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翻车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图南
说真的,谢玄私以为这世间怕是唯独褚渊才受得住那样可爱的姑娘,还甘愿遭罪。
至月底,褚渊把一份折子命人星夜兼程地递上去。
一月多,折子被驳回。
他不死心,继续。
三番五次,长达半年多的时光,折子里的内容删删改改,不知道来回多少次后,孝平帝也快被烦死了,最终朱笔一挥,写下“允”字。
允了褚渊每年回金陵并入宫觐见一次。
他至今记得,到答复那天,褚渊失神片刻,嘴角控制不住的笑容。
霁月清风,君子如是。
种种情形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大概这世上,没有比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谢玄更明白,八公主所占的分量有多重。
褚渊答非所问:“你看这些卷宗里的名字,有没有熟悉的?”
这样的回复明显是不想和他多说有关赵慕青的事,谢玄也没再提。
求生欲使他选择闭嘴,往勾出来的几个名字上看去,“刑部尚书,左侍郎,吏部主事,郎中,这几个人都是陆续换上来的,但据微臣所知,他们似乎没有多少交流。”
而今上有大将军干政,其下许多人无柱石之功,却依然封侯拜官,有时甚至左右施政决策,影响之大可见一斑。
王室衰微,夺权叛乱灭亡的例子不少。若想掌握实权,重塑君王威严,必须先解决这样的痼疾。
褚渊笑道:“有没有交流表面当然看不出,如果他们是皇叔的人,就一定有共通点。要查,就从防备弱的小地方着手。”
公主翻车日常 友
谢玄似有所悟,点点头。
“朕看这位左侍郎严藩是孙贵妃的一位表兄?”
“是,他以前是提举副使,虽然有几分才能,但没有受到重用,也是从今年起忽然被上面提拔,接连升数级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那不妨先从这个人着手。”
“微臣明白……还有件事,渥丹姑娘见过安成侯,似乎提到了安成侯的弟弟。”
“嗯,”褚渊搁下笔,眼底几经波澜,“人送走罢。”
渥丹冒险这样做,不可能不知道后果,但人间自是有情痴,谁又能一直袖手旁观?
安成侯定不肯让兄弟以性命相搏,会借渥丹之口传达,至于另一位是否听劝,就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
“是。”
褚渊没空亲自管这些,信任的人也少,就全交给了谢玄处理。
谢玄知道,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褚决明是横在朝堂的一根刺,除掉是早晚的。
他正要出去,却听褚渊出神般道:“你说,她真的回来了吗?朕怎么觉得,好像还是梦。”
可是她笑起来的眼睛,她耍心思的小动作,连憋着气的模样,都与过去别无二致。
如果是梦,能看着这样的她,他也愿牢牢抓住海市蜃楼不放手。
“???”谢玄不解其意。
褚渊双手一合,拢住卷宗,仰头靠向椅背道:“去吧。”
*
赵慕青端着碟子边拈糕点,赞叹皇宫的伙食就是好吃,边晃晃悠悠,拐进了医署西院。
绿乔刚洗完被子,支起竹架晾晒,没有注意到身后悄悄走近的人。
赵慕青拍了把她的肩膀,大声道:“看谁来了!”
绿乔手一抖,拧干的被子又滚进水盆里,回头见她,气鼓鼓拿手去打:“我耳朵不聋,你要吓死我啊!”
赵慕青往旁边跳避开,挑眉道:“我专程来看你,还带好吃的,你居然想打我?”
绿乔振振有词:“你都一步登天,成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哪瞧得上我这个小医女?过这么久才来看我,肯定没什么好事。”
“……”好嘞,这姑娘如今长胖了,该拖出去宰了。
她每天在夹缝里生存,头发日益稀疏,还要被怀疑不安好心,真是令人伤感。
说是这样说,绿乔的视线却没有离开过她手里的点心。
“这可是皇帝吃的东西,叫银丝卷,”赵慕青往她鼻子前一划,坐到石凳子上,“快说些好听的话,这些就都归你。”
绿乔哼哼,一脸贫者不食嗟来之食的模样。
“呦呦呦,挺有骨气?既然不喜欢,那我全部吃光啰?”她咬了口,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嗯,真香,真好吃,世间美味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绿乔咽了下口水,跑过来揉她的肩膀:“慕青,青姐姐,你最好了,给我尝尝嘛。”
赵慕青笑得抖了会儿腿,把碟子递过去:“好了,吃吧!”
绿乔生怕她反悔似的,连忙挑了块喂进嘴巴,惊奇道:“好吃,也太好吃了,这是什么神仙味道啊?!我本来以为进宫,当个医女比我家的东西就够好了,没想到皇上吃的还好上许多倍!”
赵慕青笑:“我眼下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穷得只剩这个东西带给你,你慢点别噎着,我赔不起命。”
绿乔口齿不清地说:“对了,你在皇上跟前当差,有没有觉得什么不适应?有没有被别的大宫女欺负?但是皇上长得那么好看,我每天光看着那张脸,都够高兴了。”
高兴?赵慕青天天对着狗皇帝的脸,只想暴打他,然后将他剥皮抽筋。
“你看我像被欺负受委屈的人吗?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难处,来找我,我罩着你。”
“这是你说的啊,我记住了!”
“本姑娘言出必行,”赵慕青托腮道,“你说,我要是想从一个人嘴里知道些事情,但是那人又讨厌我,我该怎么才能套出他的话来?”
“这个简单啊,不就是说些好话夸他几句,或者撒个娇什么的嘛。”
赵慕青一愣,机械地摆摆手:“算了吧,我自个儿想办法。”
绿乔顿了下,好似恍然大悟道:“我瞧皇上对你区别对待,你是不是被皇上看上了啊,不然怎么能被调到御前伺候?唉,我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你以后要是爬上龙榻,可别忘了我这个朋友!”
赵慕青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吓唬道:“成天想些什么异想天开的玩意儿,好好吃你的东西罢!还有你这嘴也好好管住,小心祸从口出。”
绿乔抹抹嘴巴,忽然想起来什么,神秘兮兮地凑近道:“你既然在永安殿,就应该知道皇上把薛小主从冷宫放出来的事吧?”
赵慕青反问:“知道又怎样?”
绿乔瞪眼道:“你不觉得皇上这样的举动有些奇怪吗?前几个月说薛小主有欺君之罪,昨天居然又把薛小主放出来,还派王公公去关雎阁赏赐东西以示安抚,把灵云嘚瑟得去数落了那些墙头草的奴才,逢人就炫耀主子重获圣宠,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提升位分。”
赵慕青哪管褚渊搞什么名堂,他这番动作无非是装神弄鬼给众人灌迷魂汤。
联想到那夜撞见褚决明在后宫出现,说是巧合未牵强,但与褚决明见面的那个人是薛兰秋,或是别人都无法断定。
她没空追究,与其把力浪在这些上面,不如考虑出宫如何说服老丞相帮助自己。
她巴不得人人给褚渊使绊子,好让他没有心思关注她,她就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绿乔道:“说到薛小主,我想到之前的一件事,你记得你被杖责那次吗?”
赵慕青不知道她怎么提起这件事,点了下头。
她当然记得,当时忍气吞声,不是因为甘心被白打一顿,只是明白反抗会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我后来听别人议论,要不是皇上来得及时,阻止刑罚,让你只挨了六下,你根本好不了那么快。”
“你说什么?”赵慕青满头雾水。
绿乔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念念有词道:“当时你被带走不久,皇上后脚就跟着离开了,气得薛小主把关雎阁上上下下的人骂了个遍。还有你擦的药,也是皇上亲自去医署让太医配的……这么看来,我觉得皇上对你是真的有点特别。”
原来那时候以为看花眼,事实上真的是褚渊?
甫一垂头,摩挲着那枚腰牌,赵慕青突然恍惚了一下。
容她消化消化这个信息。
公主翻车日常 君臣(2050收加更)
“你在想什么?”绿乔在她眼前挥挥手,“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赵慕青拍拍衣服起身。
离开西院,她去了医署,范仲正与几位医官商议事情,见到她有些惊讶。赵慕青寒暄几句,像往常那般交谈。
成允言在几个人中看着她。
她分明也对他笑着,甚至大剌剌问他在医署感觉如何,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感到二人之间在无形中仿佛多了道看不见的屏障。
从出清河谷起,没有以往坦诚相待,他们都有难言之隐,秘而不宣。
他很想像从前一样,听她叽叽喳喳吵闹,看她敞开心扉大笑,使些小招数偷懒。
可是,他知道不行。
他只能与众人站在一起,如同局外者,觉察她满腹心事,脸上带笑跨出医署,也没有和他单独聊几句。
昼短夜长,一晃便过冬至。
等第二场大雪来临,飘满金陵,已是除夕庆典的前日。
宫女太监们除旧迎新,装饰大殿楼阁,忙得团团转。
赵慕青自在的日子也到了头,被王显使唤得像个旋转跳跃的陀螺。
大周开国初始,先祖留下遗训,历代君王平日起居要崇尚节俭,但重要的仪典宴会务必展现皇室的天威尊贵,使臣民赌之敬畏。
褚渊把别的东西都翻新了个样,这项制度却没有废除,延续至今。
午时,他更换冕服,外面有小太监禀告:“陛下,尚书仆射孙大人差人送来请帖。”
褚渊拆开帖子,其中写着邀他到湘园赏雪。
王显道:“陛下若不想去,奴才就让人回绝了。”
“不必,备马车吧,”褚渊停了停,又道,“慕青……”
王显马上接口:“她在院里剪花枝。”
“让她准备下跟朕同去,其他人就不用来了。”
“陛下,这不妥吧??”
褚渊瞥向他:“你来当皇帝?”
这个笑话堪比恐怖故事,王显吓得一个激灵,马上跪下去,“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告诉她!”
湘园遍植竹林,北依阴山,南邻湘河。
当初先周某位大臣看中这里幽静、祥和,选定此地建造园林。
园林既有田园秀丽之景,也不缺官家的雍容贵气。山青葱滴翠,竹曼妙秀挺,恰似人间仙境。
孙文直与几位臣子坐在一方席,褚渊和孙兰若则在另一方。
旁边放着暖炉,纵然外面大雪倾覆,满目霜白,里面却温暖宜人。
先周灭亡,诸多大臣殉国的命运给孙文直留下心理阴影,任尚书仆射一职也是沾了孙兰若的光。
但孙兰若虽为贵妃,几年却无所出,他甚至听说褚渊从未在掬月宫夜宿过,这导致关系更加微妙。
他实在没底,所以想投褚渊喜好,未雨绸缪。
奈何碰到王显这颗硬钉子,对他的问题装作一问三不知,回答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气得他牙痒痒。
这条路行不通,孙文直再换新花样,从小太监那里打听到褚渊夜批奏折感到疲倦时喜欢喝浓茶。
于是,他跑去学茶艺,命人在竹林里摘了些竹串子,将其泡来试饮。
近日下大雪,景色动人,他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干脆邀请几个大臣,借用他们的名义送上请帖。
新煮的茶水,色泽清透,散发幽兰般的香气。
褚渊呷了两口,没说话。
众人见他不语,也没谁敢轻易开头,气氛一度沉重得像灵堂。
孙文直忐忑不安,为什么皇帝不做评价?难道火候没控制好,茶的味道不好?
他向女儿投去询问的眼神,孙兰若摇头,似乎示意他不要着急。
孙兰若其实也有很久没见到褚渊,且她还得知一件事。
宫里进来个与大周八公主长相极其相似的姑娘,短短几月就被褚渊进永安殿。
她一开始不相信,当年亲眼见证那场大火把芳菲宫烧得面目全非。
那么大的火,赵慕青活下来几乎不可能。可见过的人都说,那姑娘简直就如八公主本尊。
弄得她也有些迟疑起来。
良久,孙文直大着胆子问:“陛下觉得如何?”
褚渊终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放下茶盅道:“甘苦相济,口留清香,好茶。”
孙文直心里的大石头咚的落地,笑着说:“陛下喜欢,臣就安心了。”
在座诸位一直吊着的气也松了。
目光扫过矮几上的金盅玉盘,褚渊嘴角轻嘲般扯了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他们享乐的时候,有多少人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像孙文直这种人早该敲打敲打了,只不过今天心情好,暂且放他一回。
这些年局势不稳,纵使实行改革,虽步步谋划,恩威并施平衡各方势力,已经做得比较稳健,但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一时难以理清。
尤其是褚决明,对他的施政举措多次阻挠,岂会眼睁睁看着他打压自己那派?
雪景很美,褚渊却心感无趣,回望才发现赵慕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影儿。
他直接道:“和朕同来的宫女去哪里了?”
旁边的下人答道:“回陛下,是位紫衣姑娘吗?她下了马车后告诉奴婢,说让奴婢转达陛下,她身子有点不舒服,就不跟陛下一块儿赏雪了,会赶在天黑前回宫……”
还没说完,众人就见八风不动的皇帝突然站了起来。
*
赵慕青不是不愿赏雪,但她在马车上还没下去,撩起帘子往外看的时候,便看到孙兰若从另一辆马车下去。
不得不说,孙兰若是个人生赢家,一如多年前的桃羞杏让,因着圣宠不衰风采更甚,想忽略都难。
出宫前,错觉地以为褚渊是真的带她出来玩,结果被这一手牌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那么很遗憾,她不会让他得逞。
就算她可以若无其事地跟在他后面,看他和孙兰若手牵手夫唱妇随,当自己的面秀恩爱,但孙兰若见了她,不起丁点波澜不可能。
况且众目睽睽,她一个前朝余孽大摇大摆参加这种活动,万一闹出幺蛾子是个大麻烦。
既如此,不如退而求其次自己找个地方玩儿去,省得大家不痛快。
人那么多,褚渊也不可能闲到时刻留意她。
连续几日下大雪,直至今天暂时停歇,街道和房檐树枝覆盖着厚厚的白。
赵慕青踩着软绵的雪往前一蹦一跳,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天地高远,街上没什么人,寂静无声。
风一阵阵呼呼刮来,刮得脸颊麻木无甚知觉。
她瞧路边栽有几树红梅,艳艳灼灼似火般,煞是讨喜,开心地折两枝在手里,在雪地里蹦跶。
不慎脚底一滑,整个人四仰八叉摔下去。
赵慕青抬手抹掉糊满脸的雪,冷得嘴打了好几个磕巴。
公主翻车日常 不是只好鸟
几片梅花飘落,散在雪间,红白二色,相映成趣。
她吸吸鼻子,坐在地上双手往后一撑,仰头望向天空。
记得以前冬天,为给褚渊解闷消遣,常拉着他在宫殿前的空地打雪仗。
那时,他似乎很放松。
会在她持续的进攻下跟着玩闹,会和她一样累得气喘吁吁倒在雪地里。
或许他也算对她好吧,从没有因为她的纠缠大发脾气。
那么,他喜不喜欢她也没关系,赵慕青以为他们可以维持这样和平的关系。
直至目睹国破,耳闻孙兰若与他情意绵绵,终于不能自欺欺人。
这论证了一个道理,有空就多读读书少谈情说爱,得以后脑残眼瞎。
她记起绿乔说的那些话。
褚渊救她?很怀疑。
但说救,赵慕青倒联想到发生在十六岁的一件事。
那年生了场病,吃什么药都没起色。医署的人个个被舅舅训得灰头土脸,就差没拿刀架他们脖子上。
她没感到疼痛,只是时不时发冷咳嗽,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实在比要命还难受。
后来民间来了个大夫,说这病可以治好,就是缺药引,而且药引很难得到。
隔着帘子,她听到舅舅的怒斥声,她努力撑起身体,被一双手按住。
孙兰若摇摇头,低声道:“别动。”
她躺回去说:“我想晒太阳。”
孙兰若伸手探她额头,冷冰冰的:“你好好躺着,等病好了,就可以晒太阳了。”
三天两夜,赵慕青没看到褚渊。
她觉得他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她得怪病,害怕传染不愿见她。
可第四天,褚渊突然出现在床边。他满脸疲惫,整个人苍白得像张随时能被风吹上天的纸。
他说:“公主马上就会好起来。”
刺鼻的血腥味飘过来,她来不及抓住他的衣角,质问他这些天在做什么。
诚如他所言,她的病开始好转,像吃了灵丹妙药。
与此同时,朝中对褚渊的弹劾批评声稍微消减,没有前段时间那么甚嚣尘上。
到病愈,褚渊没有来看过她。
赵慕青气势汹汹地去找他,本想兴师问罪,一看到眼前的情景,有些懵。
他躺在床上,面容惨白,看起来简直跟死人有的一拼。
她问宫女才知道他受了重伤,问为什么不找太医看,宫女答是褚渊的意思。
原来她的病之所以能好,全靠褚渊。
大夫说的药引只长在深山密林的蛇窟,因为里面盘踞许多毒蛇,根本无人采摘。
舅舅派去的人,没一个敢主动进去。好不容易进去两个,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再没回来。
无可奈何时,褚渊自告奋勇。
舅舅答应了,并承诺如果他能够摘到安全地送出来,即便此后众臣谏奏,褚氏族人绝不会再回岭南,并官复原职。
褚渊出来的那一刻,浑身是血,根本辨不出原来的模样。
没有人追问他怎样取得药引,也没有人顾及他的伤,当他把药引送出来的时候,就完成了任务。
褚渊却只是笑一声,哑声道:“千万别感动得哭,哭起来像鬼似的,臣没死都要被吓死。”
他居然还能说出完整的话,赵慕青不知道心里是愧疚还是快乐更多,把头埋在他手臂边。
因为这件事,她自作多情认为他死鸭子嘴硬,实际喜欢她到为她深入险境,连命都可以不要。
以至于后来他无论如何冷淡,避她三尺,也无法怨恨。
有人说,褚渊年纪轻轻,心机却深沉,这招堪称一石二鸟,既捍卫自己的地位,又打消孝平帝和大臣的疑虑。
有人说,八公主这场病病得蹊跷,孝平帝用这样的方式,是不是故意试探褚渊,或者压制众人的议论。
也有人说,褚渊能够从蛇窟走出来,还捡回一条命,果真深藏不露,定有非同寻常的能力……
众说纷纭,但每个版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褚渊不是只好鸟。
时至今日,她回味一番,已然应证他不是只好鸟的说法。
然而想到他为骗舅舅信任,用了这样狠的方式连带着算计她假装救她实则遮人耳目,真是相当不齿。
“在这里不冷吗?”
一道声音响起,视野里出现张年轻的脸,裹着身滚了圈狐狸毛的白色长斗篷。
赵慕青有些惊讶地眨眨眼睛,“成允言,你怎么出宫来了?”
“我遵照司医吩咐,出来给大臣诊脉,恰好途径此地。”
“哦,那诊完了吗?”
成允言反问:“你又为什么一个人在大街上的雪堆里打滚,不是该在宫里吗?”
“跟你一样有点事办,所以出来啰。不过我刚刚见雪实在干净,就想着坐在上面是不是人也跟着神清气爽,”赵慕青拍拍屁股站起来,顺手把折的两枝红梅递给他,“喏,这个送你。”
成允言低头看着被摔得七零八碎,在风里颤颤巍巍发抖的四五朵红梅。
她很不要脸地解释:“虽然是落了点花瓣,但礼轻情意重。剩着的生命力这么顽强,不也是一种别样的风景嘛,对不对?”
成允言接过红梅枝,道:“我现在要回宫了,你呢?”
赵慕青盘算时间,心想褚渊此刻该是还在湘园与孙兰若郎情妾意,赏着山河秀景,顺便接受各位臣民发自肺腑的祝福。
她扬唇一笑:“好啊,反正我也没事干了,同你一起回去。”
日光倾泻,落在雪地泛着银白光芒。
赵慕青漫步走着,步履轻快,脑后青丝在风中自在飞扬。
成允言偶尔偏头瞧瞧她,又望向前方,像有什么心事。
她不紧不慢地与他并排而行,瞥见街旁人家围墙内伸出的一枝枝红梅。
不畏风雪,凌寒独开,更暗生幽香。
趁这次出来先前已经去过谢府,给管家留下口信,希望老丞相知道后能命人来联系,她好再找个出宫的机会。
褚渊给的腰牌倒帮了忙,让她更自由地进出。
离宫门不远的地方,赵慕青才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分明是今早褚渊乘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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