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试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陌小七
雪惜猛地从病床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小李面前,抓住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小李,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苏小姐,快去吧。”小李高兴的道。
雪惜眼前一亮,一改刚才的颓然与绝望,她激动地冲出病房,甚至忘记了池斯年正站在她身后两步远。池斯年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门后,那一刻,突然袭来的痛苦,凌厉、清晰又绵长,让他无法抵挡。
他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没有察觉到小李眼底一闪而过的诡光。
雪惜奔跑在走廊上,四周无风,她却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吹,吹得她一颗心快要飞了起来,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吗?
妈妈,您有救了,妈妈,您有救了……
她真想笑啊,褪去了刚才的疲惫,她觉得力充沛,眼前不再是白茫茫的雾,不再是阴戾的天,她看到了希望,她等到了希望。
快乐的她,一不小心撞到了护士,护士手中的拖盘掉落在地上,锵铿有声,她停下,连声说着对不起,就连说对不起的声音都充满了喜悦。
护士责备地瞪着她,又清楚她的身份,埋怨了两句,就让她走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哪里能影响雪惜的好心情,她脚步轻盈地奔进医生办公室,萧医生正等着她,看到她一改方成的灰败,眉眼间尽是笑意,他感染到她的喜悦与激动,他亦轻松起来。
“苏小姐,坐吧。”
雪惜哪里还来得及坐,她急得一迭声的问道:“萧医生,真的找到了适合我妈妈的骨髓了吗?我妈妈可以移植骨髓了吗?”
萧医生看她着急的样子,连忙点头,“对,刚才拿到骨髓配型书,完全符合,我们也致电了那位先生,他表示愿意捐赠骨髓。”
“谢谢,谢谢萧医生,我妈妈有救了,我妈妈有救了。”雪惜捂着心口,心跳得快要窒息了。等了这么久,等到了绝望,终于还是绝处逢生,妈妈,爸爸在天上都在保佑您啊。
萧医生等她平复激动的心情,雪惜看着他,“萧医生,请问捐赠骨髓那位先生有没有联系方式,我想亲自向他道谢。”
“苏小姐,那位先生要求院方保密,不愿意跟你们见面。”萧医生道,其实他也很疑惑,按理说这是做好事,那位先生却不打算留名。
“可是……我想亲自谢谢他,谢谢他肯捐赠骨髓给我妈妈。”雪惜皱了皱眉头。
“苏小姐,你的谢意我们会转告他,但是他不愿意透露身份,你还是别强求了。”萧医生道。
“哦。”雪惜应了一声,也没有再多想,她向萧医生深深的鞠了一躬,“萧医生,请帮我谢谢他的大恩大德,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报答他。”
“好,苏小姐,你妈妈的病已经耽误不得,等她情况稳定下来,我们就会安排手术。”
“谢谢您,谢谢您。”雪惜高兴极了,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脸上已经没有刚才在手术室外的哀伤,她甚至快乐得手舞足蹈。
妈妈,我们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太好了,太好了。
雪惜走后,安全通道那边慢慢踱出一道高大的人影,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嘴角噙上一抹笑意。苏雪惜,接受我的捐赠,是我夺回你的第一步,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的。
雪惜走到病房外时,忽然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抚了抚酸麻的手臂,忍住心底的不适,她扬起笑脸,快步走进病房。
池斯年不在病房,只有苏东宁跟小李在,雪惜环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池斯年,苏东宁连忙解释,“姐,姐夫有事先走了,医生怎么说?”
“哦。”雪惜应了一声,情绪低落下去,她想第一时间跟他分享她的喜悦。然而她只要一想到妈妈等到了骨髓,她就又高兴起来,“医生说会尽快安排手术,我想谢谢那个人,但是他不愿意接受家属的道谢。”
苏东宁皱起了眉头,乔少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居然做好事不留名,这不像他的作风啊。“姐,我们真的要接受那个人捐赠的骨髓吗?”
虽然他是想瞒着雪惜,但是这事由乔少桓来做,他就觉得很怪异。以乔少桓的作风,他不趁机要胁姐回到他身边,他是不会捐赠骨髓的,可是他居然不肯露面,这就说不出的怪异。
就好像突然被馅饼砸到,他总是不安心。
雪惜拧眉,“东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妈妈好不容易等来骨髓,而对方也肯捐,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接受?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妈妈死掉吗?”
“姐,你先别激动,我只是……只是……”苏东宁说不下去了,如果姐知道这个人是乔少桓,她还会接受吗?他应不应该告诉姐姐,能救妈妈的人是乔少桓?
“好了,东宁,你也累了,妈妈还要在icu观察,今晚你回家去睡,我在医院里守着。”雪惜打断他的话,这几天他也累坏了。
小李连忙道:“苏小姐,你们都回去睡吧,这里有我守着。”
“不行,小李,你也回去睡觉,这几天是妈妈的关键时期,我们要养蓄锐,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雪惜赶他们俩。
苏东宁坚持留下陪她,雪惜生气了,他才不依不舍的离去。小离见她这么坚持,也只好回去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疲惫地靠在陪护床上,今天大悲大喜,此刻她已经负荷不住,困倦袭来,她裹着衣服,就那样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靠近她,帮她盖上被子。然后定定地望着她,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来人是谁,却困倦得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最后意识消散,沉入黑甜的梦乡。
………………
池斯年接到市中心医院打来的电话,飞快地赶过去,舒母形单影只地站在急救室外面,双肩耸动着,身上笼罩着巨大的悲伤。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看到池斯年那一刹那,她未语泪先流。池斯年疾步走到她身边,“阿姨,叔叔怎么样了?”
“都怪我睡得太沉,他问我要水,我没听见,他就自己起身拿,结果杯子掉在地上,他也从床上掉了下去,我听到声音才惊醒过来……”舒母一边抹泪一边哭诉。
池斯年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他亦是一身疲惫,“看护呢,她怎么不在?”
“这大过年的,我看她辛苦,就让她回家去跟家里人团年了,我想着老舒身体好了些,我一个人应该能行,哪知道……,都怪我没用,呜呜呜……”舒母说着哭得更伤心了,老舒掉到地上,当场就没有呼吸了,她吓得不得了,这才打电话给池斯年。
池斯年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阿姨,您别自责,叔叔不会有事的。”
舒母哭了一阵子后,她拭了拭泪,“斯年,对不起啊,这么晚让你赶过来。”
“没关系,阿姨,您就把我当成自家人,不用跟我客气。”池斯年唇边扯出一抹笑。
舒母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她说:“斯年,前些天我听一个护士说,有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人来看过老舒,听她形容的长相,好像是雅雅。”
池斯年浑身一震,他垂眸盯着舒母,手心都在发颤,“您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
“好几天前,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雅雅,如果是她,她为什么不回来?她这些年去哪里了?”舒母想想,又难过地垂泪,她就这一个女儿,每日思念成疾,若不是老舒还需要她的照顾,她只怕早就已经郁郁而终了。
“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池斯年已经确信舒雅就在海城,她躲着不肯见他,他会有办法逼得她不得不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相顾无言,一直到手术室灯灭,医生率先出来,摘了口罩,他走到他们面前,“病人有轻微的脑震荡,现在已经抢救过来,观察两小时,就会转入普通病房。不过,他现在可以说话了。”
可以说话了?池斯年愣了一下,谢谢过医生,他扶着舒母回了病房。
深度试婚 0284 苦进心里
当年母亲倒腾资金,是舒父牵的线,因此他才跟舒雅认识。妈妈为了打这场官司,耗了四年时间,最后仍旧没有夺回属于她的一切,然而整顿军区时,她的资金链断掉,才使得她欠下一千万的高利贷无力偿还。 这之中,又牵连了许多官员,舒父首当其冲。舒父当年险些入狱,最后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他不知道,正如明明跟他约好了要离开的舒雅,当船开的时候,她为什么始终没有出现。
这些疑问,他憋在心里十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如今舒父能说话了,他是否可以知道一切?包括舒雅的失踪,这些他是否能得到一个答案了?
池斯年想到这些,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开始心烦气躁。他突然不想追究十年前的事,不想知道舒雅为什么离开,他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可是每当想起舒雅的不告而别,每当想起年少时的那一段深情厚爱,他放不下。所以,他必须找个理由,逼自己放下。
回到病房后,他烦躁地在病房里踱来踱去,却是越走越心烦。舒母见状,她道:“斯年,快来坐下吧,别着急,你叔叔一会儿就出来了。”
池斯年站定,刚要走过去,这时走廊传来铁轮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池斯年神一震,快步走出去,病床近了,又远了,他怔怔的看着,心微微的失落。
舒母也走了出来,看到不是她丈夫,她眼神一黯,抬头看到池斯年眉宇间尽是疲惫,她说:“斯年,我看你很累的样子,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就这么把你叫来,真是对不住。”
“阿姨,我没事,我等叔叔出来再走。”池斯年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舒展开来,十年都等了,这么一时半刻,他如何等不得。
舒母握住他的手,感慨道:“斯年,你是个念旧情的人,如果换了别人,谁还理我们?走吧,过去坐下,这才过了半小时,老舒没那么快出来。”
池斯年跟在舒母身后坐下来,他的心是焦躁的,又挂念着苏雪惜那边,不知道她知道捐赠骨髓的人是乔少桓会是什么反应?她会接受吗?
心事重重的他,越发觉得时间难熬,舒母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他也完全没听进去,只想舒父快点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舒母说话说得累了,歪在沙发上睡过去,而舒父始终没有从icu监护室里出来。池斯年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一直到天亮,舒父都没有出来。
窗外阳光洒落进来,那么刺眼的目光,刺得他眼睛一阵灼痛,他微微眯紧双眼,从窗户看下去,一眼看到了楼下站着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倏地睁大双眸,定定地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是她!他心口狂跳,疯了一般向病房外冲去,门板甩在墙壁上,轰然一声响,仿佛惊醒了时光的轮子,开始转动起来,爱恨情仇,亦开始上演。
池斯年冲进电梯间,六部电梯都在一楼,他等不及,冲进安全通道,从一梯一梯的急下,到五六梯,到七八梯,最后竟坐着扶手滑下去。
他一口气从十楼跑到一楼,中间一点停顿都没有,速度之快,打破了吉尼斯记录。他冲出住院部大楼,来到花园里,那道倩影始终站在那里,没有移动过分毫,依然保持着抬头仰望着十楼的姿势。
池斯年看到她那一刹那,眼眶热了起来,心跳停止了,他站住不敢动,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他碰一下就会消失。她瘦了,曾经有着婴儿肥的小圆脸变成了瘦削的瓜子脸,显得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大的惊人。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她转过头来,看到他时,有一瞬间的慌乱,却是没有再跑。两人隔空对望,谁都没有移开视线,仿佛要将这重逢的画面定格成永远。
不远不近的距离,空气似乎都凝窒了。
十年未见,她的他依然跟她记忆中一般,高大帅气,那两泓深潭般的黑眸,依然让人猜不透,舒雅近乎痴迷地看着他。
曾经,只有在梦里,她才敢这么放肆的看着他,才敢放任自己思念他。而她思念了十年的爱人,就这样突如其来的闯进了她的视线,闯进了她的生命,将她已然冰封的心,再度燃烧起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她提醒自己,舒雅,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两人站了许久,池斯年动了,缓缓向她走来。她亦像受惊的兔子,踉跄着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速度从慢变快,她忽然转身就跑。
她速度快,池斯年的速度比她更快,在医院大厅里,他拦腰抱住了她。舒雅拼命挣扎,眼泪落得更急,她掰着他牢牢禁锢着她的大掌,着急,却说不出话来。
“雅雅,不要再逃了,雅雅,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池斯年声音沙哑,几乎哽咽,从二十岁盼到三十岁,他终于找到了她,可是为什么,将她拥进怀里这一刻,有些东西已经悄然变了。
舒雅喉咙里像烧着一块碳,灼热、疼痛,她说不出话来,眼泪就落得更快更急。湿热的泪滴在池斯年的手背上,他震颤了一下,缓缓松开她,轻柔却强势地将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
看着她一脸的泪,他的心像被针扎似的,绵绵密密的疼排山倒海的涌来,瞬间就要将他淹没,他慌的不行,抬手去替她拭泪,触到了她的眼睑,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像被火烫了一般,缩了回去。
舒雅看着他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一切都变了,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无论她多么努力从泥沼里挣扎出来,多么努力的飞蛾扑火般扑向他,却无力扳动时光的轮子,回到不曾分离的曾经。
大厅里看病的人们来来往往的,偶尔路过的人们打量了他们几眼,心里惊叹,好一对郎才女貌。然后又快速离开,去挂号、排队、看病……
池斯年缓缓地松开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细心的替她擦泪。不知道是不是触到她的泪腺,她忽然潸然泪下,迟了么?
“雅雅,别哭……”池斯年笨拙地哄着,他一向不擅长哄人,苏雪惜胡搅蛮缠时,他只需要一吻封缄,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但是舒雅不行。
舒雅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她到底还是破涕为笑,羞了羞他的脸,笑他没长劲。池斯年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虽然一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现在看见她真的说不出话,他心里还是像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一阵钝痛,“雅雅,你的声音……”
舒雅一怔,眼里迅速凝聚起忧伤,那么令人心疼。她淡淡一笑,指了指外面,又做了一个喝水的姿势。奇怪的,池斯年就是懂得了她想表达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仿佛怕她跑了似的,大步向医院外走去。舒雅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他的手心太温暖,她怕自己会舍不得放开。
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便利贴本,握着笔迅速写了几个字,“我先走,在对面的咖啡馆等你,你后到。”
池斯年蹙了蹙眉头,她做了一个拜托的姿势,池斯年心中一软,没有追问原因,他严肃地看着她,“你不会再消失不见?”
舒雅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比了一个让他放心的手势,池斯年终究还是让她先走,他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她走进对面的咖啡馆,他才迅速的跟过去。
过马路时,他忽然就有一个念头,他们之间堂堂正正,为什么要搞得像偷情似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快得他都来不及抓住,他已经走进了咖啡馆,服务员请他到包厢里,舒雅正在包厢里等他。走进包厢,服务员问二位来点什么?
池斯年看着舒雅,他点了一杯摩铁一杯卡布奇诺。舒雅目光一凝,他还记得她喜欢喝什么,从前他们在一起时,她最爱喝卡布奇诺,那种甜得发腻的东西,让她常常想到她跟池斯年的爱情,也是那么的浓情蜜意。
有多久没有喝过卡布奇诺了?当她终于从禁锢中解脱出来,当她终于看见了阳光,她点了满满一桌的卡布奇诺放在面前,一杯一杯的喝下去,那么的甜,甜得发苦,甜得发酸,甜得她直掉泪。
她将整整一桌的卡布奇诺全都喝下肚,喝到最后得了胃溃疡,整整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她就戒了,却常常到咖啡馆里,点一杯卡布奇诺,看着看着就落泪。
等待的空隙,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十年,他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放在两人面前,然后转身出去,并且贴心的合上门。
池斯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从喉咙口一直烫进了心底,他整个人似乎都活过来了,他放下杯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舒雅,“雅雅,当年为什么失约?”
舒雅垂下眼睫,端起桌上的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强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勉强吞下去,果真还是甜得发苦,从嘴里一直苦进了心里。
深度试婚 0285 这些年好吗?
他没有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没有问她是怎么过的,他问的是她为什么失约? 这个男人,温存也残忍,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全都凌迟,让她的心,瞬间就血流成河。她强忍着泪意,在纸上写着,“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池斯年怔愣了一下,再看她忧伤的眼神,那是阳光都驱不散的黯然,他的心猛地一颤,是他太过着急了,“不好也不差,你呢?你是怎么过的?”
她菀尔一笑,笑容还未到达眼底,就被忧伤覆盖了。过得怎么样呢?其实那是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仅仅回想了开端,就让她不寒而栗,让她不敢再去想。
“我过得不好,你会心疼吗?”
池斯年又怔了一下,会吗,应该会的。“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疼痛一点点吞噬了她,谁都可以跟她说这三个字,他不能,因为这三个字,会让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雅雅,回家吧,叔叔阿姨都等着你。”池斯年看着她,她很瘦,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楚楚动人。
她摇头,“我现在还不能回家。”
“为什么不能?雅雅,这些年你在哪里,我找了你十年,却音讯全无,你去哪里了?”池斯年急道。
舒雅怔了一下,她握紧了笔,眼底的伤让人心疼,让人不忍再问,“斯年,小吉他还好吗?”
“小吉他很好,长大了,长得像你,有我腰这么高了。”池斯年比划着,舒雅看着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浮现出一种幸福又痛苦的神色,十年了,她的孩子居然已经长这么高了。
“有他的照片吗,我想看一看。”
池斯年点头,“有,你等一下。”他从怀里掏出手机,舒雅心中一阵激动,她等不及站起来,看到他滑开触摸屏,印入眼睑的却是一张池斯年与一个女人脸贴着脸,做着剪刀手的亲密照片。
她瞳孔猛地紧缩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成拳,心中像是被丢进了一把无名火,烧得她异常难受,她知道这把火名叫“嫉妒”。
池斯年没料到她会突然站起来,知道她肯定看到了这张照片,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快速的点进了相册,翻到了小吉他的照片,将手机递给她,“这就是小吉他。”
舒雅掌心微颤,看着池斯年递来的手机,半天没有伸手去接。心脏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她紧张得快要透不过气来。十年了,她只敢在梦里思念她的孩子。
池斯年见她久久没有接过手机,他抬眸望着她,她额上鼻尖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睫毛轻颤着,头上有光打落在她脸上,就像有一只蝴蝶展翅飞进了他的心里,他怔忡。
那年夏天,阳光灿烂,他坐在镜湖回廊的石凳上看书,远远地看见妈妈领着一个明丽的女孩走过来,他没怎么在意,青春期的男孩子对女孩子都有一种既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难为情。
妈妈领着那女孩在他面前站定,微笑道:“煊儿,这是你舒叔叔的女儿舒雅,你们就读同一所高中,以后在学校要多多关照雅雅。”
池斯年剑眉微挑,斜了一眼舒雅,她也正挑衅地盯着他,他心底震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一副淡漠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像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让他不得安生。
舒雅不是个软弱的女孩,不需要任何人关照。她也绝不是盏省油的灯,闯祸的本事并不比他少。她特别不喜欢物理课,每当物理课老师在上面讲得唾沫横飞,她就在下面睡得口水流成河。
好几次被物理老师揪着罚站,她居然站着就睡着了,真是奇迹。会注意到她,不过是妈妈的一句嘱托。他想,这女孩得多讨厌物理,连站着都要跟它做对。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般,她缓缓睁开眼睛,轻颤的睫毛像一只展翅的蝶儿飞向他,他突然心悸地窒息了一下,慌乱地转过头去,继续听课,耳根子却开始发烫。
手中忽然一空,他抬起头来,看到她眼里迅速涌上的眼泪,还有她紧紧咬住红唇的贝齿,他心中一软,将她拉着坐在自己身边,轻轻抱住她,柔声道:“我给他拍了许多照片,记录了他的成长,你要跟我回去看看吗?”
舒雅慌乱地摇头,眼泪随之飞舞下来,不行,现在还不行。她看着照片里的小吉他,不知不觉,他已经长这么大了,眉眼的轮廓长得很像他,她颤抖地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手指冰凉,她倏地惊醒过来。
“雅雅,跟我回去,别再躲起来了,好吗?”池斯年心疼得看着她的泪,伸手将粘在她脸颊上的黑发抚在耳后,她瑟缩了一下,伏在他怀里,看着照片里的小吉他,泪流不止。
池斯年紧紧地搂着她,呼吸都是痛意,这些年,她到底遭受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哑,为什么不肯堂堂正正地站在他们面前,为什么……那些人会叫她嫂子?池斯年心里一堆的疑问,此刻却一个字都问不出口,如果她不想说,他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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