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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关山飞渡
那张被我抽出的钱还剩很多,我们又去吃喝,有一家我们最爱吃的糖水店,点了四碗,阿森吃了一碗就不吃了,看着我吃,我说阿森你也吃呀。
他摇摇头,只是用眼神打量我,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接着用掌心摸我的头。
“看着眠眠吃,就很好。”
像是冬天阳光下懒洋洋的猫咪跳进你怀里伸懒腰一样好。
最后的这些日子,我们玩遍了桃花镇,我只管问妈要钱,我要给阿森做十足的准备。
比如给阿森织了四条不同的围巾,手都累得痉挛,再比如去蛋糕店预定下了四年的蛋糕,每年秋天送去阿森家,再再比如画了不少自己的画像,希望阿森不要忘记我。
我想,四年,足够我回来。
我始终想为阿森做到最后一步,他总是拒绝,我明白的,阿森这样的人,冲动一次已是犯错,怎么会在前途未知的情况下要了我?
他亲抚我的身体,我俯下身,张嘴,想要含住为他缓解欲望,他却摇头,哑声道:“脏。”
怎么会脏呢。
阿森终归不舍得这样对我,搂我入怀。
还能去哪里找到阿森这样的良人,书上没有告诉我,妈没有告诉我,我也没办法告诉自己,因为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阿森,他看着我的时候,整个桃花镇的花都开了。
做完一切该做的,想做的,我最后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临别时,可以好好告别。





良人 11.变态兄长上线
这唯一一个小小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我们离开的日子要比妈说的早,我不知道是妈故意而为,还是那个所谓的父亲真的那样急迫。
几个壮汉开着大号越野车,开始搬我们的行李,说来可怜,不过几个箱子,眨眼就要出发,可我还没来得及和阿森道别。
妈看出我的心思,一把拽住我,不让我往外跑,我哪里肯,挣脱她,先是冲去阿森家高声急呼,只有阿森妈妈出来,她说阿森今天工厂有事,去上工了。
我顾不得那么多,丢下这些日子攒的厚厚一沓钱就跑。
一边跑一边喘,妈给我上的妆花了,新鞋也踏进薄冰下的泥,可我反倒升腾起一丝快感,我本该在桃花镇和阿森做平凡人家,为什么要枉顾我的意志?你要我像个公主,我偏不。
炼钢厂铁栏一样的高门紧闭,阿森正在运钢,我大声喊他的名字,阿森,阿森,一声声拼尽全力,我不知道原来我的声音可以这样大,惊飞枝梢上一只灰扑扑的鸟。
阿森一抬头,就看到我,我的汗在冬天也浸湿全身,我握住他滚烫的手,几近绝望地说:“阿森,我要走了,你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身后妈的人已经靠近,我的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汇聚滴在手背。
阿森指尖微微颤抖,和我紧紧相扣,他点头含笑:“你好好的。”我看到他眼中的泪,泪中有两个小小的我。
我隔着铁栏杆亲吻阿森:“我会回来找你的,我们会再见面。”
这是我被捉走,离开桃花镇前最后和阿森的说的话,得到的是阿森凄然一笑,和一句几不可闻的“我等你”。
妈显然很生气,她抡起胳膊,想抽我一巴掌,可惜她不能,但她知道怎样折磨我,她拎下我的箱子,冷哼一声。
那些照片,画,书,一切关于阿森的东西倾倒眼前,她一样一样扔出来,落在没有消融的雪堆上,像一棵漂亮的圣诞树。
“不。”我惊声尖叫,却挣脱不开壮汉的铁臂,我尝到嘴里的血腥味,那些画被撕裂,幻化成另一场雪,飘落心头。
妈一挥手,我被放开,冲向一地凌乱,只剩一本书完好无损,妈对壮汉说:“来不及了,先走吧。”
几个人提着我上车,我忍住不流泪,抚去书硬纸壳上的雪水,留下不可磨灭的水渍。
引擎声阵阵,车发动了,我睁大眼,看飞速往后的村庄人群,誓要牢牢记住来时的路,我答应过阿森会回来找他。
隐约间听见阿森喊我的名字,朝后看,真的是阿森,他大步追来,手里挥舞着什么,可是怎么追得上。
我摇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带着哭腔:“阿森,别追了,快回去吧,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那人影逐渐变成一颗黑点,再后来,消失不见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终于被迫离开了我的阿森。
瑟缩回车内,热泪干涸在面颊,妈冷眼看我:“多哭会儿,哭完你就和这儿没关系了,你到了你那个便宜爹面前,要是敢提这儿一下,我让你永远见不到你的好阿森。”
这是妈原本的面目,蛇蝎美人,我此刻明白我踏上的是怎样一条路,繁华险恶,离在桃花镇的日子相差万里,她甚至要斩断我和这儿的关联,怎么可能呢,我在这儿生活了十八年,每一寸皮肤,每一段骨头都浸着桃花镇的气息。
我抱着《我与地坛》,里面有我塞的那张偷亲阿森的照片,妈的话让我明白也许今日一别,再见已是难事,我的傻阿森却还在等我。
昏昏沉沉中我睡过去,那个曾做过的噩梦逐渐明朗,那双掐着我脖子,骂我婊子的手的主人,一张俊脸穿过迷雾,我看到他玫瑰色的唇。
此刻我被喊醒,周围景色已变换,满目陌生,妈带我进了一家宾馆,我们在里面稍作歇息,主要替我换了行头,耽搁了一个小时,再出来,我又是全副武装的公主。
下午六点的飞机,如果当时我稍见过世面,我会听懂这是一班从哪里飞往哪里的航班,可天可怜见,我不过空有一副皮囊。
一副为我妈所用,换取她荣华的皮囊。
我对头等舱没有丝毫兴趣,妈却像久违的老友般,颇有感慨:“当年逃过来,哪有头等舱坐,给几个人干烂了才换了一张三等船票,一群人又脏又臭,到处是馊腥味。”
她感叹她的,我盯着窗外一大片云层,想起今天飞奔来的阿森,现在阿森该下工了,今天没有我的陪伴,夜晚会不会特别难熬,看到月亮会不会好一点。
不会特别难熬的。我安慰自己。
不仅没来得及告别阿森,连阿姨,我也没有好好拜别,思及此,我的心又蒙上一层灰。
经过不知几个小时的飞行,我们落地,来接我们的是一个身量极高,皮肤瓷白,那和阿森全然不同的男性气息,让我全身的细胞都在抗拒,不可否认,他是耀眼的,可那几乎太阳般的光芒刺痛我,让我只想逃离。
很久以后回想起来,原来和周朗的初见,便让我这般不舒适。




良人 12.你说你是不是骚货,连兄长都想勾引
如果说十八岁前,我对初夏的印象是橙日当头,和阿森共躺竹椅,甜腻相拥。
那十八岁后,则是周朗市中心三层别墅里二楼尽头,那间属于名为周希的女人的房间,一到傍晚便撒进鲜血般红透的夕阳残影。
窗户大开,任由热气喷涌进来,白色窗帘随风飘进飘出,桌前是坐姿亲昵的兄妹二人。
兄长穿白衬衫,衣袖撸至小臂,露出长期规律健身而脉络分明的臂膀,臂弯圈住身前的人,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只笔,在妹妹的复习资料上写写画画,他微微抬动下身,声音清冽:“这题听懂了吗?”
妹妹被他的动作激得五指并拢,捏碎卷子,在又一次挺动下,沉默地摇了摇头。
“希希这么笨可怎么考上b大?”兄长轻笑,掀开妹妹的短裙,大掌抚上光裸的肉臀,嫩肉从指缝泄出,身下微微耸动,捣出一片水声,他粗长的阴茎正埋在妹妹的花穴。
二人肉体相叠,浮起一身薄薄的腻汗,连接处一片黏腻。
细密的汗珠凝坠在鼻尖,兄长面色清冷,丝毫没有情欲的影子,如果不是相连的性器,他可真像极了一个尽忠职守的好老师。
他起身,妹妹不得不提起臀迁就,他掐着妹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按压在桌上,继而伏身凑在她耳边,开始短距而快速的抽插:“这是给希希的惩罚,喜欢吗?”
“喜欢。”妹妹吐出两个字,溺水之人般,一双了无生机的双眸死死盯着窗外云霞。
我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小小的一方窗,血一般的云霞印在其中,宛如一幅壮丽的画,更像此刻她一双赤红的眼。
二十七岁的我像个局外人,浮在半空,看了一次又一次我被迫与周朗做爱的场景,始终无法用第一人称叙述出我当时的心情。
那种场景,是对我人格的玷污,每看一次,我对自己的厌恶就多一分,厌恶自己当初怎么会瞎了眼以为周朗是个好兄长,放松了该有的警惕。
我把它归功于周朗的好演技,正如彼时在机场的初见,周朗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白衣黑裤,尽管他光芒耀眼,但他笑容可掬,姿态和蔼。
我看着陌生而炫目的灯光,在他笑着接过我的行李,说出“你就是妹妹吧”的时候,不可否认地迷茫了一下。
这就是真正存在这世上,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在我知道的故事中,他的母亲因我妈而死,他怎么会对我笑呢?或许他还不知道这些龃龉,故而单纯地向我示好?
单纯?周朗?往后的我每每想到这个天真的我,都要发笑,他接过我行李箱的第一个念头绝对是“把这个小婊子分尸了用这个运出去肯定不错”。
和妈寒暄了几句,我们三人上了车,他绅士地帮我们开门,车内空调温度正好,我微微拉开衣服拉链,放松了僵在面上的笑,打量起窗外景色。
暗沉沉,雾蒙蒙,车子疾驰,而我连我要去哪里都不知道,一时间脑子是空的。
看向前方,透过后视镜看到姑且称为“兄长”的男人,眉头舒展,一双狭长的眼在匝道间隔的灯光下,晦暗不明。只有一下一下敲击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昭示着主人此刻仿佛不错的心情。
我想周朗当时要是再绝一点,直接把我们杀了抛尸,也不会有人发现,我跟他说起的时候,他从身后搂住我,头抵在我肩头:“那可不行,我当时看到你第一眼就想操你,你说你是不是骚货,兄长都想勾引。”
我没有说话,随他开心吧。




良人 13
市中心的别墅区,常青树郁郁葱葱,枝头压着尚未消融的积雪,灯火通明处,亭中保安下来鞠躬。
没一会儿车停在一栋三层别墅外,排开一列人,门一开,立即有人上前替我们搬拿行李,我脱口而出一声“谢谢”,那位看上去和我一般大女孩愣怔一下,朝我腼腆地笑,退向一边。
这叫“仆人”,用来区分上下,上位为主,下位为仆,我看着一字排开的男人女人们,兄长面含微笑吩咐他们,而我窘迫地立在一旁,别墅内只有一楼灯火通明,其余全浸在黑暗,像暗中蛰伏的凶兽,即刻出笼。
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自己其实是下位,是一个仆役,为不属于自己的富贵典当自己。
屋内高悬造型奇特,切割完美的水晶吊灯,陌生而耀眼的光,我坐在餐桌,看歪斜的影子落在兄长白色上衣,一片阴翳。
他用公筷替我夹菜,是我最讨厌的芹菜,以前每次吃到,都会挑给阿森,由他消灭。
“今晚先委屈芳姨和妹妹住我这儿,明天一早再去主宅见父亲。”他笑着解释,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默默吃下可以榨出汁的水芹菜,讨厌的味道淋了满嘴,我皱皱眉,还是吞咽下去,灌了一大口水。
妈“嗯”一声,不再有人说话,偶尔有筷子碰击碗沿的声音,刺耳非常。
可我觉得太静了。
桃花镇的这时候,应该有方言呼号声,有下夜班摩托车驶过之声,有小儿啼哭声,总不会太寂寥,这里的夜恐怕除了呼啸的风不会有别的。
饭毕,兄长带我们去卧室,他脚踏白色棉拖,踩在木质地板上,没有一点声响,两手垂落身侧,肩宽腰窄,这让我想起阿森,心里有点不好受。
兄长先是带着妈去了二楼一间房,我看清了,是楼梯口西边第二间,我被刚刚的女孩带到尽头,推开檀木色的门,“啪嗒”,灯开了。
蓝色,入目皆是。
乳白色地砖延伸而去,与屋外木色切割开,正中央一张大床,躺上去看得见蓝色天花板,一条徜徉海洋的蓝鲸,几乎游占了整个墙壁,床边有一张白书桌,摆了碎纹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花。窗帘也带蓝,不过是白底,点缀一朵朵碎花,正对屋内第二张白书桌,推开窗,可以趴在桌上与风为伴。
“喜欢吗?”兄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准备得匆忙。”
“喜欢。”我低头应答,或许我有说不喜欢的资格吗?
“那么太好了,这间屋子到了夏天,可以看见最美的落日,”他轻笑着,我抬头看到他玫瑰色的唇微扬,他的笑和阿森实在不同,总带着点漫不经心,让人捉摸不透,“明早还要去主宅见父亲,早点睡,好梦。”
兄长的房间是二楼楼梯口那间,他缓步走去,灯在他身后一盏盏熄灭,最后木制门开合声响起。
我关上门,没有拾东西,这里对我而言更像一个中转站,漂亮一些的中转站,明天见了所谓的父亲,还不知下一站在哪里。
我匆忙洗了个澡,擦干头发,爬上床,床很软,我一会儿就睡着了。
又做了同样的噩梦,先是同阿森欢好,画面一转,那人又将性器深埋,骂我婊子,这次我看清掐在我脖间修长的手指,和修剪干净,粉白圆润的指甲。
我窒息着醒来,天已大亮,我拨开颈间长发,对它的厌恶又多上几分。
妈叫我像个女孩一点,女孩是用长发短发区分的吗,我却不想过多同她辩驳,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她在来时路上教导我乖一点,不要暴露野丫头性子,还教了我一些话,我乖乖学下。
听话的孩子,日子会好过一点。我想。
起床梳洗打扮,洗去因噩梦而起的一身腻汗,清爽不少,衣柜里有准备好的衣服,很合身,屋子里常年开着的地暖,我从没想过的舒适,我可以不用钻进被窝换贴身衣物。
一出房门,和兄长打了个照面,他今天穿笔挺的西装,可面上的笑又不那么冷酷,眼睛下面还有颗泪痣,一笑眼睛就眯成月牙,他熟稔地朝我说“早”,我还不太习惯,缓了几秒才回应。
他和我一道下楼,刻意放缓,同我步伐一致,妈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大厅等候,他朝我妈点头:“芳姨。”
三人坐定,一场静默无言,食而无味的早餐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良人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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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 15
占地面积大不足挂齿,雕梁画栋细节考究却实在难得。
我能了解这些,是因为桃花镇不仅是个破落镇子,而且也是某地古城。
尘封的宅子院落,织了蛛网,岌岌可危,被村民豢养家禽,我和阿森拿钱买鸭煲汤的时候,近距离观察过,飞翘的屋檐上雕刻着似鲤鱼的灵兽。
而周家古宅的更致,雕刻的灵兽似鹤,展翅欲飞。一廊一厅,朱漆簇新,不曾有剥落的痕迹,我一时看呆了,有一种时空割裂的感觉。
小铃踌躇着:“小姐,咱们走吧,到别处看看。”
我听出她话里的为难,想必这是周家什么禁忌,我没有过问,转身离开,重新站在那株梅前。
深黄且圆的花瓣,淡紫色的花芯,是珍贵的磬口梅,我垫脚凑上去闻,浓香。
小铃这回倒是大方地替我介绍起来,不过也是小心翼翼:“这是…小周少爷刚出生时候…老爷和…和夫人一起栽的,想来也有二十三年整了。”
我听着她斟酌遣词造句,期期艾艾地说一些我根本不在乎的称谓,忽然觉得意兴阑珊,扫了扫肩头雪。
也不知道妈有没有说完。
我抬头望了望二楼某个亮灯的屋子,决定再绕一圈,小铃却像是打开话匣子,说个不停。
“小周少爷也很爱这棵树,杀虫浇水护寒,无一不亲力亲为,”她停顿了下,下了决心一样,“小周少爷人很好,小姐,您有了这样的哥哥,会很幸福的。”
这下我倒是来了兴趣,我问她:“你为什么喊他小周少爷?”
“因为小周少爷不许我们叫他少爷。”
“那叫什么?”
她咬咬唇:“小周少爷让我们直呼他的名字。”
肯定没人敢,我点点头,又问:“没有少爷架子,除此之外,还有哪里好?”
她眼睛发亮,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小周少爷他什么都好,我刚来宅子的时候,不太适应,生了病,管家要赶我走,还是小周少爷让人送我去医院,又给了我留下来的机会。”
“你家里人把你卖给周家了?”
“不是不是,”她急忙摆手,说出让我更难以置信的话,“我家这一支世代都为周家服务。”
饶是我在桃花镇呆了十八年,也未曾听过这么荒唐的话,世代家奴?
“二几年闹军阀逃难的时候,周家先人救了我祖上一命,为了报恩,立下这规矩,况且,也不是没钱拿,”她羞红了脸,“我是自愿来的。”
这丫头把心思都写在脸上。
我长长地“哦”一声,故作深沉地说了句“可惜”,她立刻上钩,问可惜什么。
我摸摸下巴:“可惜我那个好兄长,已经有了女友。”
她的脑袋一点点垂下去:“是很可惜啊…”随后才发现自己暴露了,涨红了脸让小姐我不要误会。
我轻笑了下:“我兄长叫什么名字。”
小铃扭扭捏捏:“周朗。”
朗朗如明月之入怀,很好的寓意,给他起名的人一定对他托以重望,是很爱他的吧。
据说我的名字,眠眠,是在我妈梦中惊醒想睡又睡不着的情况下,随口起的。我好像也没来得及问阿森,他姓什么。
“他做什么的呢?”
“听管家说,是个珠宝师。”
“那他的女友…”
“温小姐,”她情绪低落,“也是很好的人呐,好像是个画家。”
我一一记下,又接着问:“那么,我父亲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小铃又开始神抖擞:“老爷自然也是很好的人了,能教导出小周少爷那样出的儿子,所谓虎父无犬子,倒过来也一样嘛。随便问谁,大家都会说老爷少爷都是好人。”
话里话外都在夸赞我那个兄长。
二楼的灯熄灭,我同小铃打道回府,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笑。
妈明显脸色恢复不少,开始说笑,拍打掉我身上的雪:“你这丫头又乱跑,来吃茶暖暖。”
我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总归妈高兴了,我任由她牵着进屋,周先生不在,我整个人放松下来,却也不敢软趴趴瘫在沙发,只敢稍稍岔开一点腿。
妈一巴掌拍上来,低声呵斥:“规矩点。”
一回头,果不其然,周先生来了,他说:“今晚你大哥会回来一同吃饭,今天中午见你爱吃芹菜,已经叫人备下了,还有什么爱吃的?”
我窒息了一下,笑着答谢:“您怎么知道我爱吃芹菜,果然知女莫若父,多谢爸爸。”
妈显然对我的话很满意,掩嘴轻笑:“可不是知女莫若父吗,你爸也爱吃芹菜。”
我嘴角扯着僵硬的弧度,希望早一点结束这场谈话,大概周先生比我更想吧,他比我更熟练客套地笑着,一会儿推脱有公事,上了楼。
我也终于重新找回呼吸,看着乏味电视节目发呆,一部狗血电视剧,毫无演技可言,唯有几个主演美丽英俊。
我自嘲地想着,还不如我演技好。
天渐渐黑下来,菜上了桌,兄长才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姗姗来迟,踏着沉缓优雅的步子进屋,嘴唇微抿,他仿佛永远在克制自己。
我倒没感觉到小铃说的好脾气,只觉得可怖。




良人 16.注定被禁锢的命运
不可否认,兄长是俊美的。
五官深邃,鼻梁修挺,玫瑰色的薄唇径自抿着,永远不苟言笑的模样,一双狭长的眼,望向人的时候,一片清明,恍若神祇。
兄长的眼,黑白分明。
黑,墨一样黑,白,则云一样白,像两样不同的东西相处融洽,里面没什么情绪,笑也好,冷着脸也罢,一双眼,如枯井,毫无波澜。
眼神扫过我,井里挂起一阵妖风,要拉我进去似的,我的身体甚至脱离了我的意志,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坐定,上菜,开餐,周家人对“食不言”贯彻彻底,等仆人将餐盘净,周先生才开了金口,安排了我这个私生女的去处。
“眠眠,我思来想去,原准备将你留在主宅,以尽父亲之道,只是我近年身体不适,”他顿了下,露出欣慰的神色,“幸好你大哥提议,肯把你接去他身边,替我照顾你。”
“爸,您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会和大哥好好相处,”转头又朝那个名义上的兄长一笑,“那以后就要麻烦大哥了。”
俨然一副乖乖娇娇女模样。
兄长抬头瞥了我一眼,没什么情绪地点了下头。
眼看着即将分别,妈在桌下用腿挤兑我一下,她的笑,手里端茶的动作一点都没停顿。
我深吸一口气,赶在被扫地出门前,把妈教的说辞一股脑背出来:“爸,我既然都回来了,也算是周家人了,该给个周家的名字吧。”
气氛一时凝固了,妈的表情倒是不差,暗自得意,另两位男士一个微微皱眉,一个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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