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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师姐还是那张笑盈盈的脸, 眉眼勾画的夺人心魄:“你们想听戏?”
“是, 我们想去听戏。”霍震烨对师姐微微笑,“请你带我们去。”
师姐大喜,她自顾自笑了一阵, 一双媚眼盯住白准和霍震烨,口中低语:“生人,真好,嘻嘻。”
白准三人跟在她身后,她好像是吃美了,走在砖石小路上还摇摇摆摆,像踩着锣鼓点儿,一旋身一抬手,甩着那不存在的水袖。
每一旋身,就从手缝中盯住三人,确认他们跟在她身后。
最后,她几乎只盯着霍震烨,略过白准和阿生,目光在霍震烨肩腰上留连。
白准自然察觉到了,他瞪了霍震烨一眼,怒气横生,这人惯会招蜂引蝶,女人他招惹,女鬼他也招惹!
霍震烨的注意力,八分给了白准,两分分给师姐阿生。
他还是第一次见白准站起来,原来他只比他矮一些,两人并肩而立,白准到他的额角,坐着的时候不觉得,站着这么高,正好。
白准坐着的时候单薄瘦弱,站起来却青竹玉立,泰然自若地走在这一片鬼气森森的街巷上,仿若闲庭信步。
阿生紧紧挨在白准身边,比霍震烨跟的还要紧,白准嫌弃看他,他也顾不得了,抖着声音问:“霍师兄,你有几个铜钱?”
“两个。”霍震烨皱起眉头,这可是白准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他肯定不借。
“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一个?”
霍震烨拍拍阿生的肩膀:“阿生,有些东西你要是承受不住,就不要多看,不如就像现在这样。”
阿生想像了一下,馄饨碗里是人眼珠子,那这别的都是什么?
心里正这么想,经过个卖豆腐脑的摊子,里面白花花嫩生生的一锅,又有甜又有咸,阿生克制自己目不斜视,可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霍震烨看他贴白准贴得这么紧,笑眯眯的提醒他:“阿生兄弟,说不准那炖豆腐就是人脑子呢。”
阿生头发根都竖起来了,他先是用手挡住眼睛,可香味儿还不断钻进鼻孔,他干脆用手指头插着鼻孔,还感激霍震烨道:“师兄说的是,还是不知道的好。”
白准听见霍震烨吓唬阿生,嘴角一挑,微微露出些笑意。
三人跟在师姐身后,很快走到戏棚前。
戏棚正对着神台,白准扫一眼,见神像用块红布头罩着,看不清拜祭的是个什么东西,可神台上氤着一滩水渍。
哪家拜神还把水酒倒翻了?
白准凝神细看,那水竟是从神像上滴下来的。
戏台下挤满了人,根本就没有站脚的地方。
霍震烨偷偷拿出铜钱,从孔眼中望出去,刚刚还热热闹闹的人群一个不除,戏台下除了他们三人,一个人也没有。
师姐笑嘻嘻的走在前面,请他们去后台:“来。”
阿生不敢迈腿,白准和霍震烨并肩进去,阿生只好跟在后面,一进后台,他就觉得不对了。
后台有人在员嗓子,有人在画脸,还有人在试行头。
三人一走进去,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直直扭过头来,盯着他们,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阿生环顾一眼,后台的人也太少了,吉庆班一共出来二十五个人,这里只有十几个,还少了七八个人呢。
阿生壮着胆子:“师姐,还有的人呢?”
师姐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人?不都在这了嘛。”
“别的呢?”阿生急问,“门主呢?”
师姐的脸沉了下来,她怪笑两声,十几个人慢慢围上来,师姐抢先开口:“我带回来的,那个最壮的要归我。”
最壮的就是霍震烨。
“你可别太贪心了,整个归你,你也吃得下?多分你一块就是了。”勾着大花脸的男人说道。
阿生抖着嘴唇:“师姐,师兄,你们怎么了?是师公让我来找你们的,我来带你们回去的!”
所有人都是一静,有人脚步顿下,有人继续往前。
师姐一怔,她凄然笑了,花钿垂在眼边,明闪闪仿若滴滴垂泪:“阿生,你可别怨师姐,师姐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吃的。”
她带他去吃馄饨了,只要吃了血馄饨,那就是一边的人,可阿生没吃,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她眼底的凄然一闪而逝,脸上又笑嘻嘻的,桃花粉面,素衣柳腰,手握一根银杆枪,一步一步逼近霍震烨和白准。
生旦净末丑,张张描画不同的脸上,露出了同一种表情。
霍震烨一进来就用钱孔偷看过,这些人还都是人,跟外面那些真鬼不同,可看他们脸上的神情又觉得非人。
他一手牵住了白准,一手按住口袋里的枪,低声问:“这些人,都还活着吗?”
“活还活着,但跟死了也差不多。”白准目色沉沉。
阴阳界是阴阳混沌之地,生人闯入,跟鬼生活得久了,不知不觉就也成了鬼,但这些人不是,他们是自己先选了要当鬼的。
鬼食香烛人吃米,阴阳界的东西,人吃了永远都感觉不到饱,永远都处在饥饿中。
吉庆班刚到的时候,还都带着米粮,可路程近,本来干粮准备的就不多,很快就吃完了。
大概两三天过去,就有人觉得这里不对劲。
大半的时间都在天黑中度过,白天也不出太阳,只有一层蒙蒙的红光,他们不论吃什么,刚吃完就立刻又饿了。
直到白日里看见村民们在啃蜡烛,一节一节咬得咯吱声响。
大家伙纷纷拾了东西想走,可船一直都不来。
戏班子里会水的人不少,船不来那就下河游过去,到来时的渡口雇一条船,再来接大家走。
水性最好的宋师兄刚一下河,还没游几下,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大家眼睁睁看着他在水中拼命挣扎,最后还是被拖了下去,水面上一层一层氤出血色。
水路是走不通了,干脆翻山,翻过这座山,到下一个镇子下一个村庄,总有离开的办法。
可大家好不容易翻过这座山,以为到了另一个镇子,就纷纷停住脚步,那镇中戏台上还挂着吉庆班的幡子。
他们还没有放弃,以为是鬼打墙,所以才原地转,于是大家分头行动,等再次下山,还是这个镇子,还是那面幡。
这山里根本没有活物,没有吃的,一点都没有。
饥饿揪着人的心肝肚肠,所有人饿的眼冒绿光,七八天过去,戏班里年纪最小,扮孙悟空翻筋斗的小师弟连病带饿,死了。
没有人力气去埋他,大家目光浑浊,盯着小师弟的尸体,不知是谁先说:“吃了他,是不是就不饿了?”
抱柴,烧水,磨刀。
那是他们十天里头回吃饱,连汤带肉喝个干净。
人在一个个变少,总算来了生人。
三人紧紧靠在一起,红白黑蓝,勾着四种颜色脸谱的人举刀砍过来,霍震烨一枪射向顶棚。
“哗啦”一声,顶棚上挂的着戏服落下来掉了一地,棚顶掀开一块口子。
“我们是来带你们出去的。”霍震烨沉声说着,既然还是人,也许还能把他们带出去。
那些人却根本就不想出去了,其中一个蓝脸的舔舔嘴唇:“我要那个白嫩的,看着就香。”
另一个红脸盘的嘿嘿笑一声:“随你们要哪个,肝给我。”
嫩的自然就是白准了。
霍震烨一枪打中蓝脸人的肩头,子弹打穿他的肩膀,蓝脸退后一步,黑脸红脸抢身上前,十几人围攻霍震烨。
打到这份上,这些人竟还带些戏腔:“擒贼先擒王,反正一个也逃不掉。”
阿生身体灵活,几下腾挪抓起一把刀,砍退了两个师兄,本来大多数人都在围攻霍震烨白准,看阿生也不弱,分出人手来围攻阿生。
霍震烨护着白准往后退:“我有把握一枪一个,但子弹不多,你先跑,我把人引开,咱们在土地庙汇合。”
白准看他一眼,他一只手挡在前面,眼睛盯着那几个花脸,还真是执意要保护他了。
“还轮不到你护着我。”说完白准问,“你们唱了几天戏了?”
根本没人理他,白准透过戏棚顶上的缺口,看向天空,天色正由浓转淡,透出红色的光:“我猜今天又是第七天了。”
他们没有完整的唱完冥戏,本该连唱七夜,已经半个月了,这才刚刚第七台戏。
吉庆班的人饿了很久,听戏的那位饿的就更久了,神台上那一片水渍,是那东西流的口水。
白准话音刚落,戏棚顶上那个大洞口,露出张嘴来。
红布盖住眼睛,口中滴滴哒哒的落着口水:“好饿啊,太饿了。”
戏唱完了,该吃饭了。
说着伸进一只细长的手来,像捉小鸡似的在戏棚里一掏,抓住中枪的那个蓝脸,一把将他拎出去。
戏棚外响起咀嚼声,“咯吱咯吱”,细骨头嚼起来劲,它只把大块的吃了,骨头又吐进“鸡笼子”里。
“啪啪”几块血肉掉在地上,是蓝脸师兄的手和脚。
方才还想拿白准霍震烨当食物的蓝脸,转瞬就成了开胃小点心。
戏棚里尖叫声一片,诸人纷纷冲出去,霍震烨拉住白准往外逃,阿生刚想跟上前,就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他回头一看:“陈师兄。”
陈师兄一抹脸,把脸上的油抹掉:“跟我走。”
两人一路奔逃,逃到一间大宅,陈师兄熟门熟路的把阿生带到大宅祠堂的神桌下,两人往里一挤。
这里果然安全,那东西的脚步声远远响着,就是不靠近祠堂。
陈师兄拉住阿生,从供桌上掏了块干点心:“吃吧,除了这个,别吃这里的东西,别喝塘里的水。”
阿生握着点心,看陈师兄没事,差点哭出来:“师兄,师公请动了白七爷,咱们肯定能出去的。”
戏班子里的那些人,只怕……是出不去了。
陈师兄却只是摇头苦笑:“出不去。”
阿生还是相信白准:“师兄,咱们去找七爷。”





纸活 第52节
“不行,躲在这里,不能出去。”陈师兄看着阿生,“阿生,这已经……这已经是第二回 了。”
那东西出来吃人,已经是第二回 了,可除了他,谁也不记得,戏班中的所有人,在不断的轮回。
霍震烨一开始是拉着白准跑,后来嫌他跑得慢,一下背起他,那怪物的脚步声一直响在后面。
“往土地庙跑。”土地受了香火,便该保他们这一次。
白准趴在霍震烨的肩上,回头看那东西,四只手,四条腿,怪不得追的这么快。
他们俩前脚跑进土地庙,后脚那个巨大的怪物就追上了他们,它刚想闯进来,就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给挡住了。
土地神像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镇守他的庙宇。
怪物蹲了下来,露出一只眼,从破漏的窗户里盯住白准和霍震烨。
它的一只眼睛就跟窗户洞差不多大,手指头笨拙的想挑开瓦片,又被金光烫到,缩了回去。
霍震烨举枪想射,又怕刺激怪物发狂,他喘着气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白准心中猜测果然是对的,确实有人叫了戏班子,献过冥戏,还要献出肉身。
这东西既是七天才能出来一晚,那就要在下一个七天里,打破这个轮回。
怪物两眼偷看一会儿,咂了咂嘴巴,它意识到今天是抓不住这两只好吃的肥鸡了,只好转身往镇上走。
没关系,还有别的鸡崽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怪物:今夜吃鸡【不是
第49章 度假来了
怀愫/文
阿生和陈师兄缩在供桌下, 陈寿也摸了一块糕饼,这里没水, 只能干咽饼子吃, 他已经饿了一天了,每天只有一块饼,现在阿生来了, 能吃的就更少了。
所以陈寿才没有把另两个人一起带来。
这饼也不知放了多久,硬的跟石头一样,陈寿硬咬下一口,含在嘴里。
想把饼含软了再嚼,可他口干舌燥, 嘴里连唾沫都没了,只能干嚼, 嚼成粉, 慢慢咽下去。
阿生一看,赶紧拿出自己身上挂着的水壶:“给,师兄喝吧。”
陈寿看见水,嘴里倒生出些唾沫来, 他没急着喝,先问:“这是哪儿来的?”
“这是竹子里取的, 是干净的, 不是塘水。”
话还没说完,陈寿就举着水壶猛喝两口,两口根本就不解渴, 但他把壶盖又塞起来:“留着,咱们留着慢慢喝。”
“师兄你这些天是怎么活下来的?”
阿生刚问完,就被陈寿堵住了嘴,在黑暗中对他摇摇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从戏棚里跑出来的时候,街巷上就已经没有“人”了,家家户户都闭紧了门,留下空街让它抓“小鸡”吃。
怪物闻着味儿找人,脚步不停的在镇中搜索,从每一家每一户的窗口望进去。
“好饿呀,太饿了。”这声音在全镇上空回荡,它吃了个蓝脸,又抓到个红脸,咯吱咯吱,吮鸡爪子似的,把肉都吃个干净。
一路走,一路吐出黑脸的衣裳鞋子。
把红脸半个身体串在尖指甲上,慢慢嚼吃,吐了一地的人骨。
它一间一间屋子游荡过去,仿佛在玩捉迷藏,它赢了就多一只小鸡吃,吉庆班就再少一个人。
它在大宅祠堂前停下了脚步,鼻子凑近祠堂的窗户,深深吸着,口水糊在窗纸上。
阿生和陈寿两个人,紧紧缩在神桌下,桌上的绸罩将他们盖住,两人团起身体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闻到你了。”怪物的声音震动着屋里供奉的牌位,它嘿嘿笑着,“我闻到你了,你在里面,你出来。”
阿生死死咬住牙,跟陈师兄二人紧紧靠在一起,两人全都手心出汗,就怕那怪物会把屋顶掀开。
可那怪物虽然一直在屋外盘桓,但它一直没有破坏祠堂,它嚼巴嚼巴大红脸余下的半截身体,又看了祠堂一眼,转身离开了。
阿生后背被汗侵湿,陈寿也差不多,阿生这才又问:“师兄,你这些天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寿打了个寒颤,祠堂中没有火,只有一盏长明灯,可他眼神中的恐惧,一丝不落的映了出来。
陈寿徐徐开口:“我来的那天晚上,就是怪物第一次出来。”戏班中的人过分热情,可就是不说门主在哪儿。
陈寿起了疑心,戏早就该唱完了,他们怎么还留在镇上不回去,不光门主不见了,余下的人在哪儿,他们也都吱吱唔唔的。
几个人又说这镇上的羊肉特别好,拿出一碗羊肉炖汤,让陈寿喝下。
陈寿捧着碗,刚要喝,抬头看见这几人的目光,他家乡闹过大饥荒,知道吃过人肉的人,眼睛里的光是什么样的。
这些师兄弟的目光,跟他童年的噩梦一模一样。
这些人似乎是觉得,只要吃过“羊肉”,再被吃就是他活该的。
就在他们逼他吃下肉汤时,怪物出来了。
陈寿被怪物追赶,他慌不择路,逃到了祠堂,那怪物明明看见他进来了,可它走了,它没有破坏祠堂。
“所以只要躲在祠堂里,就是安全的。”陈寿也因为躲进了祠堂,才偷吃供饼。
阿生听完陈师兄的话,一阵胆寒,要是他先误打误撞进来了,那肯定就跟师姐们一样了。
陈寿想了想又告诉阿生:“门主,应该还没死。”
阿生听了脸上有了笑意:“真的?那门主在哪儿?”
陈寿摇摇头:“不知道,我……我挖过他们埋人骨头的地包,里面没有门主的头。”
他们杀了人,头切下来埋掉,吃剩的骨头堆成一堆。
最早死的那个孩子土包前,还立一块木牌子,那可能是他们最后一点人性。
陈寿没有挖更多小孩子的尸首,他猜测门主带着那几个小师弟藏了起来,最容易杀的就是小孩子了。
阿生知道门主还活着,松了口气,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陈寿:“陈师兄,你……你是不是喜欢师姐。”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陈师兄喜欢褚师姐,他看见禇师姐吃“馄饨”了吗?
陈寿目光黯淡下去,他靠着供桌后的木板:“我该早点来的。”也许早一点就能救她了。
陈寿这么想着,从怀里摸出个粉盒来,打开粉盒,小镜子上映出他瘦削的脸。
这个粉盒他已经买了很久了,是百货公司新出的,想等她过生日时送给她的,她一定会喜欢,可现在送不出去了。
阿生不知该怎么安慰陈师兄:“师兄,等天亮了,咱们去找白七爷吧。”
陈寿把粉盒又揣回口袋:“阿生,不是我不愿意,吃的真的不多了。”那供桌上盘子空了两只,再多两个人肯定不够吃。
阿生眨眨眼:“我们带了吃的呀,霍师兄带了好多吃的呢。”
今天晚上,怪物的运气很不好,它只捉到两只鸡,眼看天又要亮了,它怒而咆哮,震得山间竹松随声而响。
怪物的叫声传得很远,一直传到土地庙中。
土地庙内烧着一堆柴火,火光给这破庙又多添几分暖意,连夜风吹进来都不觉得冷了。
白准腿上盖着毯子,坐在火堆前烤得昏昏欲睡,听见怪物咆哮,他睁开眼睛,若有所思。
霍震烨给火添上几根柴,阿生跑丢了,最后回头的时候,他看见阿生被个男人拉着,两人一起跑了。
那就说明这戏班子里其实还有清醒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成了鬼。
明天找到阿生,再一起想办法离开。
霍震烨从行李里翻出个小锅,架起来烧水,他还从箱子里摸出一把挂面,问白准:“吃面吗?”
白准扫一眼他那只箱子,装得满满的,里面除了两条长法棍一小袋米,还有一包火腿,几把的挂面,最要紧的是有半箱罐头。
“我怕你在外面吃不惯。”霍震烨一面说一面把面给煮了,还开了个牛肉罐头,把牛肉汤倒进面锅里,等面煮熟了,用牛肉片当浇头。
一锅面煮得又软又烂,白准吃了三分之一,霍震烨把剩下的全吃了。
他还拿出几个糖果罐头问:“你要吃胡桃糖还是藕丝糖?”
鬼镇破庙,硬生生被霍震烨搞成了小饭馆。
“你是出来度假了?”白准觉得自己简直小瞧了这个纨绔,他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想着法的花钱享受。
霍震烨唇角一挑:“跟你出来,不是度假是什么?”又一阵摸,摸出个黄桃罐头来,“你挑一个。”
白准本想让他正经些,他们可还不知道出去的办法呢,那个怪物既是本地受供奉的邪神,肯定还有些别的本事。
他自己能保自己无恙,可他没把握把所有活人都带出去。
看见霍震烨满不在乎,听着怪物咆哮还能煮面吃,白准低头,唇角微抿:“我要糖水黄桃。”
天色很快亮了,白准靠在轮椅上睡了会,他当然没睡足,脾气便有些差。
阿生带着陈寿跑回土地庙,霍震烨拿出面包,罐头挂面那是给白准预备的,他吃软面条,他们三个就吃干面包。
阿生一边大嚼面包,一边告诉白准霍震烨,八门主没死,几个小师弟也没死,他们应该是一起藏起来了。
白准“嗯”了一声,他指挥阿生:“去砍几根竹子来。”
阿生立刻到山边砍竹,陈寿也跟着去,两人拖回一大捆竹子。
“要做什么?”霍震烨问,他拿出刀把一根竹先劈成四长条,一根一根劈下备用。
“做个能送我们出去的东西。”白准并不说明,他将霍震烨劈下的竹条放到火上,一根根烤成不同的弯度。
阿生和陈寿一边砍竹一边取水,很快就在土地庙里存了几竹筒水。
他们进出都能看见庙里停的那口棺材,架在两条木凳子上,既无姓名,又以无供奉香火,阿生就往这棺材前摆了块糕饼,插上根香。
拜了两拜:“咱们和平相处,互不干扰。”
白准抬眉看他一眼:“这是空棺。”要是有死人在里头,他早就烧过香了。
虽是空棺材,可已经离了地面,棺上还有用朱砂写上的符文,虽老旧剥落了,但这棺材是给个凶尸定作的。
“啊?”阿生白磕了几个头,站起来拍拍土,他还乐呢,“吓我一跳,原来是空的呀。”
白准手上一停,又让阿生到河滩边去:“去割些芦苇来。”
阿生依言出门,陈寿跟在身后:“阿生,你肯定七爷能带咱们出去?”




纸活 第53节
“肯定啊!”阿生看了眼陈寿,“七爷可是七门主,要是他都不能,那……”那就只有死在这里了。
陈寿拍拍阿生的肩,笑着肯定:“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来到水边,割了厚厚两捆芦苇回去,忙了一整天,天就快黑了。
白准这时站起来:“走,去渡口。”
阿生觉得奇怪:“去渡口干什么?咱们就在这土地庙里不行吗?”听说神像庇护了他们,阿生接连上了好几柱香,还把神台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看看有多少人进来。”白准迈步就走,霍震烨跟在他身后。
四人走到渡口,天色刚一暗下去,芦苇丛中传驶进一只船,船上热热闹闹的,那些昨天夜里还想要他们命的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
“褚师姐,这次回去,陈师兄是不是该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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