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箜篌尽
作者:寒鸦台
且听一夜曲声如水,奏一段年华调。一朝春尽,杨柳随风。箜篌圣手、乐士无双的闻青,一曲箜篌,道尽悲欢离合。青峰在手、纵横天下的谢紫,一笑扬眸,明月清风细柳。在一个烟雨迷蒙的日子里,闻青拭剑,初遇谢紫。自此,一步踏入乱世,爱恨几多,难以割舍。爱过亦恨过,怨过也苦过。到最后,原来只求一叶轻舟,寄情山水,他奏箜篌他舞剑。多年后,一曲《谢紫衣》在江湖上流传, 多少人流连清音阁外只为听闻青一夜箜篌。 恩恩怨怨,最终说书人一拍堂木,一语成书。 是为,一夜箜篌尽,年华谢紫衣。 江湖有一箜篌曲。 闻者哭,泣断肠,一朝青丝成白雪。 正是闻青出名之曲《谢紫衣》。 遥记那年青山绿水,黄鹂枝头,桃花春水。 景未变,人何在? 且听一夜曲声如水,奏一段年华调。…
一夜箜篌尽 一夜箜篌尽_分节阅读_1
书名:一夜箜篌尽
作者:寒鸦台
文案
且听一夜曲声如水,奏一段年华调。
一朝春尽,杨柳随风。
箜篌圣手、乐士无双的闻青,一曲箜篌,道尽悲欢离合。
青峰在手、纵横天下的谢紫,一笑扬眸,明月清风细柳。
在一个烟雨迷蒙的日子里,
闻青拭剑,初遇谢紫。
自此,一步踏入乱世,爱恨几多,难以割舍。
爱过亦恨过,怨过也苦过。
到最后,原来只求一叶轻舟,寄情山水,他奏箜篌他舞剑。
多年后,一曲《谢紫衣》在江湖上流传,
多少人流连清音阁外只为听闻青一夜箜篌。
恩恩怨怨,最终说书人一拍堂木,一语成书。
是为,一夜箜篌尽,年华谢紫衣。
江湖有一箜篌曲。
闻者哭,泣断肠,一朝青丝成白雪。
正是闻青出名之曲《谢紫衣》。
遥记那年青山绿水,黄鹂枝头,桃花春水。
景未变,人何在?
且听一夜曲声如水,奏一段年华调。
内容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青(受),谢紫(攻) ┃ 配角:君归闲,梅若风,缘尘,司马默,蓉娘, ┃ 其它:古装,武侠
☆、楔子
嘉庆八年,初春。
杨柳随风,细雨朦胧。
闺阁女儿在深闺中贴花钿敷粉黛,挑金丝描绣样,满心欢喜,细细做一身嫁衣。江湖侠客在酒肆中煮一杯薄酒,浅泯观细雨。然而闻青,只是坐在清冷的酒楼里,淡淡擦拭他手中一柄细剑。
青衣剑客青丝剑,正是闻青。
一道竹帘,酒肆里,酒肆外。
青石长街上,偶有人纵马而过,雨是天青,山是石墨。
一人,紫衣白袍,撑着一柄油纸伞,在众生风雨中,缓缓踏浪而来。
油纸伞上素白一抹,绘着一尾锦鲤一片翠荷,却好似道尽风月与清愁。
那人停在酒肆之前,伞,挑帘,入酒肆,在阴雨天昏暗的酒馆内,顿时明亮起来。这个人不像是江湖人,哪怕他的确身在江湖。来人一双长眸,清澈如水,偏又深不可测,紫衣锦绣,白袍谦和,一张玉面胜三分明月,两道长眉夺山黛色,唇边一抹淡笑,亲切入骨,温润入骨,偏又,森寒入骨。
来人是谁?
来自何方?又要去往哪里?
无人知晓,他们只是淡淡地饮酒,然后,将目光流连在来人身上。只有一个人例外,闻青。他仍然穿着那袭青衫,仍然擦拭着他那一柄比常人所持更细的青丝剑。目光淡漠,面色淡漠,整个人,都淡得好似一抹清影,可以忽视,可以忘记。
那人走到闻青桌边,要了一壶酒,一盘西施投珠。“这位兄台,您可知,辟邪山庄怎么走?”那人主动向闻青攀谈了起来。闻青放下剑,淡笑着回答:“原来公子也是去辟邪山庄。”那人微挑细眉:“原来我二人同路?”闻青暗想,面上却半分不显山不露水:“是。”那人便勾唇微微笑了,十分亲切温和的模样:“那不知可否与兄台同去?在下谢紫。”
闻青眼神如水,素净的面上仍是淡笑:“谢兄客气了,在下闻青。”
帘外烟雨一片,帘内薄酒微香。
这一日,闻青初遇谢紫。
这一日,这两个名字,牵扯到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军训,高中党周更见谅
☆、烟雨华裳
一杯薄酒过后,二人已有些熟络。
垂帘被风吹起,窗外雨丝入内,清凉而舒适。
春雨时候,乍暖还寒,虽说冬日过了,但是这种时节,还是要拥着薄裘过活的。但是他们这些江湖人,多是身强体壮,穿一身单衣也就行了。谢紫笑着看向闻青,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秀气的脸,是那种男人的秀气,并不像女孩,只是五官分明,面色白皙,像个书生乐师。
也算不得多俊秀,只是觉着,这个叫闻青的人很令人舒服,像是白玉一样,温温润润的,有点凉,带些冷,也不觉着多令人瞩目,但是待你回过神来时,这个人浅淡的青影便映入了眼中,移不开,去不掉。
但是这般文秀的闻青,手上却有一柄剑。剑极巧,不像剑,更像是个贵重的饰品,但是这柄青丝剑,却是削铁如泥、杀人断发的宝剑,饮血多年。
谢紫看着,默默觉着十分惊诧,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踏足江湖?又觉得理所当然,闻青也许就应该如此。
闻青倒也是一样的想法,这谢紫看着十分雍容贵气,应该出生不凡,这样的贵门公子,应当饮酒作乐,拥揽风月,又为何要在江湖闯荡?
“雨小了些。”角落里,一个人挑开帘子,如是说道。
那些没钱,却因为躲雨而喝了半天茶的江湖人们,纷纷起身,带着刀剑走了出去。
谢紫也用完了小膳,姿态优雅地放下筷子,泯了口清茶,方才站了起来,回身对着闻青道:“闻兄,一起走吧。”闻青将剑入袖中,青丝剑极细,所以以青丝来比,本就容易藏匿。
谢紫走到门口,撑开那一柄锦鲤荷叶油纸伞,白色的伞上锦鲤游曳,伞下紫衣人笑容浅淡:“这辟邪山庄的事情,闻兄可清楚?”
闻青也撑开一柄伞,上头只淡淡绘出一枝青竹,清寂寥落,刚正气节:“谢兄是说,紫杀帖一事?”
紫杀帖是江湖中有名的名帖,凡到紫杀贴的人,七日后必定猝死。
谢紫与他,二人在细雨中慢行,两柄伞,不一样的风景,承载着不一样的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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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是江南杭州城,杭州之地,辟邪山庄依湖而建,临水靠山,美若仙境。
走到辟邪山庄门口,只见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一路红毯铺出十里,谢紫掩口笑得眉眼温柔:“好个气派的辟邪山庄。”闻青淡淡地看着那朱红大门与面容严肃的门丁,知道谢紫言语间潜藏的意味:“的确是,好气派。”
谢紫摇头叹气:“听说辟邪山庄这一代庄主梅若云已是病重,现在主持山庄的是他的弟弟梅若风。”闻青笑着息了伞:“看来梅若风,倒不是个明白人。”谢紫也息了伞,与他二人递上名帖,家丁忙引二人进去。
一入辟邪山庄,果然是雕梁画栋,还能听到前厅传来丝竹之声。
这梅若风在自己兄长重病、紫杀帖高悬的日子,还能奏乐赏景,将门庭整得威风鲜亮,是说他脑中一干稻草,还是别有心机呢?
二人很快就被家丁引到正厅,只见大厅主位高台上,一个人端坐着,十分平庸的皮相,还带着长年纵情声色的疲惫与倦累,拥着厚厚的狐裘,显然武功底子不好,没怎么勤练武学,正是草包一个。“二位少年英雄请入座。”主位上那梅若风说话有几分怠慢,显然是因为闻青和谢紫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所以这梅若风也不大看得起他们。
谢紫和闻青也不恼,兀自坐下喝茶。
大厅里气派无比,各江湖人士分席而坐,谢紫喝着茶,轻声说道:“你说这紫杀贴到底是送给梅若云的,还是送给梅若风的?”
闻青还未答,却有一个年轻少年的声音传来:“当然是给梅若云的了,难不成还给梅若风这个绣花枕头啊?”谢紫和闻青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少年扑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笑得唇边两个酒窝,清浅可爱,活泼明媚,可说话却恁地刁钻。
“这位弟兄是?”闻青有些疑惑。
少年眼波一转,十分清澈可爱:“我叫唐小七。”
作者有话要说:
☆、烟影迷蒙
唐小七的名头在江湖上十分响亮。
谁都知道,唐小七使得一手好暗器,江湖上人都传闻,唐小七来自唐门,排行第七。
而眼前这个笑容可爱的孩子,怎么也让人无法和那种人物牵扯在一起。
“在下谢紫,这一位是闻青。”谢紫低声笑了起来。
他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完美得近乎不真实。
唐小七眼睛一转,十分伶俐的眼神落在了闻青身上:“你们说这梅若云哪里惹到紫杀了?给他下什么紫杀帖?”闻青淡笑:“这些事情,妄议多有不当。”但谢紫显然没这么想,他眉眼微扬,低声和唐小七言语:“说不定是那梅若云做了什么亏心事,欠了风流债呢?”
唐小七看了一眼梅若风:“你说那个绣花枕头我还信,梅若云这人最冷肃不过了,桃花债什么的,怕是不能。”
谢紫看上去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端方内敛,但此时,眉眼间却掠过一丝戏谑:“说不准还真被你言中,这紫杀就是来讨梅若风的风流债的呢。”
唐小七笑着道:“也许吧。不过紫杀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看上梅若风?你说他看上梅若云还有几分可信。”
唐小七生得十分不错,可爱讨喜的小脸,笑起来两个酒窝,像包子一样让人想捏一下。
闻青就端坐一旁,静静听谢紫和唐小七唠嗑。
谢紫回头,恰好看见闻青低首,轻抚木桌的一幕。闻青的皮肤很白,白皙的如玉石一般,他的黑发垂落在颈边,黑白分明得刺眼,一段雪色的脖颈露在淡青衣襟外,日光镀在上面,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闻青很安静地端坐着,眉间微蹙,文秀地不应该与血腥沾惹分豪,比雍容炫目的谢紫更不适合江湖。但是方才见面时,这样秀丽细致的人,却在擦拭一柄可以夺人性命的剑。
“各位对紫杀帖一事如何看啊?”梅若风终于说了句有用的话。
众人纷纷开口:“守在这,杀了他!”
此言一出,谢紫就笑得忙掩面,怕别人瞧见他眼中戏谑嘲讽:“若当真这般轻巧,那之前那武当的清虚道长、少林的无嗔大师,金狼帮的鹰起岂不都是枉死?”闻青面上也是三分笑意,暗暗想方才那将话说出口的粗汉子,现在心下怕是不好受。
谢紫一身紫衣白袍,十分炫目的样子,流光溢,雍容尊贵:“众人来这辟邪山庄,与其说是为了梅若云,还不如说是为了自己。”闻青淡笑颔首,他明白谢紫的意思,若紫杀一日不除,到时候祸患临到自己头上,便是要命的事。
他们都是来帮他们自己的。
想到这,谢紫微展手掌,他十指纤长,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是极风雅的样子。然而即使如此,也不如闻青一身风骨,浸入骨头的秀丽。
梅若风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地靠在上头敷衍道:“紫杀说过七日后会来,这几日应当不着急才是,各位兄台还是先歇着吧,在下给各位备了客房。”言罢,这个梅若风竟然真的走了,留下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两相无言。
正厅里还点了熏香,染了烟罗,玉勾小巧,雕梁若画。
一干人渐渐回了自己的房。谢紫和闻青自然是一道走的。“两位公子便暂居在梧桐院吧。”领头的家丁有些冷淡地指引,映入眼前的这梧桐小院比起正厅差了岂止一成,分明是看他们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踩高捧低罢了。
闻青不是个身份贵重的人,自然不大介意。意外的是,谢紫也没多做抱怨,只是笑笑,携着一身贵气骄矜悠悠然走了进去。
这梧桐院中虽说不见奢丽,但是也是个清净地方。一丛翠竹倚着清泉,梧桐沉静,翠鸟咿呀,小院清幽,倒也能过活。谢紫如是想到。
“闻青,你真的是江湖人?”仆从退下后,谢紫有意无意地问道。
闻青指尖一顿:“你为何有此一问?”
谢紫笑容慵懒地凑近,眉眼艳丽,但是笑容却带着一丝丝的冷:“因为你看上去更像个书生。”闻青淡笑挑眉,反问道:“我觉得谢兄,更不像江湖人。”谢紫悠悠地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盏:“你说的也是。”
窗外不知何时又落了雨,细雨泠泠,如琴奏。
品茶听雨,的确是好一番风雅,如若,能忘记这个辟邪山庄涌动着的血腥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暗夜长寂
夜半更漏时分。
明月清霜,花开锦绣。
闻青挑灯出门。
辟邪山庄门厅陈设十分秀致考究,十曲长廊,小桥流水。
闻青一盏美人宫灯摇曳着朦胧的灯火,在黑夜中扭曲出一段光影。
夜色如墨,明月如水,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座竹楼,宛若仙境。
闻青有些难眠,沿着湖岸去走,却看见远处有个人影。
当即心下一凛,闻青忙走过去,灯火映照出一张微微含笑的脸,如美玉流光,似多情公子,又似无情仙客:“闻青,原来你也睡不着。”——正是谢紫。
闻青心下有几分疑惑:“谢兄夜半出游,莫非有事?”谢紫笑得眉眼温柔,一派贵气:“那闻青又是为何事呢?”闻青淡笑着回答:“半夜无眠,无非如此。”谢紫挑开他那盏宫灯:“既然如此,闻青怎么又知,我不是亦无眠呢?”在灯火摇曳下,谢紫笑意流转,惊诧一片月光,揽过几分风月,无端令人心旌摇曳。
“看来是我错怪谢兄了。”闻青笑意浅淡,眉眼沉静,初看并不惊艳,但是一旦入了眼,却成了心头一抹朱砂,再难舍弃。
谢紫与他还要客套,衣料窸窣的声音却传入耳中。
闻青与谢紫对视一眼,悄声向前走去,一个黑影猛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中年男人瘦削苍白的面孔如鬼魅一样出现在二人面前。
“二位公子,深夜不安寝,来此为何?”那个中年男人眼神阴森地让人骨头发憷,谢紫笑着打圆场:“冒犯先生了,在下只是难眠,来看看贵庄风景。不知先生何人?”中年男人阴测测地扫了二人一眼,眼神冰冷好似死人一般,面孔极其的苍白,在灯火的掩映下,像是在这山庄中飘荡的鬼魅。
哪怕是谢紫这般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看着这个男人,也觉得喉头一股寒气,难以开口。
“梅若云。”中年男人说着自己的名字,十分令人惊诧。
闻青淡笑着施了一礼:“原来是梅庄主,我二人冒犯了,还请见谅。”闻青单论皮相,的确不及谢紫给人感觉惊艳,但他气质却更加秀致,往常人绝难在此一礼前还巍然不动。但是这冷寂得与死尸相近的辟邪山庄庄主,梅若云,却连一个眼神的起伏都没有。
这辟邪山庄,果然处处诡异。
二人与梅若云分别后,一起回了梧桐院。再次走过那片湖泊,只觉得水寒如冰,令人心悸。谢紫入了房后暗想,白日里原本对梅若风那等草包十分不屑,与梅若云一比,还是觉得梅若风更和蔼可亲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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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恍恍惚惚想起唐小七的话,谢紫不由一个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梅若云这模样,的确不像是能招惹桃花债的,别说桃花,就算梅花,看见这庄主,一身芳姿也要给冻死。
而那厢,传说中重病缠身的梅若云,幽冷地往回走时,却在水边看见了他向来醉生梦死,纵情声色的弟弟——梅若风。
“你没事出来做什么?”梅若风半张脸隐在黑暗处,露出平淡的眉眼,阴沉沉的,几分森寒。
梅若云冷笑,一张惨白面孔露出几分怨毒:“若不是因为……罢了,不谈也罢。与你,本也没什么好说的。”
夜风寒凉,携着水汽而过,森然诡异。
风声隐隐,宛若呜咽。
作者有话要说:
☆、扑朔迷离
第二日一早,谢紫倚着窗看雨景时,竟隐隐听到奏乐之声。
少年听雨,红烛罗帐,悠闲诗意,却不想竟也能于这雨声中寻觅到一丝乐音。
这奏乐十分悠长,如泉水叮咚,涤荡人心,又好似春风,拨弄人心弦。
都说一曲清歌叫人忘魂,谢紫也算是听过不少名家圣手的演奏,却不想,在这清冷的梧桐小院,在这样一座江南的古城,又是在这样一个雨日,能听见如此叫人魂牵梦萦的曲子。
谢紫悠悠然噙了一抹笑,极丽的样子,穿着紫色的锦衣,披着雪白的长衣,缓缓撑开把鲤鱼戏荷伞,踏出石阶。他循着曲声而去,却在一片竹林中,看见了一抹青衫。雨中新竹十分青翠,杭州是钟灵毓秀之地,青山远黛,苍郁朦胧。然而这样一袭青衫,却比之二者更为清淡,更为秀丽,更为致,叫人觉着,世间再找不出第二抹这样的青。
乐声忽然停了。
谢紫有些遗憾的看着竹林里的青衫客,暗想,许是因为自己冒昧打扰,才让这样好听的箫声断了。那人回身,正是闻青。
“没想到闻兄如此通乐艺。”谢紫笑得眉眼间清艳温润,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好似藏着一场胭脂雪。“闻青起竹箫,亦是淡淡一个长礼:“谢兄谬赞,我这箫声难等大雅之堂,叫谢兄这等贵人笑话了。”这句话,若是旁人说来,多少带一点谄媚,然而闻青说来,只会叫你觉得,风雅的如江南一场天青烟雨。
“闻兄这般推辞便叫在下惭愧了,”谢紫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从前我爹逼着我学这些器乐,我只觉得难如登天,闻兄这般造诣,实在叫我这等人佩服。”对于谢紫的赞赏,闻青并没有露出几分骄傲,只是清淡地笑,他的发上沾了一些雨,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竹,清寂,却刚强。
“不知闻兄除了箫,还会什么乐器?”谢紫瞧着闻青这淡和的模样,只觉得心中那么一点小心思被勾了起来。闻青道:“箫只是闲来无事消遣的,其实我所专习的乐器,是箜篌。”他这么一说,谢紫倒是有几分惊诧。
箜篌之音,清脆悦耳,如诉如泣,又似雨珠跳窗,玉环相击,但是一件箜篌,颇为庞大,的确是不方便携带的乐器。纵然其形态优美,贵重奢丽,也渐渐被人遗弃。现在的人,大多偏好琵琶、古琴、竹笛之类,箜篌却鲜有人奏了。
谢紫笑着走近了些,用伞遮住闻青头上三尺雨空,二人个子都颇为高挑,挤在一个伞下,难有些暧昧:“原来闻兄竟身负这般绝技,若有缘,我是一定要见识一下的。”他一双眼,含情带意,波光潋滟,微微一抬眼,便是一片水色烟光。
闻青是不大喜欢与别人靠得太近的,但方才谢紫对他微微一笑,那双眼里变换的烟光竟让他忘了推拒。“谢兄客气了,若是谢兄想听,日后有机会,在下一定为谢兄奏一曲。”闻青笑了笑,不动声色退开一步,任自己本就湿透的青衫被雨再度淋湿。
谢紫没有再逼近,他将伞丢在一旁,自己一身致的紫衣也染上烟雨色:“闻兄既然说了,日后可不要抵赖,我一定会找闻兄,听那一曲箜篌。”闻青只是笑,他没有答话。也许是因为落了雨的缘故,在一片朦胧中,谢紫恍惚竟觉得闻青从来不存留于世,就要随这样一场雨,回归仙境一般。
“闻兄不如与我一同去正厅?”谢紫笑着问道。
闻青摇首:“谢兄这是糊涂了,这样一身雨,回去换身衣服再去吧。”
谢紫也不恼,反正也是顺路,忙欢喜应了。
二人换了衣衫,一道入前厅时,梅若风已病恹恹地倚在主位上了,他眼中透出一种不耐烦来,好似紫杀帖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又好似世间没什么比让他寻欢作乐更重要。
不过谢紫和闻青二人想起昨晚那个冷冰冰的梅若云,顿时觉得梅若风这样子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不过底下的江湖侠客们显然不这么想。
江湖人总是愿意以武功论高下的,谁也不想让这么一个草包压自己一头。
若不是看在梅若云的面子上,也是没人愿意摆好脸色给梅若风看的。
谢紫和闻青寻了个末席坐了下来,环顾了一下,谢紫却没看到唐小七。想起昨日那个古灵怪的孩子,谢紫忍不住笑了笑,眼中又浮起一片水色烟光。
闻青偏首,不经意看见谢紫眼底霞色流连。
不得不承认,谢紫的眼睛很漂亮。
但是在那一层美丽的烟色下藏着什么,却是没有人知道的。
“梅二爷,今日总该好好谈谈紫杀帖一事了吧。”不知哪个门派的人如此说道。梅若风有些厌倦地看着一干人等,一副百无聊赖的浪荡子模样,平庸的眉目,又是如此的品行,武功还十分不济,这梅若风当真不像梅若云的亲弟:“那你们有何高见?”
他还是那一副懒散的样子,酒囊饭袋,沉溺于温柔乡,睡眼惺忪,叫人十分瞧不上眼。
闻青本也是如此看他的,但是近日瞧着梅若风,闻青心下却隐隐多出几分疑惑来,恰好这时谢紫依在他耳边,忽然说了句:“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梅若风就像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