不讨人喜欢呢?”
周渺向来通风月场上的事,也善于观察——他没夸张雯玉穿得靓,反倒特意夸了她身上的小配饰,这说明他记得她这一身衣服,也晓得她的配饰里没有这副耳坠,这点心思对于女人来讲,是格外受用的。
梁嘉言气急败坏地讲:“会讨女人欢心有什么用,他喜欢的那位又不是女人!他这套要是管用,家里……”
周渺脸色骤然就白了下去,一双眼黑沉沉的,薄唇紧抿着。张雯玉见了,赶忙提醒道:“嘉言!”
梁嘉言和张雯玉是为数不多,知道周渺心尖上记挂着的到底是谁的人。张雯玉和周渺考上了同一所财经top的大学,虽然专业不同,但还是常常联系。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张雯玉是曾对周渺有过不一样的心思的,可周渺不喜欢女人,对张雯玉更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两人就成了至交好友。
至于静时轩,则是张雯玉的丈夫建的,张雯玉操办了装修,经营现在也是她来,算是真正的老板。当时周渺在张雯玉的邀请下入了股,因而常来这儿白吃白喝。
在周渺毕业后,谈生意的时候认识了梁嘉言,他们之间是从商业伙伴开始的,一来二去熟了就成了朋友。周渺此人,看似身边来往众多,但其实真正深交的朋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们三个因为生意上也有关系,就常在一块,彼此都很熟悉了。
梁嘉言也知自己是踩着雷区了,声音也因为心虚放低了不少:“你别生气。”
周渺一哂,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讲了……小玉,今天我不想喝茶,弄些酒来吧。”
梁嘉言跟着周渺进了包厢,张雯玉亲自去拿了瓶葡萄酒,周渺一见就摆手:“别拿这种东西来糊弄人,要烈的。”
张雯玉没法子,只好又去给他取了瓶洋酒,然后就寻了个借口逃之夭夭了。她知道,周渺酒量虽好,但酒品可不怎么样,一旦喝醉了,拉着人说东说西都是小事,最怕的是他醉得骨头都软了,常会耍酒疯,把人认作他心上那位,哄得无论是男是女都难以招架。等他第二天醒了,又把昨天的事全都忘了干净,徒留被他伤了情的人骂他“风流”。
而周渺这遭明显就是要借酒消愁,是肯定要往醉了喝的。
果然,一见了酒,周渺就拉着梁嘉言陪他喝,梁嘉言推拒说待会儿还要开车去接人,不便喝酒。他也没强迫梁嘉言,只是自己垂着头喝闷酒。
周渺的视线落到一盘洒满辣椒的菜上,脑海里自动浮现一张被辣得满面红云、鼻尖冒汗的脸来,不由心间一动。
郑家小子有个坏毛病,从小到大无论他在吃什么,都一定要来抢一口。一开始周渺挺烦郑平洲这臭毛病的,为了治他,专拣小孩吃不了的辣口吃,恨不得连吃蛋糕都要放勺辣酱,以瞧见郑平洲辣得眼泪汪汪为乐。
但从郑平洲的手被毁后,周渺便对郑平洲生出了诸多愧疚心思,因此在各种事上都是能让就让,就连郑母都说周渺太惯着郑平洲了。夏天大人给孩子们对半切开的西瓜,周渺一定会一勺挖出中间最甜的那块,喂给郑平洲;买的一连冰棍,掰不开的那两根,也总是被塞进了郑平洲的嘴里。
这些都是他们年少时的事情了,周渺有时也觉得自己对这些记得太过清楚了。郑平洲小时候乖得很,哪像现在总冷着一张脸,关键是他还摸不清到底是哪儿闹的别扭。
一个人喝下去了大半洋酒,周渺终于有了些醺醺的醉意,他支着头,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里噙着些水光,在柔和的灯下像是午后粼粼的湖面,嘴唇沾着点琥珀色的酒液,张合之间吐出一个名字来:“平洲……”
梁嘉言瞧着瞧着,心头一股火气又蹿了上来,他管不住那张欠嘴:“那么喜欢他,去追啊,告诉他你喜欢他啊,什么都不说,你俩要能成才有鬼了!”
周渺弯着眼睛笑了笑,轻叹一声,道:“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心里头有人,我既然知道这点,还硬是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凑上去告白,这岂不是……”
他顿了顿,似乎将那几个字从心里硬剖了出来,每个字都是血淋淋的自嘲:“太不识趣了吗?”
周渺从来都很怕做个不识趣的人。他的年纪也不允许他再不识趣了。
其实,能将心意大声告诉对方,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天底下的暗恋者通常都有他们自己的苦衷,或是因为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个人;或是因为怕不该有的绮思会让对方难做,甚至连原有的关系都会破坏掉……
还有一种,那就是知道了对方已经有了心上人,从开始就半分希望也没有的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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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不对心 第四章·粥粥
晚会如约举行,郑平洲果然没有迟到,他作为青年导演代表的致辞结束后,独自下台绕到最边上的那一桌,找到了江远。
其间,他感到眼前一闪,不由微微蹙眉,下意识朝右侧看去,却又什么都没瞧见,只好作罢。
江远也是个青年导演,只是名声没有郑平洲这么响亮,和郑平洲合开了一家工作室。除了郑平洲算是他的好友,圈里目前没什么人认识他,他就独自坐在最边上,当个吃瓜群众,倒也乐得自在。
舞台中央的灯光很亮,但两侧光线很是昏暗,江远支着下颚扫了眼郑平洲,凉凉道:“你今天涂的这个颜色也太红了。”
郑平洲刚坐下喝了口温水,听了这句风凉话,水差点喷了江远一脸:“什么口红,我根本没抹!我今天赶来得太晚了,没时间化妆,连粉底都没上。”
他说完,又怕江远冤枉他似的,在脸上狠狠搓了几下,在江远面前展开手——那只手套上干干净净,的确半点粉痕都没有。
江远没心没肺地咧开嘴一乐:“你跟我解释什么?我又不是网上那群成天对你犯花痴的小姑娘。”
郑平洲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这是中了江远的套,冷着脸骂了一句无聊,便不再同江远搭话。
在娱乐圈里,成名的导演大多都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在圈内地位不低,无论是演员还是制作人都不敢轻易得罪,但真正在人气不输明星,且追捧者众多的导演,郑平洲倒还真算得上是第一个。
原因无他,一张脸就足够了。
郑平洲在大学中就是有名的校草了,但他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是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年轻人是很常用微博的,郑平洲将毕业作业之一的微电影发到网上去,以留作纪念,却意外火了起来。一次次转发中,这个视频的播放量竟然破了百万,接着在一个月内又破了五百万,还上了两次热搜,微电影里的演员也涨了一波粉,而郑平洲何许人也,也成为了网友最想探究的谜。
他们学校的一位师妹,将偷拍郑平洲的照片发到了网上。那张照片里,郑平洲在后排靠窗的连座上翻阅材料,午后阳光从窗子里探出手来,将一把细碎璀璨的光洒在他的金丝边眼镜上,衬得他眉目生辉。他的整张脸在过强的光下显出一种朦胧迷离之感,唯有鼻下一点朱色,艳得叫人发痴。
这张照片又在网上被轮转了起来,接着评论里又有更多人替郑平洲“爆照”,最后那条微博被转发了几十万次,郑平洲的微博号也从关注者寥寥,暴涨至一百多万粉丝。
很多人来找郑平洲合作,想借此热度让他执导一部真正的电影,但郑平洲统统拒绝了,两个月后,他就飞去美国深造。二十四岁回国的他,终于执导拍摄了第一部电影《七月夏》。
《七月夏》是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郑平洲的处女作票房就卖了近千万,还被拿去送审,且进了主竞赛单元,这无疑让郑导重新走回了人们眼里。
喜欢郑平洲的粉丝,都是始于颜值,忠于才华的。
这事说起来,让郑平洲也挺纳闷的,他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关注他,但他并非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的人,纳闷了一阵也就索性不再去想,还像从前一样在微博上发些分享。只是有一件事令他头痛——就是他的评论区,常有些人的发言让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哥哥我可以”“想给你生猴子”已经是最常见的了,还有些评论和私信,只读了两个字就足以让郑平洲面红耳赤,到最后他也就索性装作看不见了。
直到他的工作室里陆陆续续到各种礼物和信件,郑平洲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网上有人自发地形成了后援会,名字叫“苹果粥”,而他也是搞了很久才明白什么叫站子,网上一些人又为什么喊他粥粥、粥哥。
郑平洲每每想到此,就倍感头痛,就连他家里的二老平日都顶多唤他平洲,从来没人叫过他粥粥这种昵称,是以他每次看到都觉得浑身发寒。
江远逗了郑平洲两句,郑平洲就跟没听见似的,摆着张冷若冰霜的脸。江远也跟了郑平洲一段时间,知道他这人的脾性,干脆也不再招惹是非。等晚会结束的时候,江远和郑平洲一起退场,下了停车库,刚出电梯,就见不远处有人提着亮闪闪的鱼尾裙跨上车。郑平洲不由多看了两眼——倒不是因为那女星,而是她上的宝蓝色跑车,他总觉得很眼熟似的。
江远见着郑平洲一直向某个角落里盯,目光一扫,就认出来那是近来很火的小花钟千千,抬起胳膊捅了捅郑平洲,压低声音道:“怎么老盯着人家看?没想到你还挺八卦的?”
郑平洲回目光,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思索,对于他来说,他对除了周渺以外的人,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于是淡淡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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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渺是被他秘书的电话吵醒的,昨夜喝了太多的酒,最后几乎是被梁嘉言拖出来的。但梁嘉言那个狗东西,竟然就把他带回办公室里,什么都没拾就走了,任自己歪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一整夜。
不过这事说起来梁嘉言倒是有些冤的,昨日将醉醺醺的周渺从静时轩带出来,本想赶紧把他送回家里,让他家那位照看着,没想到周渺死活不干,非说不回去。梁嘉言头疼地问,那要去哪?醉鬼嚷嚷着,除了家哪里都可以去。梁嘉言思虑再三,觉得带他去哪都不合适,只好决定把人丢在办公室里。
周渺爬起来,顿觉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酸痛,他咬着牙活动了几下,骨缝间传来的细微轻响,让他糟糕透了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周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接近中午了,他一脸倦容地去洗漱,然后换上了备在办公室的西服,照例往衣服内侧喷了些古龙水,然后打电话叫秘书给他送杯咖啡进来。
秘书端着杯现冲的黑咖啡进来,又将下午安排的会议事项一一汇报,周渺垂下眼盯着黑色水面上倒映的人影,觉得头脑里好像是闯进一只马蜂,此刻正在他头骨间乱撞,叫他头痛难歇。但好在他还记得与郑平洲的约定,轻声开口:“下午四点以后的活动都取消,我今晚有约。”
他曾经错过了一个约定,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约定,以至于他错失了抓住一颗心的最佳时机。
周渺此人,向来行事潇洒,在他眼里,错便错了,总纠结于过去没什么意思。但他生平为数不多的后悔之事,却件件都和郑平洲有关。
“好的,周总。”秘书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周总,今天上午金桂坊打了电话来,说是您订的镯子已经打好了,需要我去取来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周渺五点的时候就到家了,他特意拾了下自己,然后在客厅里等人回来。等郑平洲五点半到家的时候,就见周渺闭着眼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也不知睡着了没有。郑平洲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像只猫儿一样蹑着手脚走近了,想要借此机会仔细瞧一瞧他的周哥。
然而就在此时,周渺不安稳的梦境恰巧碎了,他猛然睁眼,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双美目。
他刚睡醒,头脑还迷糊着,还以为自己是梦里十七八岁的光景,不由弯起眼笑了笑,声音温柔得像是个未经风霜的少年:“平洲。”
郑平洲像是只被抓到尾巴的猫,耳根立时就红了,他直起身子,欲盖弥彰地重重咳了一声,冷冷的声音里,有着不易被察觉的颤抖:“醒了就快走,别让他们等急了。”
“哦。”
周渺摸了摸鼻子,跟在郑平洲身后,刚要跨出门去,却一头撞进郑平洲的胸膛——他一直低着头,没看见郑平洲突然转了身,以及那黑透的脸。
此时他尚未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于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小声嘀咕着:“干吗不走了?”
郑平洲眉眼沉沉地压了下来,似是风雨欲来:“你昨天晚上,是去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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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他又和哪个狗男人出去鬼混了!呜哇哇哇我好生气!




口不对心 第五章·玫瑰
糟糕!
周渺头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知道宿醉这事应该是瞒不过郑平洲的,但也没想过这么快就暴露了,是以一时大脑空空,没什么对策。
郑平洲管他烟酒管得紧,倒也不是没事找事——周渺前两年刚做过气管手术,医生嘱咐过要周渺戒烟戒酒。
周渺自知理亏,拍了拍郑平洲的肩膀,想要蒙混过关,口气轻松地道:“哎呀,这些路上再聊,快迟到了!”
郑平洲将唇抿成一线,瞪了会儿周渺的发旋,终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周渺拎上贺礼,在他后面急忙跟上,心里哀哀叹道,他们家的小朋友还真是不好哄。
下了车库,郑平洲坐上驾驶座,周渺自觉地去了副驾驶的位置。两人都没再说话,车里的氛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直到郑平洲那辆大奔咆哮着冲出车库,周渺晕乎乎地扶着窗户,连声叫道:“哎,你开慢点,开慢点……”
郑平洲连余光都不给他,只紧紧握住方向盘,眼睛平视道路前方,一心一意地开车。周渺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坦白交代,以争宽大处理:“是,昨晚我是和人去静时轩喝了点酒。不过真没喝多少……”
郑平洲打断他的话:“和梁嘉言一起去的吗?”
周渺窝在座位上,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试图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些:“嗯。”
刚回答完,周渺就听到格外奇怪的“咯嗒”一声,好像是指节攥紧了,发出的错位响声。周渺往郑平洲那一看,好家伙,郑平洲攥着方向盘的指尖都捏到泛白了——以他那个手劲,周渺都怕方向盘给他捏碎了。
周渺弄不懂又是哪句话说错了,他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就听郑平洲冒着寒气的声音再次传来:“所以,你昨晚夜不归宿,就是一直和他在一起?”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来问周渺,周渺都觉得这人是在吃醋,可是换了郑平洲,就是绝对没可能了,他也不想自作多情。为了避两人都尴尬,周渺摸了摸鼻子,低低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周渺敷衍的态度无疑是一桶油泼到了郑平洲喉咙里那股熊熊燃着的妒火上,烧得他眼里都有赤色了。郑平洲觉得满嘴苦味,他眉头紧拧,压抑再三,还是忍不住道:“你少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这话让周渺愣了愣,他想,果然郑平洲是嫌他私生活淫、乱吗?可是心里先住进别人的是郑平洲,婚后提出不逾越雷池半步的也是他郑平洲,现在他反倒来指责自己?
窗外飞快地向后掠过一丛丛树影,晃得周渺眼睛上一阵明一阵暗,他扭头将眼睛闭上了,感到一股莫名的憋闷和委屈:“不用你管。”
他知道自己喜欢郑平洲,但却从来不知道,喜欢得有多深。
也许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些。
“不用你管”这四个字仿佛重锤,暴力地敲断了两人的对话,车内的氛围再次冷了下来。
郑平洲闭了嘴,在心底默默将周渺的小情人活剐了不止一百遍。
车在酒店门口停放,郑平洲和周渺下了车,并排走进电梯里。两个人都带着满腹心事,尤其是郑平洲,他喉头哽着一股火气,面色就显得越发难看,像是结了层薄霜,冷得让人看着都不想接近。
随着一阵失重感,周渺的思绪也被托得有些飘忽,他指腹不停地搓着礼物带,在心里暗暗懊悔,不该把话说得这么绝的。正当他犹豫着准备开口时,电梯却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接着,门朝两侧退开,露出外面等电梯的一行人,周渺只好将卷在舌上的“平洲”吞了回去。
周渺经商多年,深谙说话的圆滑之道,更懂得怎么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技巧在遇到郑平洲时,统统都成了使不出的废招。
二人走到预订好的包间前,郑平洲刚要敲门,他的手忽然被人拽了一下——他侧脸看过去,见到一只向上摊开的手掌,无名指上那一点银光格外耀眼。
那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周渺弯着眼睛回望郑平洲,好似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笑吟吟地说:“都要进去了,做戏要做全套呀,可别被干妈她们看出来了。”
酒店长廊里昏黄的灯光,顺着细瘦的腕子,一路落进有些宽余的墨色衬衫里去。郑平洲盯着周渺的掌心,心脏猛地跳动了下,他慌乱地一把握住那只手,心有余悸地想,刚刚他的心跳声那么大,不会被周渺听到了吧?
郑平洲喉结上下滚了一滚,试图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那进去了走到桌边就放开。”
十指相扣,戒环抵在紧紧贴合的两掌中,冰冷的金属被体温焐暖,周渺眉头跳了一跳,应道:“好。”
到底是什么时候,郑平洲把他那只戒指戴上的?
郑平洲和周渺牵着手进入包间,正在交谈的郑母周母见到他们,柔声道:“来啦。”
周渺将拎着的礼物双手递了上去,然后挽着郑母,面上是灿烂笑意:“干妈,十八岁生日快乐。”
周母在一旁假意嗔怪道:“胡闹!”
“美丽的女士有暂停时光的魅力,”周渺能言善辩道,“干妈的模样自我小时候就不曾变过,魅力如初,不信你问平洲?”
郑母被他这么一哄,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连连点头道:“是,小渺说得对。”
一旁的郑父凉丝丝地说:“哎,果然你还是最喜欢周渺,我和儿子都难逗你笑一笑!平洲,你家这位好本事啊,一来就逗得你妈妈前仰后合的,咱俩是失宠咯。”
郑平洲抿着唇,努力将唇角那点弧度压下去。
周渺见好就,放开了郑母,两步退到郑平洲身边,半靠在郑平洲身侧:“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在您面前造次呀,这就把干妈还给您,我呀,有平洲就够了。”
这话又是逗得两家人“哄”地笑开了。
郑平洲在周渺耳畔低语几句,像是在说什么情侣之间的悄悄话,端的是旁若无人的亲昵。周渺笑着打了他一下,然后催着郑平洲去祝寿。郑平洲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郑母,面色柔和了不少:“妈,生日快乐。”
“好,你们都快坐吧。”郑母接过礼物,欣慰地看了看郑平洲手上的戒指,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叫人上菜吧。”
两家人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大人们也都有了些醉意,自顾自地聊起些小辈没法插嘴的陈年旧事。周渺整个晚上半滴酒都没沾到,郑平洲又不怎么同他讲话,于是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拉着朋友圈,突然想起自己将要出差,于是随口问道:“我过两天要去欧洲,你有没有什么要我带的东西?”
郑平洲正用筷子碾着碗底的一粒糯米,听到这话,他下意识地拒绝:“不……”
糯米终于被大力地一分为二,郑平洲攥着筷子,猛地改了话头:“还真有样东西。就是……你上回从瑞士带回来的那盒巧克力,味道很不错,能再顺手帮我带一盒吗?”
周渺愣了下,随即抬起头一哂,他这笑是真心的、得意的,使得眉眼好像都多带了三分光:“那么喜欢吗?”
这小子眼光倒还不赖嘛。
“嗯……”郑平洲眨了眨眼,长睫像是把扑扇的羽扇,将他眼底的神色笼了起来,“买起来很麻烦吗?”
“不麻烦。”周渺撑着下巴,心里甜滋滋地想,这点郑平洲还是没变的,还是那么爱吃巧克力,像个小孩儿一样。
周渺上次送郑平洲的巧克力,是很特别的一份礼物,包装上只用花体写了一串金色的法语字,除此之外,就只有生产地的名字。
它的生产地是瑞士的一座巧克力私人定制工坊,与众不同的是,这家工坊不出售任何巧克力,只提供制作的场所与数种所需的材料。也就是说,它是专为想要diy巧克力的人准备的场所,目的是让爱人吃到自己亲手制作的心意。在制作完成后,会有专门的师傅在包装纸上写任何制作者想要倾诉的话语,可以说,每一盒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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