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结因
奶奶脸色不好,也没有开门的打算。
她像赵棠鸢一样,隔着扇铁门和付兰说话:“我们饭吃完了节也过完了,你们回去吧,小奇在医院不是还要人陪着么?走吧走吧。”
付兰这才变了脸,但她还有着谋算,没敢对奶奶生气,将火撒在了自己老公身上,伸手推他的肩膀,“你说话啊,你是来陪妈过节的,拦在门外算怎么回事?快让妈给你开门啊!”
被老婆推搡着到门前,赵书河才嗫嚅地说:“妈,开个门,过节呢,这样不好看……”
左邻右舍是有些人家听见声响探出了头,他们知道赵家那点子破事,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赵家从赵老头在世的时候就不太安宁,赵老头酗酒,喝醉了爱打老婆,他的大儿子就完全遗传了他这一点。但是与赵老头不同的是,他还有个女儿,他不仅打老婆,女儿也是他的泄愤工具。
小渔村却没人觉得这不对,甚至觉得问题出在赵老太身上。
奶奶虽然生了两个儿子,但是她和村里其她的女人不同。奶奶年轻时是地主家的女儿,读过几年私塾,有点儿文化,也有见识。
而在村里人看来,有文化的女人就不如别的女人那样听话,要不然赵老太怎么会经常做出让赵老头生气的事。比如谁家男人打老婆,女人敢还嘴?只有赵老太敢。
他们觉得赵老太不是个好妻子,才会闹得家宅不宁,连孙女都教得不乖巧,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赵书河的话并没能劝动奶奶,她依旧是站在门里,没有开门的打算。
赵书河一家和祖孙俩僵持了一会就离开了,但是付兰并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甚至在来之前,她就让赵书河给赵书瑞打了电话。
她觉得他们做叔婶的管不了赵棠鸢,赵书瑞这个当爹的总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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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欲使我必须先说明一下:
厦门现在已经没有“村子”的概念了,整座城市都建设发展得很好,是一座完全现代化又有独特风情的城市。
而文里的“鹭岛”,是借了厦门的框架,但实际上没有“小渔村”这个地方,故事也是完全虚构的。
我也没有抹黑厦门的意思,并且!我真的很喜欢厦门!又美又浪漫的城市,大家有机会真的要来玩一玩,沙茶面也很好吃!
把圆圆设定为鹭岛人也是因为我真的好喜欢这座城市,所以我笔下的故事都发生在我喜欢的城市里~
大家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在写城市风情和美食的时候都倾注了很多笔墨与感情,实在是又喜欢又馋t t
沉鸢 39
赵书瑞是喝了酒来的。
隔着一扇铁门赵棠鸢都能闻到他通天的酒气,胃里作呕的感觉也越明显。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这样又恨又恶心,他真的枉为人夫也枉为人父。
赵棠鸢护在奶奶前头,眼睛四下搜寻着院子里有没有什么能拿来做“武器”的东西。在和赵书瑞长期的拉锯战中,从被动挨打到还手反抗,她早就摸索出了经验。
赵书瑞看见赵棠鸢就生气,又想起她不肯拿钱出来救小奇,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对待她并不如付兰他们那样客气,狠狠地朝屋里喊:“开门!”
周围的邻居聚得更多了,他们没想到赵家的女儿一回来就能掀起风浪。
奶奶还是给他开了门。
她深知赵书瑞继承了赵老头所有暴躁的脾气,从小到大圆圆没少挨他的打,今晚若是没开门,这小小的铁门也拦不住赵书瑞,反而会让他更生气。
她怕圆圆跟她爸再打起来,最后受伤的还是圆圆。
赵书瑞从进门就问:“你的钱呢?”
“我没有钱。”赵棠鸢冷眼看他,余光已经扫到了角落的柴火棍上。
她在沪市的所有事情赵书瑞都不知道,但付兰曾和他说过赵棠鸢有奖学金,每年都会汇给奶奶,加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他曾在赵棠鸢高中毕业就动了把她嫁人的想法,省得继续读书浪钱。
赵棠鸢读大学没花他一分钱,却被他认为那钱应该是给他的。
他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继续说:“没钱就别读书了,把学拿来给弟弟治病。”
赵棠鸢冷笑一声,嘲讽他:“治什么病?治他脑瘫吗?治不好吧。”
赵棠奇不会读书还游手好闲,一天到晚干些蠢事,脑瘫之名不辱没他。
但是赵棠奇再废物,也是赵家唯一一根独苗苗。
父母宠着大伯宠着,赵老头活着的时候也宠着,奶奶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只能眼不见为净,只有赵棠鸢敢这样骂他。
她的话一出口,付兰夫妻俩,包括赵书瑞,全变了脸色。
“你怎么说你弟弟的?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个白眼狼!”赵书瑞的眼睛赤红,喝了酒之后更显疯态。
奶奶扯着赵棠鸢,让她别和赵书瑞争执,他现在不清醒,随时都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但是赵棠鸢并没有忍让,继续讽他:“那不是你自己没用,生不出你想要的儿子?”
一句话就戳到了赵书瑞死穴。
他生平最恨没有生出儿子,为此没少打赵棠鸢和她妈。
赵棠鸢的话让他的愤怒随着酒意冲到了头顶,一瞬间就冲到赵棠鸢了面前想扇她耳光。
但赵棠鸢也不是小时候那个无力反抗的小女孩了。
她躲开了赵书瑞的巴掌,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捡起了角落的柴火棍砸在赵书瑞身上。
除了奶奶因为焦急喊了一声“圆圆”,其他人都呆了。
那一瞬间赵棠鸢什么也没有想,一如从前每一次挨打的时候,她都想着:同归于尽算了。
哪怕死也要杀了他们。
奶奶的一声叫喊唤回了她的理智,但是于赵书瑞而言显然是火上浇油。
名义上的父女俩又动起了手,赵书瑞到底力气大,加上付兰拉偏架,赵书瑞把她抓着脖子扇了一巴掌。
赵棠鸢被扇倒在柴火堆边,脑袋晕涨的那一刻,她摸索到了手边的柴刀。
她一直是理智的,从来没有像这今晚这样冲动过。
柴刀是奶奶用的,又轻又巧,她双手举起柴刀对着赵书瑞,这一举动把所用人都吓傻了。
“你再动一下试试看。”她说。
连喝醉的赵书瑞都有瞬间的怯意。
气氛瞬间凝固,却在下一秒听见赵书河喊的一声“妈”。
当众人目光望过去时,奶奶已经倒在了地上。
村子又沸腾起来,终于没有人再看戏,喧嚣声一直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响起又消失后才停止。
救护车上只有赵棠鸢一个人陪同,她的手是冰凉的,看着昏迷的奶奶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差点让自己毁在报复赵书瑞这一举动上,甚至吓到奶奶让她昏厥。
这次的中秋节一团糟。
救护车一路驶向最近的医院,车鸣声尖锐刺耳,刮着身上每一块血肉。
赵棠鸢第二次经历这种情况,却依旧无法保持理智,垂在担架边的手一直在颤抖。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个人摇摇晃晃,往更黑暗的地方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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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接到赵棠鸢电话的时候,正在参加一个酒会,闪烁的灯影和空气里夹杂的酒香却让他觉得今晚还少了点什么。
直到助理拿着他的私人手机过来,告诉他有位女士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但是听见不是他的声音就把电话挂了。
周沉便知道是赵棠鸢。
他以为赵棠鸢终于记起今晚是中秋,是来打电话和他说中秋快乐的。
他立刻拿着手机离开了酒宴,走到外边安静的角落给她回了一通电话。
没有人接。
周沉敏锐地觉察到一丝不对劲,继续打了一次,这一次,电话在铃声即将消失的时候被接起。
“周沉……”
那头的声音低迷又颤抖。
酒宴才至一半,周沉就匆匆离开了宴席,让助理开了一个小时的快车直奔岛外的医院。
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直到看见赵棠鸢时才松下。
周沉到达医院的时候,赵棠鸢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走廊上只有几盏光芒微弱的小灯,赵棠鸢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单薄的身影快淹没进浓郁的黑暗里。
他的手搭在她肩上时,她的身子甚至轻颤了一下。
赵棠鸢回头,才看见是周沉。
他还穿着参加宴会的礼服,打理好的头发却有些微微的凌乱,领带也不见了,浓黑的眼睛看着她,里面藏满担忧。
她的神情还有些愣怔。
周沉半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另一手罩在她的脑袋上,轻声说:“别怕,我来了。”
不管先前两人都有着什么样的考量,至少这一刻,赵棠鸢像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了救生的绳索一般,得到了重心,身子又被拽回平坦的地面,脚踩在实地上才有了依靠。
她声音有些轻,叫着他的名字。
“周沉。”
周沉从来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她,心一颤,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他说:“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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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大家看得糟心,赶紧结束老家的剧情。
今天有二更。
沉鸢 40
随行而来的助理看见周总这样温声细语地哄着一个女孩子还有点诧异,但是没多久他就被周沉派去小渔村调查事情了。
小渔村人多嘴杂,又有许多长舌妇人,一查就能查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里,周沉一直陪在赵棠鸢身边,奶奶还在监护室里观察,尚未清醒,赵棠鸢一步也不敢离开。
周沉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当她的侧脸完全暴露在光线下的时候,他才看清她脸上的红肿。
明晃晃的巴掌印赫然出现在她白皙的脸上。
周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没有问赵棠鸢这是被谁打的,而是抱着她起身往护士站走。
“去哪?”
随着他的动作,他怀里赵棠鸢低沉的思绪瞬间清醒,条件反射地抓着他的衣领。
周沉把她放在护士台前的椅子上,冷言冷语地说:“上药。”
赵棠鸢都快忘了自己脸上还有伤,只有药水碰到皮肤的时候才感觉到一点疼痛。
随着她的每一次小声抽气,周沉的脸色就沉一分,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直到她上完药,周沉又把她抱回监护室外的长椅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说说?”
赵棠鸢缩在他怀里,没吭声。
她不太愿意向别人倾诉这些事情,有些事情是不能感同身受的,说出来也并不能解决问题。
不能想着靠别人,要自己想办法,这是她生活的习惯。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光的事情,她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尤其是面对周沉。
他生活在那样高知又富庶的家庭,是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吧。
两个人的世界不一样,情感能共通吗?
她不肯说,周沉也没有逼她,反正都能查出来。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失望的,她有很多事情不愿意对他讲。
**
今晚的夜色格外漫长,天亮的时候奶奶才醒过来。
在奶奶醒来之前,周沉就一直这样陪她坐着,途中她眯了一小会儿,周沉却始终没合眼。
直到他们透过病房外的玻璃窗看见里头的动静时,赵棠鸢才猛地站起,跑进病房前,又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回头看向周沉。
她不想让奶奶知道周沉的存在,可是周沉的确在这里陪她等了一晚,这样对他似乎不公平。
周沉慢慢走到她身前,替她理了理耳鬓的碎发,说:“进去吧,我去给你买早饭。”
赵棠鸢点了点头,周沉看着她进去以后才转身离开,助理一直在外面的停车场里等他。
他坐进车里,捏了捏眉心,声音全然不像刚才哄着赵棠鸢时那样温柔。
“查到了?”他问前头坐着的助理。
“都查到了,周总。”
助理拿出准备已久的文件袋,往后递给他,边交代了昨夜在小渔村查到的事情。
周沉边听他说着,边粗略翻了翻手中的几页纸,眉眼越来越深沉。
另一头,赵棠鸢守在奶奶的病床边,医生进来做了一番检查,确定没事之后,把空间留给了祖孙俩。
病房里还有另一家人,很多事情不便说,赵棠鸢只问奶奶:“现在觉得怎么样?”
奶奶拍拍她的手,声音还有些虚弱:“没事了,别担心。”
但是赵棠鸢的脸色依然很差。
“圆圆啊,”奶奶叹了口气,“回去吧。”
赵棠鸢一愣。
奶奶继续说:“你之前汇给奶奶的那些钱,奶奶都帮你好好存着了,你把钱带走,好好考试,去你一直想去的首都,别回来了。”
一句话太长,奶奶不得不放缓了说,却字字真切,逼得赵棠鸢眼睛发涩。
赵棠鸢垂下眼,声音却坚定:“不要。我不能丢下你。”
由于常年受赵老头的鞭打,奶奶身体一直不好,也不能去太远的地方,赵棠鸢虽然想往更远的城市走,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抛下奶奶。
她不可能抛下奶奶的。
奶奶知道自己劝不动她,赵棠鸢某一部分的脾气其实是随了她的,和她母亲软弱的性格一点也不像。
祖孙俩都一样,又倔又犟,不肯向命运低头。
但是奶奶年纪大了,赵棠鸢是她的软肋,有时候她开始学会委屈自己以保护这个从小养大的孙女。
而赵棠鸢还年轻,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的脚步。
奶奶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却比她年轻的时候要更聪明,也更幸运,能有机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有光明的未来。
赵棠鸢实现了她不能实现的愿望。
奶奶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她摸了摸赵棠鸢的手,粗砺的掌心划过赵棠鸢细腻的手背,所有感情都倾注在这有些冰凉的掌心里。
赵棠鸢把眼泪憋回去,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奶奶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奶奶还真的想了想,露出一个笑:“咱们昨天还没吃月饼呢,中秋不吃月饼可不行。”
“那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再看看有没有酥饼好不好?”赵棠鸢轻缓耐心的语气像在哄小朋友。
她刚转身,就看见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周沉回来了。
有的人自带气场,一走进来,狭小的病房里瞬间变得安静,连隔壁床的病人和亲属都不自觉地朝他投去目光。
高大俊朗的人到哪都是焦点。
周沉手上拿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纸袋,即使一晚没睡,神也十足,眼里丝毫不见疲倦。
赵棠鸢却因为一夜没睡,脑袋还有些木木的,不知道如何反应。
奶奶也看见周沉了,她还以为是隔壁床的亲戚,却见他略过隔壁病床,径直往里面走过来。
她看向赵棠鸢,“圆圆,是你朋友吗?”
赵棠鸢没点头也没摇头,愣愣地看着周沉。
周沉走到她身边,目光却看向奶奶,非常温良有礼貌地说:“奶奶好,我是……”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似有似无地看了赵棠鸢一眼,“是圆圆的朋友,我姓周,单名沉。”
他的一言一行都透露出了他良好的家教,对待长辈谦逊又礼貌。
赵棠鸢没有说话,奶奶便默认了他说的事实。
她对着周沉露出了一个笑,操着带口音的普通话招呼他坐下,边对赵棠鸢说:“圆圆,愣着干什么?快给你朋友搬椅子。”
赵棠鸢和周沉对视一眼,神色难辨。
周沉拿出了手里一直提着的早餐,摆在一旁的小桌上,从包子到稀粥,连沙茶面都有。
奶奶有点惊讶,周沉解释道:“这是给您和圆圆买的早餐,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一点。”
他看向赵棠鸢,又换了种语气:“先来吃点东西。”
赵棠鸢只能跟着他的指令走。
奶奶看着面前摆着的凤梨酥,才想起来问周沉:“谢谢你啊,那你吃了吗?”
周沉依然保持着谦逊的语气:“没有,不饿。”
“那怎么行,你们年轻人,总是不吃早饭,这样对身体不好的。”奶奶拉着他在桌边坐下,忍不住唠叨,“我刚刚还和圆圆说,昨天中秋都没有吃月饼,正好,我们再补一个中秋节。”
赵棠鸢没有拆穿周沉,也没有反驳奶奶,她的思路全被打乱了,只能先把眼前的谎先圆过去。
奶奶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酥饼,当作是中秋的团圆饼,不管昨夜发生了什么,至少这一刻她是真的开心的。
这个迟来的月饼,对他们叁个人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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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有些忙,连大家点亮了第二颗星星都没有加更,今天补上,却没想到眨眼第叁颗星星也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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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鸢 41
奶奶的病情需要住院观察,至少短时间内是不能出院了。赵棠鸢放不下心,甚至想向学校申请长假来照顾奶奶。
周沉没有同意她的打算,他让助理给奶奶找了两个尽职尽责的护工,并把奶奶转到了岛内的叁甲医院,虽然沪京医院在鹭岛没有分院,但也和鹭岛的医院有合作。
因为他的关系,奶奶被安排进了单人单间的病房。
一番操作下来,奶奶也看出了圆圆的“朋友”并不是普通人,但她没有在周沉面前点破。
当晚,周沉就把赵棠鸢带回了酒店休息,奶奶那有两个护工轮番守着,不需要她操心。
赵棠鸢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候,周沉让餐厅送来了餐食。半个小时后餐食送到,赵棠鸢却还没有从浴室里出来。
周沉推开浴室的门,便看见她身子泡在水里,脑袋枕着浴缸边缘睡着了。
他抬脚走进去,把她从浴缸中捞起,接着用浴巾包裹着她的身体,将她抱到了卧室的床上。
一连串的动静赵棠鸢都没有醒过来,应该是累极了。如今悬着的心松下来,加上心底那一点无法察觉的对周沉的依赖,她像有了依靠,才敢放松睡过去。
周沉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眉骨,片刻之后才捏捏她的耳垂叫醒她。
赵棠鸢睁开眼时,还有些迷糊。
“先吃点东西,等等再睡。”周沉把睡袍套在她身上,又将人抱到了外间。
连着一夜没睡好觉,赵棠鸢白天还没什么感觉,刚刚好不容易睡着后又被叫醒,思绪却挣扎着怎么也无法清醒,脑袋晕沉沉的。
她闭着眼睛靠在周沉怀里,小声嘀咕:“我不想吃了。”
周沉没依她,但也没强行把她叫醒,拿过桌上的海蛎粥用勺子舀起吹凉,然后送到她嘴边。
赵棠鸢机械性地张开嘴,灵魂和身体一个睡一个醒,仿佛不在同一个维度。
一喂一吃的动作太过流畅,一碗粥很快就见底。
周沉又把她抱进浴室里,放在清洁干净的洗漱台上,一手取了洗漱的用具,甚至准备帮她刷牙。
薄荷的味道探进口腔的那一刻,赵棠鸢终于清醒了一点,意识到什么之后,她反应过来,有些不适应周沉这样周到的服务。
被他像对待婴儿一样照顾着,这感觉实在太诡异。
她面色古怪,从洗漱台上跳下来,拿过他手里的牙刷,嘴里含糊道:“我自己来。”
周沉没什么表情,把牙刷还给她,却没出去。
赵棠鸢在他的目光里快速刷好牙,然后极其自然地躺回他的床上,“我睡了,别叫我了!”
眼睛闭上没多久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周沉看着她一系列流畅的动作,突然意识到她对自己越来越不客气了。
他倚在门边,看着床上拱起的一团,兀自沉默了一会,眉眼却是舒展的、柔和的,同屋里轻而暖的光一样,软软地包裹着心脏。
片刻之后,他才迈开腿,在操控面板上调高了空调的温度,然后上床躺在赵棠鸢另一侧,将她揽进怀里抱着。
两天一夜,他终于能合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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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棠鸢醒来的时候,周沉并不在身边,手机摆在床头,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昨晚明明很早睡的,或许身体在放松之后总是睡得格外香。
她下床,没有看见拖鞋,索性就这样赤着脚走出去,地上铺了柔软的地毯,并不凉,却淹没了脚步声。
她走到外间,看见周沉站在窗边,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在打电话。
“去榕城的考察取消,下个月换徐帆过去。”
“回沪市的机票也先别定。”
“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赵棠奇?”
忽然听见他说起赵棠奇,赵棠鸢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脊背上的肌肉也隐隐绷着。
她没有和周沉说过赵家的事情,但也不意外他能把所有事情都查到。
她只是……有点羞于启齿罢了。
“他家不是不想赔吗?那就让他进去蹲着吧。”
“至于赵书瑞……”周沉的声音顿了顿,一点温度也没有,“酒后斗殴多少回?让他也进去待几天,吩咐里面的人好好‘照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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