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正妻不好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御医是唐仲斌的同僚,都不必经过玛瑙,请个小太监把人叫出来一说,唐仲斌自然就把事都给办了,本来年氏就没病,平日里太医们总要说重个两分,这回实话实说,年氏其实就是饿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低血糖。
她为了装病饿了一通,太医一摸脉就知道了,她的弱症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写了脉案开了药方儿,几只手一递就传到了周婷跟前。
胤禛今天本就带了坏消息回来,他许了周婷跟大妞二妞一同坐船出去,谁知朝上发了件贪没案,康熙把事交给他来办,只好留在京里头顺带兼了国事,叫太子三阿哥几个跟着康熙去江南。
胤禛自然以外事为重,心里又颇觉对不住妻女,周婷还好些,大妞二妞却是闹开了,天天盼着什么时候能坐大船,他正为难着不知如何跟妻子女儿开口,就见小张子凑在苏培盛耳朵边嘀嘀咕咕,皱了眉斜他一眼:“秃噜什么?”
小张子脑袋一缩,苏培盛眼珠一转,垂了头:“是府里头的侧福晋罚了个丫头,那家子下人闹到福晋跟前儿来了。”
四爷正妻不好当 155四爷正妻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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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有技巧,两句都在点子上,还都搔着了痒处,既没提前情也没提后状,却把事儿说了个清清楚楚,小张子抬抬脑袋又垂了下去,苏培盛这明显是帮着正院呢。
别说胤禛的心早就偏到正院去了,就是他不偏不移,听了这话也要想,年氏到底是怎么罚了下头人,竟叫作奴才的有胆子往主子跟前闹。
他对年氏本就存着厌恶,不说之前那几桩事儿,单说昨天周婷派了人去训导她,她竟敢甩脸子,给珍珠难堪,这就是打了周婷的脸。
胤禛原就存了发落她的心,短短过去几个时辰,还没来得及料理呢,她就又递了个新的罪状过来。
胤禛眉间拧出个“川”字,抬脚就往周婷院子里去,脚步带着风吹起身上披的黑貂绒滚边披风来。越往里行心头怒气越是积得厚,不须问他就已经定下了年氏的罪,正好借了这个狠狠斥责她,把她远远往庄子上送。
周婷是个讲究体统的人,皇家无小事,只要想就能拿出来当筏子用,越是内宅事闹出来越是难看,她前头忍下那么些个委屈,为了还不是他的脸面,若不是为了这个,光侧室进门敢捏着喜果就够发落一回了,哪里要她忍到现在。
这些委屈一诉一个准儿,她就是立时发落了年氏,叫上头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个不字。她这样按捺,不过是怕这事儿闹了出去给他脸上抹黑,胤禛想起她那句“还不是为着你”来就是一阵儿心软,她越是为了他着想,顾全他的脸面,他就越是不能叫妻子忍这些闲气。
年家原是他留了当后备的,年羹尧再有不好,也是有真才实干的,这回不把他提得那样高,他自然不会生那么大的心,只借他办事也未尝不可。年氏的事却叫胤禛明白过来,这年家,恐是从根上就坏了的,不然她一个庶女,在嫡母面前装规矩尤且不及,竟还敢作这轻狂模样么?
汉人在这上头更看重,推而知之,这年家从上到下就是没规矩的,也不讲究个嫡庶了,就连满人,入关这些年也是越来越看重这个,那一家子倒乱来了。年氏那个模样,哪里像在家小心翼翼度日的庶女,敢跟主母叫起板来,真以为自己上了玉牒就是个主子了!
廊外头的柳条将将抽出新芽来,胤禛前日还抱着大妞二妞读过“杏花烟雨江南”的诗,二妞一脸向往,缠着胤禛不肯放他去书房,还是周婷吩咐人把那个绣江南景致的小座屏翻出来给她看了,这才哄住了她。那时候他还许了二妞,等泊船就叫太监去折了岸边上的柳枝儿给她细看。
这等于又诳了妻女一回,叫她这样忍气吞声,却不能补偿她去。胤禛吐了口气,见院子里头栽的报春打出了花蕾,一株株挤挤挨挨的靠在一起,平添几分春意,步子往那儿一拐,弯了腰折下一枝来。
刚打苞的报春,只有一两个花骨朵儿,水灵鲜妍,淡白色一层层紧紧包裹住花心,只在最顶端露出淡紫色的边来,也不知道绽开来里头又是个什么色。
小张子在后头瞪大了眼,就连苏培盛也呆住了,这主子办事就没个章法,刚刚还怒气冲冲的,这会子倒又有闲心折花了。
主子办事儿都是对的,就是错也不是主子的错。苏培盛当了三十几年的太监,这回子突然想起刚进宫时,管带太监教的话儿,赶紧往上一站:“奴才替主子捧着。”
胤禛挥了挥手:“不必。”折了那一朵报春抬腿大步流星的往正院里去,周婷刚把小儿子哄睡了,才来得及拿起年氏的脉案来,还没瞧呢,就见胤禛进来了,先往她身边瞧一眼撅屁股睡觉的小胖子,这才伸手把她揽过来,把手心里头的捏着的花往她掌上放。
周婷的眼睛都亮起来,她偏头望一望他,脸上晕红一片,连耳朵都粉了,嘴角边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手指捏着花梗轻轻打转,心里一下子甜蜜起来,就跟头回谈恋爱似的,眼睛里满是柔情蜜意,这是胤禛第二回送花给她了。
胤禛给她捋捋头发:“上回子折给你,你就这样高兴,这些东西就值得你高兴了?”他伸手就摸上了周婷的耳垂,拿食指姆指的指腹轻轻揉搓她的圆润饱满的嫩肉,这会子她耳朵上一件耳钏都没戴。
小儿子正是皮的时候,上手就是一通乱扯乱抓,见着那发亮晃荡物东西非要捏到手里头看一看,上嘴咬一咬才成,他力气又大,周婷叫他扯过一回腕子上的红玉髓珠子,差点就把里头串的线给扯断了。
她抱孩子的时候本就不戴这些个领约彩帨,这回连耳朵上的东西都给拆了,只叫人打了细细几根金签子塞住眼儿怕给堵了。
周婷闻言轻轻一笑:“你给的,我怎么不该高兴?”身子往他身上一靠,见他外头的披还没除,又转过身去,摸着鬓把那贴着花骨朵儿的细梗□发间,空出来两只手来给他解披风上系着的带子。
胤禛顺势搂了她,把嘴凑到她耳边,呵着热气低声道:“等往后,我单只叫你一个人在这耳朵上头挂东珠。”
除了皇后,命妇也是同样是三排耳钏饰东珠,后宫们又不一样,耳朵上挂的全是东珠,只品相不同以区高低份位,胤禛这么说,就等于是跟周婷表了心迹,往后只认她一个。
两人早早就把夺嫡的事儿摊开来说过,此时胤禛说起这些没有半点藏着掖着,直论后宫如何,细说起来是诛心的话,周婷微微一愣才明白他的意思。
掩不住的轻呼一声,压住了话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消下去又盛了起来,眼眶湿湿的,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虽知道这话真论起来有些傻,若是放在原来,她就是信也是半真半假,此时一听这话,心里却跟灌了蜜似的甜起来。
两人腻歪在一处,奴才们早就退到外头去了,才贴了耳朵要说几句暖心话,床上的小胖子皱了眉头睁开了眼儿,他翻腾了一个下午,早就累得不行了,手里却还捏着布老虎不肯放,玩到头一点一点,眼皮再撑不开,这才往后一倒睡着了。
胤禛叹息一声:“一点儿也不如酸梅汤乖。”弘昭小时候睡了就是睡了,雷也打不醒,他就睡在床上,胤禛搂了周婷在床沿行事也是半分顾及都没的,这会子偏偏来了这个么贼小子,一点点动静就醒过来,刚要伸手点他的额头,他仿佛知道胤禛的心意一般,眯起眼儿来冲他笑。
这一笑把胤禛的脾气全笑没了,也跟着抿扬了嘴角:“倒是个知道利害的。”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拉过周婷在她嘴上啄了一口。
小胖子那个笑还没绽个十足,就又歪着头呼呼睡了过去,周婷刚要笑,胤禛就揽了她:“年氏既是汗阿玛指的,轻易不能动她的位子,也没哪家的侧福晋贬成格格的。可她既作下了这事,就把她挪到庄子上去思过,我挑几个老实忠心的看紧了她,你往后也不须再管她。”
周婷一惊,她原是想把年氏办的事做实了才好发落,冷不丁听胤禛说了这个,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那丫头还不知怎样呢,没个罪名,也只能说她待下头人太严苛了失了当主子的宽厚,怎好就这么贬到庄子上去,年家那儿……又要怎么说呢?”
年诗岚自己名声差了不要紧,总归她也不是个得宠的,没人给她出这个头。可年家还有一个嫡出的女儿呢,等她到了年纪也是要进宫选秀的,姐姐名声不好,妹妹的品性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世人都会这般想,到时候婚配艰难,保不齐年家就要出力为了庶女争一争,好给嫡女来铺路。
“我倒要瞧瞧,他们敢不敢过来讨说法!”胤禛一个冷哼把周婷心里那点担心给哼了个没影儿,他都不急,她急什么?现在胤禛的位子稳稳排在太子后头,早不知把八阿哥比到哪儿去了,就是比他占着年龄优势的三阿哥也远不如他,就是借年家一个胆子,也不敢置喙。
周婷抿了嘴一笑,她铺了这么久,又正好有小喜儿这桩撞到手头的现成把柄,哪知刚开了个锣,丝琴还没架起来,锣鼓点还没响呢,竟散了戏清起场来。
胤禛都没问清楚情状,就代她发落了年氏,她自然是高兴的,可这戏却不单是唱给胤禛一个人看,她既开了头,就不能这么草草收尾,有些事儿上头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
拿眼睛盯着圆明园的也不是一家两家,府里头有什么事儿瞒也瞒不住的,周婷原还要想法子不着痕迹的捅到上头去,最起码得叫德妃知道,这样一来倒正好顺了她的心意。
那么一个大活人往庄子上挪怎么可能瞒得住旁人不说嘴,有说的就有听的,只要点两个口松的奴才跟着,这里头的事儿马上就传了出去,周婷神色一敛,她并不想害年氏,奈何她往自己面前一站就没想着要守规矩安本分。
她立在胤禛后头听他一桩桩吩咐苏培盛,嘴角勾起一抹笑,到了这会儿,才算把心里的气给吁了出来,等胤禛全吩咐完了,她又加了一句:“她身子弱,太医药材都不能断了。”
苏培盛赶紧应是,抬眼儿一瞧,只咽唾沫,心里赞一句好手段,脸上挂足了笑,低着身子退了出去,亲自回了府里一趟。
他是太监倒不用避及,直接站在帘子外头,捏着嗓子拉拉杂杂训了一通,末了一句“发往庄子上思过”叫年氏当场晕了过去。
她原就睡在帘子后头,想把病装到十分,作一个起不了身的样子来,苏培盛说完了话见里头久久没个声响,桃枝桃叶两个往前一探,惊叫起来。
苏培盛皱一皱眉头:“愣着作什么,还叫人请不成?赶紧的,收拾东西,车都在外头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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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氏是真晕还是假晕此刻也没人去计较,桃枝桃叶两个必是得跟着去的,主子不受用,她们也跟着受累,哆哆嗦嗦理起了东西,摸锁开箱子的翻捡衣裳。原还只打了个小包袱,装了些换洗衣裳,就去扶着年氏起来,给她穿衣裳理头发。
苏培盛眉毛一动,露了个笑:“庄子上头可不比府里,咱家本着好心提一句儿,还是理周全了才不吃苦头,旁的不论,侧福晋的药炉子可得带齐了。”
她折腾得多了,苏培盛也吃不准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但他既站了周婷的队,又被胤禛派来做这得罪人的事儿,总归在年氏这里是讨不着好了,也就熄了那原本两面不落埋怨的心思,认准了要把年氏给踩到土里头去,要是这位又起来了,正房一般二般的动不得,给个奴才上上眼药可容易得很。
既定了这个主意,他也就不给年氏留脸面了,胤禛的心思不易揣摩,但有一条是真真的,他当了近二十多年的差,侍候这位主子,就只捏准了一条,他要是讨厌什么,那是这辈子再不沾的。
凭你家娘势利多强,不喜欢就是不会打你的照面。苏培盛原还瞧着年氏的模样长得是主子喜欢的那一款儿,也不是没动过心思,谁知道这位的性子这么扶不起,爷都来了,竟还又叫他跑回了正院去。
最近一段胤禛风头盛,就连苏培盛这样的近侍也跟着得了好,多少人想走门路摸到了他这儿来。话虽不能挑明了说,但依着这势头儿,就是太子登了龙位,也得倚仗着主子爷。
主子爷性子再方正,下头的孝敬也不会全然不受,金银珠玉且是小事儿,有些还会往主子爷面前送人的,当着面不好提,就全求到了近身太监这儿来了,有的还塞了银子央着苏培盛帮忙掌一掌眼。
这些求相看的不过是玩意儿,但凡有点出身也轮着叫太监掌眼。也有扬州那边进上来的新人,能吹能弹能唱还能侍候笔墨,苏培盛光听就摇头,爷喜欢什么不易琢磨个透,不喜欢什么却知道的,像这调调,就上不了台面。
他闭眼拒了一回,下一回递话到跟前的,就成了某小官连着亲的侄女儿,或是妻族里头的外甥女。那些个腌脏事情传不到后院里去,苏培盛却知道的清楚,他几次想往周婷跟前递话头儿,又忍了下来。再想卖好也不能把这个秃噜出去,要是叫福晋知道下头人孝敬爷的除了东西还有人儿,叫福晋醋了起来,那主子爷头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这些个事儿在福晋面前瞒得风雨不透,苏培盛这上头想得透彻,他再想捞好处,这些却是不碰的。进的好了,后头的女主子要扒他的皮;进的不好,不用到后宅他身上这层皮就保不住了。
像这些个玩意儿男人也就是图个新鲜头,身份太低,皇家都不会叫她们生下孩子来。那些有个清白出身的,难道生了孩子还能越得过福晋去?年家的都折在了这条道上,他还不如稳坐钧鱼台,只认准福晋这一条路来的省力。太监原就是失了根的,可不能再丢东西。
桃枝桃叶本就不是王府里头调理出来的人儿,外头买来的丫头再教导也不如府里经过见过,钮祜禄氏被贬到东院时,她的丫头还知道捏住银钱以后好过日子。桃枝桃叶却是一个在包袱里头塞了两双鞋,一个开了箱子往里头放年氏平日里最爱把玩的芙蓉石摆件。
苏培盛抖抖眉毛,光看这两个丫头就知道年氏这辈子翻不了身,他原还有耐性等一等,可两个丫头动作实在慢,再拖下去他来不及交差,往门外一指,把外头做洒扫的小丫头都叫了进来,分派她们把年氏的东西全装进箱子里去,也不顾是不是会刮擦坏了,封好了就叫人往外头抬。
这么一阵动静,床上的人愣是没动静,年氏是真个醒不过来了,既然她要去,这院子里头的下人也要跟着去侍候,原好好的过着日子,突然间把她们从城里赶到乡下,自然有人不肯的,又有一番忙乱。
胤禛这上头没细说,周婷却想得明白,她身边的人只能少不能多,却又不好只跟两个丫头,再想弹压她也不能错了谱,留了把柄给她。她现在是被发得远,总还有回来的那一天,只要挨得住不死,等胤禛登基的时候,总要提她的份位。
是以苏培盛走的时候,她就让小张子跟了来,分门别类的挑了人跟她过去,一半儿笨拙一半儿机灵,掺在一起才能盯牢了她,关键时刻又能坏她的事儿。
年氏就是是醒着也没了翻身的办法,三辆油车载着年氏晃晃悠悠往城外驶去,到了庄子上,她还没醒过来,歪在桃枝身上,叫个力壮的婆子给驼了进去。
年氏往庄子里挪的事,旁人可以不知会,德妃却是一定得知道的,她指过去的桂嬷嬷不过告了两天假回去瞧瞧外孙,假还没销呢,就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也该跟她招呼一声。
第二天清早周婷请安的时候就特意在德妃跟前提了一句,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宫里想瞒的全都瞒不过去,与其等别人捅出来要她来应对,倒不如她自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德妃方听一句就赞许的瞧她一眼,虽人多攀不上话,却指了身边的丫头单赏她一碗糖蒸酥酪,把自己的意思表现的很明白。周婷笑着接了,又殷情问安:“我们爷下头进了野蚕丝上来,我想着这东西难得,进给额娘做衣裳薄被都是好的,倒不是额娘缺了这个,也是我们爷的孝心不是。”
野蚕丝极不易得,盖因野蚕难得,再要寻那抽丝晶莹的就更少,能得一件野蚕丝织的绸衣就已不易了,如今周婷进上的都够做薄被。德妃嘴角都拢不住了,宜妃几个挑了挑眉头,这事儿跟她们挨不着,正经婆婆都乐意,她们更没法说什么,一齐等着皇太后由宫女扶出来。
皇太后跟前周婷不好主动提及,一群妯娌围在一处等着里面叫请安的时候,周婷就先走过去起了话头,事儿是宜薇挑起来的,也就到她这儿结束,一面笑一面拉她的手宽慰:“你且安了心,年氏叫咱们爷挪到庄子上头静养了,我约束了府里奴才,不叫她们喧哗。”
几个妯娌相互换个眼色儿,就又笑起来,指着宜薇调笑:“你瞧,这是她疼你呢。”说着又不着痕迹的探问:“这年氏听说身子不大好的?”
周婷笑一笑:“可不是,自进了门就没断过药,孩子太小,住在一处恐过了病气,这才把她挪到庄子上头,庄子里水土养人,也好叫她静一静心呢。”最后那句一说完,就有人偷眼去看宜薇,又有那捉着了话音的笑看周婷一眼。
说得宜薇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看着周婷的眼睛不住闪烁,原还存着几分愧意,这一来却是再不能和好的了。周婷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也不再念着往日那点情份。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这么几回折腾,八阿哥跟胤禛已经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了,总归要争,此时撕掳开来,总比以后藕断丝连好得多。至于宜薇心里怎么想,却不是周婷能管的了,她冲着宜薇笑一笑,最后拍一拍她的手,跟着董鄂氏往屋子里头去。
宜薇紧紧掐着金桂的胳膊,她怀了六个月的肚子,人却一点也不见圆润,脸上反倒没肉了,两条腿支着,非得有人在后头托着才能站得住。越是这样越是显得伶仃,脸色也难看,她自知这回是自个儿错了,咬一咬唇儿,扶着手往正堂里去。
宁寿宫里一片和乐,皇太后赐了百子婴嬉的刻丝帐子给惠容,惠容两手搭在肚皮前面,又喜又羞的捏了帕子笑,周婷眼睛一扫就跟着笑起来:“几个月了?”
“太医才摸准了脉,总有两个月了。”惠容自生了个女儿,隔了这许久才又怀上了,心里头自然高兴,把周婷那些“夫妻相隔一段,才更易怀上”的话奉成纶音,拉一拉她的手儿:“嫂子,我想要几件弘昭穿过的小衣裳呢。”
说着垂了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扯扯衣襟压低了声儿:“我们爷这回盼着是个儿子呢。”跟着就微微蹙了眉头,她在周婷面前她真没什么好遮掩的,悠悠叹出一口气:“要真是个儿子就好了。”
前头的闺女虽然得胤祥喜爱,却总不如儿子叫人安心,更何况前面有个庶子,她这胎要还是女儿,瓜尔佳氏只怕又要翘尾巴了。
“这一个不是,难道就没下一个了?”周婷掸掸指甲,十三阿哥同胤禛交好,胤禛的态度也影响着他,原还时不时的提一回庶子,到了胤禛这里弘昭虽然还小却是最受看重的,弘昀弘时到了开蒙的年纪也还是弘昭的陪衬,说得多了,把他也带了过来。
胤祥跟惠容成亲不过三年多,已经得了个快两岁的女儿,比之前头那些兄弟不知强了多少,虽然现在还没嫡子,但夫妻只要处得好,还怕没孩子?
惠容抿了嘴儿一笑,眉眼间还是露了点愁思出来:“还是嫂子的日子过得舒坦。”胤祥的性子不似胤禛,瓜尔佳氏自那回给她捏住了把柄,伏低作小也有一年多了,胤祥到底跟她有了一个儿子,渐渐又回转了心思,虽不似过去那样待她,却也开始给她些个笑脸了。
这些惠容尤其不能忍,周婷见她敛了眉头,拍拍她的手背:“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等你这胎坐得稳了,再来园子里头玩?”说着就笑:“大妞二妞都跟我念叨好几回了,弘明她们不念叨,只念叨你们福瑜呢,这两个丫头没个妹妹,瞧见你们家福瑜跟平白得个娃娃似的,上回赐下来的红石榴坠子,还叫我均一份出来,等福瑜来了给她呢。”
平日里十三十四两家常来常往,各家的孩子也早早玩熟了,周婷虽没摆到面上来,却有意无意的叫大妞二妞同弘昭几个跟胤祥胤祯的嫡出孩子弘明福瑜玩在一块儿,也算是对怡宁惠容表明了立场。
十三十四两个如今都是胤禛的助力,那现在的弘明也是未来弘昭的助力,从现在开始投入,往后的收获才更大些。胤禛心里头也不是不知道周婷的用意,却是乐观其成,三不五时便邀了十三十四一家子来圆明园作耍。
到了这时候,渐渐瞧出了分别来,九阿哥十阿哥依旧同八阿哥走得近,三阿哥原就是跟在太子后头的没个自己的主意的,胤禛背后也有了自己的势力。这朝上的事儿周婷不懂,但却知道胤禛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单看每年的冰火敬就能知道,外头进上来的东西越来越精致越来越贵重。这回出巡,康熙单把胤禛留了下来更是表明了他的看重,两下里权衡,周婷自然乐得在跟后做个贤妻。
平时周婷十分照拂惠容怡宁,这两人也知道投桃报李,横竖她们的丈夫已经是一条绳儿上的了,她们仨再哪有不抱团的道理,惠容也不过一时忧心,她的日子虽比不上周婷,胤祥待她却也挑不出错来了。
两个说了会子悄悄话,怡宁踩着花盆底翩然过来,拿帕子了掩嘴儿,笑眯眯的压低了声儿:“我可才从我们爷那儿晓得一桩新鲜事儿呢。”
怡宁是个地地道道的淑女,细长身条儿,行动起来很有几分婷婷袅袅的意味,可她却只在胤祯面前摆这个样子,在人前都是老成持重的,周婷瞧她模样就知道她这是有事要说,拉到窗边儿,趁着人多热闹开了口:“好叫四嫂知道,那个噶礼要攀圆明园的门呢。”
只这一句就又笑起来,眯着眼睛拉了周婷的手:“咱们弘明前两天还念着弘昭呢,我怕嫂子这两天不得闲,就拦了他,什么时候你那儿事了了,再领了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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