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相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清和月
赵曼啧啧道:“世宜,你不知道,我们回来的时候,纪家小公子还在门口等着呢,然后盼盼就拿了他的汗巾出来还给她。”
“汗巾”如此私密之物。
阮盼急道:“什么呀,你别误会啊,那小子喜欢文薰,我才不会跟他有什么。”
赵曼也坐了下来,“文薰都不要他,有什么的,你今天受伤,不是他把你抱回来的么再说你们两家门当户对,他长得也不赖啊。”
阮盼脸一红,“喜欢文薰他就是瞎了眼,我干嘛看上他啊。”
华世宜看着她生龙活虎的,便道:“既然你无大碍,我先回去了。”
“唉,你别走,听说陛下给了你整理奏疏,批阅的资格”阮盼抓住了华世宜的手。
“嗯。”
“难怪文薰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那个纪璞瑜不是回来要汗巾么,我送出去给他,两个人在角落里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文薰还哭了。”阮盼翻了个白眼道:“这文薰也真是,一边吊着崔氏,一边跟纪璞瑜不清不楚,然后又贴着卫卿,这算是什么道理”
“人家盛京第一才女,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有什么奇怪的。”赵曼曼给她掖好被子。61文库
华世宜却抬起头来,神色晦暗不明,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来,“崔氏是哪个崔氏。”
“还能是哪个崔氏啊,就是以仁孝治家名扬天下的那个崔氏啊,他们家的族老每年都要带大批量的奴仆去各地开课讲学,名声都快赶上当年的师太傅了,他们家的长房长孙崔子安不是一直没订下亲事么文薰名声在外,崔氏求娶,也算是文家面上有光了。”阮盼说完,华世宜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
崔子安,崔氏,他们带给姐姐的耻辱,怕是一辈子也不能从她心里抹干净了。
“世宜,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无事。”华世宜撩起碎发,“我有些累了,回房歇息,明日再来看你。”
“好。”
她走到门口,却觉得鞋子里仿佛灌了铅,重的提脚的力气都没了,世族大家,千金闺秀,本就是息息相关的联姻,姐姐那样好的人品相貌,他们家当年三番五次求娶,到了最后,姐姐都认定自己是崔家媳妇,却被他们无情丢弃,崔子安,你凭什么还自诩仁德礼教,我呸。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也许是华世宜的表情太过渗人,伺候她的几名宫女都不敢说话,安心伺候她洗漱入睡。
盛京北坊酒楼,喻承彦神色郁郁,看着台上唱曲的伶人如泣如诉,眉头紧锁的更加厉害,同行的几位学子欢笑道:“如此曲如此佳人,不愧是盛京最好的酒楼,只不过这曲唱的是青梅竹马,劳燕分飞,实在是断人心肠。”
“我也觉得,此曲令人听之不悦。”一晚上没说话的喻承彦突然开腔,他的眼神几乎没从伶人的身上挪开,专注炙热,好像从那人身上,能看到别的东西。
“喻兄,离科考将近,你也松泛些,既然出来玩,就别板着一张脸了。”
喻承彦轻叹。
“那我来说些有趣的吧,前些日子不是张贴了女官榜文么”
“嗯,我有听说,不过掀不起什么风浪,毕竟是闺中女儿家,有多少本事都是从书里学来,伺候陛下也就罢了。”
“我也这么想,哪知今日下午传出了消息,说是榜首华世宜获女帝首肯,可以批阅奏疏了,这晋升的速度也太快了,大家都说,卫相当年也不过如此。”
茶杯落地的声音响起,喻承彦不敢置信地扭头问道:“你说榜首叫什么”
“华世宜啊,你不知道么如今盛京谁人不知华世宜乃新宠,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呢,恐怕等她建府,送礼的人能从明德门排到城外去。”
“华世宜……你知道多大的年纪么哪里人”
“这我哪知道,又没公布出来,只知道名字,怎么你认识”
“不……”喻承彦心里乱的很,以世宜的本事,考女官肯定没问题,只是她爹在坝上受难,姐姐也被逼婚,鸿熙取消了科考资格,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应该在家中主持大局才是,应该不会出来吧
可是若不是世宜,世上还有第二个世宜,有这样的本事,能成为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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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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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盼只是额头擦伤,第二日便与华世宜她们一起去清思殿,一路上也没那么拘谨了,偶尔也说说话,文薰则心事重重,连阮盼的针对自己的话都懒得接了。
诸女入殿后,照旧办差,华世宜昨日整理的奏疏,女帝已经看过,见她进来,不由问道:“卫相昨日的奏疏,为何觉得不可行”
“回陛下的话,小女认为卫相所提不妥,卫相启奏,天灾损坏的良田,如果原本就归属农户所有,那么赋税依旧由农户所缴纳,为补国库空虚,为何要从农户下手,国之根本,在于养民,逼迫百姓实非良策。若真想在赋税一事上达到往年标准,应该去细查除农户以外,这些良田所属鱼鳞图册究竟归属何人所有,按图收税,这些情况,卫相身为百官之首,总不能不知道吧,所以小女驳了卫相的奏疏,也请陛下明鉴。”
阮盼的墨水低落在纸上,晕开大片墨迹,她若不是坐在清思殿,直接能把华世宜架起来叉出去,她知道她在说谁么!谁给她的胆子在这无凭无据胡说呢
女帝神色不明,“说的有道理,那么国舅的奏疏,为何列在第一排。”
“国舅奏疏中所写,商户出租田地、矿业,以致力于各方面赚取利益,又无朝廷约束,想提价就提价,赚人血馒头钱也不存在心软,农户所租之地,大多数都是那些商户所有,他们在缴纳赋税之时将自己名下的田地伪报在他人名下,或者在分撒出去,以逃避赋税,如此官商勾结,小女觉得陛下应当立即准许彻查此事,杜绝奸商坑害百姓。”
谁人不知,国舅忠君为国,又心怀天下,是难能可贵值得敬佩的人,华世宜看了他的奏疏,心中激荡澎湃,哪里还管卫卿写的什么狗屁奏疏,直接朱批第一列呈交女帝。
司马淳看着跪在地上的华世宜,对着一旁的磨墨的时素蓉道:“昨日你惊讶,便是惊讶这个吧”
时素蓉敛眸,能见到一个公然说卫卿不是的,确实很值得惊讶。
“世宜,你觉得应当如何彻查此事”
华世宜抬头,眸子清亮,“既然要彻查,也不用一级一级询问了,重量,重绘,登记造册,实时更替,副本发往朝廷,每年按照最后呈交的鱼鳞图算账,绘图者,必须是朝廷委派,不择地方人士,每年再派人下去按照官府登记,重新抽查,若有出入,直接问罪,国法不容挑衅。”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也不是很大,在这空旷的大殿上,却还带着回音,司马淳的眼睛越发明亮,盯着下面的女子,久久不曾出声。
这些办法,并非别人想不到,但是他们不敢说。
文薰也愣了,她没想到华世宜会这样大胆,而女帝也无反感,也不问罪,细想起来,这些法子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不由更加懊恼。
“此事就按照你说的办。”良久,女帝突然道。
华世宜叩首,“多谢陛下。”
司马淳说完,觉得有些头晕,岑相见状上前来替她抚额,司马淳看着坐在下面的几个少女,有些苦思冥想,有些情不自禁的咬唇,看起来十分烦难。“若不会呢,不用勉强,弘文馆有大量藏书,地方志、图册,你们所学皆为书本,有疑问可去查查再批复。”
“喏。”
“岑湘,宣太医。”司马淳只觉得头越发疼了起来,匆匆起身回内殿。
华世宜她们在这也不好,便准备回命妇院待诏,从清思殿出来,经过马球场,又是一股尘土飞扬,华世宜扫了一眼,只见一匹马飞速朝她们跑了过来。
“阮小姐,你还好么!”
华世宜抬眸看去,是昨日那个少年郎,今日换了身湛蓝色的衣服,浓眉大眼,皮肤白皙,不过确实有些不成体统。
阮盼红着脸,“我没事,你下次不要突然跑出来的,吓死人了。”666文学网
“哦。”纪璞瑜挠头,低头见文薰站在马下,连忙翻身下马,“小薰,你也在啊。”
文薰淡淡转身,“纪公子心怀美人,自然看不到我。”
华世宜挑眉,双手抱胸,这话里可真够酸的,论脸么,阮盼是可爱玲珑,虽然有时候刁蛮任性,但也无伤大雅,文薰则已经是像是高岭之花,不可采摘,在男人眼中,两者皆各有风情,实在没必要用这样的酸话,不过这文薰小姐不是喜欢卫相么可是对着纪公子也浑然没有讨厌的情绪。
“没有没有,我最近都在家中读书呢,琰之这几日被太子拘着住在宫内,我们才来找他玩。”纪璞瑜边说边看她,语气颇为讨好。
阮盼冷眼瞧着,方才的羞涩已经褪下,挽住华世宜的胳膊道:“世宜,咱们走吧,去弘文馆。”
华世宜正好想去,遂点头,“好啊,我想去看看地方志呢。”
“走吧。”
等走远了,阮盼回头见纪璞瑜还跟文薰聊着,撅起嘴,加快步伐。
文薰自然没错过她的表情,这才正眼瞧纪璞瑜,少年的眼神热切且专注,这是思慕一个女子时的眼神,可惜,她不需要。
“琰之怎么不在”她问道。
纪璞瑜笑容收起,撇嘴道:“他去弘文馆了,你还想着他呢”
文薰垂眸,“纪公子,有些话,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
“我知道你说的很清楚,可是琰之他对你并无情意,你何苦呢”
“这是我跟琰之的事情,不劳你费心了。”
殿内,岑湘关切道:“陛下近日来都未曾睡好,太医已经叮嘱不要再熬夜了。”
司马淳望着妆台上的木匣,“你又把它锁起来了”
岑湘看着她,一国之君,说到底,也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人都说最得意是帝王,谁知道她也是最苦,“陛下一看就好几个时辰,岑湘不希望陛下伤神。”
“药之来了让她替我施针,我还有很多奏疏没看。”
“陛下……大可让卫相看看,自己也松快些。”岑湘说到这,有些为难。
司马淳眼中闪过讥讽,带着自嘲道:“他何曾用心想帮我,去吧,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喏。”
ps:鱼鳞册,又称鱼鳞图册、鱼鳞图、鱼鳞图籍、鱼鳞簿、丈量册,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土地登记簿册,将房屋、山林、池塘、田地按照次序排列连接地绘制,表明相应的名称,是民间田地之总册。由于田图状似鱼鳞,因以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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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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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世宜跟阮盼她们走的不快,才到崇明门就被文薰追上了,她走的很急切,钗环都有些散乱,阮盼瞥了她一眼,“文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这不关阮小姐的事吧。”文薰平复气息,颇为冷淡道。
“啧,曼曼,我们走。”阮盼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对文薰,华世宜被她向前拉扯,冲了两步,与文薰拉开距离。
“华小姐。”文薰突然出言。
阮盼和华世宜同时停了下来。
“阮小姐可以先行,我与华小姐有话要说。”文薰说归说,是半点也没瞧阮盼。
华世宜见她气势汹汹,便对阮盼道:“你们先去吧。”
“也不知道有什么话是咱们不能听的,世宜啊,你可小心了,有些人哦搞不好是因为你驳了卫相的奏疏,拉你说话呢。”
“阮盼,你有完没完”文薰难得动怒,清冷的面容终于有了些烟火气。
阮盼翻了个白眼,拉着赵曼先走。
文薰沉气,对着华世宜道:“咱们边走边说吧。”
“好。”华世宜与她保持着前后距离,不算熟悉,也不生疏。
“你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些话,确实是令我敬佩,你说的都是我所不知道的,论四书五经,谈诗作赋,我兴许能跟你比上一比,可是我自小生活在盛京,没有接触过那些农户,也不知道如何办差。但是,我觉得你是不是有些太过针对卫相了。”
华世宜挑眉,望着宫道上种植的梧桐树,淡淡道:“在文小姐眼中,政见不同就是针对了么”
文薰拿帕子掩鼻垂首,隐藏眼神中闪过的怒意,“是华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起卫相的不是,也难怪我会这么想吧。”
“如果给文小姐造成这样的错觉,那的确是我的不对,不过文小姐与我相识以来,应该知道,我从来对事不对人,今日任何一个大臣上此奏疏,我都会用同样一番话回复陛下。”
文薰扯了扯嘴角,“你不了解琰之,他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在你来之前,你身上所有的殊荣都是他的。”热点书库
“我不会人云亦云,也从不道听途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所以我认为,文小姐说的左膀右臂跟卫相实在是没有半分关系。”华世宜如实道,全程,她都是很平淡的语气直述。
文薰却难得对华世宜这番话反应很大,“他的才学不下于你,所以他做任何决定,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陛下英明果决,既然能允他丞相之位,他就有本事在那上面坐得稳,你只是个小小女官,还未得官衔,对当朝丞相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自视甚高了吧。”
“文小姐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不是天底下所有有才华的人,心思都放在正途上的,我来盛京,一不为名,二不为利,所以文小姐,如果你真的找我只是为了让我在陛下面前闭嘴的话,那你还是把话收回去吧。”华世宜扭头,文薰一把拉住了她,“华世宜,据我所知,你爹是因贪污而被贬官吧,虽然宫内无人说此事,阮盼她们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查过你。所以,你不要摆出这副义正言辞的腔调,尤其是对琰之的侮辱。”
华世宜的眼眸是很清亮的,亮地能直接看透人心,她坦然而无畏的目光就这样看着文薰,绯红色的唇划出一个柔美的弧度,低头莞尔轻笑间,说道:“我进宫以来就没有遮掩过我的身份,你无须查,谁来问我,我都会告诉她这个答案,你能知道的,陛下会不知道么文小姐不必聪明人做蠢事,你的琰之在我眼里,没有针对的必要,我说的够清楚了,现在弘文馆已到,我要进去了。”
文薰的手被她甩开,华世宜跨步而入。
弘文馆内很安静,有许多内宦在此处誊抄,阮盼她们占了个位置,没注意到她,她也就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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